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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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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直到下午兩點多鐘離才打來電話,季節被電話鈴聲吵醒,懶洋洋的靠到床頭。

“餵……”

窗簾沒有拉上,午後的陽光傾國傾城的灑進來。如果不是冷氣開得足,這個時候定然悶熱而灼心。

鐘離約她出去見面。

季節想了想:“你去我的公寓吧,我馬上就回去。”

她洗過澡換好衣服下樓。

旋轉樓梯上聽到季江然在客廳裏大發雷霆。

“鐘離那小子真是不知好歹,她把我們家小節當什麽?”

說到這裏呼呼的喘著氣。

季紹然只怕他氣壞了身體,從沙發上站起身說:“爸,你就別生氣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讓我去調查一下看看到底怎麽回事再說,你也忙了大半天了,去臥室裏休息一會兒吧。”

季節握著樓梯扶手的指掌緊了緊,淡然無波的走下樓來。

“哥,這事不用你插手,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了,什麽事情是自己解決不了的。”接著過來安慰季江然,勉強扯出笑來:“爸爸,我哥說的對,你別跟著生氣了。麻煩是我自己惹出來了,我總會給外界一個交代。”

接著開車回了自己的公寓。

話說她季節有什麽是配不上鐘離的?要模樣有模樣,要能力有能力,又是個修為良好的富家千金,從小到大都是拔尖子的人上人,追過她的男人繞城能轉幾圈。

可是,這些年來她都不為所動。

一見到鐘離,她便問他:“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鐘離定定的看著她,季節明亮的眼睛裏似有流光,仿佛可以刺傷人的眼。而她的表情又實在冷漠,這樣一看,真像是嵌在玻璃窗裏的人。那樣的華彩總像與世界隔了一層。

他沒有說話。

季節眼底殊無笑意的彎起唇角:“因為一個死人……”

她將他帶到樓上去,從櫃子裏翻出許多的東西。信件,衣服,圍巾,甚至是過期的護膚品,以及各種各樣的小飾品……

季節一股腦的扒出來,指著那些東西給他看。

“你看到了麽,這就是我全部的過去。那個男人用過的,唯一留在我這裏的東西,無論我搬多少次家,都沒有辦法扔掉。知道為什麽嗎?”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眼眶已經紅了,聲音斷續而哽咽:“是因為他在我的心裏……沒辦法剔除,因為他在我心裏,滿滿當當,所以這些年過去我沒辦法談戀愛,更沒辦法嫁人……我就像個行屍走肉一樣,內裏已經完全腐爛了。直到遇見了你,你們有相似的神韻,見面的一剎竟然讓我心生恍惚,我以為可以把你當成替代品將自己從過去的痛苦中解脫出來,從此不再被一個死了的周子桓糾纏不休……”

她搖了搖頭,眼淚更止不住的彌漫,她無限傷懷的說:“可是,我做不到……即便周子桓已經不在了,但他就埋在我的心裏,不管是個人還是座墳,我都沒辦法再容納別人了。如果不是今天我也沒有勇氣說出來。鐘離,我後悔了。所以任何多餘的話你都不要說,說到底我們半斤八兩,現在收場再好不過。”

鐘離怔怔的聽著,起初一雙眼只是盯緊她,等她將話說得再清楚不過,他將視線落到床上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上,從衣服底下拿出一個相框來看,定然是她口中的周子桓的……那樣清峻的眉眼,幹凈得仿佛不染塵埃,由其那一雙與已相似的眼,望著的時候不覺得熟悉,反倒讓他猛然打了一個冷戰。他惡狠狠將相框摔到地上,一聲脆響之後,驟然間四分五裂。

季節吃了一驚,高聲質問:“鐘離,你到底要幹什麽?”

她低下頭去撿,指腹被碎玻璃片紮破了,殷紅的血液冒出來,血珠子滴到相片上,模糊了那一張如畫歡顏。

季節終於不可遏制的哭了起來,她那樣心疼。

鐘離眼睛發紅,像一只極度憤慨的獸。一把抓起她的手,他嘴唇顫抖著:“你說你把我當什麽?”

季節仿有剜心痛觸,淩厲的眼睛卻倔強的盯緊他。

一字一句:“我把你當替代品,一個死去男人的替代品!本來我是打算從你這裏得到解脫的,可是有什麽辦法,我騙不過自己的心。事實證明你對我沒有半點兒用處,所以我們完了。”

那樣刺心的話被她行雲流水的說出來,而這個該死的女人偏偏從她的臉上很難看出真心或者假意。有些時候鐘離就懷疑她是沒有心的,什麽事情她都是不痛不癢,再大的決定被她做起來,也似不費吹灰之力。

他終於絕望起來,原來她不是沒有心,只是那心已經死了,跟沒有又有什麽分別?

鐘離咬牙切齒:“那不過就是一個死人。”

“啪!”

季節揚手打了他一巴掌。

“鐘離,我不準許別人這樣說他。”

那手本來還在出血,沾到鐘離陰柔好看的臉上,顯得詭異不堪。

他氣得薄唇抿緊:“季節,原來你對我就是如此……”

季節冷笑:“我們有什麽分別麽,你的心裏不是也裝著一個未亡人,同樣立著一座不倒豐碑。如果你覺得我是愚昧可笑的,那我告訴你鐘離,我們兩個不過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季節,這樣的你活該永遠得不到幸福。”鐘離氣瘋了,才這樣子詛咒她。

……

這是兩人相識以來

這是兩人相識以來吵得最洶湧的一次,原本都是冷靜自持的人,這樣子收場實在不應該。

可是沒有辦法,當言語化作利箭,不顧一切奔向對方胸口的時候,一切就都沒了回頭的餘地。

那樣平和的開始,這樣慘烈的結束。

鐘離甩門出去了,那門板仿佛將整棟樓都撞得轟隆隆作響。

人一走,季節瞬間沒了力氣,癱坐在地板上奄奄一息。

手指已經不再流血,可是被血玷汙過的碎片仍在。她也懶得再伸手去拾,只見照片上的臉徹底被血暈染了,那人的樣子已然模糊不清。

季節曲起腿,將臉紮進膝蓋裏痛不可遏的哭了起來。就像許多年前得到消息的那個傍晚,她坐在宿舍裏,一度哭到昏厥。那時候以為自己可能沒辦法活下去了,她覺得下一秒就能死掉。可是,沒有。再怎麽殘喘,幾年的時間還是這樣過來了。

她在地板上枯坐到半夜,第二天一起床就打電話給秘書,讓她通知媒體招開記者會澄清解除婚約的事。

突如其來的一段緣分就這樣被大張旗鼓的解除了,那樣徹底,連修補挽回的餘地都沒有了。

記得兩人爭吵到最後,鐘離負氣離開,曾惡狠狠的說:“季節,你是沒有心的。”

這樣看來她真的一點兒心都沒有,面對鏡頭一片從容,鎂光燈下仍是昔日的華彩。說兩人只是緣分未到,能早些回頭是岸也是好的。他通過鏡頭對某個角落的鐘離說:“最後還是要祝你幸福。”那樣的冠冕堂皇,從此全世界都知道兩人再沒有一點兒關系。

當晚她和朋友一起出去吃飯,又恢覆了自由自在的單身生活。

席上朋友個個一副謹慎模樣,當著她的面只是小心翼翼,怕一不小心說錯話。

反倒是季節,神色坦然如常。感受到大家的拘謹,舉起杯來:“都別繃著了,沒怎麽樣就分手是好事,總比有一天相處無能離了強。既然是大好事,大家碰個杯子吧。”

這樣大家才共同舉起杯來,先前的氛圍總算被調動起來了。

當晚季節喝多了,出來時吐得厲害。

馮佳佳一邊幫她拿紙巾一邊數落她:“你這是何必呢,沒那麽大的酒量還使勁灌,真當自己千杯不醉呢……”

季節彎著身子搜腸刮肚的吐了一會兒,覺得好受多了,這才喝點兒水漱了漱口。半瞇著眼睛說:“想睡覺,送我回家。”

天窗開著,路上幾個人放聲大唱《朋友的酒》。季節邊唱邊笑,歌詞是記不清楚的,口齒亦是含糊。最後霓虹燈裏掏出墨鏡戴上,有人就指著她說:“哎,你們快看,季節真是喝高了,她在搞怪。”

季節將臉扭向一邊,唇角的弧度沒有變,她只是感覺眼睛火辣。

或許是折騰大勁了,畢竟工作以來玩鬧也有了分寸,即便生意場上也不會這樣喝。想想最後一次喝多還是大學畢業,那一晚極好的朋友一起聚餐,桌上就有些喝多了,可是頭腦清析,走路也沒有問題。散場時一個女同學要去超市買點兒東西,她正好想醒醒酒,就陪著一起。路過一家婚紗店,那個女同學只是不經意的說起來:“啊,畢業了,就可以嫁人了。”

季節聽了,一下子便哭了起來。那樣的肝腸寸斷,就像有一把刀子在她的肺腑中翻攪著。

那同學問她:“怎麽了?”

季節拼命的搖頭說:“我沒事……”她只是想起了周子桓,以前無數次兩人手挽著手一起逛街,路過這家婚紗店的時候她就問他:“周子桓,你還要不要娶我?”

他說:“要。”

她就問他:“什麽時候?”

他說:“畢業就娶。”

可是,畢業了,他們卻早已天人兩隔。

當晚又跑回去喝酒,最後到底將自己喝多了。怎麽回去的都不知道,醒來的時候在宿舍的床上。就聽那個女同學說:“季節,你可把我治死了。喝多了非躺大街上不動彈,沒辦法,我又拖不動你,只得打電話叫了兩個男生把你背回來了。”

那一次她真是醉得人世不醒了,真正痛苦的滋味反倒不清不楚。但這一次不一樣,頭腦尚清,心知肚名,所以一切痛苦的滋味都了然於胸。

這一回醉酒的後勁反上來,幾天都沒有恢覆。就那樣迷迷糊糊的,時而有反胃的感覺,連食欲都受到了影響。

季紹然看她那個可憐兮兮的樣子,想責備卻又狠不下心來,到底是自己疼上心頭的親妹妹。就說:“酒量不行,以後別逞能,把自己醉死好受了?”接著又說:“看樣子是把胃喝壞了,抽點兒時間去醫院查一查。”

季節哪裏有時間,況且打小就不喜歡進醫院。那一天如果不是談完業務路過醫院,她還不會想著上去做檢查。

她說自己的胃出了毛病。醫生問她是什麽情況,接著讓她去驗血了。

一句話五雷轟頂:“你可能是懷孕了。”

季節怔怔的坐在醫院走廊裏,消毒水的味道濃烈。本來一切都是討厭的,可是現在全身麻木得什麽都感知不到。

大腦嗡嗡的旋轉,做著混亂的回放。

D城那一晚她本來累極,洗完澡頭發不等吹幹一頭紮到床上睡了。最後是被鐘離吻醒的,將她拉到懷裏去,耳鬢廝磨,極度纏綿。

時間悠長緩慢,他擁著她幾乎一夜未睡。到底錯過了早上的列車,不得到車站換票。可是很開心,竟沒有半點兒的煩燥。

回程的路上她就在想啊,如果時光倒流,就仰起頭來大步的向前走,一路不回頭的走到三十歲,遇到她生命裏重要的一個人……

可是訂婚那天,恍然一夢,頓時說不出的驚恐。如果真有如果,她將遇不到這個人,這個人不會在這裏等她,從此高官厚祿,或許他們只是不得相見的陌路人。赫然發現,不過自己一廂情願。這世界終沒有人是非她不可的。如若一切重來,站在時光的長河裏悵然回首,看到的也許是孤零零的自己,那一刻所謂的得到與圓滿不過枉然一場。

原來,他娶我,並非真心真意。而她到底不能因為自己的淪陷就此委曲求全。

☆、終於等到你

季節當年當眾解除婚約的事情很轟動,原本名不見經傳的鐘離也因此紅極一時。可是,聽聞當時事情出來沒多久,他就離開S城了。有人懷疑是季紹然暗中做的手腳,就是想讓他在這裏沒有立足之地。

可是,在有些人看來這對於鐘離一定已經不重要了。他這一走必然是要和孫亞梅舊情覆燃的,而那個女人在其他城市的政府工作,鐘離過去找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一切畢竟只是傳言,連這個人都消失不見了,所有的流言蜚語也隨著時間慢慢消散。

只言片語再提起,也僅是熟知鐘離的人,誇他是個潛力股或者青年才俊,當年就連上市公司的大老板都十分看好他,如果不是莫名辭職,到今天一定早就爬到高位上去了。

天大地大,誰知這樣的鐘離又去了哪裏。

大學同學都聯系不上他了,就連同學聚會,幾個要好的哥們也沒能找到他,將他召回S城來再聚一聚。

“你現在都快成了傳奇人物了,上次見到你們宿舍的兩個同學,還跟我提起你了。說鐘離這小子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竟然音信全無。今天如果不是偶然遇到,我也想不到你竟然在這裏幹出了一番大事業……”

張濤喝了一口茶水,將同學見面那點兒事講得唾沫橫飛。

男子靠在椅背上,修長的雙腿交疊,西裝褲線熨燙筆直,嚴絲合縫包裹著雙腿。而面目表情卻十分慵懶,清峻雅致的臉上布了層淺淡笑意,桃花眸子微微瞇著。擡手彈掉一截煙灰淡淡說:“什麽時候見到他們,就告訴他們我還活著。”

張濤失笑:“何止是活著,簡直平步青雲,要是讓他們知道你鐘離白手起家,創建了自己的公司,你說他們會不會驚掉下巴?”

鐘離動了下唇角:“我們這一拔同學做得都不錯,我這樣不過是小打小鬧,有什麽可宣揚的地方。”

不跟他閑扯下去了,半小時後他還有個會要開。將煙按進煙灰缸裏,就說:“我讓秘書給你安排了酒店,你先過去休息,晚上我給你接風洗塵。”

張濤忙及站起身:“哎呀,老同學,真是太麻煩你了。我知道你是大忙人,這還得抽出時間來陪我。”

鐘離說:“既然是老同學,還跟我客氣什麽。”

秘書隨後會來接人,他先駕車離開了。

張濤站在咖啡廳的門口看著鐘離離開,明明就很典雅內斂,從裏到外卻又說不出的貴氣。不由得讓他想起上學的時候,那時候鐘離雖是出了名的窮小子,卻有一種宛如孤鴻的疏淡氣質在裏面,雋永非凡。所以那個時候即便有人看不起窮學生,卻沒哪個真正的敢輕視鐘離的。

“到底還是幹出自己的一番成績來了……”當年那些個嫌他窮的女人們,現在只怕腸子都要悔青了吧。

鐘離這一天準時下班,在秘書和助理的陪同下從專門的總裁電梯裏走出來。

時而偏首說話,似在囑咐工作。一只手隨意的插在西裝褲袋裏,冉冉步伐很是翩翩。

路過的女同事欣然的轉首看過來,忍不住的臉紅心跳。回去之後免不了又要竊竊私語,哪個女人要是被他們的鐘總看上,簡直幸福死了。鐘離那樣的男人就算只穿一件白襯衣,仍舊儒雅幹凈,面如冠玉。而且無時無刻不極修邊幅,完美得畫上面走下來的一樣。

遐想著,那人已經大步出了公司。到底是星辰一般的存在,舉手投足萬人矚目,尋常人家又怎麽可能攀得上。

鐘離親自過來接上張濤,秘書已經電話訂好餐了,兩人一到就開始上菜,就連紅酒也是八二年的珍藏。

張濤一看,慌張起來,他雖然沒喝過,也知道這酒貴得嚇死人。連忙說:“老同學真沒必要這麽客氣,喝點兒普通的酒就行。”

鐘離讓他坐下,一邊已經讓侍者開了酒。拿過來親自為張濤倒上。

“老同學這麽多年沒見面了,只怕招待不周,哪有什麽是不應該的。當年在學校沒少得你照顧,今天我敬老同學一杯。”

說著端起酒來,兩人一飲而盡。

同學見面總是歡愉的,遙想起當年就有數不盡的話要說。況且兩個人一直處得不錯,鐘離讀研的那段時間,張濤已經回家開店了,他就和孫亞梅在那附近租的房子,許多次張濤給他割了肉連錢都不肯收。對於當時拘拮的鐘離來說,算是極大的恩惠了。

這些年過去,鐘離混得風聲水起,身價過億,早不是當年那個需要人接濟的窮小子。倒是張濤,開了若幹年的冷鮮肉店,一直沒見什麽大的起色,日子也過得平平。幾杯酒下肚,抱怨起現在的生意不好做。

鐘離瞇著眼聽著,慣常的小動作倒是沒有變。

張濤發現他現在的煙癮很大,頂好奇的說:“記得你是個挺養生的人,當年男同學都在抽煙,就你不抽,大學畢業了也不見你抽,什麽時候學會的?”

鐘離若有似無的挑了下好看的眉毛:“有一段時間心情不好,不知不覺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張濤是了解他的,既然鐘離這樣說,在他看來一定是打心底裏過不去的大事。想當年他和孫亞梅分手可謂傷心傷肺,就是那樣痛苦的情況下也不過醉了兩次酒,之後也不見他的生活有一絲一毫的走樣。

話題既然趕到這裏,他不由得想起來。也是喝高大了,於是張

也是喝高大了,於是張口問了出來:“你現在和孫亞梅怎麽樣了?結婚好幾年了吧?”

餐廳裏閃爍的流光從鐘離的身上緩緩的滑過去,映衫得他的整個眉目清幽如畫。

笑了一聲,淡淡說:“我們沒有在一起,她在兩年前結了婚,聽聞是嫁給了本單位的一個人,現在孩子都快會走了吧。”

“那你訂婚那次?”

鐘離神色寂寥起來:“訂婚那天她去S城是聽說我要訂婚了,她覺得很後悔,打來電話說要挽回。我當時拒絕了她,沒想到她正在開車,情緒激動就出了車禍……索性傷得不重,我和安昵趕過去的時候救護車已經到了,是我陪她一起去的醫院。”

那時候他就什麽都跟她講清了,從他們幾年前分手的那一刻開始兩人就再也沒有一點兒關系了。更沒有回轉的餘地,如果他還有那樣的念頭或者遐想,當初就不會放開她的手。

鐘離告訴她:“我心裏已經有人了,這些年過去能等到這樣一個人,我覺得欣慰,也感覺值得。所有,當初放開你的手,我一點兒也不後悔。”

可是,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只是一個替代品,就因為他長了一雙與那人相似的眼睛。所以這些年過去,鐘離照鏡子的時候從來不敢盯著自己的眼睛看,那樣不堪,他竟然厭惡了自己的一雙眼。

張濤微微一怔,反應過來擡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鐘離伸出手來阻攔他:“你這是做什麽?”

張濤滿臉懊悔說:“鐘離,是我們兩口子對不起你。安妮跟我說那天她送你去車禍現場碰到了季小姐,那時候她迷迷糊糊的,以為你和亞梅那樣是舊情覆燃的節奏,而且那些年過去她一直以為你對亞梅是有感情的,就……就對季小姐說了一些話,現在想來那些話是不該說,定然讓季小姐誤會了什麽……”

鐘離長眉輕蹙,眸子幽黑沈寂的盯緊他。喉結動了動,竟仿佛是說不出話來。

張濤懊悔得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隱隱覺得自己的媳婦口無摭攔,是做了什麽混帳事。

說再多都於事無補,見鐘離紮身在幽光裏沈默寡言。痛苦的搓了一把臉,只能把自己知道的說給他聽:“這些年季小姐混得倒是不錯,事業很成功,常在雜志上看到她。不知道她有沒有結婚,只是聽說過關於她的傳言,其中也有些不中聽的。但我想季小姐不是那樣的人,定然是結婚了。否則身邊怎麽會帶著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兒,那孩子長得倒是粉嫩玉滴的……”

出來的時候下起了雨。

鐘離已經吩咐人將張濤送回酒店了,他喝了酒,自己不想開車,也不打算叫代駕。就沿著路一直往回走,任那細密的雨細紛紛砸到臉上。溫熱的,他擡手抹了一把,仍舊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許多年後他仍舊想念一段短暫的時光和一條雜亂不堪的馬路,肆意的冷風裏他牽著一個女人的手,步伐緩慢,以為那樣走下去,就會是一輩子……

雨越下越大了,路上行人匆匆,無數人與之擦肩而過。只鐘離一人不緊不慢,像喝醉的酒鬼,商場的gg牌前再度停留駐足。

這些年來一直有這樣的習慣,望著夜晚明亮的gg牌發呆。無數次更像是在夢裏,夢裏他就這般為著一個女人著迷,望著她如同畫報上走下來的,明媚如斯,毫不設防的占據了他整顆心房,千金不換。

那時候他望著她,只在心裏呢喃:“終於等到你了。”

他只想抱著她,聽兩個人心臟劇烈又溫柔的起伏,就連整個世界都為之安靜,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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