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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斜對面正是那天他們停下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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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斜對面正是那天他們停下來看……

家裏的米面糧油勉強只夠三天,去糧油店買好,又買了些針線類的東西這才回家。

據說府城這樣的街還有幾條,要想全數轉完得一個多時辰。

方才所見眼花繚亂,好似什麽都不缺,甄妙一時也想不出要做什麽好。

相公若是今年院考中了秀才接下來要準備三年參加鄉試,所以直接租了四年便是八兩銀子。

景松學堂的劉夫子是最受府城人尊敬的先生,作得一手好文章寫得一手好字,是城中有頭臉的大戶人家爭相結交的人,即便是僅兩個月的師生情誼,該有的禮數不能廢,一年束修為三兩銀子,與他們初來乍到的外來戶簡直天價。

吃過晚飯洗漱過後林書安剛打算吹燈,見甄妙還沒躺下,疑惑問道:“怎麽了?”

甄妙拿出三兩銀子交到他手裏,鄭重道:“雖說有孫先生這層關系在,我們該有的禮數不能廢,明兒相公去學堂把學費交了吧。”

林書安摸了摸她的頭,輕笑一聲:“我本來沒打算和你說這事,娘子有心了。”

甄妙臉頰微紅,搖頭說:“我管著家中銀子,有時難免想不到,相公缺銀子了同我說,你在外面同人打交道,總要帶些傍身的。”

甄妙上輩子在鄉下村子裏待了幾十年,卻也沒少聽說寒門學子被同窗嘲笑窮酸的事兒,她不是擺闊,只是不想讓相公筆直的脊梁和不低頭的傲氣因為無關緊要的人而沾染了汙濁。

第二天甄妙起來清掃院子,聽相公說之前院子裏的雜草都快有人高了,想來那幾天他該是累壞了。

這個院子一年二兩銀子可以說一點都不虧,正屋兩間,還有東西兩間廂房,都是寬敞,收拾出來院子也不小,門口能開一塊菜地,還能再搭個雞棚養幾只雞。

中午忙完家裏的活,姐姐和婆母都去歇午覺了,她關上門背著竹筐出門了。

與之前一樣,她的眼睛四處打量著,發現府城最賺錢的是酒樓飯館還有茶肆,說書唱曲兒唱戲的只要一開場人多如潮,正如她聽來的那般,這邊的人會享受,不似他們鄉下人舍不得花恨不得全部存起來才成,大多數人精神抖擻臉上帶笑,極少見那苦哈哈的。

她買了幾只小雞仔回去,將它們養在一個筐子裏,小家夥們在裏面蹦跶的歡快,她蹲在旁邊下巴抵在胳膊上笑盈盈地看著。

“我說醒來不見人,去街上了?小家夥們長得真討喜,你呢?成親也有一年了,是時候要個孩子了,林嬸和妹夫心疼你從不在這事上催你,做長輩的哪個心裏不惦記著?”

甄妙心裏一陣掙紮,伸手摸了摸小雞仔軟軟的羽毛,輕聲說:“馬上就要院考了,暫時不想這些。倒是這天氣怪討人厭的,陰陰沈沈,瞧著又要下雨了。”

去年這般天氣,那場雨下了近半個月,他們沒了房子也差點送了命,哪怕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甄妙的心裏有些不踏實,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

天黑下來林書安才從外面回來,前腳才進來,後腳瓢潑大雨澆下來,甄妙接過他手裏的書,慶幸地說:“趕得也真是巧,晚一步就要被淋濕了,今兒第一天上學堂感覺如何?”

林書安眉眼上揚,向來沒情緒起伏的臉上帶著明朗笑容,說道:“待姐姐成親那日回去,我定要好好同孫先生道謝,不過一天我就覺得大為受益。”

屋外的雨聲存在感十足,兩人的聲音隱隱有被蓋過的意思。

“你先去睡吧,我要把今兒學的再覆習一遍,蓋好被子,這兩天冷,衣裳也得穿厚點。”

緊要關頭,甄妙也不好打擾他,聽話地爬上床去了,她側躺著,兩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男人寬闊的背,淡黃色的光勾勒出男人的身形,直到困意襲來,她才閉上眼入睡,在陷入沈睡的前一刻,她想的是不能將養家的擔子壓在相公身上,她雖不識字,卻也知道抄書同溫習功課不同。

陰雨綿延的緣故,天空陰沈沈,時候已經不早了,屋子裏還一片暗沈。

甄妙做好早飯才發現向來早起的婆母還沒起來,她走出竈房連傘都沒打,雙手舉過頭頂跑進正屋,小心翼翼地掀開門簾進去,在床邊站定看過去,發現昨兒臉色紅潤的婆母這會兒臉色蒼白,呼吸急促,她趕緊過來,手貼在婆母的額頭上,一片滾燙。

她將林母叫醒,抓過旁邊的衣裳一邊幫忙穿一邊朝外面喊相公進來,而這時突然一滴水珠落在她的額上,她擡頭看了一眼,又一滴落下來落進紅色的被子裏,她用手抓了下已經濕透了,在這種昏暗的環境確實不易察覺。

也是他們疏忽了,多年未住的屋子難免有問題,之前雨下一陣停一陣也不像昨夜和拿瓢潑似的,雨勢一大這才顯露出來。

婆母想來是染了風寒,這病稍有不慎要人命,尤其聽婆母呼吸粗重,她更加緊張。

相公進來,甄妙將婆母交給他:“等大夫浪費時間,我這就去拿銀子,直接去醫館,也能放心些。”

林書安扶著母親,眉心微微皺起,將母親背在身上,輕聲喊:“娘,兒子這就帶你去看大夫,你和我說句話成嗎?”

雨還在下,林書安身高腿長走的快,甄妙奮力將雨傘舉高確保母子兩不被淋到,跑著才能追上,沒多久她的肩膀和頭發就被打濕。

雨霧蒙蒙,連前面的路都看不清楚,林書安不時回頭和林母說話,得到的不過是被雨水蓋過的含含糊糊的哼聲。

他們去了最近的一家醫館,林書安先帶林母進去,甄妙站在外面屋檐下合上雨傘,剛才心懸著雨水打在身上也沒感覺,這會兒一陣冷風吹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將傘靠在墻邊,趕緊進去。

大夫診過脈,摸著山羊須說道:“怎麽這麽不當心,大人了還不懂天涼添衣嗎?人都燒起來了,要是在晚些病情加重會有危險,你娘還有舊疾,要是覆發了,更壞事。我開副方子,你照著吃半個月方能大好。”

甄妙主動跟著學徒去抓藥,學徒聽他們口音不是本地人,提醒了一聲在醫館煎藥得另付錢,甄妙付了錢,過去接替相公照顧婆母,催促他:“這裏有我在,相公先回去用點早食別誤了去學堂。我待娘好些了再帶她回去,你別擔心。”

林書安點頭應下,轉身離開了。

甄妙坐在一旁看一會兒婆母又起身朝煎熬的地方望一眼,盼著藥早些好婆母也能少遭點罪。

大早上醫館裏還沒病人上門,屋裏充斥著濃濃藥香味,一陣冷風從門外吹進來,好在前面隔了一張屏風,甄妙搬起凳子換了個方向方便幫婆母擋風。

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讓甄妙忍不住回頭,看到來人,驚道:“相公怎麽又來了?時候不早了,別耽誤了。”

林書安從懷裏拿出個牛皮紙包遞給她,柔聲說:“看樣子怕是要在這兒待一陣子,你肚中空空怎麽好,先吃點才有力氣照顧娘。”又從袖子裏拿出帕子為她擦拭被雨水打濕的頭發,又看到她的衣裳也濕了,長嘆一聲,讓大夫幫忙開一副預防風寒的藥。

她想拒絕,在他淩厲目光的註視下放棄,她身子結實豈會那麽容易病?

目送他離開,喊丈夫回去用早食的大夫娘子瞧見方才的一幕,說道:“你們兩口子真恩愛,誰也舍不下誰。放心,我家相公治風寒在城裏有口皆碑,別太繃著,都快急哭了。”

甄妙輕聲道謝,但她不知道這位夫人是從何處瞧出她快要哭了。

她眼下沒什麽胃口,將包子放在旁邊,想回去得給婆母換個屋子,漏雨的地方也得早些修補。

不知過去多久,學徒喚她過去取藥,為了藥溫度早些合適入口,她站在大門口忍著冷風吹,手貼著碗邊待不燙了趕忙端過來扶起婆母飲下。藥味沖且苦,哪怕吃了多年藥的婆母忍不住攢起眉頭,她將包子遞過去,說道:“娘,您吃兩口解解苦味。”

林母虛弱地睜開眼搖搖頭:“你吃吧,我吃不下。怪我不爭氣,又病了拖累你們了。”

甄妙扶著她躺下來,安撫道:“這怎麽能怪您呢?是我們沒做好,沒發現您那屋子漏雨,不然您也不必遭這個罪。大夫說吃過藥蓋上被子發一發汗就好了,您多少吃點兒,不然空著肚子睡覺多難受。”

林母是真沒胃口,但看兒媳一身狼狽照顧自己,滿臉擔心,她掰了半個遞給兒媳:“我們分著吃,乖孩子,自從你嫁到我們家就沒過過消停日子,苦了你了。”

甄妙接過來咬了一口,聞言笑著瞇起眼:“不苦,我出點力氣算什麽呢?相公為咱們一家人掙功。名呢,好日子在後面等著我們。”

林母被她給逗笑了,勉強吃下半個包子躺下來,腦子昏昏沈沈,許是藥起了作用,她很快睡著了。

甄妙替婆母掖了掖被角,走到門口看了眼外面依舊下得很兇的雨,而斜對面正是那天他們停下來看熱鬧的飯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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