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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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星夜猜到阿爾會偷聽。
雖然阿爾平時待她比旁人格外親厚些，但那可能只是出於她是長清山的少主。她必須爭得這個精靈真誠的好感，日後行事才能多更多的助力。
說著父親利用他，其實我才是。洛玄走後，她心裏涼涼地想道。
此事必須得辦成。因為，她不能嫁給阿爾——鬼不會將鎖魂簪送給已經嫁娶者，而她得得到鎖魂簪而後毀之。毀掉玉離魂的魂魄筋脈，令他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這樣就不會再為禍人間，屠遍人族，血流成海。
那白貓原是鬼族的一個鬼，叫沈修，她心中亦是知道的，琉璃盞燈芯內已寫得很明白。假意辨認不出抱了那貓做靈寵，一來是借此敲打玉離魂的心思，二來是降低他的防備之心，三則是借此探測鬼族內部的關系——
看方才的情況，紫凝並不知道玉離魂和沈修他們發生的事，這說明沈修雖是紫凝派來查探消息的，卻並未將真正的消息遞出去。那麽只能是這樣的原因：要麽，沈修並不完全忠誠於紫凝；要麽，是玉離魂不讓他傳遞出消息。
她忽而想到臨走前他說，拜托她一件事。
……他為什麽也不想回家呢？她的水仙床可以治療他的傷，鬼族更有辦法能治。
他竟然拜托她說，不想回鬼族。分明不久前還催著他問，幾時可以傷好了走掉。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心臟的位置。這裏有點異樣之感。
自她在冰面上蘇醒，這個世界上幾乎所有人鬼都讓她感到陌生。哪怕他們確實是她的朋友，親人，或是敵人。她還是長清山少主，但她感覺自己是一個孤立的存在。這一世時光倒流，那個任務成了她唯一的使命。
這樣的感覺，真的一點也不好。
既然上一次玉離魂屠殺了人族所有人，那麽我呢？琉璃盞燈芯裏沒有寫，想來應該也是被他殺死了吧……
她忽然感到奇怪：為什麽，琉璃盞燈芯裏記下了那麽多事情，卻唯獨沒有一件關於她的？
就好像……是被有意抹去了一樣。
“炎？”她沒有會玉衣軒，而是直接去了冰宮，試著呼喚那縷意識。
“炎？你在嗎？”
“何事？”那個聲音終於出現，她也終於松了口氣。
“我有問題要問你。”
炎發出一陣笑聲，“是關於你的？”
“沒錯。”她說，“我想知道，時光逆流以前，我身上都發生了什麽？為何琉璃盞燈芯裏沒有記載？”
“你死了。”炎說。
她嘆著氣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肯定是死了。是被他殺死的嗎？”
炎沈默了一會兒，“你可以這麽理解。”
“是死在長清山那場屠殺中嗎？上一次，我和他只是敵對關系？”
“不然你以為呢？”炎反問道。
“長清山的實力並不弱。他單槍匹馬的，就屠了整個人族？”
“玉離魂之誕生本就有違天理。他是滅世魔童，成年後，便開啟滅世之力。”
“竟是如此……”
“至於燈芯內沒有關於你的記載，是因為與時光逆流盤簽訂契約的人，不可看到自己前世經歷。時光逆流盤，乃上古法器，我等亦不可違其規定。”
“真是奇怪的規定。”星夜冷笑了一聲。“說起來，我莫名其妙地醒過來，就被迫和它定了契約。”
“你沒有選擇，也無法後悔。”炎說，“否則你還是會死。”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她苦笑著說，“但是這一次，我想活。”
“你或許恨我們選擇了你來完成這個任務。但你也該知道，這一次人世間的覆蘇，還有你的活過，都是因此才得以實現。還有，你的雙眼。我散去半生修為幫你恢覆光明，自身成了一縷煙魂。”
“我記得，我都記著。”她看著空氣裏看不見的炎，“叔叔。”
“以後不要這樣叫。”炎說，“我已經不是你叔叔了。星夜，此事你必須完成。你所有的親朋都和你同生共死。若你不能拿到鎖魂簪將那個鬼靈魄盡毀，人族所有的一切，將再無存續之可能。以後世上再無人類，而是鬼的天下。”
“……我知道了。”
“千萬不可動情。”他說。“不論是對誰。”
星夜笑著搖了搖頭。
“不過，諒你也無法動情。”
“？什麽意思？”
“哦，我是說……”炎頓了頓，“你是個深明大義的姑娘，我相信你能控制好自己的感情。待你任務完成後，才可動情。”
“……”
“你不要怪我這麽說。我自身已無全身，不想再看到你灰飛煙滅。”
“……”
“好了，快回玉衣軒看看。不然那鬼要起疑了。”
她不屑地哼了一聲，“本少主連自由活動也得受制於他了？”
“他現在對你的心思微有動搖，但仍然心墻很高。你要全然得到他的心，還得努力啊。”
星夜闔目，“知道了，知道了。我問完了，你走吧！”
她怎麽還不回來……
玉離魂坐在水仙床上，沈修悄悄變回了人形，變出來一面鏡子放在玉離魂面前。
意料之中的，他收到了兩束森冷的目光。
“你找死嗎？”玉離魂不去看鏡中自己姑娘的樣子，只冷冷瞧著沈修，仿佛下一刻擡手就能把他劈成兩半。
沈修不怕死地笑道：“殿下幻化成女子，真是花容月貌我見猶憐，不如嫁給我吧。”
“啊……我錯了，殿下！饒命啊！”
玉離魂停了手。“此處若是鬼族，我早已要了你的腦袋。”
“還有，在這裏不要叫我殿下。這還要我提醒嗎？！”
“那……小玉？”
“沈修……”
“你要是不想做鬼了，我不介意回去後將你扔進血爐裏煉成一件兵器。”
“喵~”沈修可憐巴巴地叫了一聲，又變回了白貓，鉆回貓窩兒。
“那個女人怎麽還不回來？”
“喵~”（她不回，殿下還不敢出去，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真是煩死了。”
“妙！”
他惱紅了臉，“你再喵，我就把你剁成貓漿！”
“喵！”（你不怕她知道嗎！？）
“知道了又怎麽樣？她喜歡我，我做什麽她都不會怪我的！你算個什麽東西？？一只撿來的醜貓而已！”
“喵……”（殿下，難道你從來沒當我是你的鬼仆嗎？）
“本殿從不需要仆下。”他冷冷道。
空氣裏安靜了一會兒，白貓一直怕怕地看著他。玉離魂不想和他大眼瞪小眼，索性轉了個面兒，忽然擡手。
他莫非又想偷窺洛星夜！沈修伸直了貓脖子。
是的，他想對了。
只是，這術法會消耗視覺光明，對玉離魂來說更不可常用。沈修知道，玉離魂一直眼睛不好，時常看不清東西，更怕見強光。也不知是為什麽，打娘胎裏就這樣了。可惜了一雙漂亮的鳳眸。
“喵。”他發出低低的喵叫聲，卻趴在窩裏一動不敢動。
玉離魂沒有理他，自顧自地調用起術法。很快，腦海中出現了一片畫面。他看到洛星夜正從冰宮裏出來，好像已和鬼族打完了交道。這速度倒是快得超乎他想象。
而後，他卻看到她來到了許願池……
長清山仙徒們每在山上的許願池許一次願望，都要付出一定代價。根據願望大小，付出的代價不等。
她不是長清山少主嗎，要什麽沒有？去許願池做什麽？他睜大了眼睛，疑惑地看著畫面中那個藍衣背影。
她卻真的是去許願的。
跪在池邊，雙手合十。和其他虔誠的許願者，無絲毫分別。
他還觀察到她用法術建立起了屏障。這也意味著，除了他這個暗中偷窺的鬼和許願池，沒有其他人能聽到她許的願。
她伸出右手，慢慢從中指上褪下了一枚琉璃花戒指。
非常漂亮的戒指。純粹，無暇，晶瑩，沒有一絲雜質，散發著幽幽的藍光。
玉離魂大為驚訝。琉璃花戒指，他知道，那可以說是她的法器！與靈力結合起來，威力無邊！依此法器傍身，可保終身無虞……
到底是什麽願望，需要付出這樣的條件來交換！？看來她身上，還有很大的秘密。他屏氣凝神，愈發好奇她身上到底藏著什麽。
空氣裏安靜了。微風吹動風鈴輕響。水仙花香似乎要穿過畫面飄搖到鼻尖。他盯著她，耳邊隔空傳來的聲音卻是……
“願他平安。”然後她咬破食指，將指紋按在了從水面底升起呈現的法臺上。
然後她寫下了對方的名字。
願誰平安？？他愈發好奇地看著她的手指。
是阿爾嗎？還是……
最後他捂住了嘴。因為他看到她寫下的，正是他的名字——那三個他千百次都不願聽到的字眼，如噩夢般纏繞著他的——玉、離、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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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阿爾平時待她比旁人格外親厚些，但那可能只是出於她是長清山的少主。她必須爭得這個精靈真誠的好感，日後行事才能多更多的助力。
說著父親利用他，其實我才是。洛玄走後，她心裏涼涼地想道。
此事必須得辦成。因為，她不能嫁給阿爾——鬼不會將鎖魂簪送給已經嫁娶者，而她得得到鎖魂簪而後毀之。毀掉玉離魂的魂魄筋脈，令他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這樣就不會再為禍人間，屠遍人族，血流成海。
那白貓原是鬼族的一個鬼，叫沈修，她心中亦是知道的，琉璃盞燈芯內已寫得很明白。假意辨認不出抱了那貓做靈寵，一來是借此敲打玉離魂的心思，二來是降低他的防備之心，三則是借此探測鬼族內部的關系——
看方才的情況，紫凝並不知道玉離魂和沈修他們發生的事，這說明沈修雖是紫凝派來查探消息的，卻並未將真正的消息遞出去。那麽只能是這樣的原因：要麽，沈修並不完全忠誠於紫凝；要麽，是玉離魂不讓他傳遞出消息。
她忽而想到臨走前他說，拜托她一件事。
……他為什麽也不想回家呢？她的水仙床可以治療他的傷，鬼族更有辦法能治。
他竟然拜托她說，不想回鬼族。分明不久前還催著他問，幾時可以傷好了走掉。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心臟的位置。這裏有點異樣之感。
自她在冰面上蘇醒，這個世界上幾乎所有人鬼都讓她感到陌生。哪怕他們確實是她的朋友，親人，或是敵人。她還是長清山少主，但她感覺自己是一個孤立的存在。這一世時光倒流，那個任務成了她唯一的使命。
這樣的感覺，真的一點也不好。
既然上一次玉離魂屠殺了人族所有人，那麽我呢？琉璃盞燈芯裏沒有寫，想來應該也是被他殺死了吧……
她忽然感到奇怪：為什麽，琉璃盞燈芯裏記下了那麽多事情，卻唯獨沒有一件關於她的？
就好像……是被有意抹去了一樣。
“炎？”她沒有會玉衣軒，而是直接去了冰宮，試著呼喚那縷意識。
“炎？你在嗎？”
“何事？”那個聲音終於出現，她也終於松了口氣。
“我有問題要問你。”
炎發出一陣笑聲，“是關於你的？”
“沒錯。”她說，“我想知道，時光逆流以前，我身上都發生了什麽？為何琉璃盞燈芯裏沒有記載？”
“你死了。”炎說。
她嘆著氣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肯定是死了。是被他殺死的嗎？”
炎沈默了一會兒，“你可以這麽理解。”
“是死在長清山那場屠殺中嗎？上一次，我和他只是敵對關系？”
“不然你以為呢？”炎反問道。
“長清山的實力並不弱。他單槍匹馬的，就屠了整個人族？”
“玉離魂之誕生本就有違天理。他是滅世魔童，成年後，便開啟滅世之力。”
“竟是如此……”
“至於燈芯內沒有關於你的記載，是因為與時光逆流盤簽訂契約的人，不可看到自己前世經歷。時光逆流盤，乃上古法器，我等亦不可違其規定。”
“真是奇怪的規定。”星夜冷笑了一聲。“說起來，我莫名其妙地醒過來，就被迫和它定了契約。”
“你沒有選擇，也無法後悔。”炎說，“否則你還是會死。”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她苦笑著說，“但是這一次，我想活。”
“你或許恨我們選擇了你來完成這個任務。但你也該知道，這一次人世間的覆蘇，還有你的活過，都是因此才得以實現。還有，你的雙眼。我散去半生修為幫你恢覆光明，自身成了一縷煙魂。”
“我記得，我都記著。”她看著空氣裏看不見的炎，“叔叔。”
“以後不要這樣叫。”炎說，“我已經不是你叔叔了。星夜，此事你必須完成。你所有的親朋都和你同生共死。若你不能拿到鎖魂簪將那個鬼靈魄盡毀，人族所有的一切，將再無存續之可能。以後世上再無人類，而是鬼的天下。”
“……我知道了。”
“千萬不可動情。”他說。“不論是對誰。”
星夜笑著搖了搖頭。
“不過，諒你也無法動情。”
“？什麽意思？”
“哦，我是說……”炎頓了頓，“你是個深明大義的姑娘，我相信你能控制好自己的感情。待你任務完成後，才可動情。”
“……”
“你不要怪我這麽說。我自身已無全身，不想再看到你灰飛煙滅。”
“……”
“好了，快回玉衣軒看看。不然那鬼要起疑了。”
她不屑地哼了一聲，“本少主連自由活動也得受制於他了？”
“他現在對你的心思微有動搖，但仍然心墻很高。你要全然得到他的心，還得努力啊。”
星夜闔目，“知道了，知道了。我問完了，你走吧！”
她怎麽還不回來……
玉離魂坐在水仙床上，沈修悄悄變回了人形，變出來一面鏡子放在玉離魂面前。
意料之中的，他收到了兩束森冷的目光。
“你找死嗎？”玉離魂不去看鏡中自己姑娘的樣子，只冷冷瞧著沈修，仿佛下一刻擡手就能把他劈成兩半。
沈修不怕死地笑道：“殿下幻化成女子，真是花容月貌我見猶憐，不如嫁給我吧。”
“啊……我錯了，殿下！饒命啊！”
玉離魂停了手。“此處若是鬼族，我早已要了你的腦袋。”
“還有，在這裏不要叫我殿下。這還要我提醒嗎？！”
“那……小玉？”
“沈修……”
“你要是不想做鬼了，我不介意回去後將你扔進血爐裏煉成一件兵器。”
“喵~”沈修可憐巴巴地叫了一聲，又變回了白貓，鉆回貓窩兒。
“那個女人怎麽還不回來？”
“喵~”（她不回，殿下還不敢出去，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真是煩死了。”
“妙！”
他惱紅了臉，“你再喵，我就把你剁成貓漿！”
“喵！”（你不怕她知道嗎！？）
“知道了又怎麽樣？她喜歡我，我做什麽她都不會怪我的！你算個什麽東西？？一只撿來的醜貓而已！”
“喵……”（殿下，難道你從來沒當我是你的鬼仆嗎？）
“本殿從不需要仆下。”他冷冷道。
空氣裏安靜了一會兒，白貓一直怕怕地看著他。玉離魂不想和他大眼瞪小眼，索性轉了個面兒，忽然擡手。
他莫非又想偷窺洛星夜！沈修伸直了貓脖子。
是的，他想對了。
只是，這術法會消耗視覺光明，對玉離魂來說更不可常用。沈修知道，玉離魂一直眼睛不好，時常看不清東西，更怕見強光。也不知是為什麽，打娘胎裏就這樣了。可惜了一雙漂亮的鳳眸。
“喵。”他發出低低的喵叫聲，卻趴在窩裏一動不敢動。
玉離魂沒有理他，自顧自地調用起術法。很快，腦海中出現了一片畫面。他看到洛星夜正從冰宮裏出來，好像已和鬼族打完了交道。這速度倒是快得超乎他想象。
而後，他卻看到她來到了許願池……
長清山仙徒們每在山上的許願池許一次願望，都要付出一定代價。根據願望大小，付出的代價不等。
她不是長清山少主嗎，要什麽沒有？去許願池做什麽？他睜大了眼睛，疑惑地看著畫面中那個藍衣背影。
她卻真的是去許願的。
跪在池邊，雙手合十。和其他虔誠的許願者，無絲毫分別。
他還觀察到她用法術建立起了屏障。這也意味著，除了他這個暗中偷窺的鬼和許願池，沒有其他人能聽到她許的願。
她伸出右手，慢慢從中指上褪下了一枚琉璃花戒指。
非常漂亮的戒指。純粹，無暇，晶瑩，沒有一絲雜質，散發著幽幽的藍光。
玉離魂大為驚訝。琉璃花戒指，他知道，那可以說是她的法器！與靈力結合起來，威力無邊！依此法器傍身，可保終身無虞……
到底是什麽願望，需要付出這樣的條件來交換！？看來她身上，還有很大的秘密。他屏氣凝神，愈發好奇她身上到底藏著什麽。
空氣裏安靜了。微風吹動風鈴輕響。水仙花香似乎要穿過畫面飄搖到鼻尖。他盯著她，耳邊隔空傳來的聲音卻是……
“願他平安。”然後她咬破食指，將指紋按在了從水面底升起呈現的法臺上。
然後她寫下了對方的名字。
願誰平安？？他愈發好奇地看著她的手指。
是阿爾嗎？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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