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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我認罰,所以求大王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我保證下次再也不犯了。”

犀茴一定不知道越解釋越錯這麽回事,所以當她唧唧歪歪扯完一大堆不靠譜的話語之後,趙政始終面不改色、一言不發。

這可嚇壞了犀茴,於是她惶恐的瞄上趙政半瞇的雙眼,試圖從中找尋到一絲半點的信息。

瞄了半晌,趙政才懶懶地挑了挑左眉,“認罰嗎?”說出這幾個字時,他的右唇角也向上挑了挑,似笑又非笑。

不過犀茴肯定發現不了這種表情的細節以及它所蘊含的深意,她只呆呆地點點頭,“是,認罰。”

“那就罰你在這裏伺候寡人吧。”

“嗯,伺候?”

歪著腦袋、撲閃著眼睛的犀茴根本不明白趙政的話,但不明白不要緊,因為下一個瞬間,趙政就用實際行動來告訴了她,什麽是伺候。

等犀茴反應過來時,趙政早就吻上了她的唇瓣,不同上次換藥中帶著偷襲與調戲味道的蜻蜓點水之吻,這一次,他的吻霸道至極,舌尖長驅直入地撬開了她的牙關,追索著她的舌尖,撕咬吸吮。

這一吻,吻得犀茴茫然失措,她原本滑溜不穩的身子在這吻的誘使下變得僵直不堪,她撲閃眨眨的眼睛亦瞪得又圓又大。

這一吻,讓她整個人忘記了呼吸,讓她整個腦子陷入一片空白,呼吸廝磨間,她只感覺的到趙政薄涼的唇瓣與溫熱的舌頭在她口腔中不停地掀起一股又一股的冷熱風暴,冷得她渾身汗毛直立,熱得她血液迸濺。

吸吮良久,趙政才有些戀戀不舍的從犀茴口中收回攻勢,定睛一看,犀茴竟像個木頭人一樣杵在那裏,全身繃得筆直,頭微微昂起,瞪圓的眼睛呈現一片迷離之色,朦朦朧朧又茫茫然然。

他喜歡她漾著水的眸子,他覺得只要看著她這雙水眸就如同看到了中原的錦繡河山,那裏的山、那裏的水、那裏的天、那裏的地、那裏的空氣、那裏的一切就好像要流淌出來一樣,然後齊刷刷地湧入自己的腦海與眼界之中,讓他身心極其愉悅,讓他的血液極其沸騰。

“不吭聲,寡人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也樂在其中?”

“……”

“既然如此,那寡人就繼續了。”

“……”

像在面對眾多敵人時一樣,此刻的犀茴儼然將自己沈浸到了自我的封閉世界之中,所以她幾乎聽不到趙政的聲音、也看不見趙政的表情。

等了一會兒,犀茴依舊沒有反應,趙政便不再出聲,雙眉挑挑之後,他雙手摟緊犀茴的腰身用勁一轉身,先前倚靠著墻壁的趙政與呆立的犀茴完全換了一個位置。

趙政將犀茴抵靠在池壁上,而他則一手箍住她的纖腰,一手按住她的肩膀,然後便又低頭去索取犀茴唇瓣間的香色。

她的唇很柔軟、她的牙齒一顆一顆的很整齊,她的舌尖在他的追索下很快就失了招架之力,只得任由他吸吮舔舐與啃咬,但他卻遠遠不滿足只索取這一方之香色。

見她毫無動靜,他的唇便從她的唇瓣移到嘴角,在臉頰短暫停留後又漸漸滑到了她雪白的脖頸上,幾番吸吮之後,他惡作劇般輕咬了一下她的頸窩。

“嗯唔……”

她偶然間傳來的悶哼低嗯聲大大刺激了他的感官,猶如一道電流一般,從頭到腳流變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又蘇又麻的快感讓他欲罷不能。於是,他的雙手也加快了侵略的步伐,他停留在她腰際的左手由背部緩緩撫摸而上,右手則由前腰一路揉捏至胸部,她的腰身極細,胸部雖不太豐滿,但好在挺而又彈性。

不安分的手穿過衣襟,他的手觸摸到她柔軟的肌膚,他的五指、手掌隔著水與她的酥胸追逐嬉戲著,情不自禁間,他已將她的衣衫褪至肩膀以下,一字型的鎖骨與削瘦的肩頭全部映入了他欲望的雙眸之中,他的唇小心翼翼地吻著她肩部的肌膚,他的手則從她的胸前一路游走至肩背,細膩的膚質、芳香的少女身體,一下子就勾起了他內心深處的熾熱,他想要得到她。

所以他將自己的身體與她的身體貼得更加緊,他的唇他的手在她身上多處留下了火熱的印記,但當他的手與唇同時到達她的左肩時,他卻忽然停了下來。

粗糙的手感告訴他,她的左肩存在著異樣的東西,等視線落下,他看到那裏赫然刻著一個字,一個用趙國字體刻成的——楽字。

那字刻得清晰而飽滿,暗紅的鐫刻痕跡落在白膚之上,突兀而又刺眼,但一點都不難看。如此想著的他的手摸上那片肌膚時,似乎更加溫柔了,摸著摸著,他的嘴角也跟著緩緩揚起,因為,他記憶中的某個女子肩頭也刻著這麽一個字。

只不過,犀茴身上的楽字要遠比那女子身上的那個字來得覆雜得多,所以刻成字印在肩頭給人帶來的視覺效果也比她的要好很多。

“楽,趙——楽——”趙政念著犀茴的名字,聲音極輕極柔。

“你……叫我什麽?”但正是這聲極柔極輕的音調卻鬼使神差地穿進了犀茴空白的腦海之中,不知是出於本能還是這個名字觸及到了她內心深處的柔軟,她清醒了過來。

“寡人叫你趙楽。”

“為什麽要叫我趙楽?”

“誰叫你們姐妹都喜歡把名字刻在肩上呢!”

“肩上的字?”犀茴木訥地側轉頭,她清楚地看見自己暴露在外的左肩頭處的刻字,楽,的確是自己的名字,但她丟棄這個名字已經十年了,今天怎麽又被……

犀茴猛然意識到了什麽,她看看自己的身體,發現衣服已經被脫到了腰際處,她的肩膀她的胸她的腰全部赤|裸在外,她的身體早就被人看光了。而看光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趙政。

“你別看呀!”犀茴羞惱地瞪著趙政,兩手迅速將衣服拉起而後雙手緊緊抱肩以阻止某人的視線。

“早就已經看光、摸遍、吻盡了。”趙政嘴角一挑,得意道:“不僅如此,寡人還想在這裏要了你。”說完,他又傾身吻住了她。

這一次,犀茴也以最快的時間作出了反應,她護胸的雙手死死抵住趙政的胸膛,只是無奈,她現處在水中,雙腳與身子根本使不上力,不但雙手無法推開趙政,反而自己的雙手被趙政捉住並分開貼靠在池壁兩側,失了阻擋,兩具身體又緊密地貼合在了一起。

“唔——”

一時間,犀茴被趙政強吻地幾近無法呼吸,意識清晰的狀態下,趙政的唇舌在自己口腔中攻城略地的感受就像跟他領兵作戰時一樣的強勢與霸道。

在任由他肆意下去,她覺得自己一定會被他一口吞掉,於是不得動彈的犀茴,只好狠心將牙一合,用力地咬住了趙政的唇瓣。

“噝——”

被咬的趙政顯然有些震驚,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被咬破的下唇,血味彌散開來的同時還有一絲甜意。

“你這是在反抗寡人?”

把趙政嘴唇咬出血這也是犀茴沒想到的事,她看著趙政掛著血豆的下唇,心中甚為不安,但她終究也是不容易輕易服輸的家夥。

“我不是來伺候大王的。”

“不是來伺候寡人的,那你是來幹什麽的?”

犀茴本想說是誤打誤撞進來的,但覺得這個理由趙政根本不會相信,所以她索性問出心中所想,“我來是想問大王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上次大王交給我的任務,我算不算是完成了?我還有沒有資格作為利劍與大王並肩而行。”

“這可是兩個問題。”

“那,那就問兩個問題。”

“不行,你說了只問一個。”

犀茴不知道趙政為什麽總要在這種小事上跟她多做糾纏,現在她的雙手還被他捉著按在池壁上呢,隔著如此近的距離看趙政那張不惱不氣的面孔,她還真有些心虛與恐慌。

心虛恐慌了也就只能妥協。

“那我就問一個,我還有沒有資格作為利劍與大王並肩而行。”

趙政一聽便笑了,他冷冷地笑道:“那你以為寡人剛才是在對你做什麽?”

“做什麽……不就是……”犀茴苦著臉,支吾半天沒支吾出所以然。

“之前寡人說過要讓你代替趙柔成為秦齊聯盟的新紐帶,寡人現在給你名分讓你成為寡人的女人,這樣,夠回答你那個問題了嗎?”趙政壓住犀茴的身子,將臉刻意貼過去一字一句道。

這一句話,包含了很多信息,犀茴亦化了不少時間來分析與理解這句話裏所包含的各種意思。

思索再三之後,她微微仰起頭,低眉垂眼地對趙政說道:“你也是這麽要了阿姊的?”她故意在‘要’字上加重了音量。

深谙人心的趙政一下子就聽明白了犀茴的意思,他點點頭,道:“在長安君叛亂中,你姐姐救駕有功,所以寡人要了她,封她為夫人,讓她光明正大的常伴寡人左右。”

犀茴擡眼,凝著趙政,他的臉平靜異常,只是眸子一如既往地深邃,不過,這一次她可是從他的眸中尋覓到了一種名為認真的情感。於是,她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微笑,笑盈盈的目光就那麽輕淡地從他臉上拂過,最後落到了他的肩頭。

“大王,你肩頭的傷,可好了?”

犀茴忽轉的話鋒讓趙政稍有不適,他鎖著眉頭看向自己的肩頭,那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若旁人不提,他根本就記不起。

那麽,她為何又要再這種時候提起呢?

“我心中的傷,沒有好。”犀茴悵然若失地開口:“阿姊是因為我而死的。”

“所以呢?”趙政基本知道她要說什麽了,但他還是故意問了出來。

“所以我不會成為阿姊,也成不了阿姊。如果要以這種方式留在大王身邊,我想我辦不到。”犀茴微笑的臉瞬間冷了下來,但轉眼又恢覆到了平靜,她倔強地對趙政說道:“因為,你是屬於阿姊的啊。因為,你眼中只有天下呀。因為,你並不愛我呀……”

趙柔因她而死,她願意去實現趙柔的遺願努力成為趙政的利劍,但她卻無法成為第二個趙柔,更不能取代趙柔的位置。

趙柔是那麽那麽地愛趙政,她怎麽能因為趙柔死了而她卻還活著的優勢去搶奪趙柔深愛著的人呢,況且,她也搶不來,因為她知道,在趙政的眼中,任何人都及不上他的天下。

趙柔明知不可為卻要為之,可她,絕不會為之。

而這個理由也莫名戳中了趙政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他生氣地甩開捉住犀茴手的手轉而鉗住了她的下頜,“寡人不屬於任何人,寡人……”

說到這,趙政意外地停住了。

他停住並不是因為不知道接下去要說什麽,而是他發現,事情發展的軌跡跟自己的預想偏離了太多。他知道今天能見到犀茴,也算準犀茴會問他這個問題,到時直接讓她侍寢搞定。

現在見面的場景雖不同,但實質上亦無礙,在他對犀茴的多次試探與挑逗中,他覺得犀茴是對他有感情的,所以寵幸她、給她封號再到她欣然接受,這個過程就該這麽順當,了無懸念。

但他只是沒想到,這個腦袋不怎麽好使的犀茴,卻比聰穎機智的趙柔要看得清楚得多,甚至可以說,她比趙柔更加了解他,他想要的以及他能給予的;她亦比趙柔更加有自知自明,她清楚什麽東西是自己能要得起的,什麽又是自己不管付出多少努力都是要不來的。

想通之後,趙政便覺得眼前的小女子不光是一雙眼,她的心靈也是透亮透亮的呀。這一刻,他才有些明白,為什麽比起趙柔他更願意親近犀茴。

畢竟他身上背負了太多太多東西,如果再去負擔另一個人的抱負,那樣未免就太過疲累太過辛苦了。

“那如果說寡人愛你呢?”趙政又對犀茴耍壞心機了。

“啊!!”犀茴聽後表現得非常地無措和吃驚,無措到空出來的那只手在空氣中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

“你不信?”趙政再次將臉貼近犀茴的臉,故意將呼出的氣吹在她的鼻尖之上。

“不是不信,只是,只是……”犀茴慌亂的用手去推趙政貼過來的臉,邊推邊嘟囔道:“就算你愛我,我也比不上你的天下,我也無法成為你唯一的女人,我才不要一輩子被困在王城中,當那種讓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女人呢!要真是那樣,我搞不好會因為太寂寞而逃跑或者因為妒忌心而去殺掉你所有寵幸的女人,更甚至會為了報覆你的冷落而背著你去找別的男人什麽的……”

犀茴陷入自我幻想世界中所表做出的表情以及所說的話語,全部都讓趙政覺得很有趣,他從沒想過,這個笨女人會輕易相信自己的妄語,更沒想過,她還會因為這妄語而去設想此後很遙遠的事。

“你會是寡人的唯一。”有趣的犀茴讓趙政的心情大好,所以即便到了最後關頭他還是想要挑逗她一番。

這話成功的讓犀茴臉紅心跳。

但轉眼,趙政又親手將犀茴的少女心給捏得粉碎,他捏著犀茴的下頜來回搖了搖,“你說得沒錯,寡人最愛的是天下,也不可能一生只要一個女人,所以‘你會是寡人的唯一’這句話要表達的意思——你若不死,便是寡人手中唯一的利劍,這樣而已。”

語畢,趙政便撒手離開了犀茴的身體,轉而倚靠在池壁上像沒事人一樣又沐起了浴。

危險化解,犀茴懸著的心一下子就安了下來,但同時胸腔中又透出一股強烈的失落感,這是怎麽回事?她低著頭緊緊捂住心口。

“問題問完了還不快點滾出去,你穿著一身帶血的衣服,是有多厚的臉皮還能在寡人沐浴的湯池中待如此長的時間呀?”趙政一臉嫌棄地將身邊的水推向了犀茴那邊。

“是是是。”接到趙政的驅逐令,犀茴失了魂般地朝池子外爬,可不知是雙手握劍砍人太久導致發抖到現在還沒恢覆的關系,還是因為腳底太滑又對水有陰影的關系,總之她費了好大勁才爬上去。

“大王,那、那屬下告、告退了。”說完,犀茴一溜煙地就往外沖。

餘光掃到犀茴狼狽逃跑的背影時,趙政嘴角揚起了好看的弧度,“犀茴,你等著瞧好了。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11.09號更新

第二十三回 友與情

出了池子的犀茴悶著頭往門外沖,她嗒嗒嗒奔跑的腳步聲在夜裏的僻靜地顯得尤其大聲,她玩命地跑,越跑她的心就跳得越快,咚咚咚,她的心中像住了一個小人,沒玩沒了地再敲擊著心中的那面鼓。

敲得她心煩意亂,敲得她浮想聯翩。

趙政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她愈是想甩掉關於他的種種記憶,那些關於他對她所做的事情便會齊齊湧上心頭。

什麽寡人愛上你了,什麽寡人想要你了,什麽寡人要給你名分了,明明知道這些都是妄言妄語,為何在他說出的那一瞬,她居然相信了他。難道,她內心深處其實也和趙柔一樣,會莫名地去渴望那個男人、會苦苦守候那個男人偶爾施舍的情與愛?

不,她才不是趙柔那樣的笨蛋呢,她才不會中了名為情愛的毒呢。

“我不是笨蛋,我不是笨蛋,喜歡大王的人才是超級大笨蛋呢……”捂著耳朵瘋狂地奔跑,卻不小心將心聲脫口而出了。

砰,不聽不看的亂跑,下場就是撞上不該撞的東西。

“哎喲。”犀茴與一個軟而結實的東西撞了一個滿懷,本來心情就焦慮的她看也不看是什麽就破口大罵,“你這個笨蛋瞎了眼是不是?”

“不是喜歡大王的人才是超級大笨蛋嗎?”頭頂上方飄來一聲略帶玩笑的口吻。

一看來人是蘇子裏,被戳了心窩的犀茴跳著腳氣急敗壞地否認道:“誰喜歡大王呀,我才沒有喜歡大王呢!你再胡說,小心我砍了你。”

“誒,難道不是嗎?”蘇子裏弓腰將腦袋湊到別扭的犀茴面前,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臉頰,道:“你看,你面紅耳赤且衣衫不整,你剛才跑出來的地方可是大王沐浴的地方呀,我先前只讓你在外面等,沒想你自己跑進去了,還說不是喜歡大王嗎?”

“啊!”說到這裏,犀茴可來氣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抽出腿側的短劍朝著蘇子裏就是一擊直刺,“你明知道大王在裏面卻不告訴我,害我變成這樣子,還不吃我一劍。”

“餵——”犀茴不由分說的一劍快得讓蘇子裏躲閃不及,劍刃極其驚險地擦著蘇子裏的右臉頰劃了過去,一縷垂落在肩頭的發絲就那樣被快劍給削斷了。

發絲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持劍的犀茴以及蘇子裏皆表情各異地看著那縷被斬斷的發。

“不要這樣,本少爺是靠臉吃飯的,你要是真生氣,幹脆在我肩膀或者手掌戳窟窿眼吧。”蘇子裏的視線落在臉頰旁的劍刃之上,從劍刃的反光中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鬢角緩緩滑下的冷汗。

而犀茴只是出於氣憤想教訓一下蘇子裏,從沒想過那一劍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那今天就暫且饒你一命吧!”犀茴癟癟嘴然後撤下劍,這時,她才發現,蘇子裏不僅換上了一身幹凈的衣裳,手中還拿著一套衣衫,絳紅色的,是她最喜歡穿的一種顏色。

見犀茴的目光落在自己懷裏,蘇子裏好不得意,“本少爺也喜歡這顏色,可惜只有一件。但是呢,誰叫你是本少爺的好朋友,所以讓給你了,喏。”

下過雨之後的夜空,讓人感覺特別清明,雨停之後的空氣,聞起來也特別新鮮,而蘇子裏遞過衣衫笑得明媚的臉,亦叫犀茴看得特別暖心。

在來到秦國和蘇子裏打了這麽久交道之後,她才第一次認真思考起他們之間的事,蘇子裏這個家夥似乎見誰都笑臉盈盈、對任何人似乎也都特別溫柔,若不是他偶爾自稱“本少爺”,犀茴根本想不起他是出身將門的貴公子。然而,就是這樣的貴公子卻對她異常的好,給她好多吃的、教她很多東西、時不時給她解圍,甚至在殺紅眼的時候會溫柔的給她擦拭雨水血水讓她及時清醒,現在又將他喜歡的衣衫讓給她還說他們是好朋友……

朋友?

在這個以實力定價值與生死的亂世,從來就沒有人將她當成是朋友,她也不需要所謂的朋友這種東西。但當蘇子裏說他們是好朋友之時,她心裏竟生出了久違的感動與溫暖。

“餵,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我可是一見面就幾乎要了你命的人呀!”朋友這個詞盡管讓她感動讓她溫暖,可她卻並非是輕易為其淪陷之人。

蘇子裏沒料到犀茴會問他這個問題,所以他的表情看起來也有些為難,似乎自己也在思考,究竟是為了什麽會對一個刺客、一見面就讓自己受重傷的人好。

良久,蘇子裏才撓撓頭嬉笑著道:“按常理我應該對你很壞,但不知怎麽的,就想對你好呢。如果非要找個理由,你就姑且認為,我是為了大王才這樣做的吧!”

“為了大王?”

“說來慚愧呀,刺殺大王搞叛變的人那麽多,因為我實力不濟經常讓大王陷入危險之中,而你劍術超強,由你保護大王,我很放心。大王是我好兄弟,能護兄弟周全的人也自然是我的朋友,是朋友就該互相照應,對彼此好。”

“彼此?”犀茴凝著蘇子裏,覺得他的話有些好笑,“我對你可不好。”

“沒關系呀,我對你好就行了。”蘇子裏沒有表現出半點不悅,反而伸手拍了拍犀茴的肩膀,道:“好兄弟好朋友,付出不求回報,嗯!”

“付出不求回報?世上真有這麽傻的人嗎?”

“不管別人怎麽看,我是很珍惜我所遇見的每一位朋友的,世界如此之大,能相遇已屬不易,能成為朋友知己必是幾世修來的福分,既是福自當珍惜。”蘇子裏難得一回的感嘆,“我知道,你是一名獨行的刺客,對於你的過去我一點都不了解,甚至你的名字我也不確定是不是真實的。不過,我覺得這些一點都不重要,因為能聚在大王身邊,跟隨大王去見證並完成他一統天下的偉業的人,僅憑這一點,我們就足以成為朋友兄弟了。”

蘇子裏情真意切的話語以及他飛揚的神采著實讓犀茴心有感觸,她覺得,這些話一點也不亞於趙政當初告訴她要橫掃六合一統中原的豪言壯語時帶給她的震撼。

所以這一刻,犀茴腦子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個觀點,如果說趙政是為宏圖霸業而生的人,那麽蘇子裏一定就是為兄弟朋友而生的人。

不過可惜,她跟他們兩個都不是一類人。

她獨來獨往慣了,除了食物,她所能信賴與喜歡的大抵只有手中的劍了。至於人,她不想跟他們牽扯過多,說到底,她是個吝嗇感情又極度自我的家夥,她無法想象自己能不求回報的為一個人、為一樣東西而付出全部感情,畢竟,她活到現在所遇見之人,全部都是在對等交易。

當刺客之時,想要領取賞金就得完成任務;成為師父的徒弟之時,盡得其真傳後就必須為她賣命;尋到阿姊之後,想報恩重拾親情就要完成她的遺願;成為趙政的利劍之後,除了用命守護他還得時刻應付他的刁難、考驗甚至是感情上的調戲;而這世上唯一對自己好且不求回報的人除了死去的母親就再也沒有別人了。

思及此,犀茴又疑惑了,蘇子裏說,他跟趙政是好兄弟的關系,與自己是好朋友的關系。那麽,她跟蘇子裏是什麽關系呢?

好朋友?這可是蘇子裏單方面的認為,況且“好”這個程度也是見仁見智的。

可有可無的路人甲乙丙丁?似乎又沒有那麽疏遠,因為和蘇子裏相處時,她覺得十分自在與舒服,可以隨便對他動手也可以隨便對他出言不遜。

若非要為他們之間的關系定一個界限,犀茴勉強覺得,他們尚且能稱之為“朋友”?

那麽,和趙政之間呢?

君與臣的關系?他是王,她是三百將。

雇主與被雇傭者的關系?他是被保護者,她是守護他的利劍。

男女關系?他召她侍寢,她與他共枕而眠過,她被他親吻過,她的身子被他看過摸過……

但以上哪一種關系似乎都不是她想要的。

“啊,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果然還是太覆雜了,想不通不想了……”犀茴又陷進了自我的世界中,她抓著頭發一臉的糾結。

“你自言自語著什麽呢?”蘇子裏的手在犀茴面前晃了幾晃,從剛才他說完話之後,她就開始不言不語,現在忽然又這樣,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發現自己失態之後,犀茴歪歪腦袋,吐吐舌頭,道:“沒什麽。我只是覺得……蘇狐貍,你果然是個相當奇怪的家夥。”

“哈哈哈,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蘇子裏笑得燦爛,“好了,你再繼續穿著這身濕衣服肯定要感染風寒,來,我們找個地方去換掉吧。”

“是哦。”犀茴看看自己那一身濕衣服,淋了雨沾了血又泡了湯浴,身子都快泡爛了,於是她便積極地響應了蘇子裏的號召。

走了大約一段時間,他們停在了一座寬敞的府邸前,蘇子裏告訴犀茴,這原是趙軍守城大將所住官邸,但現在成為了秦軍將領休憩之所,正殿是大王的寢室,東西南北廂則是各將軍的住所。

“我們現在是去?”偌大的官邸讓犀茴一時找不見方向。

“去西廂,我住的地方。”蘇子裏領著犀茴在偌大的府邸拐了幾拐,最後在一個種滿了竹子的園子裏停下了腳步,“喏,西廂有三間房,從左至右,分別住著傅砥羌紅雪、司空宴還有本少爺,你呢,就先到本少爺的屋子換衣服吧。”邊說邊領著犀茴去自己的屋子。

咿呀,蘇子裏很體貼地將門推開,然後用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犀茴點點頭,從蘇子裏手中接過衣服的同時還不停地朝屋子裏張望,剛才失足走錯地方的事,她再也不想發生了。

“放心裏面沒人。”蘇子裏將犀茴推了進去,而後迅速的帶上門,自己則雙手抱臂地倚在門外,“你安心換衣服吧,我會替你守著門的。”

聽著蘇子裏柔和的音調,看著手中幹凈的絳色衣衫,犀茴低頭笑了笑,道:“蘇子裏,你或許真的是個不錯的朋友呢。”

“怎麽個不錯法?”

“給我吃的,幫我解圍,教我許多我不懂的東西,在我殺得忘我時給我撫清視線拉我回到現實世界,把自己喜歡的衣服讓我給以及帶我找換衣服的地方什麽的……”

聽著犀茴不經意地數著有關他們的過往,蘇子裏背靠門仰頭看著夜空,嘴角咧得更開了。他從不奢望朋友們會記得他對他們所做的每一件事,但當他們真的記得並一一數出口時,他反而會覺得感動和感謝。

“那你以後要不要考慮對我好一點?”蘇子裏微微側頭打趣道。

“嗯……我考慮一下!”

吧唧,蘇子裏立在門外清楚地聽到了裏面濕衣服墜地的聲響,他保持著側頭的姿勢,門窗緊閉,屋內搖曳的燭火將犀茴的身體映得影影綽綽。

她雙手彎曲從頸脖處劃地一下撩起一大片青絲,她側轉著身子拉出若隱若現的胸部曲線,她頷首眨眼在明滅的燭光映襯下就像蝴蝶撲閃的蝶翼,她雙手繞在腰際一圈一圈將腰帶系成結的形狀……

隔窗而望,浮想聯翩,蘇子裏的喉頭無意識地咽了幾咽。

“對了,關於魏亡以及破上黨城一事,我心中還有很多疑惑,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你問。”

蘇子裏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沈有些啞,不過犀茴自當那是淋雨的關系,所以她沒在意,只將心思放在了自己的疑惑之上,“當初我離開的時候,大梁城久攻不破,後面又有趙魏聯軍夾攻,在兵力和形勢都不占優的情況下你們到底是怎麽取勝的?”

“取勝靠得是智慧和勇氣。”

“具體的呢?”

“數次攻大梁城無果之後,大王將實情告知眾將士並親自上陣,我軍士氣大振遂拿下了該城。至於趙魏聯軍,大王早就知道他們會聯合起來,所以在他們出軍之前,大王就派人賄賂了趙王寵臣讓其造謠,說趙軍主將有謀反嫌疑,新繼位的趙王聽信讒言誓要砍下謀反將軍的腦袋,行軍中斬將對趙軍士氣影響可想而知,因此趙魏聯軍也被傅砥司空宴十萬大軍死死地阻擊著,等攻下大梁城、拿下魏王之後,聯軍散的散降的降,到此,魏亡,趙亦元氣大傷。”

蘇子裏的話又讓犀茴覺得自己做了一回笨蛋,虧她還那麽擔心趙政的安慰與秦軍的生死呢,敢情他趙政早就預謀好了,一邊攻魏一邊算計著趙,還順帶戲耍了她一番。

“哼!”犀茴咬得牙關作響。

“怎麽了嗎?”犀茴的情緒,蘇子裏巧妙地察覺到了。

“沒什麽。”犀茴氣鼓鼓的一跺腳。

“對於上黨城,你又有什麽疑問呢?”

“嬴將軍說子時趙軍會出城偷襲我軍,所以她才派我們別動隊提前埋伏在城門附近,我就想不明白,她是怎麽知道具體時間的?莫非嬴將軍其實是神算子?”

“哈哈哈。”蘇子裏聳肩輕笑,“那也是大王的計謀。”

“啊!?”

“嬴將軍讓大軍在城外不遠處紮營,然後日夜笙歌企圖麻木敵軍,想著能誘敵先出動。但這個守城趙軍主將也不是那麽好騙的,這麽多天,我軍不動他也不動,相持不下時,大王飛鷹傳書告知嬴將軍上黨城有我軍內應,且大王早已給內應下了命令,令其想方設法慫恿趙軍主將偷襲我軍,最後,就是你所見的結果了。”能提前策謀到這個地步,蘇子裏也是對趙政佩服得緊呀,長此以往,他和諸將估計都得提前回家種田咯。

解惑之後,犀茴雖有不服,但她不得不承認趙政頭腦好得實在不像話,怪不得自己每次都被他戲耍得團團轉。不過話又說回來,大概只有這般智慧與魄力的王才可能實現一統天下的宏偉志願吧。所以不甘的同時她也慶幸,自己尋得了真正的強者與王者,如此走下去的決心也變得更強了。

咿呀,門開啟,換好衣衫的犀茴出現在了蘇子裏的眼前,他覺得,那一身絳紅配上她的白膚黑發真是太合適不過了。

不過,犀茴不太在意著裝,她擺著手,目光似在尋著什麽,“我住哪?”

“你住正殿。”

“正殿……那不是大王住的地方!?”談起趙政,犀茴臉色驟變。

“是呀,你是大王的利劍自當守在大王身邊。”蘇子裏不懷好意地撞了撞犀茴的肩膀,“你知道,這世道太亂,刺客又多,是吧!”

“好吧,我知道了。”盡管心中稍有不願,但這也她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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