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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明瓷風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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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不難想象,二十年前的雨夜,一個大肚子的女人帶著為數不多的行囊來到這個小鎮上,在這裏,她無親無故,甚至找不到一處避雨的場所,只好躲進了郊外的延祈寺裏……

等等,延祈寺?我腦中募地閃現出柳姨昨夜留下的那個地址,倒是沈一菲看我表情以為我沒明白,於是解釋說:“那寺其實荒廢很久了。”

“大概是地方太小。”她跟著又喃喃了一句。

原來如此,我心道。

“不過,你怎麽知道那紙條上的字符其實是咒的?”趁她一個不及防,我發問道。話到這,我猛然發覺什麽像是在瞬間對應上了,我想起她那整一壁櫥的古裝書,以及她平時愛好廣泛閱讀,尤其是古典文學書的習慣,難道說,她其實是為了……

解咒。

是了,一定是這樣。

我不知我為何這樣篤定,也許是她此刻的眼神,也許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種感覺很難說清,就像是冥冥中,被神指引了真相,也像是我昨晚的那個夢,如同事先偷看了劇本一樣。

我按了按額心,忽地想起另一個的關鍵詞,我說:“那孟婉清的孩子呢?”

她搖頭,表情一瞬的讓人費解,她說:“聽說是雙生子,但後來那女孩不見了,只留了男孩……”她深吸了口氣,從假山的陰影裏走出來,月光下,我看著她原本美好的唇線不知幾時也扯成了一段弧,就像是明晃的刀鋒中藏著隱忍的江湖。

“那是我們家的恥辱。”她突然發聲用力,語調壓低地說。

主語用的是我們?這又是什麽意思?難道說……跟葛家有關?我看著她,仿佛要從她臉上讀出答案,然而她只是一頓,就將手挽上了我的胳膊,說:“小葉,時間不早了,我們去休息了好不好?”

我啊了聲,等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她帶出老遠了。

路過天井時,我仰頭望見漫天的星辰如棋盤錯落,不知怎麽地就想起第一次看見沈一菲的情形,那其實並不是在分宿舍的當天,而是在前一夜我路過大學路旁的一間茶餐廳時:

記得那天我也是如今天這般擡起頭,但沒想會撞見另一道的目光,準確說,她當時並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面前的路燈。我想我無法明白她當時究竟為什麽會對那盞看來再普通不過的路燈產生興趣,因為在那時,我只能記下樓上那一雙格外明亮的眼睛,它亮在絢華的夜裏,像是能映出樓座下的車水馬龍。

我想,能擁有這雙眼睛的人,也定是如這燈一般,能照亮人,只要在它所及的範圍內,但也有陰影,而陰影就是它本身。

所以,作為朋友的你能知道她希望你知道的一切,但,也止於此。

現在,我覺得自己就像是遇到了當初的瓶頸,雖然歪打正著的獲知了前半段,可對下半段,卻被臨時通知中場休息。

然而,沒有人會願意在這種時候甘心臣服於自己的好奇,於是我只好決定從另個方向來著手調查這件事。

……是了,延祈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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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延祈寺找柳姨的決定我以短信的形式僅僅通知了我的師兄陸溫茗,畢竟在這個無不透出詭異的小鎮裏,除了他,我實在不知還能夠真正相信誰,當然,這個前提是如果卓揚還在的話。我閉上眼,極力讓自己回避這個問題。

是的,到目前為止他還是沒有出現,我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裏,我只知道他就這麽失蹤了,哦不,準確說是……憑空消失了。

我甩甩頭,努力使自己更清醒些,事實上,這不過過去短短一天時間而已,我告訴自己。而現在,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因為我似乎發現了這個小鎮的一個秘密,那就是,住在這裏的人似乎都有一段不可宣之於口的秘密。

我無法理解為什麽會這樣,雖然它也暫時沒有對我產生影響,如果排除那一系列的暗示的話,不過,我仍試圖尋找出答案,或者說,真相。

關於那個“咒”的真相,關於卓揚去哪裏了的真相,甚至……孟婉清的那個女孩最後去處的真相。即便,現在的我已隱隱有一種預感,或許我們再怎麽順藤摸瓜,到最後也只能摸到一處的段切面。我深吸了口清晨的空氣,在把那只白狐貍牢牢栓在我的房間床柱後,就和陸溫茗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從葛家老宅的後門悄悄溜了出去。

現在的時間是我們來到古鎮第三天的清晨五點半,此刻,這座小鎮靜的就像是一座空城,而這,無形中也加大了我們尋找延祈寺的難度。但好在,陸溫茗的手機一直都裝有谷歌地圖,所以並沒有過太久,我們就在放大了比例尺的地圖上找到了延祈寺的具體位置。

按照地圖的距離提示,延祈寺離葛家老宅有大概十三公裏的路程,可是,如果這十三公裏我們都靠11路過去的話……我想罷看看他,不由覺得,難度頗大啊。

“嗨!”

對面猝不及防間的一聲招呼,猛地將我的心思打斷了,淡霧籠罩的小鎮上,我看見迎面一輛綠皮出租車,直直在我們面前做了個漂亮的漂移。我詫異的看著車,又看看陸溫茗,倒是他慢騰騰舉起一只手,說:“別這樣看我親,還真不是我幹的。”

我:“……”

我上前一步,對著那下降的車窗問道:“大叔,哦不,大哥,去不去延祈寺?”

這時車窗後的車主將藍色的棒球帽摘了下來,我一看,立刻傻了眼,居然是……葛西?

我楞了足兩秒,這時只聽陸溫茗道:“你遲到了兄弟。”

葛西:“你不是讓我以馬甲身份出現嗎?那你看我現在這樣,夠不夠馬甲?”

我、陸溫茗:“……”

頓了頓,我很快想起了另件事,我指了指那車,對陸溫茗說:“你剛還說不是你幹的。”

陸溫茗:“哦,我說他那‘漂移’。”

我:“……”

有了葛西的加入,本就不算長的一路似乎就變得更短了起來,仿佛不過一個上車下車的時間,在睜眼,車子已然停在了一個偏僻的小巷裏。

我揉揉眼,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我說:“小西哥,你沒帶我們來錯地方吧?”

話到這,葛西倒也真停了停看向外面,然後說:“沒來錯啊,你們不是要去延祈寺國際佛具用品中心嗎?”

我咬牙:“……嗯,是。”

原來,那個傳說中的延祈寺在十五年前就已經廢棄,至於說這個名字更是成為了這裏的一個公交站名,早和當初的意義相去甚遠。而唯一還和當初有關聯的,就只剩下了眼前這間孟婉清私人開設的一般民居大小的——延祈寺國際佛具用品中心。

對此我很感慨,簡直就是……太感慨了!

懷著感慨的心情,我走進了這間掩藏在民居外表下的國際化店面。然而,就在我跨入門檻的一瞬,我突然記起了一件事,這店是屬於孟婉清的?但地址卻是,柳姨留的?

怎麽回事?

與此同時,只聽一聲篤定的“阿葉,你來了。”我看見頭頂一盞白熾燈嗤嗤閃了兩下,光線難以照進的角落裏,孟婉清穿著和那晚一樣的旗袍,沒什麽表情的從擺放著各式佛珠手串、大悲、楞嚴咒牌以及轎車掛件之類的玻璃櫃後,緩緩站了起來。

我一楞,突然間卻不知道自己該要說什麽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我只知道這感覺來的毫無預兆,就像等待了許久的話即將說出,但卻在湧出喉頭的一瞬,生生被什麽給壓制住了。

那作用不因外力,更不是幻覺,而是,當你習慣長久註視某個人,可在某一天,你突然發現,原來你再怎麽看,都無法從她眼裏讀出答案,所以,你放棄了,你也只能放棄,因為這……就是那個斷切面。

“柳姨,關於明瓷風鈴的那個‘咒’,究竟是怎麽回事?”下秒替我將話問出的是陸溫茗,我眨眨眼,這才從剛才被壓制的狀態中反應過來,我看著他,心中卻想著他現在的這句聲東擊西著實高明。

因為此刻孟婉清在這,即,沈一菲口中最大的嫌疑人在這,可他問的,偏偏是孟婉清旁邊的柳姨。我看向他,餘光又瞄了眼現在巷口等著我們的那輛綠色出租車,心中盤算著這次柳姨或說孟婉清該如何接題。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一直看著我的孟婉清卻是忽地從櫃臺最裏格拿出了一方巴掌大的檀木盒遞了過來,我有些沒看明白,只好隨著她的打開盒蓋的動作將視線移了過去:

鄭重的啞金色緞面上,此刻,正靜靜躺著顆小指肚大小,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甚至明顯會讓人覺得手感粗礪的烏色石珠。但就在我看見它的一瞬間,我身體的鐘擺猛地停住了,因為那是——

是了,乾坤珠!化成灰我都認得出的乾坤珠!

可惜,並不等我消化完畢,隨即她的神情就斂了起,她以我第一次見她時的那種帶著奇異指向感的語氣道:“‘咒約’即將失效,你還在期待天啟嗎?”

我:“……”

“阿葉,我們回去。”下秒,陸溫茗突然拽住了我的手,我無意識啊了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拖到了門邊,倒是身後的柳姨在我們即將邁出門檻時飛快追出一句:“小葉,你還記得那天塔羅牌的指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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