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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該不會是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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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該不會是逗我吧?

甄娟回到鎮上安慰過顧山爹娘,原本想住兩天便回府城,不知是誰把她回來的事告訴了甄大,她在秀華家中幫著捏包子,才剛拿起包子皮,甄大就帶人闖進來,不顧秀華阻攔,氣急敗壞將她拉回家。

她自之前掉了孩子身體微虛,敵不過爹的力氣,怕她跑了,就這麽將她鎖在屋裏。

妹夫將門踹開,她憋了幾天的淚終於決堤,朦朧中看到王氏還欲進來阻攔,未消下去的火氣騰地竄上來,沖過去扯著王氏就是一陣捶打。

“你不就是欺負我沒依靠,憑什麽三番兩次的將我賣人?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騾子牲口。心腸歹毒的惡婦,你不得好死!”

新仇舊恨全堆在今天,甄娟瘋了一般,無奈他們怕她借機跑了昨兒就沒給她吃飯,此刻渾身發軟無力,反被王氏給制住。

村裏上了年紀的無不知甄家姐妹倆受的什麽罪,這會兒瞧著更覺可憐,無不指責王氏心狠手辣,這後娘當的太過分,不為兒子積德。

好在陳伯娘沖出來將甄娟護在身後,不客氣地推了王氏一把:“你收斂點吧,也不怕孩子娘半夜找你算賬。”

陳伯娘心疼地看著甄娟,聽到她肚子裏傳來聲音,驚道:“作孽的,這是餓了多久?這陣子我娘家兄弟嫁女兒,沒在家,斷不能讓你吃了這等苦頭。去伯娘家裏去,書安一道來吧,如今你是秀才公了,伯娘給你道喜,你娘如今可好?她是個有福氣的。”

林書安應道:“回您的話,我娘近來身體不錯,伯娘若是得空同秀華一道去府城住兩天。”

陳伯娘扶著甄娟笑道:“要去的。”

沒走幾步遠被一錦衣公子攔了去路,甄娟看向來人的眼睛裏淬了毒,哪怕渾身無力依舊咬牙切齒指著他咒罵:“你同她一樣不得好死,滾,別讓我看見你。”

方子淩自知曉她回來一直克制不去見她,原想等她熬過這陣子再同她好好說說話兒,橫豎她嫁過來,自己定然不會虧待她。又聽聞她被他父親帶回了家,心裏更踏實。

直到聽弟弟說林書安這次回來是要帶娟娘回府城,他忙趕了過來,不想話都未說一句竟得來她咒自己死的話。

他怔怔地站在那裏,不可置信地望著她,許久才從喉嚨裏溢出一聲短促地笑:“這是何意?”

甄娟壓著越發疼痛的腹部,咬牙道:“不是你他們怎麽會把我關起來?別裝模作樣了。”

方子淩銳利的眼似箭射向王氏,王氏趕緊低頭恨不得縮進地裏,肩膀顫抖,又不死心的說:“她不認我,她爹總做得了她的主。”

甄娟仰頭望天,紅著眼睛輕呵一聲,心裏殘存的最後一絲暖意散盡,冷聲道:“今兒勞煩各位叔伯伯娘嬸子做個見證,娟娘命苦受不得這等磋磨踐踏,親爹要害我,我只能逃命去。往後我同身後這家人再無瓜葛,不論生死永不再見。”

這話可是大不孝,若要真理論起來娟娘討不到半點好,趕來看熱鬧的紛紛勸起來。

“往後他若是容不下我,我絞了這頭發到庵堂當姑子去,也好躲個清靜。”

方子淩喉頭微澀,胸悶難耐,深呼吸一口氣,絲絲痛意蔓延向四肢百骸,寬袖下拳頭緊攥,指骨泛白,指甲嵌入肉中,渾身的力氣瞬間散去,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遠。

咒他死,誤解他,都無妨,可她竟狠心到要去做無欲無求的姑子,而他竟真不敢去糾纏。

人到死那一刻最渴望的是生,反而看似活著卻如同‘死’了一般讓他害怕。

馬車駛離桃花村,他掀起簾子望向甄娟走過的路,空蕩蕩,了無人影。

游魂一般下了馬車,才進府,表妹急匆匆跑過來扯著他的袖子追問:“林書安回來了?你去見他怎麽不叫我?

方子淩拉開她的手,眼波微轉,無聲走回自己院子。

陸小姐一臉莫名,提起裙擺快步跟過去,跨過門檻進來,見表哥直挺挺躺在床上,兩只眼睛瞪著屋頂,跟沒了魂似的,楞是被嚇了一跳,趕緊跑過來,輕輕推了他一下,難得溫柔:“表哥,你怎麽了?在哪兒受委屈了?我給你出氣去。”

方子淩瞥了她一眼,依舊面無表情。

陸之雅在家有爹娘寵,來到姑母家亦是被捧在掌心裏疼,何曾受過這等氣,一手叉腰一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無所不能的方大少為了個女人要死不活,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搶回來朝夕相對還怕不能日久生情?再說她又沒婚配,不比我,那人是娶了親的。恨也好過被忘了。”

方子淩眼睛微瞇,躥起的火光將那抹遲疑燃燒殆盡。

後來林書安獨自去見了岳父,告知自己中了秀才,為了方便念書往後幾年都會在府城生活,逢時過節若是不便來也會讓人將孝敬老人的東西捎來,若是家中有事只需往府城官學送信便可。

甄大光想靠大女兒發大財,不想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再聽村裏人添油加醋一頓數落,大女兒到死都不願回來瞧他一眼,二女兒避著不見,到最後一個女兒都指望不上,這怪誰?怪他聽了王氏的話,這個女人看不得他過好日子,氣沖沖回到家抄起立在墻角的雞毛撣子朝王氏身上打去。

孩子驚恐的哭喊,女人倉皇逃竄的告饒聲持續了許久。

林書安和甄娟到鎮上同秀華兩口子辭行,秀華見前幾天還與自己說笑的姐姐短短數日就變得這般冷淡憔悴,眼睛裏黯淡無光,心疼地抱了抱她。

坐上車甄娟沒回頭看一眼,這片生活了二十年的土地不值得她留戀一分,此生絕不回頭。

三年光陰彈指而過,正值春光明媚,綠意盎然的好時候,府城大街一家飯館簾子一動,跑出來個紮著紅發帶的小姑娘,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咯咯笑個不停,追出來的年輕女人一臉寵溺又無奈,快步過去將她抱在懷裏,手輕輕拍著她的屁股:“小皮猴,不盯著就亂跑。”

這會兒還不到飯點,前堂小二正拿布子擦桌子,見小姑娘這麽快就被抓回來,笑道:“也就你抱她才不哭鬧,我們幾個可真怕了。”

女子低頭看向懷裏的孩子,笑問:“你隨了誰?你娘小時候乖巧聽話,你爹也沈穩嚴肅,反倒你一刻也坐不住。”

女孩眼睛大且圓,水靈靈的,像剛洗過的葡萄,像極了她娘,兩片唇瓣像紅潤的櫻桃,含糊不清地吐出:“姨,姨母。”

這孩子自出生就由她這個姨母帶著,天天起夜餵水餵糊糊,從一個小團子到這麽大,關系能不親嗎?

抱著孩子進了後廚,女孩瞧見正忙碌的甄妙轉頭看向外面。

蘇娘推了下甄妙,甄妙看過來,見那小團子撅著屁股對她,笑道:“林如婉,見了娘怎麽都不叫一聲?”

林書安考中秀才的那年十月,甄妙有了身孕,全家人歡喜不已,林母本想她辭了飯館的活在家安心養胎,她不舍得,同家人保證自己會小心,好在段娘子和蘇娘照顧她,自發幫她幹活,偶爾姐姐也會來幫她,老板娘縱使撞見了也不說什麽,讓她慶幸的是孩子沒和她鬧脾氣,乖巧地在她肚子裏待了十個月,原以為會是個安靜靦腆的孩子,不想皮的很。

甄妙生完孩子沒幾天就沒了奶水,只得靠米糊羊奶餵養,需要大人更加上心,她也是頭回當娘,手忙腳亂,焦頭爛額,婆母和姐姐在旁邊幫忙她尚能松口氣,後來是姐姐瞧不下去,主動說願意幫她照顧孩子,孩子是印刻在姐姐心上消不掉的疤,她一直有顧慮,怕姐姐想起自己的孩子會傷心。

“都已經過去了,你不怪我搶著和孩子相處,讓你這個親娘只能看著,我就很感激了。”

有姐姐幫忙照看孩子,沒過多久甄妙就回飯館幹活了。

之後一年飯館老板因老家的母親病重不得不將鋪子盤出去,甄妙很是動心,只是從老板娘那裏聽到要一百多兩,便打消了念頭。

新接手的老板性子急,瞧著不比別家賺錢,沒多久便將鋪子轉手,新老板是個溫潤如玉的獨身男子,為人謙和有禮,待他們這些人也大方,不光漲工錢頓頓還能吃上好的,甄娟也時常帶孩子來也不怪,還會特地買些糖來哄孩子,任誰都誇讚不已。

甄妙這幾年同段娘子學了不少手藝,時常誇她在做菜上有天賦,火候調料總能拿捏到好處,大有勝過自己的意思。

甄妙心裏歡喜卻不好表現在臉上,只是這喜到底還是抵不過心裏的愁,也不知何時才能有一家自己的鋪子。

晚上回到家見相公正抱著孩子說話,林如婉咿咿呀呀念個不停,瞧見她回來這才叫了聲:“娘。”

林書安看過來,擡起下巴朝桌子的方向示意,甄妙走過去拿起來翻了翻,不解道:“我又不識字,你給我看這個做什麽?”

“這是我同窗好友家祖上流傳下來的菜譜,他們中途改換了營生如今手藝都失傳了,你不是想咱們自己開間鋪子嗎?若能將這些菜琢磨出來,說不定能成。”

甄妙低頭小心翼翼地重翻著這本稍微用點力就要散架的菜譜,不可置信道:“天底下哪來的這般好事?相公,你該不會是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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