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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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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

她的選擇沒有錯,一直以來只是他放不開。

季紹然將臉埋在掌心裏,就像有人揮刀將肉從他心頭砍下去,那滋味咬緊牙關還是很難捱。

起初的一兩個月才是最痛苦的一段時光。

楊小七每天打電話來都跟他哭個不停,季紹然還得穩住情緒在電話裏哄她。就怕她一時沖動拎著行李箱回來了。她誰都不想,只想季紹然。

幾乎每天晚上都跟季紹然通著電話睡著的,慢慢的,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沒有一點兒聲音,季紹然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再將電話掛斷。

這世上沒有哪個男人會有他這樣的經歷,想起楊小七小的時候,有時她哭個不停,他就是這麽哄她睡覺的。哭得一身汗,小臉都憋紅了,睡著了才肯安靜下來。

季紹然不敢去看她,只怕那繃著的相思之苦一觸即發,要讓兩人通通一發不可收拾。

寒假來臨之前,季紹然的生日卻已經到了。

楊小七給他打電話:“哥,我想回去給你過生日,我還有禮物要送你呢。”

季紹然抿了下唇角:“先別回來了,不是很快就放寒假了,到時候哥去接你。”

楊小七默了一會兒沒有說話,最後掛斷了。

季紹然靠到沙發上猛按太陽穴。

下人給他倒了一杯咖啡。

季紹然沒有喝,起身上樓休息。這樣漫長的幾個月,比任何一段光年都長,他覺得自己都快累死了。

生日是幾個朋友一起過的,在會所裏包的場子,一些人有說有笑。

季江然和穆西回不來,他們環游世界正如火如荼,據說過年能回來就是不錯的事情。

而季節前一天刻意趕回來,給他包了一個很大的禮物,拆開來看,是一個泰迪熊。

季紹然揚起眉毛:“對你哥你這麽小氣?”

季節別的沒有,就是有節氣。

“不要還給我。”

季紹然一伸手拉住她:“哥跟你開玩笑呢。”又問她:“這次回來住幾天?”

“今天晚上就走。”

“你怎麽跟爸媽一樣沒有良心?”

她便嘻嘻的笑:“我是他們生出來的,沒有辦法。”

季節的樣子像極了穆小西,那股灩灩風情跟當年的穆西簡直一模一樣。

季紹然看著這樣的季節就如同看著往時的穆小西,那時候的穆小西被他盯緊在眼皮子底下。連穿衣服的顏色他都管,就覺得太惹眼了,多少男人偷偷打量。那時候的他因為穆小西多操心啊。後來有了季江然,他被成功取代,踢到一邊去,人閑生事非,他就頻繁的找事和離家出走,叛逆因子已經被放到最大。

季江然看他就是一操心的命,後來就想出這麽一個法子,再找個人讓他接手繼續操心。果然是個更操心的,竟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娃娃。

上官小小一直就喜歡季紹然,覺得楊小七如果能跟他一起長大,一定能飛身成鳳。雖然舍不得,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為了捕獲季紹然當女婿,她排除萬難,做通了所有人的工作,終於成功將楊小七送到季紹然的手裏來。

奈何季紹然真的是太強大了,被他呵護的人完全沒有歷練的機會,以至於楊小七完全沒長成上官小小預期中雷厲風行的樣子。

反倒是季節,她覺得倒是很那股女王範。

季紹然回家的時候喝多了,上人端上一盞茶說:“少爺,小姐回來了。”

“不是才走,怎麽又回來了?”

季紹然只以為是季節,扯掉領帶說。

下人說:“是小七小姐。”

季紹然執領帶的手一頓,足足怔了幾秒,才猛然站起身,搖搖晃晃的往樓上走。越發覺得自己是喝多了,怎麽都感覺是幻覺。

一把推開楊小七的臥室門,床上是空的,室內也空無一人……果然,是他喝高了。

忍不住苦笑,扶著墻往自己的房間裏走。門板打開,燈光撞進瞳孔,明亮得睜不開眼。比燈光更柔軟的是那聲“哥……”,漣漪一樣撞擊著他的耳膜。

季紹然扶著門框微微的瞇起眼:“小七?”

楊小七從床上跳下來,她洗了澡,穿一件白色的吊帶睡裙,一雙腿生嫩筆直,肩頭更是光滑如玉,一舉手一投足都流露少女風情。一種生機盎然只有這個年紀的人才有,純凈美好得仿佛一汪清水。

她已經過來抱住他,伸手環在他的腰上,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裏。

“哥,我想你。”

季紹然也想她,可是太震驚了,難得有他大腦運作不及的時候,只能緩慢的捧起她一張臉,看看這個朝思暮想的人有什麽變化,瘦了,一張小臉尖尖的,下巴呈現出小巧尖銳的弧度。可是皮膚仍舊白皙,仿若透明。他覺得愛不釋手,用指腹輕輕摩擦,好久才能念出:“小七……”

怎麽樣都覺得不夠,所以一遍一遍輕喚她的名字。

“小七,小七,小七……”

這樣柔軟溫暖,果然是他的小七。

“哥,是我回來了。”

楊小七緊緊的抱著他,貪婪的吸取他身上的味道。想一想之前的日子真可怕,沒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撐過來的。最難過的時候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如果不是季紹然每天耐心的安撫她,她一定堅持不到今天。

季紹然嘴她額頭相抵,輕聲感嘆:“你怎麽回來了?”

這還怎麽把她再送走。

楊小七攀著他的手臂:“哥,我有禮物送給你。”

季紹然輕笑:“你回來了,就是給哥最大最好的禮物。”他比什麽都高興。

楊小七笑笑,然後推著他:“你先去洗澡吧,一會兒再把禮物給你。”

接過他手裏的西裝外套掛起來。

季紹然先去浴室。

楊小七拿著吹風衣等著他,等他出來,細心的幫他吹頭發。季紹然的發質而好,蓬松筆直,楊小七還記得他上學時的樣子,那時候不打發蠟,一頭烏黑健康的短發,陽光微微發亮,球場上更是神彩飛揚。這樣看著他,根本就不老。其實他長得很年輕,只二十一二歲的模樣,眉眼都過份出眾,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是熠熠生輝。是她下意識排斥這樣的束縛,那時候看不透自己的真心,就以為自己不喜歡,便一心盯著他比她長出來的那八歲,而且她是他一手帶大的,總覺得在他面前沒什麽公平和神秘可言,便像如來佛掌中的孫猴子一樣,一心想要奔出去。

吹得差不多幹了,楊小七無聲無息的關掉吹風機,彎腰攬上他的脖子,在他身上輕輕的蹭。

季紹然今晚才喝過酒,是經不起撩撥的。這些年他帶著楊小七一直都很有分寸,晚上從不喝多了回來。

拆開她的手臂,壓制心頭的淩亂,轉移註意力:“你不是說有禮物要給哥?”

楊小七準備了很久,眼神堅定勇敢。

看了他一會兒,扯掉肩膀上睡裙的帶子,光滑的綢緞,一滑至末……完美無缺的身體,她竟然什麽都沒有穿。

季紹然呼吸一窒,已經扳著她的肩膀將人轉過去。發起脾氣:“胡鬧。”

胡亂扯過自己的襯衣給她披到肩膀,冷聲說:“時間不早了,快回房睡吧,有什麽話明天再說。”

他推著她出去。

楊小七緊緊攥著他的手臂,聲音比他的還大:“我不走,我今晚要跟你一起睡。我要把自己獻給你,我本來就是你的,將來也是要嫁給你的,你為什麽不要我?”

她竟然發起火來,硬性的拽掉肩上的襯衣,轉過身來一覽無餘的面對他。

竟是那樣璀璨的一副身體,散著白光一樣刺著他的眼。

季紹然驀然轉過身去。

“出去!”

楊小七一無返顧的過來抱住他,她說:“哥,我今晚一定要給你,這是我回來的目的。還是說你不想要我?”

季紹然微微的閉了下眼,薄唇抿得很緊。

“小七,乖,回你自己房間去,哥今晚喝酒了。”

“喝酒了又怎麽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誰。”楊小七迫使他轉過來,可是季紹然的眼睛仍舊不看她。“哥,你看著我。”

季紹然偏著首無動於衷。

楊小七氣餒的不得了:“季紹然,你看著我啊,我是你老婆。”

這樣一句話得以讓季紹然微微一震。

垂下眸子看著她那張臉,是啊,這個女人是他老婆,他打小就知道,否則不會含辛茹苦的養大她。就因為是在給自己養老婆,所以不遣餘力。

他又怎可能不想擁有她,做夢都想。他已經二十六歲了,而她還只有十八歲……

“小七,你還小。”

楊小七堅定不移的註視著他的眼:“我不小了。哥,你也想要我的是不是?”她拿起他的手按到胸口上。

季紹然的指掌一下便熱起來,灼熱的觸感,仿佛燙傷他。

喉結動了動,嗓音沙啞:“小七……”

楊小七踮起腳尖來親吻他:“哥……”

氣息瞬間席卷,洪荒一般將兩人吞噬殆盡。

季紹然將人抱到床上去。

天花板的燈光刺眼明快,他激烈的親吻她。直到氣喘籲籲:“怕不怕?”

楊小七攬著她,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晶晶亮亮的,笑著搖了搖頭:“不怕。”

季紹然嘴角鉤起來。

“哥輕一點兒。”

那樣撕裂的疼意,還是讓楊小七皺緊了眉頭。可是跟以往任何一次疼痛都不一樣,甜蜜的滋味湧上心上,更多的是圓滿。

徹底有種完滿的感覺,從沒這樣真切的體會過他,仿佛神精的每一根脈絡都緊緊連接在一起,兩個人有一樣的甜蜜滋味和驚心動魄。

滿滿當當。

季紹然不再動,疼惜的看著她:“很疼?”

楊小七最怕疼了,可是這一次沒有哭,笑得比任何時候都漂亮。

“哥,生日快樂。”親一親他:“我送你的生日禮物還喜歡麽?”

怎能不喜歡。

“喜歡……小七,哥會好好愛你,一輩子不辜負你。”

早上季紹然沒有上班,給秘書打了電話。

洗完澡後出來,看到淩亂的床褥間楊小七仍舊睡得很熟。他唇角扯出笑,過去輕撫她的臉頰,將她散亂的額發縷順。

楊小七覺得癢,睜開了眼看他。最後嘴巴一厥,擡腳踹了他一下:“混蛋。”

昨晚那樣勇敢,一睜眼就翻臉不認人了。楊小七覺得渾身哪裏都疼,就跟大車輾壓過的一樣。

季紹然心情好的不得了,任她踢了兩下還是笑著將人攬到懷裏來。

“寶貝兒,你這是唱得哪一處?”

楊小七低下頭咬他的手背,有些撒嬌的說:“我疼。”

季紹然抵著她的額頭:“哪裏疼?”

她只是紅著臉不說話。

季紹然心領神會,修指探下去幫她輕輕揉捏。

楊小七埋在他的胸前,臉只會更紅。

離放假還有一段時間,再怎麽戀戀不舍還是要回到學校去。

走的時候又哭得跟小花貓似的,扯著季紹然的衣袖:“哥,我不想去學校,我不去上學了好不好?”

季紹然哄著她:“亂說。不上學怎麽行,很快就放假了,乖乖的回學校,考試的時候哥哥就去等著你放假。”

楊小七回來的這兩天,他的心情一直好的沒話說,一顆懸著的心,似很多年了,如今徹底是落了下來。踏實的不得了,看來他不是一廂情願,她也是真心的想要跟他生活在一起。

她真真正正的成了他的女人。

楊小七聽他要早早過去,才勉強的高興一點兒。離開的時候,擡腳附到他耳畔。

還有點兒不好意思:“哥,你能不能叫我一聲老婆。”

季紹然瞇起眼睛看著她,似笑非笑:“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的要做我老婆?”

楊小七的臉皮薄起來。瞪了他一眼:“不叫就算了,我才不稀罕……”

“老婆。”

“呃?”楊小七睜大眼睛看著他。

季紹然深情款款的註視她,嘴角的弧度溫柔:“老婆,老婆,老婆……”

楊小七抿著嘴笑得跟朵花似的。

以前她都是叫季紹然“哥”的,一口一口的叫他,真比季節還像親哥。現在時而就叫他季紹然,倒覺得理所應當。

煲電話粥的時候,當著宿舍小姐妹的面炫耀一下,還會叫他“老公”。

真像蜜糖一樣,從沒哪一個人一句話就能將季紹然哄得這樣眉開眼笑。

二十歲生日之前,楊小七從學校裏飛回來。沒有通知季紹然,直接到公司裏找他。太突兀了,連秘書看到她都驚了一下。

可是沒有攔她,這是總裁的心肝寶貝,誰敢攔她?

時至今日的楊小七再不是以前那個清瘦幹扁的黃毛丫頭,高挑纖細,又凹凸有致,風韻儀人,一種大女人的風範在她的身上若隱若現,又不失清純,實在是難得。

雙手將兩扇厚重的門板推開:“季紹然,我懷孕了。”看到季紹然怔了下,蹙起眉頭看她,仿佛害怕什麽一樣,什麽都不等他說,她的語速很快:“你休想讓我打掉這個孩子,這是你種下的,你得負責。我已經給爸爸媽媽他們都打過電話了,大家說你要是不娶我,讓我把孩子生過來,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季紹然那表情像是忍俊不禁,對著電腦說了句:“今天的會先開到這裏。”

天呢!

楊小七的臉爆紅,原來他在開視頻會議,難怪表情那樣驚詫。她就相當於對很多人公布,她懷孕了?!

轉身要往外走,捧著臉說:“我不活了。”

季紹然已經大步的走過來拉住她,笑聲爽朗:“別介啊,現在你要是不活了,那就是一失兩命。你想帶著我的種去哪裏?”

楊小七的臉更紅了,紮進他的懷裏。

“這次我又丟人了。”

季紹然似笑非笑:“你丟人的次數還少麽。”挑起她的下巴:“什麽時候發現自己懷上了?是不是很害怕?”

楊小七是個馬虎的女人,其實這兩個月的生理期都不正常,而上一次季紹然去看她,其中有兩次沒有做保險措施,而她卻沒放在心上。時間實在太久了,才想起測試一下,果然是中了。當時也恐慌了一下,想給他打電話,又怕他覺得自己年紀小,不要這個孩子。於是先給家裏的長輩們打了電話,才敢這樣跑回來威脅他。

不過她可真是想多了,他怎麽可能會不想要這個孩子,他想要的不得了。

正如他拼了命的想娶她,幾乎是想盡一切辦法的要把她娶到好。

第一最好不相遇

顧佳是個活潑愛笑的姑娘,剛坐到飛機上的時候,小家夥一直樂,引得臨位的阿姨實在喜歡,拿糖給她吃。而顧佳剝開之後,先送到顧淺雲的嘴邊:“媽媽,你吃。”

顧淺雲笑著說:“媽媽不吃,佳佳吃吧。”

一邊的女人忍不住誇讚:“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小孩子的精力有限,沒多久就打起哈欠要睡覺了。

直到飛機降落,顧淺雲才叫醒她,可是仍舊困,被顧淺雲抱在懷裏,垂著眸子也不說話。

所以很安靜,顧淺雲坐在出租車上得以靜靜的看著窗外,這個闊別了七年的城市,再次撞入眼瞳的時候,就像硬生生鑲嵌進來的。車子跑得很快,車窗打開,空氣中有微微嗆人的粉塵。或許只是她的錯覺,因為呼吸困難。

其實有許多次她是想回來的,她的爸媽還葬在這裏,她想回來看一看。可是國外的生活並不是那麽舒心,這些年她辛苦的賺錢養孩子,經濟不寬裕,甚至出不起機票的錢。

一晃七年的時間都已經過去了。

顧佳也已經長得這麽大。

她們回到老房子,太久沒有人居住,積了層厚厚的灰塵。

顧淺雲先將窗子打開,讓空氣暢快流通。接著將床收拾出來,讓顧佳去臥室裏睡一會兒,小家夥睡了一路還是困得要命。

孩子一睡著,顧淺雲才有更多的時間做事情。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都有熟悉的痕跡,那些反駁的舊事一股腦的湧上來,撞擊著人的心臟,滿滿的舊事,仿佛痛徹心扉。顧淺雲忍著流淚的沖動,專心做手裏的事情。

可是,多年以前的事情還是如潮水一般湧來。顧夫人的聲音奇異的在腦子裏回蕩,連帶她的音容笑貌,通通浮現在眼前。她在廚房或者客廳忙碌的身影,影影綽綽。那時候她許多天回一趟娘家,顧夫人都會叫她留下來吃飯,最拿手的菜是糖醋魚,顧淺雲每次回來都會吃到……

一滴眼淚還是跌跌撞撞的滑落,顧淺雲忍不住吸緊鼻子。有的時候人最害怕舊地重游,情感會被放大許多倍,變成折磨人的一種利器。

收拾好的時候已經下午了,整個房子煥然一新,又恢覆了以前的面貌。

顧佳沒有吃東西,從睡房裏出來吵著肚子餓。

顧淺雲這才想起來時間不早了,帶她出去吃東西,順便買些生活用品回來。

顧佳從來都不挑食,捧著一小碗牛肉面吃得津津有味。

顧淺雲時不時幫她擦嘴巴,告訴她:“慢點兒吃不要緊。”

坐在窗前,一眼可以看到前面的商業街高樓林立。幾年過去A城比以前更加繁華了。顧淺雲想了下,從店裏出來後直接打車去東帝廣場。

很久沒有跟季江然聯系了,不過時常看到有關他的專訪和報道,到如今公司規模不斷擴大,事業如日中天,只是聽說還是一個人……顧淺雲想到這裏感慨起來,當年覺得季江然是名副其實的花花公子,沒有哪個男人比他更加的靠不住,可是不是。許多年前理所應當以為的那些事,原來通通都錯了。

如果不是千帆過盡,如何知道生活原來是這個樣子。

前臺小姐聯系之後,微笑著說:“顧小姐,季總讓您上去,請跟我來。”領著她們去乘電梯。

“謝謝。”

顧淺雲牽著顧佳的手上樓。

吳勝超在電梯門前等候,看到顧淺雲帶著孩子出來,笑著說:“顧小姐,季總已經在裏面等你們了。”

那一扇大門打開,顧淺雲打量辦公桌後站起來的那個人。七年過去了,他幾乎是沒有一點兒變化,風華絕代,用這個詞來形容他再適合不過。

季江影微微挑眉:“回來了?”低頭看向顧佳:“這是你的女兒?長這麽大了。”

顧淺雲只是心酸,一種窩心的酸觸。點點頭:“是我的女兒,叫顧佳。”摸著孩子的小腦袋說:“佳佳,叫姨夫。”

她沒有讓她叫叔叔。顧淺雲覺得這些年過去了,這個男人仍舊只是一個人……就為了這份守候,也值當她永遠把他當家人看待。

顧佳聲音清脆:“姨夫好,我見過你的。”

“哦,你見過我?那你跟我說說什麽時候見過我啊。”季江影已經笑著將孩子抱起來。

顧佳攬著他的脖子說:“我看到你在雜志上,媽媽指著上面的人說,那是我的二姨夫。我看到那個人就是你。”

季江影輕刮她的小鼻子:“原來你是個鬼靈精。”

聊了幾句之後,季江影看向顧淺雲:“晚上我請客,算為你們娘倆兒接風洗塵了。”

A城最高檔的西餐廳裏。

季江影將牛排為顧佳切好,小家夥吃得很開心。季江影刻意為她點了大份的甜點,告訴她吃不完帶回去。

沒想到會在那裏碰到鄭方。

一切的人和事帶著陳舊的味道撲面而來,仿佛帶著熱帶雨林的潮濕和燥熱,就那樣竄進人的肺腑中。

每個人都像沒怎麽變,其實又都不同了。

鄭方側首看到,其實是上來跟季江影打招呼。

一下看到顧淺雲,怔了下。瞳孔緊縮,嘴角抿緊後動了動:“回來了?”

顧淺雲笑一笑:“回來了,看看我爸媽。”

顧佳這時候擡起頭來:“媽媽,這個叔叔是誰?”

一句話,鄭方便徹底僵在那裏。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那個孩子,她叫顧淺雲媽媽,小臉胖乎乎的,眼睛又大又圓,像粉嫩玉琢的小公主。

不自知的伸手去摸孩子的臉頰,彎下身來告訴她:“我是爸爸。”

“爸爸?”顧佳眼睛瞪得圓圓的,問顧淺雲:“媽媽,他是爸爸嗎?”

顧淺雲緩慢的點點頭:“佳佳,他是爸爸。”

之前季江影說過要給顧佳買禮物,她想要什麽就買什麽給她。這會兒伸手抱起她:“佳佳,吃飽了吧,來,姨夫帶你去買禮物。”

西餐廳氤氳如水的燈光打在臉上,泛著似是而非的光暈。

鄭方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兩個人平靜的說話,全沒了當年的歇斯底裏。

“這些年你們過得怎麽樣?”

顧淺雲也只是笑笑:“我們過得不錯,佳佳很懂事,幾乎不耽誤我工作。”

鄭方點點頭,又問:“打算回來就不走了,還是住一段時間再離開?”

顧淺雲是打算再離開的。

這裏太熟悉了,悵然若失。哪裏都充斥熟悉的味道,仿佛遍布每一個角落。

就連這家西餐廳也是,七年前兩個人每隔幾天都會來這裏吃東西,這些通通算不得什麽,只是就連求婚,也是在這裏。桌上燭光閃爍,映紅顧淺雲的一張臉,那個年華的女子個個都好看,由其她這種五官精致的女人。鄭方看著她,只覺得動容。擡手打了一個響指,侍者推著鮮花和鉆戒過來。鄭方就在她面前單膝跪地,求她嫁給他。

顧淺雲一閉上眼睛仿佛還能想象當時的情景,全場響起掌聲。他將戒指套到她的手上,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面親吻她。那時候她真的是被感動了,以為生活的美好篇章由此開始,會一直延續到生命的盡頭。

燈光迷醉,她仍是笑著。

那一端的女人已經起身走過來。

“老公,我們點的餐上來了。”

哦,這個女人就是鄭方的老婆。顧淺雲擡眸看她。

女人低頭打量她,眼神淩厲。

鄭方皺了下眉頭,才像緩過神來。給女人介紹:“這是淺雲。”又對顧淺雲道:“這是方芳。”

顧淺雲大方的伸出手來:“你好。”

女人極不情願的回了句:“你好。”緊緊纏著鄭方的胳膊:“老公,我們快點兒用餐吧,媽催著我們快回去呢。”

鄭方看著顧淺雲不說話。

顧淺雲拿起手提包說:“不打擾你們用餐了,我先走了。”

她姿態優雅的走出去,一路不回頭的走出去。

其實她早就知道鄭方已經結婚了,只是不知道那女人長什麽樣子。看來不是A城人,以前沒有見到過。也或許是見過的,不過已經忘記了。

季江影給顧佳買了很多禮物,還有漂亮的新衣服,哄著小姑娘咯咯的笑。

一見到顧淺雲,甜著嗓音說:“媽媽,姨夫給我買了好多好東西。”

顧淺雲看了看:“哇,真好。”又對季江影說:“太破費了,買這麽多東西。”

“沒事,小孩子高興就好。”季江影靠到車身上,問她:“我抽一根煙可以嗎?”

“抽吧。”

季江影瞇起眸子將煙點著,吐了一口煙圈悠悠說:“很抱歉,沒想到會碰到鄭方。”

顧淺雲說:“沒什麽,都過去了,又不是仇人,見面也是早晚的事。畢竟他是佳佳的爸爸,也沒打算讓孩子不認他。”

季江影若有似無的鉤了下唇角:“敢不敢再勇敢一點兒?”

顧淺雲怔楞的看著他。

季江影彈掉一截煙灰說:“我公司缺一個經理,近期要負責的項目就是與新成的合作,如果你想來,我可以跟人事部打聲招呼。”他瞇起眸子淡淡說:“別逃了,孩子比大人更需要穩定。”

顧淺雲幾乎一下就被他說得熱淚盈眶,許多年前是這個人在對顧家伸出援助之手,許多年後依舊是這樣。

她知道他的良苦用意。

是啊,逃避永遠不是辦法,這裏才是她的家。

於是她逼迫自己勇敢起來,努力變得堅韌,即便付出超過常人幾倍的汗水,也要將自己打磨成一顆發光又璀璨的珍珠。工作要做到最好,處事幹脆幹練,不斷學習充電,哪裏不懂,馬上就去查去問。

在季江影的一手打造下,短短幾個月她就變得不同,發髻端莊,著裝優雅,七寸高跟鞋穿梭與無形硝煙迷漫的職場間,從容應對。

難得休息,帶著顧佳去逛商場的時候很不巧的碰到了方芳。

兩人的身份見了面多少有些尷尬,難怪方芳這樣不友好。由其不當著鄭方的面,說話更是尖酸刻薄。

哼了聲:“顧淺雲,別以為讓你的孩子去鄭家轉一轉,逗得老太太他們都歡心,你就能得到什麽。說到底我才是鄭家的女主人,你早就已經被掃地出門了,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休想利用孩子得到一丁半點兒。你這樣的女人,看到就讓人反胃……”

她滔滔不絕,說個不停,將這段時間的不滿通通倒出來了。

以為鄭夫人將孩子接回鄭家去吃幾次飯是她暗中搗的鬼。

可是這個女人也真了不得,每次鄭方或者鄭夫人來接顧佳,她都跟著一副熱切的模樣,對她也是有說有笑,還表示自己多喜歡顧佳,每次都是搶著抱上車。轉首竟是這樣的一副嘴臉,難堪的話都被她給說盡了。

顧淺雲微微一笑:“你這是惱羞成怒麽?我是不是可以想成,這是弱勢群體才會有的嫉妒表現?你不是看到我就反胃,你是憎惡自己在鄭家呆了這麽多年還不如一個孩子,輕而易舉就能將人哄得開心。我告訴你為什麽吧,因為這個孩子是鄭家的血脈,鄭方的孩子,他們沒有理由不疼她。而你這個正牌的女主人其實和我這個反胃的人沒有什麽區別,許多年前我也理所應當的覺得自己是鄭家的女主人。”

她領著顧佳轉首離去。

聽到方芳氣得在背後直跺腳。

經過大家一番努力,不枉幾個月來的辛苦加班,和新成的合作終於順利達成。

為了慶祝這一次兩集團的順利合作,刻意舉辦了一場酒會。

顧淺雲做為季江影的女伴出席,一身潔白如玉的曳地禮服,勾勒纖儂有致的身型,脖頸間只一串圓潤的珍珠項鏈,發髻間一頂小小的皇冠,也是唯一的發飾。一顰一笑卻足以動人心弦。更主要的是今天她是做為季江影的女伴出席,輕挽著他的手臂出場,就是最大的面子。到如今她完全可以自信的揚起頭來,對著每一個人微笑。

多少人在背後說這個女人是浴火重生,華麗回歸了,比以前要光彩奪目得多。都說這是鄭方的損失,棄了一顆珍寶,撿回一粒砂,連挽回的機會都沒有了。

顧淺雲壓低聲音:“二少,謝謝你。”

季江影莞爾:“謝我什麽,是你華麗蛻變了,沒我什麽事。”

顧淺雲忍不住笑:“看來,我不愁給佳佳找一個爸爸了。”

“只管瞪起眼睛挑,接下來排隊追求你的男人會很多。”

鄭方和方芳迎面走來。

方芳又是溫婉的一臉笑,偽裝得有模有樣。

顧淺雲開始覺得她可悲又可憐,愚昧的程度竟然像當年的自己。過得好不好只有自己最知道,卻要裝出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鄭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顧淺雲,跟季江影握手打招呼。

鎂光燈不停閃爍,任誰都不會放棄這一幕,新歡舊愛的戲碼無論到什麽時候都有讓人津津樂道的本事。

最後鄭方的目光終於可以明正言順落到顧淺雲的身上,定定的看了她幾秒鐘。伸出手來:“顧經理,辛苦了。”

顧淺雲香衣鬢影,笑的十分得體。

“不辛苦,應該的。”

鄭方握著那一只手,仿佛是恍了一下神,遲緩的放開。

整個酒會華麗異常,燈光刺得人睜不開眼,每一個人都在自在的談笑風聲。

鄭方只覺得透不過氣來,跑出去抽煙。看到顧淺雲竟也站在露天陽臺上,扶著欄桿看城市的燈火霓虹。那燈光落到她的身上,依稀是一身的華彩,似從天上來。這一刻鄭方由心底裏覺出她的遙遠,宛如隔了一光年,他不是他了,她也不是她了。無論他再怎麽努力的伸出手,依舊只是觸及不到她。

七年以後,他終於是懂得了,不是釋懷,是懂得。懂得了,他們再也回不去了,縱使……他一刻也沒有忘記過她。

顧淺雲覺察到身後有人,轉過身來,看到他面色從容。

“鄭總,你怎麽出來了?”

鄭方走過來,喝了酒,微熏。所以微微的笑著,仿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靠到欄桿上點著一根煙,問她:“這些年過得好麽?”

他問過的,早在顧淺雲回來後他們的第一次碰面他就已經問過了。

“鄭總,我很好。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了。”

“是啊,我已經問過了。”鄭方目視不知明某處悠悠感嘆,他是問過了,可是他仍想問,這些年他都想問她。想問她過得好不好……

積攢下來的,不多問幾次,只怕積郁在心中會成殤。

他終於肯看她一眼,垂下眼瞼說:“淺雲,對不起。”

顧淺雲揚起嘴角:“都過去了,我已經忘記了。而且謝謝你操辦了淺淺的葬禮,聽說這些年你每年都會去祭拜我的爸媽,我很感謝。”

所以她願意讓顧佳認下他這個爸爸,時不時回鄭家看一看,左右鄭家的人都很喜歡顧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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