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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避孕 王爺覺得如何,可好些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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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春盛, 運河上的船只來來往往,一片祥和寧靜的景象。

河面上一艘巨型樓船緩緩前行,甲板上幾個下人婆子難得偷閑幾分, 正聚在一起說話。

念夏從下層的廚房裏出來,手裏端了碗百合蓮子粥, 上到二層甲板的時候步子明顯放輕了幾分, 待走到一間屋子前她擡手輕扣房門, 很快裏面便有人過來開門。

憶冬沖她道:“我正陪主子翻繩花,主子太厲害了,你快來幫幫我。”

餘嫣聽到這話笑著起身, 走過來接過念夏手中的托盤:“你們自在外間玩吧,我進去給王爺送粥。”

兩個丫鬟趕緊替她打起裏間的簾子,目送她進了內室。憶冬的手上還繃著細繩,索性便拉念夏陪她一起玩。

雖說去江南是極好玩的事情,但這坐船卻如同坐牢一般,除了初時的兩天還能看看船景打發時間外,剩下的日子每日都閑得頗為無聊。

她們也只能自己找點小花樣來解悶了。

內室裏蕭景澄正靠在軟榻上,身上披了件月白色的常服,眉宇間透出一絲病容。

餘嫣走過去將粥放下, 又絞了塊帕子替他擦汗,隨即柔聲道:“王爺覺得如何, 可好些了?”

蕭景澄伸手抓住了她細嫩的柔荑,嘴角微揚:“見到你, 便全好了。”

餘嫣還是有些不習慣聽這樣的情話, 害羞地想把手抽回去:“那王爺坐起身,妾身餵您喝粥吧。”

蕭景澄的指腹在餘嫣白皙的手背上來回輕撫了幾下,終是不舍地松開了手。

餘嫣便把粥端過來, 坐在他身邊餵他喝。蕭景澄一見那粥的顏色便皺起了眉:“你便打算日日讓我喝這個?”

“王爺既是暈船就該小心為妙,飲食清淡些對您的身子有好處。您再熬幾日,馮大夫說了他開的藥您再吃上幾日,便能大好了。”

蕭景澄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給自己挖了個大坑給埋了。但聽著餘嫣的溫言細語,這一切似乎也沒什麽。

不過就是日日喝藥喝粥吃菜罷了,忍一忍便也過去了。77ZL

他這一“病”餘嫣每日親力親為照顧他的飲食起居,比起從前更溫柔小意,著實叫人很受用。

蕭景澄又一次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將她往自己跟前拉了拉。

離得近些,她的眉眼便看得更清楚些,那粉嫩的薄唇天生會勾人一般,令他情緒翻動。

餘嫣卻小聲抱怨道:“王爺別這樣,粥要撒了。”

蕭景澄直接拿過粥碗一飲而盡,隨即扔到一邊將美人抱在了懷裏。餘嫣倒也不掙紮,只是道:“您身子不舒服,要不我給您捶背捏肩吧。”

“不用,這樣便很好。”

兩人摟在一處躺在軟榻上,即便什麽也不幹,聞著她發絲的甜香味兒,蕭景澄也很享受這短暫的柔情時光。

他自小宮裏長大,外人看他永遠高高在上睥睨示人,卻不知宮廷內風雲詭密,每個人都藏了十個心眼。

他是在刀光血影中長大的,也是在勾心鬥角中成熟起來的。世人都道他在皇城司對待囚犯太過狠辣,卻不知他經歷過的種種比這些更為黑暗血腥。

皇權的鞏固本就是建立在流血之上的,更何況還是那樣的奪嫡之爭。

他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餘嫣的再現令他看到了生活裏不一樣的一面。她嬌弱單純毫無心機,是能令人百分百放心的人。蕭景澄唯有面對她才能卸下心防,做回一個正常人。

所以當他發現餘嫣也在騙他偷偷跟賀慶舟私會時,他才會那般不悅。仿佛這世上唯一的一片凈土也讓人毀了。

還好,她如今還在,安安穩穩地躺在他的懷裏,輕聲細語地叫他王爺,夜晚情到濃處便嚶嚶地喚他的小字,一聲聲都跟刻在他心上,如同她欠在他皮肉裏的指甲印一般,久久不散。

餘嫣陪蕭景澄躺了一會兒後便起身離開了內室,嚴循有公事來報,她便到外間去尋憶冬她們。

又怕吵著蕭景澄說話,幾個人便去了隔壁的屋子繡帕子。

憶冬是個嘴上閑不住的人,針沒紮幾下話倒是說了不少,不知怎麽的說到了蕭景澄暈船的事情,便疑惑道:“王爺好端端的為何會暈船?難不成這個病還會突然出現嗎?”

餘嫣就問她:“這話什麽意思?”

“我明明聽嚴都知說過,王爺去了江南好幾趟,按理說王爺該坐過船才是。”

“許是先前走的旱路?”念夏猜測道。

“可王爺還出過海,聽說去過南洋等地。那海上的風浪可比河裏大多了,也沒聽嚴都知提起過王爺暈船之事啊。”

“或許王爺天生比常人能忍,雖是不適可為皇上辦差,也不得不去。”

兩個丫鬟你一言我一語地分析著,餘嫣只安靜聽著並未說話。那一夜她照例與蕭景澄同房,長夜漫漫少不得便要做那樣的事情。

她也早已習慣,只是在快要受不住的時候用力掐住了蕭景澄肩膀上的皮肉,顫聲道:“王、王爺身子既是不、不適,不如早些……結束吧。”

蕭景澄卻77ZL托著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抱住,開口聲音沈啞:“無妨,我一切都好。”

話音剛落便是一陣狂風暴雨席卷而來,將餘嫣僅有的思緒沖得七零八落,再來不及細想其他。

第二日起身時,馮大夫照例來給她送藥,餘嫣喝過藥後笑著沖他道:“我這幾日也不知怎麽的,許是船坐多了也有些難受。王爺既是在喝暈船藥,不若馮大夫也替我多煎一服,我一並喝了解解這難受的勁兒。”

她說這話時一直盯著馮大夫的臉瞧,尤其是他的眼睛。馮大夫到底不比蕭景澄沈穩,只輕輕一句話就令他露了餡。

“這、這怕是不合適,餘主子若是不舒服,還得我診了脈後重新開藥方抓藥才是。”

“這暈船藥不是人人都喝得嗎,怎麽還要重新開方子?”

“這這,各人身子不同,藥量也是要精簡的。”

“那你便按我的身量將藥量減幾分便是了,麻煩你了馮大夫。”

馮大夫一臉苦相地望著餘嫣,唯有訕笑不止。

餘嫣也不必再問便明白了一切:“所以王爺喝的不是暈船藥,對不對?”

“餘主子不要為難小人。”

“你若有顧慮不說也可以,我只是擔心王爺的身子。他既不暈船為何日日喝藥,可是哪裏不妥?你說與我聽我也不會告訴王爺,馮大夫您放心。”

馮大夫實在被她逼得不行,只能坦白道:“王爺身子無恙,喝的不過是尋常補藥罷了。那藥藥性溫和姑娘不必擔心,對身子沒有壞處。王爺日久操勞,也該好好補補才是。”

聽到這話餘嫣心裏的疑問得到了證實。

蕭景澄果然是不暈船的,那他整日裏裝病是為了什麽,就為了哄自己多照顧他嗎?若只為這個大可不必這樣,他只消一聲令下,她又豈敢不從?

餘嫣實在想不明白這事兒。

雖心裏疑惑到底沒去問對方,只在那晚歡愉的過後,餘嫣倚在他的懷裏柔聲道:“我看王爺最近身子漸好,那藥若是沒什麽必要,還是不要喝了吧。是藥三分毒,王爺還得保重身子為好。”

“怎麽,馮大夫同你說了?”

餘嫣沒想到自己說得這般隱諱還是被他發現了,於是點頭道:“是我逼他說的,王爺別怪罪他。”

“不會。”

“那、那王爺為何要喝藥?”

蕭景澄卻只笑不語,摟著她的手愈發緊了些。餘嫣等了一會兒沒等來他的回覆,正要開口時便被他摟住了纖腰,整個人被翻了過來。

很快床內帷幔亂晃,屋內剛涼下來的空氣又燥熱了幾分,床帳內女子的求饒聲斷斷續續,一直持續了大半夜。

這般飽暖思淫/欲的日子過了大半個月,終於到達了蘇州府地界。

一行人坐了這麽久的船疲累至極,腳一踏上碼頭的石板路面,心才算安定下來。

蕭景澄一早就安排了人在此接船,馬車也一並備好。餘嫣前一日睡得不多這會兒有點犯困,被馬車一顛簸便倒在蕭景77ZL澄懷裏睡了過去。

待到醒來一看車已停在了一座園林前。那園子是典型的江南園林格局,門口的匾額上書“頤園”二字,內裏綠樹蔥蔥假山林立,更有一條護園河貫穿整個園子。

此刻正是春日裏花開最盛的時節,滿園的百花競次開放,透著一片生機。

餘嫣對這園子一見傾心,兒時來江南游玩的記憶也一並冒了出來。

第一日為解旅途勞累誰都沒有出門,下人們忙著在府裏安置箱籠,餘嫣則被蕭景澄拉進屋裏好好地睡了一覺。

待睡到黃昏時分起身,兩人又一道用了晚膳,飯桌上談起了各自來江南時的所見所聞。

蕭景澄見餘嫣對蘇州的風土人情頗為感興趣,便同她多說了幾句,又道:“今日早些歇息,明日帶你出去逛逛。”

餘嫣自然一口答應,豈知那晚被蕭景澄纏著脫不了身,又是鬧到很晚才睡下。

所以第二日雞叫了幾遍她都起不來,待起身時外頭早已天光大亮。

餘嫣一見便道不妙,生怕蕭景澄已撇下自己先行離開,急匆匆便下床找人,連鞋都忘了穿。

外間的蕭景澄正在喝茶翻書,聽到她起身的動靜便走了進來,兩人差點撞上,他順手就把人抱了個滿懷。

“急什麽,連鞋襪都不穿。”

餘嫣這才註意到自己的光腳,羞赧道:“我、我怕王爺不等我,已是走了。”

“自然不會,既說了要帶你去,便一定會。本王什麽時候說話不算數?”

蕭景澄將她抱回床上,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往後你想去哪兒我都帶著你,不必這般擔憂。”

說罷就喚了人進來為她梳洗。

餘嫣則怔怔地坐在床頭,不自覺伸手摸了摸方才被他吻過的地方。

最近的蕭景澄似乎很愛說這樣的話。是因為離了京城少了束縛,他也放下了高高在上的王爺架勢,變得更親民了一些嗎?

沒等餘嫣細想,丫鬟們已魚貫而入,屋子裏頓時熱鬧了起來。

梳洗過後餘嫣又被蕭景澄強按著吃了早膳,這才隨他出門去。

日上三桿時外頭街市上已是頗為熱鬧,兩旁的鋪子全都開了,還有挑貨郎走街串巷,叫賣聲一個比一個響。

餘嫣初時坐在馬車裏賞景,看著看著便心癢難耐起來。蕭景澄看破了她的心思,便道:“想下去走走?”

餘嫣小心翼翼望向他,輕咬薄唇:“可以嗎,王爺?”

“可以,不過有個條件。”

“什麽?”

“改掉你這個稱呼。”

餘嫣明白過來,蕭景澄這樣的身份自然不能被外人知道,他倆今日輕裝簡行,顯然也是低調行事。

於是她便道:“那改叫……公子?”

蕭景澄卻指了指她頭上的婦人髻:“你這般模樣卻叫我公子,旁人會怎麽想?”

“那……叫什麽?”

蕭景澄湊近到她耳邊說了兩個字,聽得餘嫣臉頰微紅。還未來得及反對便已被對方抓住手腕,直接便下了馬車。

剛下車便見蕭景澄77ZL又靠了過來,在她耳邊輕聲道:“記住了。”

餘嫣無法只能從了他。兩人便在這鬧市漫無目的地逛了起來,一會兒進哪間鋪子看看時興的布料成衣,一會兒站在路邊聽人用吳語閑聊,雖是聽不懂餘嫣卻也聽得津津有味。

然後她便註意到了路邊支起的一個餛飩攤子,那老板娘長相貌美說話爽利,給客人下面下餛飩的手法純熟又好看,餘嫣便站在她的攤子邊看了許久。

看到後來老板娘不由招呼她:“這位娘子要不要坐下來吃一碗?”

餘嫣雖不懂吳語卻也知道她的意思,正要開口就聽蕭景澄道:“我們剛從家中出來,已是吃過了。”

他說的不是正宗的官話,也帶了幾分吳語的味道,餘嫣不免好奇地看他。來之前倒是不曾聽他提起這一茬,王爺會的東西真不少。

蕭景澄註意到了她的目光,順手牽起了她的手,輕聲道:“再去看看別的?”

餘嫣點點頭,又隨他走到了一個賣首飾的小攤子前。然後她問道:“你竟會說這邊的話?”

蕭景澄淡淡掃她一眼,眼裏閃過一絲不悅:“什麽你啊我的,你該叫我什麽?”

餘嫣從剛才起跟他說話就一直很別扭,因為不能稱王爺,又不想叫他說的那個稱呼,所以一直便你我相稱,聽起來頗為不敬。

這會兒被蕭景澄點破愈發害羞,掉頭便要走,卻被他一把拉了回來,一手扣在她的腰間,沈沈地望著她。

餘嫣被這目光逼得進退兩難,心知自己必是拗不過他,沒辦法只能忍著羞澀輕呼了一聲:“夫、夫君。”

話音剛落,一旁的攤主倒是笑了起來:“看兩位像是新婚,公子要不要為這位娘子挑些可心的東西?”

他說的倒是帶幾分官話的味道,許是聽他倆說話帶了京城口音,為做生意特意換了官話來說。只是他的官話說得並不利索,聽上去便有點好笑。

餘嫣見他說得辛苦,便覺得該照顧照顧他的生意,於是便站在攤子前隨意挑選起來。

這上面的東西自然比不得蕭景澄賜她的精致貴重,但勝在花樣稀奇用色大膽,餘嫣就想買幾樣小玩意兒回頭賞人也好,也能自己留著把玩。

東西都不貴,她挑了幾樣後交給攤販替自己包起來,正要從腰間掏荷包付錢,就被蕭景澄伸手攔住,搶在前頭給了小販幾兩碎銀。

餘嫣也不同他爭,反正她的錢也是蕭景澄給的,誰付都一樣。

付完錢蕭景澄卻不急著走,依舊站在那裏同攤販說話,說的都是些閑話,不過問問蘇州府的風土人情,順便再挑幾樣東西。

餘嫣聽他倆用吳語交談插不上嘴,便走到了旁邊的小攤看畫冊,正翻著就聽身後一輛推車慢慢走過,那推車郎一邊走一邊口中叫喚道:“海棠糕,海棠糕,現做現吃的海棠糕……”

餘嫣的註意力便被他給吸引了過去,轉身跟著他走出幾步。那做糕的77ZL小販像是在尋個地方支攤,可惜這路兩邊都被占滿了,於是他又往前走出一段,餘嫣也就跟了一段。

最後車子在河邊停了下來,支起攤子生起火,很快附近的人便圍了上來,你一個我兩個地買了起來。

餘嫣也夾在其中要了兩塊海棠糕,想著與蕭景澄一人一塊。她兒時來江南時吃過這種糕點,當時便頗為喜歡。

因為忙著等糕,她竟是忘了還在替她挑首飾的蕭景澄,一直到人群裏發出一點小小的騷動,一只手不知從何處伸出來,一把將她拉了過去,餘嫣才驚覺不對。

那聲下意識的“王爺”還未出口,人已被對方抱了個滿懷。

蕭景澄頗為用力,幾乎要將她的腰生生掐斷。餘嫣被他抱得喘上來氣,又看周圍買糕的人全都側目盯著他倆,一時間又羞又臊,喃喃道:“夫、夫君……你先放開我。”

蕭景澄卻不肯放,只是雙手松了幾分,卻還是將她整個人扣在懷裏。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後來看過來的人便問先前的人:“怎麽了,這是走散了嗎?”

“大約是吧,這位郎君緊張他的夫人,抱著不肯撒手呢。”

“一看便是新婚夫妻,若是老夫老妻了,就是幾日不見也不會這般你濃我濃。”

“就是,我現在一見我家那個就觸氣。”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悄悄議論著,直到小販高聲沖餘嫣喊了一聲:“這位娘子,你的糕好了。”

餘嫣終於尋著機會推開蕭景澄,紅著臉從對方手中接過了滾燙的海棠糕,隨即低頭走出人群,滿臉紅暈。

蕭景澄便跟在她身後,沿著河邊陪著她往前,還要時時留意不讓她跌進河裏。最後實在不放心,還是出手把人拉到了身邊。

“你當心點,一腳踩空掉進河裏怎麽辦。”

餘嫣這才註意到她離河不過幾尺遠,驚得往蕭景澄懷裏鉆了鉆,卻聽到頭頂上一聲輕輕的嗤笑聲響起,不由有些惱了。

“你、你怎麽這樣。”

“我怎麽樣了?”

“你方才當著那麽多人的面……”

“那又如何,誰叫你不聽話到處亂跑。我尋不到你心裏著急,自然要將你抱得緊些。”

餘嫣沒他臉皮厚,當街聽他說摟摟抱抱的話,一張臉紅得要滴出血來:“那、那也不能那……樣?”

“我究竟怎麽樣了?”

餘嫣見他明知故問,氣得唇一咬腳一跺,難得發了一點小姐脾氣。可惜轉瞬即逝,一臉委屈也不敢分辯,只故意兇巴巴地望著對方。

蕭景澄被她這樣子搞得心頭一熱,一股難言的情緒湧上心頭。他突然便不想走了,就想同餘嫣留在這蘇州府,每日住在頤園中,他看書她繡花,累了便出來逛逛街市,買點甜口的東西哄她開心,再去酒樓吃飯品茶,聽一聽蘇州評彈,最後再與她生兩個孩子……

蕭景澄想到他與餘嫣的孩子,嘴角不由勾起了笑意。

從來沒有一個女子令他有這種想法77ZL,唯獨餘嫣。她甚至令他有了隱退的想法,不想再理朝堂上的紛爭,尋一個江南小鎮住下,衣食無憂地過一世。

那種恬淡與和順,比什麽都叫人心動。哪怕娘子沖他發脾氣,他也覺得是生活裏甜蜜的點綴。

蕭景澄喉頭微動,抓住了餘嫣的手,柔聲道:“你下回不要亂走,想要什麽便同我說,我陪你一起去買。”

天知道剛才發現她不見時他的心有多慌。他已經多少年沒有嘗過這種心慌的滋味了。

兒時父親突然亡故時,他也如今日這般慌過。但那時他才是個五歲孩童,不像今日早已長大成人,卻還是因一個人的突然離去亂了方寸。

所以在尋到餘嫣時他才會不管不顧將她擁入懷中,哪怕知道這樣並不合規矩,也知道世人多會議論。

可那時的他不作他想,只想緊緊抱著餘嫣。

餘嫣聽了他的話卻頗為不好意思,主動認錯道:“是我不對,下回我會小心,不會再隨便亂走。夫君要吃糕嗎?”

怕他還在生氣,餘嫣趕緊掏出懷裏的海棠糕,從紙袋裏拿出來一個,遞到了對方嘴邊。

蕭景澄卻搖頭道:“你吃吧。”

“你不愛吃甜的是嗎?”

餘嫣想起他平日裏的飲食確實甚少吃甜食,於是便收回手自己先咬了一口。

還是兒時的味道,一點兒都沒變,那甜而軟糯的口感像極了這邊人說話的口音,總像是能撓到人的心上。

她實在喜歡這個味道,忍不住又咬了兩口。

蕭景澄看她吃得滿足,臉上笑意更甚,突然低下頭去湊近到她的手邊,沖著她咬過的地方咬了一口。

餘嫣想收手已是晚了,看著手中去了一大半的海棠糕不由啞然:“你若想吃還有一個,幹嘛非吃我的。”

“便是你的才最甜。”

“你又知道?”

“自然知道。”

蕭景澄說著又抓住餘嫣的手放到嘴邊,將剩下的小半塊糕一並塞進嘴裏。吃的時候也不知有意無意,舌尖拂過餘嫣的指尖,令兩人同時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一時間誰都沒開口說話,卻又默契地朝同一個方向走去。那是他們來時的路,走到方才下車的地方,發現馬車還等在原地,於是便一前一後鉆進了車裏。

剛一關上廂門,蕭景澄便直接吻上了餘嫣,馬車內空間狹小,兩人在裏面稍一動作便撞到這裏碰到那裏,發出咚咚的響聲。

餘嫣的臉便更紅了,生怕車夫聽見,用力去推蕭景澄:“王爺,這樣不好。”

“此處無人看,哪裏不好?”

“會、會讓人聽見。”

蕭景澄不由失笑:“聽見又如何。”

不過是吻她一下,又不做別的,便是聽見了誰又敢說半個不字。但餘嫣到底臉皮薄,說什麽也不肯再叫他靠近,雙手緊緊抵在他的胸口,似哀求般道:“王爺,別、別在這裏。”

“那去何處?”

“回、回府去。”

蕭景澄被她那嬌嘀嘀的聲音搞得氣血翻湧,原本不77ZL過就想吻她片刻,這會兒卻是想將她抱進房裏好好疼惜一番了。

來了蘇州府幾日,蕭景澄除了第二日陪餘嫣逛了會街市外,剩下的時間大多都待在頤園中。

餘嫣知道他此番前來有要事要辦,所以從不纏著他,每日不是待在屋裏看書繡花,便是在園子裏和兩個丫鬟一道閑逛賞花。

偶爾也會叫憶冬出去買點零嘴兒回來,什麽雲片糕馬蹄糕,松子糖酒釀餅。有一次憶冬甚至買回來了一種青黑色的軟餅,上在灑了白芝麻,一副油潤潤的模樣。

嘗了一口內裏裹著豆沙餡,有一股類似青草的香氣。

“賣我那個阿婆說,這叫麥芽塌餅,每年就賣清明時節這一兩個月,就快沒了。所以我瞧著樣子雖不大好看,還是買回來給主子嘗嘗。”

餘嫣本來正嘗著這餅,聽到憶冬說清明二字時神色不由一變。

今年的清明她在來江南的船上,因整日跟蕭景澄在一處也沒想起來這個事兒。如今一算才發現,自己竟是錯過了給母親上墳。

或許以後清明,她都不能去給母親上墳了。她如今是別人的外室,就是個奴婢,奴婢哪有資格隨便拜祭家人呢。

餘嫣手一松,手裏的餅便掉在了桌上。念夏見狀趕緊去撿,又關心道:“主子這是怎麽了,可是吃多了積食?”

餘嫣就順著她的話頭道:“是有些吃多了,都拿下去吧。”

說罷便起身回了內室。

蕭景澄回來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聽丫鬟說餘嫣在屋裏睡了一下午還當她哪裏不好,趕緊進屋去看她。

只見她睡在床上頗為安穩的樣子,只是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聽到他進門的腳步聲便醒了過來。

“怎麽回事,聽說你睡了一下午?”

餘嫣身子有點懶怠,慢吞吞地披衣下床:“沒什麽,突然有點困了。”

“可有叫馮大夫把脈?”

“我身子挺好的不需要吃藥。大概是憶冬今天買來的餅太容易積食,我吃多了不大舒服。”

蕭景澄並不好哄,一雙眼睛盯著餘嫣只瞧了片刻便瞧出了端倪。於是他道:“你若不說我就把你那兩個丫鬟叫進來,好好問問她們。”

餘嫣生怕他又要為難她們,趕緊拉住他:“王爺別去,我說就是了,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聽人提起了清明,才想到我今年還未去給母親上墳。我爹的事情也沒有機會告訴她,不知道我娘地下有知,知道了會不會傷心難過。”

“你爹只是流放,性命還在,你也不必太過憂心。待過個幾年我想辦法將他調回近些的地方,到時候帶你去見他。”

餘嫣沒想到他會這麽說:“王爺,這、這怕是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我說可便可,你無須多想。”

餘嫣聽到這話喜不自勝,這些日子心頭的陰霾終於散了幾分。若真能再見到父親,她這一世便再無所求,便是永遠沒名沒分的跟著蕭景澄,她也無怨無悔。77ZL

若還能為父親申冤昭雪……

餘嫣不敢再想下去,那是太久遠的事情,遠到她都沒有足夠的信心。

但日子總是會越來越好,從她遇見蕭景澄的那一刻起,她便慢慢從谷底爬了上來。或許回不到從前,但也心滿意足。

蕭景澄看著眼前的女子臉色逐漸好轉,不由松一口氣。

他知道餘嫣想要什麽,有些事情他不能改變,比如餘承澤的罪行,但他可以盡量令她父親過得好些,至少保他長命百歲安度晚年。

那一晚蕭景澄沒怎麽折騰餘嫣,兩人不過摟在一處說了會兒話便睡下了。

第二日餘嫣本以為他又要離府去忙公事,卻不料天一亮就被他從被窩裏挖了出來。

蕭景澄說今日要帶她出門,問起去哪兒卻又不說,兩人上了馬車後便一路朝城東駛去,行了近三個時辰後,馬車才漸漸慢了下來。

餘嫣這一路頗為難受,一直靠在蕭景澄懷裏強忍著,待馬車慢下來後才有心情挑簾向外張望,只見外頭街道兩邊頗為安靜,店鋪也不像頤園附近那麽多。

這邊的水路更長些,因下著小雨到處是一片煙雨蒙蒙之感。

“王爺,咱們這是到哪兒了?”

“這是蘇州府下面的一個小鎮。”

“咱們來這裏做什麽?”

蕭景澄看她一眼,吐出兩個字:“省親。”

餘嫣抓著他的手一緊:“什麽?”

蕭景澄笑著拍拍她的手,道:“你輕點兒,一會兒把我手抓破,我外祖父母見了只怕會不悅。”

餘嫣趕緊松開他的手,又道:“王爺的外祖父母在此處?”

“是,我外祖母乃是江南人士,我外祖父告老還鄉後便陪她來了此處定居。說是她陪他在京城當了一輩子的官,如今換他陪她在此處種菜養花。”

這話聽得餘嫣心頭一熱,想象了一下兩位老人相濡以沫互相陪伴的一生,打心眼裏羨慕他們。

這樣的人生也曾是她幻想中的生活,只可惜……

餘嫣沒再想下去,待馬車停後便拉著蕭景澄的手看個不停,生怕上面留下指甲痕。蕭景澄被她那模樣逗樂,笑著把手拉住她的手:“下車吧,我祖父母年事已高,眼神不會這般銳利。”

蕭景澄來之前已派人來說了一聲,所以他一到李氏的父親從前的太傅李擎元便柱著拐杖從內室走了出來。

祖孫兩人已有兩年未見,再見之下自然頗多感慨。尤其是前一陣越國公抄家之事連累了李氏的親妹,李擎元一想到這個幼女如今在受苦,便悲從中來。

蕭景澄便安慰他:“好歹姨母與箴兒性命都保住了,母親私下裏也在照看她們,雖說沒了大富大貴的日子,好歹還能活下去。您不必擔心,待往後有了機會,我將她們送到您這裏,一家人在一處過活,互相照應您也就不必擔心了。”

一旁蕭景澄的外祖李梁氏聽了也忍不住老淚縱橫,悄悄抹了把眼淚總算心情好一些,這才註意到從進77ZL屋起就一直安靜不語的餘嫣。

老太太眼睛尖,瞧見外孫帶了這麽個漂亮姑娘來看他們,立馬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於是她也不說別的,只叫人看茶上點心,又拉著餘嫣說起了家長。

餘嫣自然不好意思,一直低著頭輕聲回話。她從前便是養在深閨中的女兒家,甚少出門應酬。如今身份有變更是不敢與人面對對說話,生怕冒犯了對方。

倒是李老太太頗為熱情,不住地打量她,又問了她的姓名家住何處,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蕭景澄註意到了餘嫣的窘迫,替她解圍道:“您再這麽問下去,她的臉今日便要紅到底了。”

李老太太瞪了外孫一眼:“我不過是同嫣兒說說閑話罷了,你說是不是嫣兒?”

“您喚她什麽?”

“嫣兒啊,她比你略小幾歲,便同我的孫輩一樣,不喚她嫣兒要喚什麽。”

蕭景澄聽她一口一個嫣兒地叫得親熱,臉上不由露出笑來。

雖然他未點破餘嫣是什麽身份,但外祖父母又怎麽會不知。但因是他看上的女子,他們便不計較她的身份,拿她當客人相待。

他早知他們會如此,所以才會帶餘嫣過來,見一見他的家人,也好叫她明白他並非拿她當個奴婢看待。

也希望她往後不要再自輕自賤,莫叫自己看低到塵土裏。

餘嫣也被李老太太的態度感動,人便不像初來時那般拘謹。幾個人坐著說了會兒話,眼見天色漸暗李擎元便吩咐人準備晚膳。

吃飯的時候餘嫣也被一並邀請上桌,沒有人因她的賤籍身份而看輕她,相反都待她頗為和善。

餘嫣難得吃了一頓不拘謹的家常飯菜,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餘宅。

用過晚膳蕭景澄被外祖父拉去書房陪他下棋,餘嫣則被李老太太派丫鬟帶去了廂房休息。

因一早就知道蕭景澄要來,所以房間早已收拾好。不過先前她沒料到外孫還會帶著姑娘來,所以屋子裏準備的東西不夠。

“你且去看看,缺了什麽便同她們說,讓她們添置就是了。景澄這孩子你最了解,他若有用得襯手的東西,你也一並讓人添上。”

餘嫣便跟著丫鬟去了廂房,那房間頗為闊達,處在正院的角落之中,後面有一個獨屬於這屋子的小院落,頗為雅靜。

看來李老太太也是知道蕭景澄喜靜,才給他挑了這麽間屋子。

丫鬟來來去去忙碌了一陣子才退了出去,餘嫣一個人靜坐在房裏等著蕭景澄回來,期間閑來無事就拿起了腰間的香囊把玩。

這香囊是她臨來蘇州府前準備下的,因擔心在外頭落下一下兩頓避子湯,所以她特意制了這個香囊,內裏塞滿了麝香等令女子不易有孕的藥材,以備不時之需。

像今日來此處,想要尋避子湯便沒那麽容易,那她帶著這個香囊便萬無一失了。

反正馮大夫說了,那藥若常喝的話,體內多少會留有一點藥力,即便什77ZL麽都不做也沒那麽容易有孕。

餘嫣沒想過懷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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