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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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國長公子伯陳情，他有一子流落宮外，如今已在回到王都的路上。
此子年已十六，賜名公子易，乃是世子。
陳國主大喜，特賜美姬數名予公子易。
朝中大動，原以為長公子伯氣數已盡，卻又東山再起。
一時原本持觀望之姿的眾堡主，紛紛倒戈成立長一派。
陳國主年近六旬，雖然身體康健，但恐天不假年。
儲君之位，才是國之大事。
四公子季殿中，驚聞長公子伯有子，皆是人心惶惶。
萬萬沒料到，長公子伯竟將世子寄養在外整整十六年，不漏分毫。
公子季負手立於殿上，眉心隱成川字，這些年爭儲愈演愈烈，他的鬢發已是微染白霜，若是此刻此時不爭，這數十年的盤算都將付諸東流。長公子伯若是榮登大位，等待他的，等待他的妻兒的，便是一個死字。
“我養了你們數十年，養到今日，有何用！”
殿中幕僚在下跪了一地，大氣都不敢出。
公子季自嘲地笑了兩聲，“我的大哥啊，臥薪嘗膽這麽多年，而世人皆以為他不過酒囊飯袋，是個公子草包。”說罷，又笑了兩聲。
為首的幕僚見他一笑，更是惶恐地以額貼地，
“此際還望主君放手一搏，方可搏出一條生路。”
“放手一搏……”公子季婆娑著羊脂玉扳指，“速速派人去迎一迎入城的公子易，我的好侄兒，定要備上大禮。”
三月春花正盛，城中花燈集會接連數日，今夜便是最後一夜。
日落月升之時，城門下有鑼鼓喧天，行人儺戲。
公子淩出了官學，急匆匆地自宮門而出，往城門外東西二巷前去。
白氏幼女及笄以後，便不能常來宮闈之中了。
今日城中盛會，公子淩借此時機邀了白氏小雨於花燈集會相見。
跨過護城河上白玉長橋，他一眼就認出了白氏仆役，兩個女仆中間站了一個戴帷帽的素衣女郎。
“小雨妹妹。”
素衣女郎的帷帽微動，她伸手撩開了面前的輕紗，見到來人，喜道：“淩哥哥。”
一張芙蓉粉面，微微一笑若春花爛漫。
公子淩走到她身前，將藏在身後的儺戲面具遞給她，“今日便不用戴悶人的帷帽了，這個給你。”
白氏小雨將那帷帽捏在手中細瞧，面具上是個三眼鬼怪，目若銅鈴，表情猙獰，十分可怖。
她笑了起來：“這個有意思！”說罷，就掀了帷帽，將面具覆在臉上。
公子淩見她帶著三眼惡鬼的怪相，也摸出自己的面目戴上，同樣是個三眼惡鬼，不過她的面具為紅面，而他這一面為黑面。
公子淩徐徐道：“昔傳顓頊氏有三子，亡而為疫鬼，你臉上的就是這只鬼。”
女郎輕哼一聲：“淩哥哥莫又來誆我，這世上唯有人畜，哪來鬼神！”
公子淩笑著搖頭，“你不信？”
“當然不信！”女郎將面具湊到他面前，戲謔道，“若真有鬼神，那宮中問鬼神之人如何錯得如此離譜，昔年國君問鬼神，方知長公子伯命中註定無子，眼下怎麽又有子了，可見自然全不可信！”
聞此一言，公子淩身形微頓，卻見白氏小雨捉住他的衣袖，指著護城河面上飄來的木船道：“淩哥哥，快看那船！”
此刻華燈初上，河面倒映著點點微光，一艘木船由遠及近飄來。
船夫開始驅儺，行人紛紛在河邊站定觀看。
船頭立著個魁梧大漢，戴著五色假面，身著彩色，手執金槍龍旗。背後立著另外兩人，貫全副金鍍銅甲，扮作鎮殿將軍。
其後跟隨著眾人，全部頭戴醜惡假面，有人裝門神，陰間判官，又有人扮作土地公，竈神之類，共數十人，浩浩蕩蕩站滿了船頭。
鼓聲震天，行人紛紛隨著鼓點拍掌唱喝。
白氏小雨看過一會兒，見那木船飄遠，便道：“這裏也無甚可看了，不如去街市買花燈，我難得出來一次，整日總被拘在家中，今夜當玩得盡興才好！”
白氏業已及笄，平日裏不能拋頭露面，公子淩解下腰間香囊，“知你定是閑不住，此有銀錢，喜歡什麽，皆可買去。”
白氏小雨接過香囊，“還是淩哥哥最疼我。”
兩人並肩往西巷而去。這一條巷道兩旁掛著五彩紙燈，恍若白晝。
夜市中摩肩接踵，賣燈，買燈者眾。
白氏小雨走走看看，腳步忽而停在了一個鋪子前。
桌前白布上立著一盞金蓮。
那金蓮燈做工甚為奇巧，不知是何機關，中心一點燭火，使得金色蓮身熠熠流光，花瓣隨風輕搖，真若一朵蓮。
她癡癡地看了好一會兒。
她轉頭正欲說話，卻不見了公子淩的身影，身後的仆婦也似乎被人潮沖散了。
“淩哥哥？”她四下一望，只見人山人海，行人皆覆假面，實在難以找尋公子淩。
白氏小雨順著人流往前行，一面行一面去找面戴黑面三眼惡鬼的人。
她走了小半刻，終於在西巷盡頭處看見了一個戴著黑面三眼惡鬼面具的公子。
那公子長身玉立，身形與公子淩相仿，同著素色深衣，腰纏青色裹帶，站在原處似乎是在等人。
白氏小雨加快腳步，走到他身側，喚道：“淩哥哥！原來你在這裏！”
那公子緩緩地側頭看她，面具上的惡鬼相猙獰，卻不言不語。
白氏小雨連忙摘下了臉上具，道：“是我，小雨。”
那公子卻立在原處，無動於衷，三眼惡鬼黑面仍舊可怖。
白氏小雨，微蹙了蹙眉，“淩哥哥，又來誆我，這著實無趣！”說著，就擡手猛地掀開了面前之人的面具。
那公子猝不及防地就被她搶走了面具。
面具下的人臉不悲不喜，面若冠玉，只是一雙鳳目微挑，默默地註視著她。
白氏小雨捏著面具的綢帶，訝異地“啊”了一聲，“原來真是錯認了。”
她忙將面具遞還給他。
公子接過面具，只說了一句“無妨。”
身後響起淩亂的腳步聲，“小雨妹妹！”
白氏小雨轉過身，才見公子淩匆匆趕來，身後跟著仆役，他大嘆道：“你怎麽自己走到了這裏？”
白氏小雨，笑道：“我方才見人沖散了，便在巷道裏找你。見到這位公子與你身量相似，同樣帶著三眼惡鬼面目，就錯認成了了你。”
公子淩如釋重負般一笑，擡眼看清了她身後的素衣公子，眉目微沈道：“是你？”
兩人前日在宮宴上見過一面，素衣公子捏著面具，揖道：“公子淩。”
公子淩還禮道：“公子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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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國主大喜，特賜美姬數名予公子易。
朝中大動，原以為長公子伯氣數已盡，卻又東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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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國主年近六旬，雖然身體康健，但恐天不假年。
儲君之位，才是國之大事。
四公子季殿中，驚聞長公子伯有子，皆是人心惶惶。
萬萬沒料到，長公子伯竟將世子寄養在外整整十六年，不漏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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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養了你們數十年，養到今日，有何用！”
殿中幕僚在下跪了一地，大氣都不敢出。
公子季自嘲地笑了兩聲，“我的大哥啊，臥薪嘗膽這麽多年，而世人皆以為他不過酒囊飯袋，是個公子草包。”說罷，又笑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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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一搏……”公子季婆娑著羊脂玉扳指，“速速派人去迎一迎入城的公子易，我的好侄兒，定要備上大禮。”
三月春花正盛，城中花燈集會接連數日，今夜便是最後一夜。
日落月升之時，城門下有鑼鼓喧天，行人儺戲。
公子淩出了官學，急匆匆地自宮門而出，往城門外東西二巷前去。
白氏幼女及笄以後，便不能常來宮闈之中了。
今日城中盛會，公子淩借此時機邀了白氏小雨於花燈集會相見。
跨過護城河上白玉長橋，他一眼就認出了白氏仆役，兩個女仆中間站了一個戴帷帽的素衣女郎。
“小雨妹妹。”
素衣女郎的帷帽微動，她伸手撩開了面前的輕紗，見到來人，喜道：“淩哥哥。”
一張芙蓉粉面，微微一笑若春花爛漫。
公子淩走到她身前，將藏在身後的儺戲面具遞給她，“今日便不用戴悶人的帷帽了，這個給你。”
白氏小雨將那帷帽捏在手中細瞧，面具上是個三眼鬼怪，目若銅鈴，表情猙獰，十分可怖。
她笑了起來：“這個有意思！”說罷，就掀了帷帽，將面具覆在臉上。
公子淩見她帶著三眼惡鬼的怪相，也摸出自己的面目戴上，同樣是個三眼惡鬼，不過她的面具為紅面，而他這一面為黑面。
公子淩徐徐道：“昔傳顓頊氏有三子，亡而為疫鬼，你臉上的就是這只鬼。”
女郎輕哼一聲：“淩哥哥莫又來誆我，這世上唯有人畜，哪來鬼神！”
公子淩笑著搖頭，“你不信？”
“當然不信！”女郎將面具湊到他面前，戲謔道，“若真有鬼神，那宮中問鬼神之人如何錯得如此離譜，昔年國君問鬼神，方知長公子伯命中註定無子，眼下怎麽又有子了，可見自然全不可信！”
聞此一言，公子淩身形微頓，卻見白氏小雨捉住他的衣袖，指著護城河面上飄來的木船道：“淩哥哥，快看那船！”
此刻華燈初上，河面倒映著點點微光，一艘木船由遠及近飄來。
船夫開始驅儺，行人紛紛在河邊站定觀看。
船頭立著個魁梧大漢，戴著五色假面，身著彩色，手執金槍龍旗。背後立著另外兩人，貫全副金鍍銅甲，扮作鎮殿將軍。
其後跟隨著眾人，全部頭戴醜惡假面，有人裝門神，陰間判官，又有人扮作土地公，竈神之類，共數十人，浩浩蕩蕩站滿了船頭。
鼓聲震天，行人紛紛隨著鼓點拍掌唱喝。
白氏小雨看過一會兒，見那木船飄遠，便道：“這裏也無甚可看了，不如去街市買花燈，我難得出來一次，整日總被拘在家中，今夜當玩得盡興才好！”
白氏業已及笄，平日裏不能拋頭露面，公子淩解下腰間香囊，“知你定是閑不住，此有銀錢，喜歡什麽，皆可買去。”
白氏小雨接過香囊，“還是淩哥哥最疼我。”
兩人並肩往西巷而去。這一條巷道兩旁掛著五彩紙燈，恍若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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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小雨走走看看，腳步忽而停在了一個鋪子前。
桌前白布上立著一盞金蓮。
那金蓮燈做工甚為奇巧，不知是何機關，中心一點燭火，使得金色蓮身熠熠流光，花瓣隨風輕搖，真若一朵蓮。
她癡癡地看了好一會兒。
她轉頭正欲說話，卻不見了公子淩的身影，身後的仆婦也似乎被人潮沖散了。
“淩哥哥？”她四下一望，只見人山人海，行人皆覆假面，實在難以找尋公子淩。
白氏小雨順著人流往前行，一面行一面去找面戴黑面三眼惡鬼的人。
她走了小半刻，終於在西巷盡頭處看見了一個戴著黑面三眼惡鬼面具的公子。
那公子長身玉立，身形與公子淩相仿，同著素色深衣，腰纏青色裹帶，站在原處似乎是在等人。
白氏小雨加快腳步，走到他身側，喚道：“淩哥哥！原來你在這裏！”
那公子緩緩地側頭看她，面具上的惡鬼相猙獰，卻不言不語。
白氏小雨連忙摘下了臉上具，道：“是我，小雨。”
那公子卻立在原處，無動於衷，三眼惡鬼黑面仍舊可怖。
白氏小雨，微蹙了蹙眉，“淩哥哥，又來誆我，這著實無趣！”說著，就擡手猛地掀開了面前之人的面具。
那公子猝不及防地就被她搶走了面具。
面具下的人臉不悲不喜，面若冠玉，只是一雙鳳目微挑，默默地註視著她。
白氏小雨捏著面具的綢帶，訝異地“啊”了一聲，“原來真是錯認了。”
她忙將面具遞還給他。
公子接過面具，只說了一句“無妨。”
身後響起淩亂的腳步聲，“小雨妹妹！”
白氏小雨轉過身，才見公子淩匆匆趕來，身後跟著仆役，他大嘆道：“你怎麽自己走到了這裏？”
白氏小雨，笑道：“我方才見人沖散了，便在巷道裏找你。見到這位公子與你身量相似，同樣帶著三眼惡鬼面目，就錯認成了了你。”
公子淩如釋重負般一笑，擡眼看清了她身後的素衣公子，眉目微沈道：“是你？”
兩人前日在宮宴上見過一面，素衣公子捏著面具，揖道：“公子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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