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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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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邪神

良久,毓秀才從震驚的狀態中掙紮出來,他轉身面向邪神,結結巴巴地問:“大人,你、你生前是江家的人?”

邪神道:“嗯。”

隨後,邪神忽然想起什麽,“說起來,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毓秀心想他哪兒敢打聽邪神/的名字?不過更確切的說,他壓根不知道邪神曾經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更別說知道邪神有名字了。

他還以為邪神就叫邪神。

“我名恩臨。”邪神看著毓秀,一字一頓,“江恩臨。”

毓秀也不知自己得知邪神名字的事是好是壞,他惶恐得不敢擡頭看邪神,只是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我知道了,大人。”

接下來幾天,四夫人都遠遠避著毓秀。

毓秀幾次想要搭訕四夫人無果,索性由著四夫人在烈日下暴曬。

幾天過後,原本保養得當的四夫人硬生生被曬黑了好幾度,鼻尖上也被曬脫了皮,看著竟是比忙活了幾天的丫鬟和仆人還慘。

這院裏常年沒人清掃打理,土地早已幹得不適合種植花草,需要先翻新施肥拔草,才能把花草的種子放下去,但這種子長起來還要一定時日,於是四夫人讓人從小花園裏移植了不少小樹和花草過來。

庭院裏有了新綠,一下子驅散了曾經的荒涼。

毓秀嗅著已經沒了血腥味的清新空氣,心裏別提有多開心了,瞧著四夫人曬得又黑又紅的臉,他感激又有些愧疚地道了聲謝。

想到從明天起就不用再來這裏了,心情陰霾了許久的四夫人難得露出一抹笑容,她說以後每天都會有人來打理院裏的樹木花草,毓秀有什麽要求只管向那些人提就是了。

毓秀又道了聲謝,才問她:“四夫人,你知道哪裏有螢火蟲嗎?”

“螢火蟲?”四夫人楞了楞,然後一臉疑惑地把頭轉向身旁的大丫鬟。

大丫鬟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奴婢從未聽說過螢火蟲。”

毓秀掐著指尖補充道:“就是這麽小的黑色蟲子,到了夜裏會發光,只在夏天出現。”

大丫鬟還是搖了搖頭。

毓秀連著問了幾個丫鬟和仆人,對方皆是滿頭霧水,他才明白過來——難怪邪神從未聽說過螢火蟲,因為這個世界根本沒有螢火蟲。

可是他之前對邪神承諾過會抓幾只螢火蟲來。

這麽一來,他的承諾豈不是無法實現了?

一時間,一股名為失落的情緒湧了上來,那股情緒來得突然又強烈,竟然毓秀不知所措。

他明明已經跟邪神說好了,而且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向邪神開口說這個世界沒有螢火蟲。

毓秀沒有死心,等四夫人等人不再每天過來報道後,他便時不時溜出去找螢火蟲。

正好他每隔兩天就要去東廂房那邊折桂花枝,可以逗留到晚上再麻煩丁文和丁元把他送回來。

奇怪的是他去了東廂房那麽多趟,沒有一次遇見過懷善和兩個師兄,找負責他們膳食的仆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懷善和兩個師兄近期來極其忙碌,經常早出晚歸,若是不出門,就在屋子裏打坐修煉一整天。

恰巧毓秀每次過來都遇到他們出門。

對此,毓秀頗為慶幸。

自從那次被懷善發現一絲端倪後,他越來越不敢面對懷善。

懷善是個聰明人,以前沒發現他的不對勁只是沒把註意力放在他身上罷了,但那不代表以後也不會發現。

遺喊的是,毓秀鉆了許多草叢,連螢火蟲的影子都沒看見。

時間一晃而過,又到了為邪神做法誦經的日子。

毓秀深知該來的終究會來,這天他起了個大清早,用過早膳就開始給自己做心理功課。

不管懷善察覺到什麽,至少他不能先亂了陣腳,而且他的的確確占用了小和尚的身體,他又不是妖怪變的,怎麽著也算是半個小和尚。

對,不虛!

以不變應萬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然而盡管毓秀心裏這麽想,可是他的表情仍舊沈重。

邪神把毓秀的反應看在眼裏,很容易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你害怕你師父識出你的身份?”

一句話讓毓秀瞬間破功,他垂頭喪氣地嗯了一聲:“如果師父知道我不是原來的小和尚,肯定會把我當成妖怪來處理,他們和尚最討厭的就是妖怪了。”

毓秀不知道的是,這些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屬實有些奇怪,畢竟他看上去也是腦袋光禿禿的小和尚。

只是現在,這個小和尚更像被風霜打過的茄子。

邪神的目光落在毓秀的腦袋上,突然把手搭了上去。

毓秀還沒喪完,就感覺腦袋上傳來冰冰涼涼的觸感,他茫然擡頭,卻在下一刻差點貼上邪神忽然湊近的臉。

毓秀被近在咫尺的白色面具嚇了一跳,想往後仰,可是邪神搭在他腦袋上的手微微用力,阻止了他的動作。

“小和尚。”邪神清潤悅耳的聲音清晰地從面具後傳來,“我知道你不是妖怪,若你師父要傷害你,便來找我。”

毓秀仰頭望著高了他近一個腦袋的邪神,本來平靜的心臟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起來。

邪神說:“我護著你。”

毓秀半天沒有動靜,清澈的黑眸裏映出邪神的面具,他的目光極其專註,仿佛要透過面具看清下面的臉。

他的臉頰在逐漸發燙,心臟仿佛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他用力壓下所有激蕩的情緒,很小聲地說:“謝謝你。”

-

當江福賜和懷善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這裏後,邪神便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懷善做法事時,毓秀站在兩個師兄身旁,下意識地用餘光搜尋邪神的身影,可惜邪神沒有出現。

等懷善忙完,江福賜識趣地領著一群仆人在嗆人的白色煙霧中離開庭院。

頓時庭院裏只剩下他們師徒四人。

毓秀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準備好的木魚和木魚槌,閉上眼,如前幾次那樣默默背誦經文。

當他睜開眼,明亮的天色已經變得黯淡,唯有天際盡頭的綠色光帶依然保持著不變的色彩。

毓秀收拾好東西,轉頭看見懷善和兩個師兄在回廊下面等他。

他走過去才註意到懷善和兩個師兄正好站在他放花瓶的位置前,三個人的目光同時落在插滿了桂花枝的花瓶上。

毓秀喊了聲師父。

懷善把目光挪到他身上,沈默片刻,問道:“聽說你經常來東廂房折桂花枝,就是用在這上面?”

毓秀有些心虛,點了點頭說:“之前院裏的氣味不太好聞,我就想用桂花枝來覆蓋一下那些氣味。”

“那其他的呢?”懷善環視了一圈庭院裏的樹木花草,道,“這些也是你用來覆蓋氣味的?還喊了那麽多人來幫你折騰。”

雖然懷善的語氣平靜到聽不出喜和怒,但毓秀能感覺到,懷善在生氣。

毓秀本要解釋他只是閑來無事才想到打理庭院,但他覺得若是這麽說了,懷善肯定會更加生氣。

而且他也不想說太多,惹得懷善又對自己生疑,於是他低下頭:“抱歉,師父。”

“荒唐。”懷善道,“真是荒唐,別忘了我是讓你來做什麽的。”

毓秀垂著眼瞼,抿了抿唇,除了抱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好在懷善似乎還有別的事要做,只說了這麽幾句就拂袖而去,倒是大師兄和二師兄把毓秀喊到外面,仔仔細細地詢問了一番關於邪神的事。

毓秀照舊把他和邪神的相處過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但省去了他和邪神相互坦白身份的部分。

聽完他的話,大師兄和二師兄的表情十分凝重,大師兄的眉頭幾乎擰成了川字,他搖頭嘆息道:“難怪江大人如此緊張,我們的時間當真不多了。”

毓秀茫然道:“大師兄,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無需知道。”大師兄拍了拍毓秀的肩膀,鄭重其事地叮囑,“你只要記住,多盯著邪神。”

毓秀點頭:“好。”

大師兄又叮囑了幾句註意安全的話,說完便率先走了,留下表情覆雜的二師兄對著毓秀欲言又止。

毓秀也不說話,一臉懵逼地望著二師兄。

最後,二師兄還是忍無可忍地開了口:“毓秀,不是我說你,你對邪神也太上心了。”

聞言,毓秀更加莫名了:“師父和江大人不是讓我好好伺候邪神嗎?”

“此伺候非彼伺候呀。”二師兄恨鐵不成鋼地說,“讓你伺候邪神是因為只有你才近得了邪神的身,只有你才觀察得了邪神的變化,而不是真的讓你給邪神當仆人,明白嗎?”

毓秀是真的不明白。

他不明白江家人對邪神的態度,也不明白懷善和兩個師兄對邪神的態度,無奈他既沒有小和尚的記憶,也始終被這些人排斥在外,

猶豫片刻,毓秀終於問出了他一直以來的疑惑:“二師兄,為何你們要讓我觀察邪神?邪神怎麽了?他的變化會對我們產生影響嗎?”

二師兄說:“難道你沒發現一件事嗎?”

“什麽事?”

“邪神出現得越來越頻繁了,我們住進江府前,跟著師父下山來做法誦經了那麽多次,哪次見邪神出現過?”二師兄重重嘆了口氣,“師祖留下的陣法怕是再也困不住邪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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