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璃在床上滾了一個多小時，才勉強壓住了心口的無名火。

討厭鬼。

還掐她。

女孩子的臉能隨便捏嗎？

她眼前突然閃過他彎腰時那雙好看的眼睛。

瞳色淺淺的，眼底有著晃人的光圈。

池璃盯著天花板發呆，學著他的動作，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

她還在長身體，臉上帶著點嬰兒肥。肉肉的，軟軟的。

怎麽，怎麽還挺好捏的？

池璃拿被子蒙住自己的臉，躺平。

睡覺，結束丟臉的一天。

家裏沒人，她一覺睡到第二中午，直到池熠突然來把她扯下床：“走吧，去盛清然家蹭飯。”

池璃一口拒絕：“不要。”

池熠：“幹嘛不要？又沒人給你做飯。”

池熠：“你哥我明天還要請他吃飯，感謝人家給你補課，不吃白不吃。”

因為昨晚太丟人了。

池璃不想給他笑話自己的機會，找了個借口：“我要寫作業。”

池熠眼睛一轉，沒給她拒絕的機會，拎著她的書包去了隔壁。

盛清然原本在書房，開了電腦，屏幕上碼了一行行池璃看不懂的字母。

“不是吧，兄弟，”池熠看了一眼就轉過頭：“大周末你還要工作？”

他實在不理解這種未來資本家的心態。

“開著隨便寫，”他站了起來，對著池璃招了招手：“過來，坐這。”

池熠一把放下她的書包，“冰箱有沒有水果，餓死爹了。”

盛清然沒理他，看池璃還待在門邊，輕輕笑了：“還在生氣？”

“沒有！”池璃硬邦邦說。

她走了過去。

池璃是標準的鵝蛋臉，圓圓的杏眼，五官恰到好處的小巧精致，扁著嘴，唇珠嘟著。

她自以為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卻不知她這種無害長相做出這種表情，落在盛清然眼裏沒有一點攻擊性。

她站在他旁邊，還不到他下巴。

發現這一點後，池璃自己都覺得她氣場弱了下來。

一會要吃他三碗飯。

她從書包裏拿出作業，都擺在書桌上，又從筆袋裏拿出五顏六色漂亮的筆。

盛清然全程都在一旁看著。

偌大的書房只有她拉動拉鏈的聲音。

東西擺好她似乎覺得又不夠整齊，又把書抱了起來，在書桌上對齊，放在了左手邊。

隱約可以聽見池熠在廚房嚷嚷的聲音，他沒吃早飯，餓得搜刮民財。

盛清然腳尖碰了碰門，把他的聲音隔絕在外，又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

一個在書桌上，一個在沙發上，看著格外和諧。

直到盛清然微微斂眉，從桌上拿起一根純黑色的筆：“用這個。”

制止了她一直盯著手裏的筆玩。

“啊？”池璃看了眼自己的筆，筆桿上畫著小兔子，好看又實用。

盛清然往前遞了遞。

“哦。”她也沒覺得有什麽，他讓換，她就換。

她換了筆，試著寫了兩下，可她在做數學，寫字不多，池璃就換了一門科。

她從書下抽出歷史，打算先把歷史大題寫完。

寫了有那麽一道，池璃發現自己背得不熟，寫的磕磕絆絆的，她又從中間抽出英語卷子。

過去了十五分鐘，她換了三門科，寫了怕是不夠三道題。

盛清然把書架上的電子表放在她面前，“池璃，寫作業要計時。”

不計時，她不知道自己的時間浪費到哪裏。

“……”池璃不情不願放在眼前。

不是在看書？怎麽她幹了什麽，他也知道。

小姑娘的事情，他不懂。

池熠從盛清然廚房摸索了一通，給自己填飽了肚子。

“我說，冰箱那麽多食材，一會吃什麽啊？”

池璃剛集中精神，就被他打斷。

盛清然頭也沒擡：“別搗亂。”

池熠秒懂，他哼了一聲，毛手毛腳在池璃腦袋上揉了一遍：“毛病真多。”

欺負她的同時，池熠順便低頭看了眼：“做英語呢？”

池璃用力指了指她自己的卷子，意思再明顯不過。

看見了你還問。

池熠覺得沒勁，操控著圓滾滾的自己，坐在了稍遠的位置。

他左右看了看，一個寫作業，一個翻書，這兩人似乎還挺和諧。

他是個話癆，嘴閑不住，但也只能閉嘴。

直到盛清然把兩張數學卷放在池璃桌邊，跟她交代做哪些題。池熠終於找到機會說話，“你不知道吧，我妹數學爛的一匹，但她英語還行。”

池璃僵硬地一點點轉過頭，一句你有病吧已經到了嘴邊。

池熠就是想聊聊天。

盛清然早知道他話多，沒搭理的打算。和池璃視線不經意，後者有些心虛地捂著自己的卷子。

“是呢？”盛清然突然搭話。

“啊！你不知道啊。”池熠來了勁：“二傻最能拿出手的英語，可是參加全國競賽的水平。”

“下個月就要參加了吧？”這句話是問池璃的。

池璃沒心情回答他，只顧防備著盛清然。

“哦，競賽嘛，你懂，一群小學霸在那裏秀才藝，我妹的口語也不錯，上次是第一來著吧。”他說得來勁了，站了起來走過去。

隨便指了一行，“來，念，二傻，給哥哥秀一把。”

池璃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盛清然眼底緩緩升起一抹玩味。

池熠覺得她不給自己面子，但這小孩逆反心理嚴重，他換了個說法：“你清然哥哥這麽為你考慮，你念兩句英語證明一下自己怎麽了？”

“人家昨天還接你回家，你就這麽狼心狗肺報答的？”

池璃簡直想拍死池熠了。

“快念。”池熠催促。

“這種小學生表演一樣念英語作業簡直不要太尷尬好嘛！”池璃再次拒絕。

“讓你念你就念，”池熠不耐煩：“明天烤肉不吃了？”

池璃忍氣吞聲看了盛清然一眼，他沒反駁池熠這種傻子的行為，垂著眼笑著看她，“念吧。”

他自己讓念的。

“就念這。”池熠爪子在她卷子上戳了戳，圈出一片區域。

池璃心一橫，眼一閉，大聲地，沒有一點鋪墊念出來池熠指得那一句：“盛清然大壞蛋。”

一字一句，清晰洪亮。

盛清然搬來時間不長，書架都沒填滿，整個書房還有些空曠，在她念出聲後，書房久久回蕩著她真氣十足的聲音。

盛清然彎了唇角。

池熠整個人都傻了，他低頭挪開池璃的手，看清他指得那一行。

密密麻麻的小字，可不就是她吼出來的那幾個？

“行，”池熠唇角繃著一條直線：“可真會給哥哥長臉。”

他說完，拍了拍盛清然的肩膀，“兄弟，對不住。”

“不孝妹妹給你添麻煩了。”

他低頭，彎腰，九十度鞠躬，“您二位整死我吧。”

說完，他出去了。

書房這詭異的氣氛，誰願意在，誰在吧。

池璃紅了臉，

“看不出來，都把我寫在卷子上了。”盛清然淡淡道：“這麽看重哥哥呢？”

啪。

池璃合上書，去你的愧疚。

高一生作業很多，池璃寫到下午，也才勉強寫完了一半。

書房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開了燈，池璃伸懶腰仰頭的時候才驚覺已經傍晚了。

池璃在客廳找了一圈：“哥哥？”

沒有人回答她。

隱約聽見有聲音，池璃走到一間臥室前，裏面透著燈光，臥室門也沒有關好。

她敲了敲。

“進。”是盛清然的聲音。

他沒戴耳機，似乎正在跟人視頻，不知道是哪個語種，對方說的池璃沒聽懂一句話。

“餓了？”他拿了張紙，寫了兩個字。

池璃微微紅著臉，點了點頭。

盛清然接著寫：“廚房有面，先吃一點，一會帶你去吃東西。”

池璃笑瞇瞇比了個手勢，示意完全可以。

看他在忙，池璃也沒問池熠去哪了。

看著女孩子頃刻間露出了個清澈的笑容，盛清然眼底也有了緩緩的笑意：“會煮嗎？”

“會的。”池璃答的毫不含糊。

盛清然點了點頭，在她出門的時候，借著喝水的動作多看了兩眼。

應該可以。

盛清然家廚房挺大，東西也很齊全。池璃想了半秒，除了面，她又從冰箱取出來三個雞蛋。

她吃一個，盛清然吃兩個。

嗯，真聰明。

池璃做飯經驗真的可以說是為零了，家裏有阿姨，用不著她做飯。喬雲茜也沒覺得這是什麽必須的生存技能，平日裏根本沒動過讓池璃學煮飯的心思。

在池璃的印象裏，不就是倒水，放面，軟了撈出來？

想象很美好，現實還殘酷。

所以問題來了，煮面好像不是開火，放水，下面的問題。

這放多少水，放多少面？

半鍋水？面全部放？

池璃一臉糾結，第一次下定決心要學會做飯。她盛了點水，不多，放在微波爐上按了按鈕。

放好以後，池璃突然想起了盛清然那一架子書，指不定上面有《煮面二十問》這類書。

池璃挨著書架一層一層找，又踩著梯子十分認真往上找，家裏連個菜譜都沒有。

隱約間嗅到了什麽糊了，也只是聞到了一下。她剛想搬著梯子繼續找，唰的一下，整個客廳暗了下來。

黑沈沈的，比窗外還要沈幾分。但依稀可以看見小區裏星光點點的路燈。

池璃僵在了木梯上，太黑了，她，她，她下不來了。

池璃試探地伸出一腳，沒有碰到地面，她又閉著眼伸長了腿，還是沒有碰到。

客廳隱約傳來了腳步聲，池璃緊緊抓著梯子的扶手，怕自己摔下去。

上的時候也沒覺得有多高，現在怎麽就下不去。

“池璃？”

池璃聽見盛清然叫她了，她沒應，嘗試著往下下了一節梯子。

有腳步聲從漸漸靠近，池璃閉上了眼。

完了，要被嘲笑了。

盛清然已經緩步走了過來，並沒有質問她，看她一動不動待在木梯上，疑惑地開口：“池璃，怎麽了？”

許是怕晃了她的眼，燈光特意打在了他身後。

還是太黑，池璃沒敢動，怕自己摔下去。

池璃從來沒有這麽丟人過，她咬了咬牙，紅著臉求助：“…清然哥哥，我掛在上面下不來了，能給我……打個燈嗎？”

她說完這句話，盛清然似乎輕笑了聲，手機手電筒的光打在了她腳下，池璃抽空看了下，他眼底有著毫不掩飾的笑意。

盛清然看她不動，輕嘆了聲，把手機放在桌面，語氣無奈上前一使力，把她半抱進了懷裏：“行了，松手吧。”

池璃只覺得腰間一熱，驚呼都來不及，突然騰空，又被人放了下來。

站在地面的時候還暈乎乎的。

池璃後怕地雙手握住他的手腕，像個小蝦米一樣縮在他旁邊難以置信：“你，你剛才是把我單手抱了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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