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聽得清清楚楚，臉色瞬間變了幾遍，看不出來他此刻心裏什麽反應。

周錦畫卻像是怕他沒聽清似的，繼續道：“因為喜歡你，所以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會替你做。”

李寒靜了一瞬，才咬牙切齒地問：“包括去死嗎？！”

他這本來是氣話，周錦畫卻似乎當真的聽了進去，沖他點點頭，陳懇道：“你要我命，我就給。”

李寒怔了怔，隨後盯著周錦畫的目光更像急瘋了的兔子要咬人似的：“周錦畫！你腦子壞掉了是不是？！”

滿身繃帶的男人唇角帶笑，輕輕應一聲：“寒寒，我不是在逗你玩，也不是腦子壞了，這話……我本來早就該跟你講了，哎哎，讓我說完寒寒……”

李寒收回手，其實就算周錦畫不提讓他說完，面對著渾身上下都是傷的周錦畫，他也實在不曉得該從哪裏下手。

周錦畫微微抿唇，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眼底的認真，就顯得格外的明晰起來。

“決定出行去雲鄉的時候，我是抱了必死的決心……只是我沒想你會發現、會跟過來……”

周錦畫徐徐地說道，語氣裏沒有了平時的撩撥不正經，低低的嗓音聽起來特別的真摯陳懇。

“後來沒辦法，還沒出發的時候，我更不能讓你知道此行的確兇險，只好答應讓你一起，想著再伺機甩掉你，自己偷偷去那邊，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

周錦畫笑得有些無奈，他擡眼瞥著李寒：“你怎麽突然就變這麽聰明了呢？”

李寒回瞪一眼，剛要反駁就又聽他開口了，只好閉了嘴聽他繼續說下去。

“昨天看著你爬上去的時候，我其實是高興的，起碼你離開，就安全了。後來看你為了我又跳下來，除了擔心你，我心底……”周錦畫笑著垂下眼，有那麽一絲不好意思說出口的樣子：“我也說不清我那時的感覺到底如何……”

他嘆了口氣，蹙了眉頭搖搖頭：“這種感覺太覆雜了，我明白你下來不過是陪著我送命而已，但卻還是因為你跳下來的舉動，抑制不住的生起些喜悅……因為那說明，你是重視我的……可這種喜悅，不合時宜，但這是我在以為我一定會死之前，唯一能夠抓住的東西了。”

李寒沒有接話，只是瞪著他，臉上還是那麽陰晴莫辨的。

“反正那時候我就想，那沒辦法，你都跳下來了，但真要死，還是我死在你前頭吧，給你墊背也好、做肉盾也罷，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

周錦畫深深的看向李寒，柔聲道：“我就得護著你。”

李寒宛如一座石雕，雕出來的眉頭依舊緊緊擰在一起，仿佛要擰個千百年才算數。

他不給反應，周錦畫也不在意，笑了笑，嘆道：“只是，那個時候我就挺後悔的，以前咱們好好在一起的時候，我都沒有跟你正兒八經地告過一次白，雖然其實算告過……不過……”

搖搖頭，周錦畫似乎是想起那時的場景，又嘆了一口氣：“那次你只當我想跟你加房租而已……”

李寒嘴角抽了抽，看向周錦畫的眼神又覆雜了一層，但拳頭終於捏出了響聲。

周錦畫有些失笑，忙把話題拉回來：“反正那時，我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就是如果我們能活著，那我就跟你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白一次，不管你接受也好，答應也罷，至少下次遇到什麽事，我總不用在臨死前還在心裏再惦記著這點遺憾了。”

李寒嘴角又再抽了抽。

接受也好、答應也罷……這特麽有區別嗎？

似乎是終於說完了，周錦畫擡眸望著他，那雙水亮的桃花眼看向他，報告般正式地道：“寒寒，我說完了。”

李寒還是那個臉色那個神情，只哦了一聲之後，就要低下頭去收拾用餐的小桌子，好像打算搬下去。

他剛彎腰，手腕卻被一只包著繃帶的手捉住了。

“寒寒……我剛剛告白完了……”周錦畫的聲音總算不若平時那樣淡定自若了，語氣間，染上了一絲隱藏不住的忐忑，“你的答案呢？”

李寒沒有擡頭，也沒有直起身子，只維持著那個姿勢，悶悶地道：“什麽答案？我不是回答了嗎？”

就剛才他就應了一聲哦，這是……什麽答案？

哦不是一般意味著知道了？

那在這裏，算是答應？算是不答應？

周錦畫難得地露出一個略微茫然的神情，捉著李寒的手腕沒放。

“還不夠清楚嘛，我剛才……”李寒還是低著頭，“又沒有拒絕……”

周錦畫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少年的臉都紅到耳後根了，甚至從纖細的脖頸蔓延下去，圓領的T恤露出來的那片肌膚，也是覆著緋紅的白皙。

這……是在害羞？

所以剛才不知道怎麽回答好，就哦了一聲？

誰家答應告白用的是哦？

周錦畫楞了一秒，忽然就笑了，這一笑，如冰雪消融，春暖花開。

“寒寒，你把頭擡起來行嘛？”

“……不行。”

“你擡起來，我看看。”

“看什麽看，沒什麽好看的——”

李寒話沒說完，就被周錦畫拉了一把，整個人撲到他床鋪上了。

他下意識連忙避開周錦畫的身體，撐住自己的身子，生怕壓到周錦畫的傷上，而後擡頭怒視周錦畫：“你身上那麽多致命傷呢！周錦畫你——”

這次話也沒有機會說下去，就被突然湊近的臉，準確地封住了唇。

周錦畫還帶著繃帶的手捧著他的臉，繃帶的觸感很粗糙，不比這位少爺平時溫潤柔滑的肌膚。

但他的動作卻是極輕柔的，好像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驚到自己喜歡的少年。

連這個吻，也是小心翼翼地先貼近了吻住，吮吻過唇瓣、描摹過唇形之後，才從唇縫撬開，更深入的細細品味。

就在嘴唇貼上的一剎那，李寒的心跳就停頓了一拍。

他臉紅紅地被周錦畫一拉，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往前撲倒，再擡起頭的時候，那張俊美無暇的臉，就已經近在咫尺了。

唇上微微碾著他嘴唇的觸碰很小心，卻也足夠他手足僵硬，瞬間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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