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最近的運勢有點衰,而這理解這話，我以為有必要先從千燈古鎮發生的後半段事情說起。

當時卓揚以猝不及防且風騷至極的架勢出現,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導致我忘記了要上去掐住他的脖子然後質問他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麽。但顯然,對於一些存在像是開了金手指，比如卓揚這一號的人物來說，他不過是再自然不過的走上前,然後越過我的視線,對上了雕花門後的孟婉清，說：

“故意讓葛葉事先看到乾坤珠，你這樣做,是因為什麽？”

要說這話原本他不提還好,一提我跟著就反應了過來。的確，既然孟婉清事先已經知道乾坤珠可以代替女媧石在沈一菲眼裏發揮作用的話，那麽她這樣多此一舉又是為了什麽？然而，孟婉清卻一副並無心接話下去的模樣，只是擡手攏了攏她高盤起的光可鑒人的烏發，接著便從屋裏走了出去。

照此情形，我自然以為卓揚要拿她沒辦法了，但沒想到，就在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孟婉清忽然說了句讓所有人都意外的話，她說：

“是不是一開始動機錯誤，就會滿盤皆輸？”

我：“……”

為什麽她總要說些我無法理解的話啊？我痛苦地搖了搖頭，但隨即，我就想起了另個一直要問卻一直忘了問的問題，我斟酌了下稱謂，說：“孟阿姨，你能不能告訴我一菲的那顆女媧石是誰給你的？”

是的，如果說空焰鈴本身是個咒約，可以達成一段時間內彼此間交替的話，那麽作為最關鍵的替代物女媧石呢？

“孟氏一族是這世上最古老的先知血脈。”葛莫言突然說。

“一個可以救她的人。”並不理會葛莫言插進的話，高大的假山陰影下的孟婉清停下腳步，視線似一直望向陰影深處，“不過……你離知道，也不遠了。”

有像她這樣跟人解釋的嗎？我怎麽覺得越聽越糊塗了。我皺眉，只好決定退而求其次，問道：“那他跟我們是一路的嗎？你不是先知麽，先知應該是不會騙人的對吧。”

“我是先知，不是仙人。”她背著身，很輕的笑了笑，卻不知究竟是在笑我，還是我提的問題，略停了一會，她才繼續：“也或者，我們可以稱他是……不應存在這個世界的人。”

不應存在這個世界的人？我表示實在沒理解她這句話的定語。不應存在，她說的這個不應存在，到底是指哪個層面上的不應存在？然而，並不等我思考下去，她已然走過了假山，消失在了一扇半敞開的垂花門後。

這個女人，還真是要將神棍的架勢進行到底啊！我撇撇嘴，目光這才移了回來，下一秒，我手裏的明信片上便多出了一只手，手的主人道：“親妹子，你到底想出來了沒有啊？”

我一楞，心說陸溫茗和他的最大區別恐怕還真就在於，一只是隨時隨地的可以脫線，另一只則是在隨時隨地的脫線後還可以脫回來。這麽一想，我不由又看向了陸溫茗，但可惜，目光在半道就被卓揚的給截住了，我努力了下，覺得若現在避過會顯得我太心虛，那不如索性就直對上了，我說：“小西哥，那個地方你怕是去不了的，因為告訴我長庚酒這個名字的人，他是《山海經》裏的人物，叫做燭陰。”

“燭陰？你說燭陰？燭陰我知道啊！”像是霎時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葛西走近了，連帶著兩眼都放起光來：“不就是戰國online最新出的副本裏的那個嗎。哎，你不知道，我們開始都預測它是BOSS，哪曉得那貨不過是野外大精英怪，物抗不行，法抗和異常倒是出奇的高，所以哥一見它就開了盾然後改暴力法師了。”

我：“……”

等等，他剛說的是……戰國online？我看向他，目光一時移不開了，我極力平覆了下，問：“那副本叫什麽名字？是支線任務還是主線任務？還有，多少級可以進？”

“你也玩？”聽我這麽說，他立刻就像找到了組織般激動地握起了我的手，解釋道：“那其實是隱藏副本，主線任務找軒轅夏禹劍的時候會被隨機觸發，但觸發的幾率很小，大概只有7%左右，所以一旦打到主劇情要用的材料，就可以在黑市上賣到天價。”

“找材料，找什麽材料？”我趕忙問。

“當然是做關雎盞用的。”他說著雙眼像是更亮了，“七枚迦藍玉可以做一個關雎盞，哦對，你剛問我是副本名字？是鬼市副本。”

“關雎盞？鬼市？”我心跳得異常厲害。

“嗯，鬼市的地圖上有一處浮動的鬼樓，等PK掉BOSS，再等到陰門洞開的時刻，鬼樓的執令就會出現，點執令傳送到鬼樓，就可以在鬼樓的櫃臺裏找到迦藍玉了。”

“那麽，BOSS是誰？”像是就等著這最後的真相了，我死死盯著他的眼。

“BOSS？BOSS還沒出呢，官網說有一個技術參數需要調整，估計出也得等到下周吧。”他不明白我為何這樣激動，只好照實道。

“嗯，那就再等等。”像下定決心似地，我掃了眼正推著眼鏡的卓揚後，重重道。

“佛祖保佑，好一菲你總算沒事了！”陸溫茗隨即傳來的聲音募地打斷我的思路，我轉過頭，看著他一副十足忠犬模樣的將沈一菲攬進臂彎裏，接著有些激動又有些茫然地反應說：“不過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我好像，還沒怎麽明白過來呢……”

果然，這就是一條笨龍啊，我不由想起了童梓的話。時間並未作太長停頓，葛一行便開腔了，他蒼啞的嗓音斷續在這間於夜色中佇立的古式廂房裏，一時間，也如似一首傳聞風中的隱秘曲調。

他說：“那是在菲菲十歲的時候……”

原來，幼年時的沈一菲曾經因為不小心在他父親的化學實驗室裏接觸了強堿性的液體而導致左眼幾乎失明。只是那時她畢竟還太小，再加上後來持續一段時間的高熱，導致連她自己都對那段“可能是失明了的記憶”產生了錯覺。實際上，這也很難怪她，因為當時她的親人們遵醫囑，都不敢將真相告訴她，而等她後來眼睛好了，因為咒約的關系，葛一行就更不能告訴她了。

前者不敢，後者不能，這一切都致使她後來只能憑借自己的直覺，將事情串起來做了聯想，這也就是為什麽她會一直誤會孟婉清的真正原因。至於說，她後來是怎麽知道自己眼裏的那顆是女媧石的，則是因為……我的關系。

之前我就已經提過，我和她認識並不是在初進大學分宿舍上，而是在前一夜我路過大學路旁的一間茶餐廳時。但我不知道的是，她那時其實是在故意等我，因為就在我們當天入學報到的時候，她就已經發現了我胸口的女媧石，或者說，是猜測到了。

是的，當時她的左眼有了反應，但又不似開始變色那樣明顯，也不似身體裏某種具象的痛楚，而是吸引，本質的吸引，能讓你的視線與意識一道情不自禁的看向另外一個人。

這不由讓她想起在《異物志》上讀過的，女媧石之間是能夠相互吸引的語句。

只是,她在補充這句時無論如何也讓我想不通的是，既然她可以對我的感到吸引，那我為什麽會對她的沒有反應？想到這，我腦中不由想起在陰司鬼市中燭陰曾閃爍其詞的那句，這顆女媧石不是我的。可是，如果女媧石不是我的，那麽，又是誰給我的？

現在，一共五顆女媧石都已經集齊，可即使如此，所有的謎題也依舊沒能完全解開，我不知道那個答案是什麽，但我清楚的是，我的的確確的想要知道。

可惜，更現實的情況是，這世上總有些人的的確確的不想讓我知道，譬如在我們已知的前文裏出現的卓揚、孟婉清、甚至葛莫言，然而，在未知的後文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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