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耀下，非但沒有給眼前的聖女像披上一層聖潔的光輝，反而讓它更像一個吃人的女鬼，染滿鮮血的牙齒，渾身血沫，聖女像的每一個動作都伴隨著石頭碰撞的聲響。

聖女像的石頭手臂變得極長，石手插在地上，一下子拔不出來，那聖女像咯咯笑著把手從地上拔起來時帶起了碎石塊，隨機又向他們襲來。

“神棍，結界！”李天哲敏捷地躲著聖女像的攻擊，邊向楊乾坤的方向喊，“魔靈很可能在神像裏，結界裏逼出來。”

李天哲喚出烈焰刀，一刀劈向那石像，石像居然沒有一點裂痕，這魔靈真是找了個好庇護所。

“結界管用麽？”楊乾坤皺了皺眉頭他看著那兇狠的聖女像，覺得就算有結界也撐不了多久。

他用靈力制造出來的結界，是專門對付魔靈的，可以隔絕現世，將魔靈拖入異世空間，但有一個問題，要困住現世中的東西，效果並不好，而且如果一個靈力比較強的人想要從外打開結界，只要找到結界印記就很容易破開，這就是為什麽之前王術能夠破開他們的結界的原因。

“總比沒有強。”李天哲說。

“好，你先頂著。”

李天哲跟那聖女像纏鬥著，給出楊乾坤時間。

三個散發的藍光的印記從楊乾坤手中飛出，打入三個方向，便形成一個三角的結界，這是除金印外最為堅固的結界。

結界分為金印結界，藍印結界，白印結界和灰印結界，金印結界最為高階，禦魔靈團之中除了鐘奇基本上沒有人能布成，高級探靈師一般能布成藍印結界，而藍印結界又分為三角結界和多角結界，三角結界最為穩定，多角結界中結界印記越多，越不穩定；白印結界為一探靈師能布置的，分為六個等級，分甲等、乙等、丙等、丁等、戊等、壬葵等；灰印結界則是最末等的結界。

結界的角越多，則越不穩定，破綻越多，越容易被破。

四周的景色變了，那聖女像的表情也變了，從剛剛的帶著陰森的笑容，變成了猙獰的表情，鼻子、眼睛、嘴巴均不成形狀。

看來結界還是有點用，起碼這魔靈的力量變弱了，不像之前那樣藏的深，在聖女像裏看不出一點痕跡。

那聖女像整個身體更為扭曲了，不正常地舒展著，雙手一下一下地向李天哲和楊乾坤攻擊，石手如鋒利的刀刃一般。

楊乾坤躲過一刀，說：“果然是手刀。”

“轟”地一聲，烈焰刀上的火焰燒得更旺了，李天哲靈立運轉起來，一刀砍下那東西的手臂。

聖女像被砍斷的手臂處竟流出鮮血來，火焰在斷臂處燃燒著。

楊乾坤看著那邊的情景，吐槽，還真是暴躁……

那聖女像手臂被砍斷也學著人的形態嘶喊起來，李天哲一瞬間想起了一個人……楊過！

他這想象力也是絕了，那聖女像捂著斷掉的臂膀往後退，李天哲突然覺得自己是砍斷楊過胳膊的郭襄……

那魔靈見打不過李天哲，攻擊集中到了楊乾坤這邊。

“靠，這不是欺負人嗎？打不他就來打我？”楊乾坤幾十秒內躲過好幾次攻擊，有些氣喘籲籲。

“還挺識像……”李天哲調笑了一句。

“我說大哥……你倒是幫我啊。”楊乾坤無奈地躲著攻擊說道，他們這個隊長能靠點譜嗎？

李天哲沒有說話，他看著楊乾坤快速移動的身形，與那聖女像纏鬥在一起，雖然嘴上說是頂不住，但也沒吃什麽虧。

他在試探，心中的疑問太多，有些東西總是不能確定。

聖女像的手刀眼看就要對著楊乾坤的面門劈下來，李天哲提刀替他擋了一擊。那一刀實在驚險，烈焰刀被震的打顫，李天哲的心也在打顫。

他在做什麽？如果剛剛楊乾坤被擊中，他不得後悔死，他怎麽能懷疑跟自己並肩作戰這麽多年的同伴是……

真是魔怔了。

“嚇死哥了……我說大哥，你想什麽呢？我可是剛剛快沒命了。”楊乾坤拍拍自己的胸脯，看李天哲擋下這一擊的時候，眼神閃爍。

見李天哲不說話，楊乾坤又說：“想隊長夫人了也別現在想啊……”

李天哲：“……”

又是一翻刀光劍影，聖女像的另一條胳膊也被砍了一半，她看起來像是斷臂的維納斯一樣，身體向後退了幾步。

李天哲正要提刀上前。

聖女像的嘴巴突然朝兩邊裂開，直到整個腦袋裂成了開瓢的瓜，裏面是黑幽幽的無底洞，從無底洞裏一點一點亮起黃色的火焰來。

“這是……”李天哲話還沒說完，從聖女像嘴裏猛地噴出一團火來，噴過來的火焰險些燒著了李天哲額前的卷毛。

“我靠，這是火葫蘆娃啊。”李天哲捋了捋額前的頭發，幸好沒被燒著。

這一團火過後那聖女像逮著機會就要跑，她起步的瞬間，楊乾坤喚出一條鎖靈鏈來，扯住了聖女像，聖女像移動不得轉身朝李天哲攻來。

就在這時，結界破了。

那只小黑精靈從最薄弱的藍印處，沖了進來，它在沖進來的瞬間，竄進了李天哲的身體。

聖女像攻來的時候，李天哲正要運轉靈力，只是沒想到聖女像停住了。

他看了一眼聖女像，這聖女像是怎麽了？或者說這魔靈怎麽了？

聖女像轉身從結界被破的方向跑，速度極快，李天哲正要追，覺得身體疲憊得很。

烈焰刀撐在地上才沒倒下。

“神棍，別追了……”楊乾坤正要追，被李天哲叫住了。

“你這是怎麽了？”楊乾坤走上前去扶李天哲，有些奇怪地問他。

“我也不……”李天哲話還沒說完，就連烈焰刀都使喚不動了，烈焰刀一消失，他就跪在地上了，眼皮似有千斤重，很快就睜不開了。

“你怎麽了？餵，哲哥，這怎麽……別暈……”你睡了我怎麽把你弄回去……楊乾坤搖晃著李天哲，他還是義無反顧地閉上了眼睛。

暈了之前，滿眼是楊乾坤那張充滿“關心”的臉。

楊乾坤看著暈了的李天哲，那個小黑精靈被楊乾坤牽引出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開了。

小黑精靈跑了，李天哲還是沒醒，楊乾坤看了看不遠處的家，嘆了口氣，認命地背起暈了的李天哲。

他又做夢了，撕殺的戰場，血流成河，四周是震天的怒吼聲，將士們不管不顧地奮勇向前，他們還是輸了，李天哲不知道自己是誰，可是他知道他們輸了，這是哪……身體被長戟刺穿的時候，是真實的痛。

李天哲醒來的時候，他正躺在楊乾坤奶奶家平時睡覺的那張床上，四周的墻壁還是那貼著舊報紙的墻壁，李天哲甚至覺得很親切，還好不是在戰場上，那些場景太真實了。

天已經亮了，從小破窗戶裏透出來，朦朦朧朧的亮，冬天的天氣白天也是這種朦朦朧朧的亮。

他想坐起來，沒有成功，身體就像勞累了一整天以後，卻沒有足夠的睡眠一樣，渾身疲倦。又睜眼躺了幾分鐘，才起來了。

楊乾坤從外面進來，身上帶了一股冷氣，手裏拿了一套服裝。

“你醒了。”楊乾坤說。

“我昨天…怎麽回事？”李天哲摸了摸脖子，昨天結界突然破了，然後他疲倦到什麽都不想想，還好那聖女像逃走了，不然他倆有點玄乎。

“那小黑精靈搞得鬼，後來我牽引出來，它就跑了。”楊乾坤關上門，說。

那扇門有些年久失修，關不太緊，但他奶奶一般不進來，也沒有其他人也無所謂了。

“幾點了？”李天哲問。

“快九點鐘了。”楊乾坤將手裏的衣服掛起來說。

李天哲這才看清那是一套只有黑白兩種顏色搭配的道士服，看起來非常專業。

“這是我家祖傳的道士服。”楊乾坤解釋道。

“這麽新？”那道士服看起來很新，又很華麗，跟他們所處的環境看起來有些格格不入。

“……這個，據說是按照傳下來的樣式做的，每一代楊家除魔後人都有一件。”楊乾坤說。

李天哲沒說話，看著那件道士服，樣式和普通的是很不一樣。

“九點半的時候，我會去做法事，在紫金寺裏。”楊乾坤說。

“嗯，那魔靈多半也在紫金寺。你做法事的時候再探測一下。”

“嗯。”

李天哲說完下了床，洗漱去了。他洗漱完的時候，楊乾坤正好換了衣服從房間裏出來。

他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倒真有點像除魔的仙人，臉上的眼鏡也摘了下來，頭發微微有些亂，但不影響整體。

雖然他們平時都叫他神棍，但他穿這身衣服，和神棍這兩個字一點都聯系不起來。

人靠金裝馬靠鞍。

楊乾坤他奶奶看楊乾坤出來以後，從椅子上起來，顫顫巍巍走過去，給他整理衣服，邊整理邊誇他。

“我孫子長的就是俊，這身衣服還真合身……”

誇完了又開始囑咐他關於做法事的重要事項。

“神棍，看這邊。”李天哲拿著手機，打開攝像機，在楊乾坤看過來的一瞬間拍了一張照片。

打開微信，給蘇酥發了過去。

蘇酥此刻，正在家裏翻著雜志，手機叮咚一想，一看是李天哲發來的消息。

打開，是一張楊乾坤的照片，照片上楊乾坤看著鏡頭，一位老人正在給他整理衣服。

蘇酥回了一句：神棍？

李天哲：沒錯。

蘇酥：衣服不錯。

李天哲：難道不是人不錯？蘇仙女誠實點…

這邊楊乾坤他奶奶整理好了他的衣服，又去桌子那邊翻東西，邊翻便說：“艾，這東西呢……我放這了，今天十五，敬神用的……”

“去哪了這是，我這記性……”

李天哲想到昨天他奶奶給楊乾坤的那一大包東西，果然是看人家腦子有點混了，記錯日子了。

楊乾坤大著聲音，和他奶奶交流溝通了一會兒，才解決了這件事。

奶奶年紀大了，不便於上山了，楊乾坤再三保證了不會出什麽錯，就跟李天哲出發了。

李天哲臨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老人站在門口望著他們走的方向。

今天上山的有很多人，有的人為了彰顯虔誠從山下走上去的，比較遠的地方的人多半是車開上去的，不過山路車不太好開，還有像楊乾坤和李天哲一樣沒車的，只能走上去。

他們快到紫金寺的時候，就聽見了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今天的紫金寺比起昨日的冷清來尤其的熱鬧，廟門大開著，不斷有人從廟門走進去。

那些拜完的就從後門出來，在專門放鞭的地方，放上兩掛鞭炮，驅邪逐惡。

整個寺廟都彌漫著香火氣息。

李天哲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有非常多的人在祭拜了，他們進去的時候，聽見有人在悄悄議論，聖女像的胳膊掉了。

聖女像的事傳的玄乎，不少人認為石廟村的人惹到了聖女像，祭拜的時候更加誠心了，布施的也更多了。

廟裏的尼姑雖不知道為什麽聖女像少了兩個胳膊，但今日來聖女像跟前祭拜的人布施了更多，也樂得如此。雖是尼姑，會在一定程度上信這些鬼神之說，但畢竟沒有親眼見過，信的也不過是心中的一個信仰。

楊乾坤進了寺廟就去找紫金寺的寺長寂空師傅了，與寂空師傅會了面，他們就去準備做法事的東西了，李天哲不懂這些，又有拔除魔靈的任務在身，就去了聖女殿看看有沒有魔靈的蹤跡。

他進到聖女殿的時候，見一個婦人跪在聖女像面前，那婦人正是王國慶的妻子，王淑芬。

她在那裏跪著，臉色慘白，有同樣石廟村的人進來祭拜，都誠惶誠恐，虔誠無比，生怕惹怒了聖女，那些人拜完了也不敢在聖女像前說話，安慰地看了王淑芬一眼就離開了。

李天哲進去沒有拜，他四處看了看，一點魔靈的蹤跡都沒有，聖女像在原來位置，好像沒有動過一樣，只是其中的一尊少了兩條胳膊。

兩尊聖女像一切都很正常，但李天哲發現來祭拜的人身上，幾乎都可以從後背看到兩條黑色的小觸角。

李天哲一下子回憶起來，昨天小黑精靈上了他的身份時候，那聖女像的攻擊突然停止了，不過他不能確定到底是因為被他打跑了還是什麽原因。

現在仔細想想，突然想到些不好的事……王國慶的死會不會是和小黑精靈有關的……楊乾坤牽引出來王國慶身上的小黑精靈以後，那豈不是他們的錯了？

李天哲一這樣想就很懊惱。

他在寺廟的院子裏轉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為什麽拔除魔靈還這麽費腦子，煩躁地揉了揉一頭卷毛，然後頭發更亂了。

楊乾坤從主殿後面的一個房間裏走出來手上拿了一堆，身上還是穿著那身道士服，寺廟的院子裏繞著燃燒香時飄出來的煙，有很多人在這裏，各有各的願望，各求各的福祉。

人群之中，一眼就能看到李天哲，他筆直地站著，臉上有煩躁的表情，楊乾坤從他跟前經過的時候，他還沒有發現。

“發什麽楞？”楊乾坤拿了一堆東西，只能把腳從長袍裏伸出來，輕踢了一下李天哲。

“神棍，想跟你確定點東西。”李天哲說。

“你說，我趕時間。”楊乾坤收了收懷裏的東西。

“昨天聖女像突然停止攻擊是不是因為那個小黑精靈上了我的身？”

“這個……沒怎麽註意，不過有很大可能是，等我忙完再說。”楊乾坤說完就抱著東西走了。

留下李天哲一個人，獨自想，不，聖女像停止攻擊肯定是因為小黑精靈，王國慶也是他們無意中害死的。

一想到這，李天哲就很懷疑自己所做的一切，他們這算是間接殺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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