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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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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晨跑時候關楠總能在樓下、小區門口或者田徑場內再度偶遇顧千純。他心嘆這樣的巧合未免太鬼斧神工了,總感覺像被尾隨了。

“其實我去田徑場經常能看到你,不過你沒有註意到過我罷了。”顧千純雙頰泛起紅暈,靦腆地解釋道。

“是嗎,那是我眼拙了。”關楠淡淡地回道。她今年研究生畢業後在大學裏面當輔導員,會頻繁出入田徑場那也不足為奇。關楠就算掐破手指,也算不出這是他母上大人洩露的情報。趙心湄先相中了顧千純,自然不惜胳膊肘往外拐,助未來兒媳一臂之力,將關楠的晨跑習慣出賣給她。

另一邊,楚沅卻在暗罵自己是個軟蛋。占盡了天時地利,可仍然沒法達到人和。事已至此,她也不可能又插一腳,再當關楠的小尾巴、關顧二人的電燈泡。何況如今天氣越來越涼,越來越適合賴床,她連早餐都懶得爬起來做,全指望關楠能記得捎一份給她。

“你妹妹也住這裏嗎?”跑完步路過早餐店,顧千純看到關楠依然買了雙份,好奇問道。

“對啊。”關楠不以為意地說,口吻像在敘述一件日常小事。“住我那兒。”

顧千純吃了一驚,這可是趙心湄沒有透露給她的信息。

“我先上去了。”關楠別過顧千純,拎著溫熱的早餐上了樓。

因父輩有交情,關楠家的事她多少也知道一些。楚沅和關楠年齡相仿,又無血緣關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當真沒有什麽名堂?她胸口有些犯堵,上次見著他們好像關系挺親密的樣子。可是,她還沒有計較的資格。

她望著關楠漸行漸遠的背影,悵惘嘆氣。

“跑步回來了?”楚沅溜了餐桌上的早餐一眼,口氣不鹹不淡。

“嗯。”關楠應了一聲,轉身想上樓沖澡。

“未來嫂子?”她垂眼盯著那幾袋東西,隨手翻開一個袋子,像是在和袋子裏面的東西說話,又像在自言自語。

“你說什麽呢?!”她輕飄飄的話像一根繩子,猛然將他拽過身。他看到她若無其事地伸手拈起一只小包子塞進嘴裏,眼皮掀了掀算是瞥見了他。

“我就隨口問問。”她含糊不清應了一句,低頭似在專心翻找其他袋子。“你反應那麽大幹嘛。”

關楠登時無言以對。他確實反應過激了,但他隱隱中並不想楚沅將他和顧千純綁在一塊。

次日早晨,他照常下了樓,今兒他在家門前的路口處卻踟躕不前。向左走是顧千純家,向右走是小區大門,兩邊偶遇顧千純的幾率都是50%。他目光左右來回,皺眉苦思了好一會,像在腦子裏演算隨機概率一般。一番天人交戰之後,他深呼吸做了一個決定——扭頭往後走。

第二天之後,他改了下樓時間,並在小區裏繞了幾個彎兒,從另外一個大門出去。這樣大費周章,終於讓守株待兔的顧千純撲了個空。顧千純的意思關楠能隱約感覺到,她有次說溜嘴,連他在大學的女朋友是誰都知道,關楠只覺對方太深不可測,不可不防。

可楚沅並不知曉他的小把戲,她忙著盤算自個兒的事呢。掂量著她和關楠相處時日不短,關楠如若對她有意,早就該主動坦明了,而不是總這般若即若離,吊著她胃口。而現在他每天連晨跑都有人陪伴,也許,她真該搬走了……

這天午飯時間,楚沅想找方瀾瀾商討租房對策。她已經越來越不願看見關楠,看到他,辛酸和委屈總是不請自來。方瀾瀾已經租下了臀哥隔壁的房子,她想蹭住一段時間,等找到合適的房子就搬出去;或者如果方瀾瀾願意的話,她們兩個姑娘就合租。

“找什麽房子?你直接來跟我一起住就好了。”方瀾瀾看上去精神不振,聲音沙啞得像感冒。楚沅問她是否生病了,她卻否認。她們倆一起走進下樓的電梯。“反正我正缺個伴兒,你來了我們可以天天閨蜜夜話。”她蛾眉微挑。

“好啊。”楚沅也安了心。

電梯即將合上之際,又有兩個人擠了進來。

“臀哥,你的臉怎麽了?”楚沅愕然盯著田小衡的臉,他的嘴角積了一塊雞蛋大的淤青,上頭還貼了一張創可貼,但只是欲蓋彌彰。

“沒什麽,”田小衡不由自主摸了摸嘴角,訕訕道:“騎車摔到了。”

那樣的傷痕一看就知是打架留下的。她想向田小衡旁邊的關楠尋求答案,關楠卻避開了她的眼神。而方瀾瀾自從田小衡進來後就咬著下唇垂頭不語。楚沅不由打了一個激靈,這事肯定和方瀾瀾脫不了幹系……

昨天夜裏,方瀾瀾再次跟著田小衡去看房子。田小衡所住的小區是某個單位的房子,他姨媽姨父分到了兩套一房一廳,由於他們在其他地方還有據點,房子的使用權便交給了田小衡。因著前一個房客比較不靠譜,屋裏弄得一團糟,所以房子還需收拾一番。

小區建立年份比較早,裏頭住的大多是上了年紀的人,環境相對比較安靜安全。而田小衡開出的租金又比較低廉,為了快點搬進去,幫著幹些活方瀾瀾也樂意。

兩人協力倒騰了幾天,基本也整理得七七八八了。昨晚進門不久,他們還進行著最後的拾掇,小廳的燈管卻添亂地熄了。兩人俱是無奈,所幸剩的工作也不多,他們便借著從臥室門口漏出的光做完最後的整理。

事畢,田小衡照舊送方瀾瀾搭車回懷安的家,他還想陪方瀾瀾到家,方瀾瀾以路途過遠婉拒了。

到得樓下,田小衡手裏的垃圾袋剛脫手,倏然從垃圾桶邊的花圃後面躥出一條黑影。他還沒反應過來,衣領猝然被人揪住,接著臉上吃了對方使力的一拳,眼鏡摔到地上,嘴角火辣辣的,血腥味在嘴裏彌漫開來。

“崔易,你發什麽瘋?!”方瀾瀾認出了黑影,大驚失色地叫道,連忙上前將他揪開,擋在了田小衡前。

“我發什麽瘋?!”崔易憤怒得渾身顫抖,他指著田小衡的臉,兩眼瞪得滾圓滾圓,“方瀾瀾,你他媽的還說不是因為這個男的跟我分手?!我都好幾個晚上看到你倆從這出雙入對,一呆就是好幾個小時。你他媽的才跟我分手,就迫不及待跟這個男的搞到一起了啊——”

崔易口不擇言,還沒罵到高^潮,卻被忍無可忍的方瀾瀾一巴掌甩到了臉上。他震驚得捂著臉頰,打人不打臉,他頓時暴跳如雷起來。

田小衡怕方瀾瀾挨打,一把將她扯到自己身後。方瀾瀾掙開田小衡,無懼地對上崔易扭曲得猙獰的臉。

“你有種就打啊?”她湊上前了一步,崔易反射性地後退了一腳。“連跟蹤、打人這種事你也做得出,我們三年的情分今天算是徹底完了!”她咬著唇,失望和悲憤在胸腔翻湧,恨得眼角溢出了淚。

“從你每個周末和他一起去學車、逛街開始,我們就完了!”崔易目眥欲裂,目光在方瀾瀾和田小衡見交替移動,“你會後悔的!”他丟下這句話,就像他突然出現一樣,扭頭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方瀾瀾無心揣摩崔易話中的深意,撿起田小衡的眼鏡,一邊道歉一邊拉著他上樓。

“你怎麽不還手呢。”方瀾瀾蹙眉看著田小衡,手裏拿著用手絹包著的雞蛋,小心翼翼地滾著他嘴角的淤青。

“沒事。”田小衡看著她紅腫的眼,她顯然在煮雞蛋的時候偷偷哭過。他笑了一笑,想寬慰她幾句,卻不想扯痛了嘴角,不由倒抽了一口氣。

“別亂動。”方瀾瀾小聲提醒。田小衡立馬乖順地一動不動端坐在椅子上。

“剛才……實在抱歉,我前男友他可能誤會你跟我了……所以……”方瀾瀾像得了語言障礙,結結巴巴說不出完整的話。崔易平白無故就粗魯地打了田小衡,她實在羞愧難當。

田小衡輕輕哦了一聲,像是在說原來如此。她的臉蛋近在咫尺,鋪陳著愧疚和不安。他只覺心臟猛然一縮,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他沒有誤會啊……”他倏然直視著方瀾瀾說道。

“啊?你瞎說什麽?”方瀾瀾手上的動作頓住,一時轉不過彎來。

“瀾瀾,我的確喜歡你啊。”

她手指一軟,雞蛋連著手絹掉到了地上。她呆呆俯視著田小衡,嘴巴一張一翕,似要說話卻發不出聲。

“瀾瀾,”田小衡像怕她逃掉似的拉住她的手,像怕她聽不清似的又重覆了一遍,“我是真的喜歡你啊,喜歡了三年多了……”

方瀾瀾在飯後的散步時跟楚沅提起昨晚的事,最後不由得苦笑:“當時我真的才明白什麽叫‘落荒而逃’,真的是……太震驚了。”她看著楚沅,“房子都租下來也不好退了,所以你來陪我住也好,免得我們兩個碰面會尷尬。”

當天下班回到家,關楠洗了澡後敲開了楚沅臥室的門。

“你幹嘛呢?”關楠看到楚沅的行李箱展開在地上,疑惑地問道。

楚沅循著他的目光看了行李箱一眼,“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找我有事嗎?”

她的語氣讓關楠有些不暢快,但要事在身,他暫且按下心中不快。“臀哥臉上的傷,跟方瀾瀾有關?”他抱臂倚在門檻上,直搗核心地問道。

“噢。”楚沅不置可否應了一聲,尋思這事該不該告訴關楠。他既然來問她,說明在臀哥那裏吃了閉門羹。估計臀哥不願讓關楠知道他被發了好人卡,方瀾瀾也不想讓別人知道崔易打人的事。於是楚沅聳聳肩,說:“我也不知道。”

關楠顯然不信,但估計從她嘴巴裏也撬不出答案了。他換了一個話題,朝行李箱擡了擡下巴,問道:“大半夜的收拾東西,想離家出走啊?”

“嗯。”楚沅走回了行李箱旁,背對著他蹲在地上繼續往箱子裏疊衣服。“正想和你說呢,我準備搬出去住了。”

“搬出去住?”關楠不由站直了身子,疑問伴著細微的心慌連珠炮似的發了出來,“你搬去哪啊?回熙苑嗎?在這裏住得好端端的幹嘛要搬走啊?”

“搬去和方瀾住。不知臀哥和你說了麽,他旁邊的房子租給方瀾瀾了。”她手上動作不停,卻慢了下來。“我剛來的時候就說過找到合適的房子就會搬出去啊。”

“你在這裏都住習慣了,好好的幹嘛要搬走呢?”他焦急地追問。其實是他習慣了她住在這裏,潛意識裏不想改變目前的生活狀態。

“我住這裏,以後你帶女朋友回來多不方便啊。”她輕聲說道。

“我現在不是還沒女朋友嗎,你用不著那麽著急就搬走啊。”讓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他順著她的話反駁道。

“現在沒有,以後總是會有的啊。”對於關楠的抓不到重點,她心生失望,手裏的衣服直接擲進箱子。“我總不可能一直住在你家吧。就算你沒有,我也是要找男朋友的啊。”

“你找誰?”關楠聲線發緊,指尖緊張得微微發顫。

“我是說以後!如果!”楚沅猛然回頭,紅著眼眶瞪著他。關楠被嚇得脖子一梗,楚沅也意識到自己失態,趕緊扭頭擦了擦眼角。

“可是……”關楠拼命尋找可以挽留她的借口,“你這麽突然搬出去,老關會以為是我把你趕走的呢。總之——”

“關楠,我只是告訴你一聲,並不是詢問你的意見。”楚沅提高了聲調,再次回頭直視著他,關楠被他盯得心裏發毛。“叔叔那邊我會跟他解釋的。”她倏然又放軟了口氣。

清晨的陽光再度從落地窗傾灑而進,襯得偌大的屋子堂亮又安靜。關楠晨跑回來發現餐桌上用鑰匙壓了一張便箋:

“我搬走了,剩下的東西過段時間再回來拿。”

拈著便箋的手指頓時僵住,他嘆了一口氣,走到垃圾桶邊將其中一袋早餐連著便箋一起丟了進去。他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轉身走進楚沅的臥室,那盞地中海臺燈她沒帶走,燈罩裹了一塊枕巾,樣子甚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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