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自那晚開始就接連下了兩天。

第三天完全晴開時，在熱鬧街頭與律碰面的咒術高專學生們，都眼尖發現——律老師無名指上戴著款式簡約大方的戒指！

“律老師是什麽時候結婚的？”悠仁一臉茫然。

“那不是裝飾戒指嗎？我記得律老師曾說過, 她戴了很久？”順平敲了敲眉心，總感覺自己記憶裏似乎多了一些什麽。

“誒？”悠仁聞言更感茫然，“是這樣的嗎？”

裝飾戒指可以戴在無名指？那不是有特殊意義的位置嗎？

走在他們兩人後方的惠聞言皺眉, 仔細回想初見律老師時，她的自我介紹, “律老師不是早就結婚了？”

“你們……”悠仁明顯感覺到身邊兩人異常，“沒事吧？”

記憶完全都不對了啊！

順平與惠對視一眼，皆莫名看向悠仁, “我們能有什麽事？倒是悠仁，你沒事吧？”

悠仁被反問, 下意識回道：“我能有什麽事？”

“突然那麽關心律老師的私人生活……”順平臉露遲疑, 小心翼翼開口，謹慎觀察著悠仁臉色變化。

惠：“學生和老師……也不是不可以。”

“惠，你在說什麽？”悠仁表情突然驚恐。

“沒什麽。”伏黑惠臉色正常, 語調平靜。

虎杖悠仁：“……”他，完全不信！

“喲！外出體驗生活歸來了呀。”五條悟走出教學樓就看到熱鬧歸來的一年級弟子，“野薔薇沒有跟你們一起回來？”

“釘崎啊。說是下午沒課……現在應該還和律老師在一起。”悠仁回道。

五條悟看向順平和惠，兩人點頭。

“那好吧。”五條悟用略帶惋惜的語調道, 然而情緒低落不過一秒，下一刻他就拍手，笑著對三名弟子建議道——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準備今晚燒烤用的物品吧！”

“誒？！”

“燒烤？”

“在學校？”

“……全員一起？”

因下午無課休息, 釘崎在上午課程結束後揮別其他同學，以個人名義單獨邀請律共進下午茶。

律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就應了下來。

“律老師近期是在準備婚禮？”釘崎見律時不時拿起手機回覆信息, 臉上是自己從未見過的表情，不由好奇。

“我們都沒有舉辦婚禮的打算。”律所向往的「幸福」，是安靜的。

她無名指上的戒指，是「言咒」締結的證明。

比較人類用以證明婚姻關系的「結婚證」，言咒這種古老且直接有效的證明方式更適合她與八岐。

而舉辦婚禮，宴請親朋昭告大眾，請司儀見證等……屆時若是舉行，恐怕大概率會演變成一場百鬼夜行。

但八岐又不想此事知曉者只有自己與律，於是便將「言咒」的部分特性實質化成戒指，各佩戴於兩人無名指。

沒有什麽能夠比時刻散發出對方氣息「言咒」之物，更具有昭示性的存在了。

律當時戴著戒指出現在虎杖悠仁面前，就聽到了兩面宿儺通過術式單獨對自己的道賀。

“誒？”釘崎完全沒有想到居然會得到這樣的答案，“難道律老師打算旅行結婚？”

“嗯。”律頷首。

這件事她昨晚已經與八岐商量過，兩人暫時打算先將日本現世每一處風景賞完，而後收拾行李再到世界各處轉轉。

“那豈不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會見不到律老師了？”釘崎臉露憂愁。不能見到律，對於她而言，非常難受。

“也沒有很長。等到你們升上二年級，我們也就回來了。”律仔細算了算時間，認真回道。

“啊——。好漫長啊！”釘崎往後一仰，後腦勺成功觸碰到椅背，但她很快又端坐起來，突然正色道：“律老師。您一定要幸福！”

律一怔，旋即笑道：“啊……我會努力的。”

“打算什麽時候出發？我……還有悠仁他們，都想去送你們。”釘崎心裏認真計劃，臉上表情不顯。

今天說什麽都要爭取見到成功將律老師拐走家夥的機會！

“先把國內風景逛完再說。”即便釘崎掩飾得很好，律還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見釘崎瞬間低落下來，律又道：“出發前，一定會提前跟大家打招呼的。”

“一定！”釘崎又打起了精神。

律點頭，“一定。”

與律做下約定，釘崎再看一眼手機界面上顯示的信息，直接點擊關閉，再將手機收起。

喝完下午茶，釘崎揮別律，獨自回到咒術高專。

“咦？怎麽只有釘崎回來？律老師呢？”虎杖悠仁看到獨自歸來的野薔薇，不由疑惑。

剛才五條老師還特意發了短信給野薔薇，讓她和律老師一起回來。

“就知道你們沒什麽事。”看著霸占了教學樓前方大面積的燒烤架，釘崎不由嘀咕。

她也想跟律多呆一會，但是……回想起律在甜點店頻繁看手機的畫面，釘崎還是放棄了。

律老師就算願意跟她一起來，她也不忍心做出這麽殘忍的事情。

“嗯？”悠仁看到釘崎開口，卻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麽。

釘崎：“律老師正在休假，就不要打擾她了。”

今天下午開始至明後兩天，都是一周難得的假期。

“也是，七海海也沒來。”悠仁掃了一圈四周，都沒有看到七海建人的身影，“成熟可靠的大人似乎都不怎麽喜歡‘加班’。”

釘崎：“……”自信點，把「似乎」去掉。

“可惜，律沒有來。既然如此——”站在一堆食材面前與硝子聊天的五條悟，突然拿出手機對著大家方向拍了一張照，然後點擊發送。

五條悟：“讓她眼饞一下。”

硝子表情微妙，“你是三歲兒童麽。”

“不要羨慕我的長相。”五條悟笑著道。

“我從不羨慕一刻不停使用「反轉術式」保持大腦新鮮的家夥。”家入硝子臉露嫌棄。

五條悟假意露出驚訝的表情，“一刻不停使用「反轉術式」，保持大腦新鮮其實好處非常多的哦！”

見家入硝子臉上浮現出認真神色，五條悟笑得開心，“比如說‘童顏永駐’啦！”

家入硝子：“……”

“叮——。”

律回到公寓，剛洗漱出來就聽到手機發出的提示音。她點開手機，就看到來自五條悟的簡訊——現在不來，硝子特制的章魚燒就要沒咯。

配圖是咒術高專全員合照。

大家似乎察覺到五條悟要幹什麽，卻反應不及前來搶鏡頭的模樣全都被他在一瞬間抓拍發給了自己。

律嘴角上揚，將手機關閉。

“不回覆嗎？”八岐能夠感知到律的心情很好。

律搖了搖頭，然後挨著八岐坐下，“不需要。”

八岐頷首，換了個話題，“明天早起坐北海道新幹線前往北鬥市，下來看一看，然後再搭乘快線去一下函館市。”

“函館……”律突然就想起了本丸。

“路上花費的時間長了一些，但如果中途遇到有意思的地方，可以隨時下車。”八岐補充道，再看律臉上神色，垂下眼眸，“想到了那群刀劍付喪神？”

“有些突然。”律沒有否認。

“記憶是構成個體存在的重要部分，高興地接受、正視它們的存在便可。這不是什麽壞事。”八岐說完，將明天.行程路線發到律的手機。

律“嗯”了一聲。

恰逢這時，蛇魔也弄好了晚飯，它眼巴巴地站在餐桌前望著沙發上相互依偎的兩「人」，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打擾。

“吃飯。”幸而八岐早已留意到蛇魔情況，他起身拉起律，蛇魔立刻表演原地消失。

偌大的公寓，此時只有八岐和律。

“等到旅行結束歸來，那些由你刀中轉入輪回的妖怪，也降生了。”八岐認真端詳著對面的律，感受著她身上情緒變化。

八岐：“屆時吾再帶你去看「它們」。”

“嗯。”律回以一笑，神色已不見絲毫陰郁。

——釋然了啊。

次日一早，律在意識模糊中，借由八岐雙手，完成了洗漱換衣。

直至出門搭上首班車過去半小時，她才突然轉醒，震驚地檢查完穿著，確認並無異樣後，再神色微妙地看向八岐。

“每天看你換洗，吾自然也就學會了。”八岐對上律的視線，神色自然解釋道。

他是真的……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這件事有什麽不對。

“……”

律第一次發現，「學會了」，原來是這麽令人遐想的詞組。

“恭喜兩位大人。”

突然，在列車靠站，車門打開讓乘客自由上下車時，律聽到了來自人群裏的聲音。

見律有些在意往人群裏看，八岐輕聲道：“已經下車了。”

律收回視線，垂眸看向自己無名指上佩戴的戒指。

八岐伸手覆蓋上律的手，當這對由「言咒」特性構成的戒指觸碰在一起，兩人都能感覺到靈魂意識的雀躍。

律嘴角勾起笑意，手掌一翻，掌心朝上反握住八岐略帶冰涼的手，“抓住你了。”

“嗯。”

時間一轉便到了夏季。

咒術高專一眾學生現已都習慣律每到周五下午就“消失”，直到下周工作日才出現一事。

但是今天不一樣。

“這周不是已經到工作日了嗎？”胖達見一年級學生都神色不佳坐在教學樓外，望著大門方向，很是疑惑。

胖達：“律老師應該已經到學校了吧？”

“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就不會這樣坐著了。”真希推了一下眼鏡框。

狗卷棘看著一年級生，確認他們表情從頭到尾都沒有變化，“鮭魚。”

望著樓下的學生，家入硝子擡頭看向眼前的五條悟，“這周才剛開始，你就給了學生這麽大的「驚喜」。”

“哦呀哦呀。這不是因為周末看到大家都很開心的樣子，我不忍心破壞大家心情，就特意忍著沒有說嘛。”五條悟很是無辜地攤手，“這是來自老師的「溫柔」啊。”

“稍微對他們好一些吧。”硝子抱著手，語調認真。

五條悟忽然收起臉上輕松笑意，“這不挺好的？不告訴他們律啟程出國，就是為了讓他們內心持有期待。”

“心裏有了「期待」，遇到逆境想要活下來的意願也會變得強烈。”五條悟支起雙手，“他們現在——”

“可是全員一級咒術師了啊。”

律與八岐早已確定好國外第一站，然而卻因在機場候機室碰到了幾名準備前往西歐時鐘塔求學的魔術師，臨時起意，改了首站目的地。

幸而改簽流程順利，並未遇到簽證方面上的困難。

兩「人」乘坐與魔術師們同輛航班，透過小窗戶看了一路風景，終於在夜幕降臨時，成功抵達西歐。

這裏離時鐘塔還有段距離。

“真不愧是世界頂尖魔術師的聚集地。”

律擡起頭，好奇地打量天空上的魔術結界，以及熱鬧商場中央放著的藝術展覽品，看似普通，實際上它也是用以吸引顧客前來消費的魔術之一。

“嗯。”八岐眼眸含笑，看著律驚奇的模樣，稍微放心下來。

——律並不會受到時差的影響。

“先找個落腳點，景點可以慢慢逛。”八岐伸手攬過律，“或者先去吃晚餐？”

“那還是先找落腳點吧。”在外頭與八岐接觸過近，感覺就和夜晚時被他的氣息所籠罩一般，律臉頰不由有些泛紅。

“嗯。”八岐適時松開律。

兩人皆擁有辨別人類文字的能力，即便身處外國，與人類溝通也未受任何影響，很快就找到了一裝潢極具特色的旅館作為落腳點。

打理這座旅館的是一對上了年紀的人類夫婦，他們得知八岐與律一對新婚前來此處旅行的夫妻後，不僅熱情招待，還額外送了當地特色甜點。

回想起那罐甜點，與八岐一同坐在餐廳裏就餐的律，不由臉露笑意，“人類對陌生人的祝福……「感覺」真的很溫柔。”

律無法品嘗出食物的味道，但是能嘗出制作食物之人想要傳達的感情。

在和八岐對話時，律也不忘認真切割牛排。

她擅長用刀，不僅切完了自己這份牛排，還順勢將八岐的牛排也切了。

八岐認真看著她，此刻那雙蔚藍色的眼眸盛滿了喜悅，映著燈光，似是有星辰墜落，在內裏熠熠生輝。

看到律將切割好的牛排遞給自己，八岐輕聲道：“謝謝。”

律擡眸對上八岐因專註而比以往更容易窺探到深情的視線，笑道：“不客氣。”

「如若令吾感知有趣的時光無法長久，吾便會讓它永遠定格。而後，吾便會帶著它，一同沈睡。」

律看著對面的八岐，忽然想起這麽一段話。遙記得，這還是她初見八岐真身時，問他關於對縫隙生活感覺時，他給出的回答。

“我能夠讓你一直感知「有趣」嗎？”律忽然問道。

聞言，八岐嘴角忽而勾起耐人尋味的笑意，“竭盡全力吧。”

“真嚴厲。”律不由嘀咕。

顯然八岐的回答成功讓她感到了不滿。

“嗯——。夫人似乎理解錯了為夫之意。”八岐笑看對面的律，“為夫的意思是，吾會竭盡全力不令夫人感到無趣。”

“？！”

八岐：“吾會讓你每天都能感知到「有趣」，甚至在空閑下來時，不由想起吾也會臉上帶有笑意。”

律怔怔地看著八岐，這條蛇又滿臉餘裕地說出犯規的話了！

不行，她不能示“弱”！

律抿唇，竭力擺出苛刻的姿態道：“那你努力吧。”

“吾一定努力。”八岐笑得優雅，卻是真的開心。

律看楞了。以至於後來回想起這個畫面，以及事後八岐讓自己深刻明白他話中「努力」為何意時，都忍不住咬牙。

“喜歡，夫人。”

看著在熟睡中被自己弄醒的蛇，律眨了眨眼。

——嘛，算了。

窗外小雨淅瀝，打掃完衛生的蛇魔悄聲經過，帶動的「風」令窗臺上掛著的晴天娃娃輕輕晃了一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