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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並非良人,姑娘當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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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並非良人,姑娘當慎重

“你們聽聽多惡毒,詛咒我挨雷劈,我怎麽就想不開惹了一身腥。”

張媒婆氣惱地用力一手拍大腿一手抹眼睛哭天搶地地嚎。

看熱鬧的村民指指點點,七嘴八舌說什麽都有,甄大臉黑如炭氣得胸膛起伏,越急嘴越笨,不願將事情鬧大又不好張媒婆的嘴,丟下提在手裏的背簍,快步沖過去一巴掌把甄妙的胳膊拍下去,粗聲粗氣:“誰許你這麽和長輩說話?”

男人手勁大,甄妙半邊肩膀都麻了,疼痛像破土的嫩芽從骨頭縫裏往出鉆,她咬牙硬將眼睛裏的水意壓了回去。

“她害我要推我進火坑憑什麽我給她賠不是?心黑無恥的惡婆娘,罵她我都嫌臟嘴。”

平日裏她都是乖巧溫雅的樣子,這會兒從頭發絲到腳底透著憤怒與兇狠,垂在身側的手攥得過緊指骨泛白,好似隨時要撲上去與張媒婆撕扯。

甄妙挺直脊背,擺明了不會低頭,村裏人說好的壞的全然不放在心上,看熱鬧的人越多越好,一通瞎扯遲早能扯到點上把張媒婆扒個底朝天。

“我才聽曉這事不知說的是哪家後生。”

“我也沒聽說,真要是好親事高興還來不及,妙娘怎麽說把她往火坑推?”

張媒婆挺起胸,得意地哼了一聲,揚起下巴:“範家村的範家,鎮上的姑姑現在是掌家太太,這個火坑不知多少姑娘想跳,是我不值錢送上門給人埋怨。”

“呦呵,範家,嫁過去有享不完的福,妙娘怎麽這麽傻?”

“張媒婆,甄家的不樂意,你瞧我家閨女成不?”

張媒婆擺擺手:“大嫂子不是我心不偏你們,人家範家眼界高要尋個漂亮媳婦,我也沒法子。要我說人長得俊有什麽用?瞧瞧這在墨裏泡過的黑心腸,說兩句話就得折壽。”

張媒婆越說底氣越足,眉宇間盡是輕蔑:“今兒單就說我被她恐嚇欺負這事討個說法,明兒再去範家回範嫂子的話,人要是松口我就幫各位問問。”

甄大一聽急了伸手戳甄妙的背沖她使眼色,甄妙甩開往旁邊走了兩步,清脆響亮的嗓音:“妙娘不敢攔叔嬸們過好日子,可還是提個醒,千萬問清楚要嫁的是人還是鬼。”

這時有個穿月白色長衫清雋俊朗的書生走進人群,找到身形佝僂的宋阿婆,兩人走到一邊:“宋阿婆,這是您要的東西,您瞧瞧?”

“次次麻煩你怪不好意思,你辦事我放心不用瞧。”

宋阿婆喜滋滋接過包袱抱在懷裏,見他往那邊看,小聲說:“張媒婆給甄大的女兒說親,說的是範家二郎,人上進又謙和不知怎的姑娘瞧不上。”

眾人被甄妙一句“是人是鬼”吊起了胃口,好奇這當中藏著什麽貓膩:“妙娘說說,那鬼是什麽?”

甄妙強忍著要將張媒婆撕碎的沖動:“範大郎範朗。”

宋阿婆一聽急了高聲道:“我女兒夫家就是範家村的,範大郎前年就定了親,只是姑娘身子孱弱不急著辦喜事,這說的什麽親不胡鬧嗎?”

張媒婆呼吸一滯,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

甄妙擼起袖子冷哼一聲:“原來範大郎已經定親了?不知張媒婆是何居心?來我家張嘴閉嘴誇範大郎,是你上年紀記不清人還是範家也存著壞心思?”

張媒婆梗著脖子拉高嗓門嚷:“兩家早取消婚約了,範家心好顧全姑娘家的臉面沒往出傳,再說人大郎也不差馬上就要到鎮上做管事了,豬泡眼不識金鑲玉,到了嘴邊的肉不會吃能有什麽辦法?”

“我怎麽聽人說那位掌家太太看重的是範二郎,範大娘鬧到家裏去為範大郎抱不平反而被人攆回來了?張媒婆你拿我當聾子睜眼瞎?”

書生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姑娘,輕聲同宋阿婆說:“阿婆不用同我客氣,我不在家我娘多虧您幫忙照顧。趕巧這次在鎮上聽了些閑話,張媒婆該是記錯了,要去鎮上做管事的是二郎範景,範朗並非良人,阿婆當勸姑娘慎重。”說完便離開了。

宋阿婆照著說了,一石激起千層浪,有人被繞糊塗了:“給老大說親扯老二做什麽?”

“難不成是頂著老二的名頭給老大說親?範家日子好過,退親又不丟人怎麽不能直說?騙人姑娘做什麽?難不成範老大有什麽不能說的隱疾”

“張媒婆,你也不能光撿好的說啊,大家好歹一個村的,交個底別耽誤了人家姑娘。”

張媒婆被問得面紅耳赤,啞口無言。

甄妙剛要松口氣,卻見她親爹甄大站出來:“什麽耽誤?兒女親事父母做主,這門親我看好,範家家底殷實嫁過去不用吃苦受罪。她沖撞了你,我代她給你陪不是,這個公道我給。咱們進屋裏商量?”

眼下有臺階下,張媒婆趕緊應下:“進屋裏我和你詳說。”

甄妙如挺拔青竹擋在院子前,如墨眸海風雨將起,眼尾向下壓,紅唇抿緊,大有隨時把眼前人大卸八塊的兇狠,將走過來的張媒婆一把推倒在地,沖要發作的甄大怒吼。

“她和範家聯手騙我害我,我絕不讓她進家門一步。難不成在爹眼裏我和姐姐只是為家裏換銀子的物什?一點都不顧及我們的死活?晨寶才一歲大,爹就煞費苦心為他鋪路,心偏得未免太過了。”

張媒婆爬起來沖上去揪著甄妙的頭發用力拽,擡腳粗魯地踹,又抓又撓:“沒規矩的死丫頭,這輩子都嫁不出去,看我不打死你。”

甄妙在張媒婆腋下擰著肉打了個轉兒,張媒婆疼得慘叫,趁這陣功夫甄妙將人壓倒在地。

張媒婆摔了個結實,痛的齜牙咧嘴:“甄大,你也不管管你女兒?”

甄妙只知道上輩子攢了一肚子的恨還沒地方撒,瘦小的人兒壓住不住掙紮的張媒婆,最後兩手卡著她的脖子不松手:“張媒婆以後最好躲著我走,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一次,就看你這把骨頭受不受得住我敲打。我死了娘,沒爹疼,只能自己拼命。別的姑娘可是爹娘掌心裏疼的,要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你不死也得殘。”

王媒婆灰頭土臉當即不再掙紮,驚恐不安地問她:“你什麽意思?”

擔心鬧出人命,男人在一旁幹著急,女人們上來拉勸,甄妙起身踹了張媒婆肥胖的身體一腳,看到站在最外圈的陳伯陳青:“陳伯,你家秀華也是張媒婆說的親吧?未來姑爺家住大西村對嗎?”

陳伯看向她,猶豫一陣點頭:“是大西村。”

甄妙垂下的眼睛裏沁著兇惡的涼意:“那人濫賭成性,他爹娘東拼西湊才還清欠賭莊的銀子。您若是覺得他真能改邪歸正大可將秀華嫁過去,若疼你女兒不妨打聽打聽,再不成去那些經張媒婆牽線的姑娘們家裏,眼下她們過得是什麽日子一看便知,怕是沒一個好的。”

張媒婆急切地大喊“你胡說,放開我。”

“慌什麽?怕了?過兩天再怕也不遲。”

甄妙走到氣得發抖的甄大身邊:“爹死心吧,範家這門親沒指望了。大可為了銀子給我胡亂定親,下一個上門的媒婆自求多福吧。”

甄妙進了屋,王氏黑著臉抱著晨寶冷冷地看她:“你誠心的?”

“不然呢?有你這麽個精於算計的娘,他長大也不懂感恩圖報,我把自己賣了便宜個白眼狼,要怪就怪他不會投胎。”

甄妙想起前世那個肥頭大耳好吃懶做的甄晨,心道爛石頭當珍珠瑪瑙。

王氏咬牙切齒,擡手要朝甄妙動手,太過急切反而拍到了晨寶的臉上,一陣響亮的嚎哭恨不得連房頂都掀了。

四月天晴好,樹木野草綠意濃濃,向前奔流的河水撞擊石塊發出清脆聲響。

甄妙抱著木盆走到河邊,河邊幾個大嬸小娘子湊在一起說說笑笑,把她怎麽打張媒婆說的繪聲繪色,有人往旁邊瞟了一眼瞧見她趕緊推了推說話的人,那人見狀一臉尷尬,趕緊扯開話題。

甄妙只當沒聽到,蹲下來將衣裳在水裏泡濕,一陣風吹來冷意直往骨頭縫裏鉆,抹上皂角用搗衣杵敲打,敲去春天的寒涼,之後在水裏抖了抖,一身臟汙黴運混在水中飄遠,心裏頓覺舒坦。

甄妙將洗凈的上衣擰幹水放進木盆,拿起和張媒婆打架穿的杏色衣裳放入水中,聽到身後傳來急切的腳步聲,轉頭看過去。

來人是村裏最愛湊熱鬧的周嫂子,耳朵靈得很,但凡誰家有個風吹草動全都瞞不過她,她一來旁人全都翹首等著聽。

“陳伯帶了一幫人往張媒婆家去了,姐妹們一道去瞧瞧啊。”

村裏少樂子,難得有戲可看全都心癢難耐,一人走到甄妙身邊,賠笑說:“妙娘,你幫我們瞅陣衣裳成不?瞧見什麽我回來和你說。”

甄妙看她心都跟著跑了,笑道:“好,你們去吧。”

很快河邊只剩她一個人,清澈的河水從她指縫穿過奔向遠方,張媒婆家馬上就要門庭若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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