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裏傳來男人上樓的聲音，然後是開門和關門聲。

大夏天的，小區裏的電路居然壞了。

修是在修，可要花點時間，這下，小區裏所有人都好幾天沒辦法吹風扇吹空調。

真是熱得受不了。

李寒搖著扇子看了看書，又擡頭看了看天花板上的黴菌和水漬。

那點黴斑本來只有一點的，聚集在天花板角落的地方，李寒早早的就發現了，怕房東到時候說他把屋子用得太潮，損壞屋子，就天天開窗戶開門通風，所有東西也都在洗完之後，用潔凈的幹帕子擦拭一遍再放，就是怕水汽再竄到墻上。

可現在看來，他的小心翼翼一點用都沒有。

那處黴斑開始擴大，開始沿著天花板的粉塵墻一點一點地往外延伸，李寒這才發現，在那黴斑之下，其實還有一圈暈出來的水澤的，把天花板的墻灰浸濕，所以才發黴的。

隨之而來的，則是屋子裏忽然出現的一股臭味。

和住樓上的那個男人偶遇時，身上氣味兒極其相似。

在黴斑還比較少的時候不明顯，開窗通風散味兒也就聞不到了。

可現在，那個味兒越來越濃，李寒都有些待不下去了。

連姜倩鈺來他這兒玩的時候，也捏著鼻子嫌棄地道：“你家裏這是什麽味兒啊，看你平時收拾得幹幹凈凈的，不會是堆了什麽臭襪子藏在哪裏的？我不嫌你懶，快去洗了吧！”

周錦畫倒從來不這麽說，只是來了兩次之後，開始找各種借口把李寒約在外邊，或者自己家裏，只是有一次，他這麽提過：“寒寒，你要不還是搬過來跟我住吧？”

當時李寒被他問得一頭霧水：“我房子住得好好的啊。”

為什麽要搬過去跟他住？

“可你那房子，也住不了多久了。”周錦畫的語氣意味深長，說完也不再解釋，只低頭攪了攪自己的咖啡，食指勾著杯柄飲了口。

李寒很疑惑，什麽叫住不了多久了？

當初跟房東簽字，白字黑字寫著不是嗎，押一付三，整整一年的租期，怎麽可能不讓他住了？

而且……周錦畫那裏……

周錦畫的房子，裝修雖然不是金碧輝煌、閃得人眼睛都要瞎掉那種土豪風格，但就算是沒接觸過什麽有錢人的他，也看得出來這房子價格不菲。

黑白色為主色調，格局分割簡潔明朗，很大氣的裝修風格。

當然了，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覆式樓層兩百多坪直接就等於明晃晃的鈔票了。

對於周錦畫這種公子哥，自己租的老式小區裏的四十幾坪，也確實入不了他的法眼。

那股臭味，已經在房間裏越來越重，甚至到了連李寒自己都忍不住的地步了。

他想著大概是樓上那家人的廁所地漏漏水什麽的，就上了樓，打算跟樓上說一聲，總這麽漏下來也不是個辦法，雖然責任並不在他，可房子畢竟是他在住的。

李寒在樓上那家人門前敲了很久，都沒人來開門，更沒人應答。

低頭看了看時間，已經快晚上八點了，這家人還沒回來嗎？

奇怪了，平時這家就算男主人沒回來，女主人不是也在家嗎？

那晚點兒再來吧，還得把這個情況給房東說一聲。

往後，李寒又上來找了好幾趟，可都沒人在，屋子像是空了似的。

眼看著天花板的狀況越來越嚴重，這屋子都快沒法住人了，這麽等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李寒只好報了警。

警察來得很快，上去就開了陶天和家的門，頓時一股熏天的腐臭氣息沖出了房門，好幾個警察都受不了地捂緊了鼻子。

有經驗一些的老警察，心頭也陡然一下，猜測到一些什麽了。

陶天和家裏沒有開燈，一個年輕警察率先走進去，腳下忽然踩到了什麽，有黏糊的水澤聲，他忙用手電照了過去。

一地的淡黃色濃稠液體，淌的到處都是，一個男人坐在椅子上，看上去邋遢得很，雙目無神的看著某個地方，像是死了一樣。

胸口微弱的起伏，說明他還有呼吸。

但附近的鄰居不是說了這家有兩個人啊，一個是男住戶陶天和，一個是女住戶汪青珊。

這個男的應該是男住戶陶天和，那汪青珊呢？

像是知道警察在疑惑什麽，不等他們開口，陶天和就擡起有些發顫的手，指了指冰箱，哆嗦著道：“她……她在裏面……汪青珊……她在裏面……”

那個年輕警察直接上前，拉開了虛掩著的冰箱門，楞了一秒，立馬沖出屋外嘔吐了起來……

樓上漏水的事情終於查清楚了，不是地漏漏水，是屍水滲下來了。

那天在李寒家裏時，陶天逐漸發覺汪青珊的不對勁。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他明明就聽到汪青珊喊他的聲音，可李寒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而打開門之後，明明汪青珊就站在門外的，可自己的樓下的年輕鄰居和門外的中年女人，卻像是沒看到一樣。

明明汪青珊就站在那裏的啊！

難道……只有自己……和邱紅能看到她？

陶天和惶惶不安了沒多久，在停電後，他發現家裏的冰箱冷藏室，有黃色的液體淌出來了，便拉開查看。

看著在裏面的汪青珊，陶天和一屁股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崩潰了。

他終於想起了那天回來，和汪青珊發生矛盾後，他借著酒意犯下的罪行。

第二天醒來之後，他卻忘了這一切，照常生活，照常開車，甚至依舊汪青珊“同居同眠”。

而汪青珊之所以每天回來都要進廁所，是為了洗掉她自己一身的血水……

要不是小區裏連續停了好幾天的電，冰箱無法繼續制冷，李寒租的房子的天花板，就不會被浸泡長黴，這件事也可能還不會這麽快被人發現。

證據確鑿，陶天和當然是進去了。

可進監獄之後的陶天和，和平時比，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再沒有兇神惡煞地模樣，而是每天除了吃飯，就是躲在一個小角落裏，像是在害怕什麽東西一樣，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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