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事……之後，鐘奇帶著窮奇到了冥界，忘川河、死神……

將窮奇留在冥界，鐘奇就獨自離開了，窮奇睜眼便是鋪天蓋地的紅，血一樣的紅、死寂般的絕望……

這，便是冥界。

窮奇起身發現自己居然有了實體，他之前早已死過一次，只剩下了一縷殘靈，現在這是怎麽回事？他向周圍望了望，咋一看沒有一個人，仔細一看，又從不遠處看到了一抹灰色，他起身走過去，發現那是一個小老頭。

小老頭蹲在地上，身子幾乎要被花埋住，專心致志的擺弄著腳底下的花，窮奇過來，他都沒有發現。

“老人家……是死神嗎？”窮奇不確定地問。

“正是。”老人擡頭紙瞧了一眼就又低下頭去了。

窮奇想起應該是鐘奇送他來這裏的，便問道：“那死神可知送我來的一個神明？”

“神明？怕是要快墮魔了吧，為了得知你一個兇獸的所在之地，九州大陸讓他攪得天翻地覆，現如今，大陸之上已是魔靈肆虐，滿目瘡痍了……”

鐘奇他都做了什麽，窮奇聽到老者的話，內心竟是五味雜散，那個野生的小神明，怎麽會變成這樣的呢……他從小待在自己身邊，他被絞殺之時，滿心想的只是自己的命運到了，卻沒曾想過鐘奇，那個小神明啊，太過於執拗了，是個小傻子。

“他做的事，在下都會承擔。”

死神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又低頭弄自己的花。

一望無際的殷紅色的花朵，絢麗而死寂，它們開放著，卻如同死亡……窮奇看著死神手裏正在整理的那一朵花，才發現只有那一朵有一絲的生機。

窮奇入了神，他不自覺地開口問道：“死亡，是什麽？”

“老朽自生來就垂垂老矣，一副將死之像，可老朽沒有死過，並不知死亡為何……可若我死了，又怎會知道自己知不知道死亡是什麽？本就是個無解的問題罷了。”

“老朽說的有理。”窮奇笑了笑說道。

死神見他謙和的樣子，並不像世間相傳的那樣兇神惡煞，反而有些上位神明的風範，不禁也有些好奇，帶著蒼老的聲音便脫口而出了：“傳聞窮奇獸，乃天下大煞極兇，今日一見，倒叫老朽有些好奇，你的神途為何是這樣的？”

“上古大神女媧造人、伏羲滅魔、神農幫助人類建起部落、炎帝皇帝踏滅蚩尤……八位天獸，鳳凰看鎮守青葉梧桐樹、玄武鎮壓四海、白虎祥瑞之氣護四海安平、青龍主雨守護人類部族，都積攢了無量功德，他們皆已跨入神脈；饕鬄追隨蚩尤，染‘貪’病自食惡果，如今只剩一個頭；梼杌大兇不知所蹤，多半也是在哪個地方消亡了；混沌為禍天地，正走在毀滅的道路上，而我自誕生之日來，便昏睡無度，無所作為本就是一種惡，在祭天臺之上又……自然是現在的後果。”

窮奇說的很淡然，好像在他看來，這些都不算什麽，他的神途也不算什麽，都算不得，他只知道，天道選擇了鐘奇。天道，萬神萬靈信仰尊崇的天道，選擇了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野生的小神明……世間有了時間、有了死亡、有了冥界、有了輪回……天道也選擇了人類，選擇了可以輪回的萬物……

窮奇向老者詢問了冥界的出口，便去了現世。

果然如他所料，一切都亂了。

窮奇為救鐘奇拼盡全力，將混沌拖入無間地獄，並加了一道門，用八道封印封住了那扇無盡之門。

他與混沌本是盤古劈開的混沌氣體所化，同根同生，混沌被壓入無盡之門，窮奇也行至末路了。

他最後仍是以一縷殘靈的狀態被鐘奇帶回了冥界，鐘奇知道，只有那裏，才能救他，回到冥界的窮奇，鉆入了無邊花海之中的一朵花中。

死神告訴鐘奇，要想窮奇獲得生，鐘奇便不能去找他，除非天下魔靈盡除……鐘奇將盛有窮奇殘靈的彼岸花放入忘川河中，將饕鬄的牙齒放入花芯中。

晶瑩剔透的牙齒，在彼岸花芯中顯得如紅寶石一樣璀璨奪目……那裏面裝著鐘奇的一滴血，未開化之前的一滴神明血。

他與窮奇相處的時間，窮奇就曾經開玩笑地說過，作為一個神明他倒是比他這個兇獸都能記仇，鐘奇閉上眼，他想，是不是他不詛咒饕鬄，永遠不開化，他和窮奇就能永遠生活在西荒山之上，無憂無慮地陪伴著彼此了……

饕鬄會吃掉自己的身體，只剩下個頭，世人都以為他是染了‘貪’這種病，只有他知道是他的詛咒；被抓到祭天臺也是，他想要知道自己在窮奇心中的位置，如果於傾沒有把天火給那些人，如果他躲到窮奇回來，不故意自己在窮奇心中的地位……

於傾說的沒錯，是他的錯……

窮奇只有一絲殘靈，但當獸牙放入花芯的時候，他便明白了，饕鬄會這樣，原來是神明的詛咒啊。

這睚眥必報的小神明……他這麽想著隨忘川水流向了遠方，最終成了元旭、林緒、柳如釋……然後成了李天哲。

這一切不過一瞬間的事，靈力波動之後，一切歸於寂然，他們幾個居然詭異地一句話都沒有。

李天哲想起了一切，他背對著鐘奇，背影纖長而堅毅，鐘奇看著他的背影，內心裝滿了喜悅與慌張。

“你可想起來了。”混沌說。

“嗯，想起來了。”

“那你也知道了，是他詛咒了饕餮，才造成了大陸之上的混亂，是因為他才有了死亡，也是因為他你才會被當做兇獸。”混沌看著面無表情的李天哲，一件一件地提醒他。

李天哲卻只說：“知道了。”

沒錯，這些事因果的因都可以追溯到鐘奇身上，可李天哲現在更心疼他，一個野生的小神明，怎麽一步一步變成這樣的，那個愛笑的，為他開滿整片山坡鮮花的小神明，忍受了見不到尾的孤獨，看過了他三生的死亡，做好了這一生還是如此的準備。

他欠了他太多的陪伴。

“那麽，跟我聯合起來吧，殺了那個神明，殺了那個罪魁禍首…”混沌說。

聽見混沌這樣說，李天哲輕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

“你還不知道我們什麽關系吧？哦，我忘了，你不懂。”李天哲的眼神從輕柔轉變成了狂傲，他緩緩說：“呵，化了形又怎麽樣，跨入神脈又怎樣，還不是一樣卑賤，始終處於混沌的狀態，就是這樣，天道才不選擇你。”

李天哲這樣說完，扭回頭，突然吻上了鐘奇，鐘奇正心神不定的時刻，突然被吻上了，幾乎要忘記了呼吸。

“是女媧和伏羲的關系噢…”李天哲歪著頭看著混沌。

混沌睜大了眼睛，怒吼一句：“不可能，你們怎麽能是那樣的關系？！”

“呵，有什麽不可能的。”李天哲這樣說著，靈力流轉就，窮奇之火從他手中燃起，周圍的空氣都扭曲變形。

混沌被李天哲打入無盡之門的時候，居然將鐘奇一起拖了進去，李天哲不管不顧一把火燒幹凈了無盡之門上的封印。

楊乾坤在一旁看著，周遭的一切變得迷暗瘋狂，他囁嚅著說出一句：“真是個瘋子……”

混沌本體被放了出來，李天哲與混沌戰於無間地獄，兩股力量沖撞在一起的時候，毀天滅地般的靈力席卷所有的地方，所有的魔靈被消滅了，眼前一片灰暗。

眼前是一片黑霧，鐘奇看不清，他瘋似地沖了進去，然後看到了兩只掐在一起的……小獸。

兩只小獸長得很相像，但是一只是白色的一只是黑色的，脊背上都有翅膀，鐘奇看著其中的一只，發現……那是窮奇的縮小般。

他呆呆地看了很久，最終兩只小獸終於是掐不動了，攤在地上了。

鐘奇過去抱起了白色的那只，喊了句：“天哲？”

白色的小獸擡起頭：“……”不知該作何感想……

所有的惡魔被消滅了，一切都要崩塌了，無間地獄、異世便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鐘奇帶著李天哲回了現世，崩坍之際，楊乾坤抓起另一只小獸也消失了。

當一切消失的時候，所有的軌跡恢覆了原樣，楚向倫一行人除了江喃，都忘記了關於魔靈的事情，但他們將以另一種方式相識與‘零度’酒吧。

某天早晨的時候，鐘奇看著躺在自己懷裏的大貓嘴角彎起了幸福的弧度，大貓蹭了蹭鐘奇的脖子也醒了，看了看自己，帶著幽怨的語氣說道：“我……還變得回來嗎？”

“能。”鐘奇親了親大貓毛絨絨的腦袋說。

清晨的陽光照下來，灑在潔白的床被上，李天哲想，就這樣一直躺在他懷裏好了。

完。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完結了，有沒有人看咩，留個印記也好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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