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畫停下手，垂眸望向他，嘴唇未抿，半晌才開口：“當時……你都看清楚了？”

李寒點點頭。

周錦畫撇開視線，繼續慢慢用筷子攪動著面條：“碟仙是從陰間請來的，而你又是陰氣極重的體質，在那種情況下……確實有可能看到當時在場的，和你有密切關系的人的死亡。”

李寒倒抽了一口涼氣。

鍋裏的水越住越滾，眼看就要溢出來了。

他快手快腳地關了火，鍋裏熱氣騰騰地冒著熱氣往外噴，他卻只感覺到手腳冰涼。

當時他就覺得奇怪，為什麽那個時候，他只看到了王爽他們，明明也在場的女生們，卻都消失不見了？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李寒低著頭，深吸了口氣，問道：“那就是說……剩下的老大、陽子……都會按我看到的……那樣死去麽？”

回答他的，則是長長的沈默。

周錦畫沒有反駁，說明，這就是默認了。

王爽已經死了，老大會死，徐澤陽……也會死……

可也許……也許周錦畫會有什麽辦法也說不定！

他那麽博聞強識，懂那麽多東西，他也許能救陽子他們！

“能有什麽辦法救他們嗎？”李寒希冀地看向身旁比他高出一些的男人，語氣急切：“老大還沒事、陽子也還活著，他們……他們能不能在發生那些事之前救回來？！”

周錦畫輕嘆一聲，轉過身面對著他，明亮的桃花眼裏不再有輕浮，只剩下無奈：“寒寒，你所看見的東西，是無可更改的。”

李寒僵在當場，整個人仿佛泥塑的一般，神情凝固。

周錦畫都說了沒有辦法……

那他能怎麽辦？

看著他們一個一個死去嗎？

就在這時，放在客廳的手機驟然響起，鈴聲跨越客廳，穿進了廚房裏。

“我的電話！一定是陽子打電話來催我了！”李寒仿佛被突然激活一樣，回過神來，匆匆快步跑出了廚房。

周錦畫站在原地，低頭看了一眼煮得稀糊的面條和青菜。

李寒連早飯也沒有吃，就下樓離開了。

可到了地方，卻沒有見到老大葉閔樂的身影。

“老大人呢？”他有些不安。

早上和周錦畫的對話還在他腦子裏不斷回旋，讓他的情緒沒來由地焦躁得不行。

他在擔心，在害怕，害怕剩下的兩人也和王爽一樣……

“別急，我打電話過去問問。”徐澤陽揚了揚手機，撥了號放到耳邊。

如此反覆幾次，他終於還是放下了手機，眉宇間也有些煩惱：“老大怎麽回事？電話也不接。”

就在他抱怨的時候，王爽父母過來了，老兩口神色憔悴，並無暇顧及今天來送他們的，比昨天少了一人的事。

等送走王爽的父母，徐澤陽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一手攬住了李寒，把沈沈的腦袋靠了過去，“那天吃火鍋的時候……我是真沒想到——”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李寒也明白他要說什麽，誰不是這樣想的呢？

誰又能想得到呢？

世事無常，前一刻才覺得自己還年輕，未來的路還長著，還有無限可能，也許下一刻，生命之火就猝不及防地熄滅了。

一切的預計在未來的美好，只能化做泡影。

兩人沈默地靠了會兒，李寒拍拍他的手背：“陽子，我們去找老大吧。”

徐澤陽嗯了聲，在這種時候老大沒理由不出現還不接電話，但他不知道李寒在送走碟仙時發生的事，並未像李寒那樣擔憂。

兩人先去了葉閔樂上班的公司，卻得知葉閔樂今早根本就還沒有來上班。

離開公司之後，兩人又去往葉閔樂的小區，想上門找找看。

哪知道，他們剛靠近小區門口，就見到警燈閃爍，有不少小區裏的人在那裏圍觀。

李寒心底驀地騰起一陣不好的預感，他慌慌張張撥開人群，甚至沒管徐澤陽喊他的聲音，沖到了最裏面。

一具屍體蓋著白布，靜靜地躺在地上。

地面……滿是水澤。

看樣子，都是從那具屍體上滲出來的，將灰白的水泥地面，染成深黑色。

仿佛是怕他看得不夠清楚，不知從哪兒來的一陣寒風，撩起了白布的一角，露出一小半那屍體的臉來。

人群中一陣騷動，膽小些的，立馬就避遠了，不敢再看。

那小半邊臉，很快就被人重新蓋住了。

李寒站在人群中，手腳冰涼，猶如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寒意一直滲到了他的心裏。

那張被水泡得腫脹的臉……不是老大又是誰？

老大……死了……

現場彌漫著一股超乎尋常地腐敗氣味，這氣味，是從在水裏泡得腫脹的身體飄來的。

“這是怎麽了呀？”徐澤陽沒有往裏擠，只跟門衛室裏的門衛搭訕問道：“這裏出什麽事了嗎？”

門衛朝人群裏努努嘴，搖搖頭嘆道：“死人了唄，春節才剛過完，小區裏的租戶就死了一個，聽說是在小區冬天停用了的噴泉池子裏找到的，身子都泡脹了……”

門衛四下瞧了眼，見沒什麽人註意這裏，才悄悄跟徐澤陽說：“我聽說啊……這屍體有蹊蹺，明明應該是昨晚落水死亡的，但今天撈起來的時候，卻像是已經淹死很久了，內裏的東西啊……像是都已經腐敗了，一股味兒……”

徐澤陽聽呆了，這種事……顯然不是正常的淹死情況。

他朝人群看了眼，發現李寒還沒出來，他心頭忽然有點慌，連忙跟著擠了進去，找到了那個正楞楞盯著地上蓋著白布的屍體的人。

“小寒？小寒你怎麽了？”他上前，卻發現李寒用一種絕望的眼神看著他。

“陽、陽子……”李寒的嘴唇有些顫抖，臉色蒼白得很，“老大……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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