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3章臨危受命 (1)

關燈
在天降火球的一刻,大鷹國國王達德正跟數百官員及議政者在議事廣場就海事政策進行辯論,各人都專註在議事者的論說,這正是國家官員、領導的工作,但他們壓根兒沒想過自己所費的心力竟是枉然的,試問一條完備的政治法案對一個廢墟一樣的國家來說,有什麼作用?

鷹王從沒想過災難的降臨、國家的滅亡竟可以在頃刻發生、完結,那來自天空的大火球準確地落在議事廣場,廣場一下子成了火海,他在親兵的保護下逃過此天火,萬料不到,地震緊接而來,逃離火海之後,他的魂魄仍未從驚惶中鎮靜下來,兩腳只管一直地跑,地震卻讓他留下來了,那刻的事發生得太快太急也太亂,他只記得地在猛烈的晃,廣場上的十二根木圓一一的倒下,他根本找不著走避的方向,終於,他仍是跟其他人一樣,沒法離開議事廣。幸運的是,鷹王沒死掉,他只是被石柱壓住,不幸的卻是,壓在他身上的卻不只一根柱,而是交錯倒下的十二根大石柱呢。在此狀況下,誰可以救他?

伶在地震平靜後不久即急忙趕回羽城,沿途走來,眼下的羽城內只餘下焦土與敗瓦,幾乎沒看見一個會走動的人,被燒成炭一樣的屍體、壓死在倒墻之下的血肉都讓伶一步一驚心。

「公主,這真是我們的羽城?」水兒不敢相信地說,「這是我們大鷹最繁華,人口最多的王都,羽城?」

「傷亡慘重……」伶眼看著一個母親正邊喊邊哭地緊抱住一個小孩的身體,一個已死的身體,她也跟著哭了。

「現在……究竟要怎麼辦?」伶輕拭絲淚,無力地舉目四看,低說,「父親大人究竟在哪?千萬不要生出意外……不要!為何夏照仍未趕回來?我現在究竟要怎麼辦?他為何仍未趕回來?我……我真不知要如何做……」

「公主,相信夏照大人已在趕回來的了,但公主,災民不能等,我們得盡快救人。」水兒攙扶著六神無主的伶,堅說,「公主,你可以處理的,即使夏照不人不在,仍有水兒在啊,我會完成你所有的命令。」

伶雖有點感動,但心裏的憂慮與害怕卻一點沒因水兒的話而減輕,她壓根兒沒想過自己要面對領導國民渡過危難的事,此跟平日的增醫施藥大大地不同呢。然而,危難與不幸事卻總會在你沒準備的時候攻擊而來,它們是催促人成長的奇藥,使本來是一個受舉國關愛呵護的小公主,在一夜之間長成身心也成熟的女王。

這卻是鷹王所不願見的事,但人生何曾給人有真正的選擇權?被壓在亂石之下的王在看見女兒的時候,他卻不能不向危難低頭,讓自己成為催逼伶成長的幫兇。他卻不知道自己所作的竟成了女兒步向魔爪的引路燈呢。

「父親大人,」伶找到父親的一刻,心裏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她握住父親已無血色的手,一面流淚,一面鼓勵著,「支持著,很快有人來支援,夏照會趕來的,其他地方的人也在趕來了。父親,很快有救兵,很快!」

「伶,不要花時間在這哭……女兒,我大鷹國的精英全都死在此議事之地了,你知道現在情況有多嚴峻?」鷹王勉力地把話完整地說出來,他要讓女兒知道此刻的自己是非常清醒的。

「女兒知道,女兒一直沒找到一個議事賢者,就連半個軍將也沒有。」伶焦急的說。

「因為所有人都在議事廳內,我真蠢,我怎會犯這樣的錯?我讓所有官員、議政者都死在一場災難之中!」

「不,這不是父親害的,這災不是我們可以防避的。父親大人,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你救出來,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人來救你的。」伶嘴裏安慰著父親,眼淚卻流個不停。

「伶,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救我,而是救你的國民!你是一國的公主,現在是你履行王家責任的時候。挪出我的權戒,帶在手上,我現在就把王權交予你,你現在就要領導尚存的軍民努力迎救我們的子民……」鷹王用全力把戴著權戒的手提起,「這是鷹王達德給伶公主的最後命令,戴上……王的權戒。」

「父親,」伶也知道自己的責任,卻沒想到會來得如此快、急,她完全沒有預備,但他父親又何嘗想到?

伶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把權戒帶上,鷹王似把最重要的事完了,一下子便如死的合上眼。

「父親,父親,不要,不要合上眼,拜托你,不要!」伶猛搖著父親的手,「父親,你不可以死,不可以!」

「伶,去履行王的責任……」鷹王仍然合著眼,「先去救有希望的人,父親答應你,我會守著這命,去吧。」

「公主,我會在此守住王,請你安心去臨時的指揮臺,所有人都在等你的指令。」一個一直坐在鷹王身旁的受傷軍官說,「現在最可以讓人民安下心來的,就是我們的公主仍在,你是我們的希望,是我們所有人民的星光啊。」

「對,公主,王宮的侍衛長跟其他尚存的軍兵已集合了,都在等你。」水兒扶住淚人一樣的伶,「尚有神殿的數百騎士及神官侍學,我們要盡快安排救援工作。」

伶拭去眼淚,它卻仍在流,她一面走向一個本來是輸出泉水的美麗水池,那兒有一個以一張破布架起的聚合地,但破布之下空無一人,所有人都站在陽光直射而下的地方,都在等候新王的到來。

☆、3.2臨危受命

水兒扶著正在害怕、驚慌的主子一步步走進布帳之下,那纖弱的手早已失去了溫度,然而公主天生的溫柔笑容卻沒有因此而失色,她依然如女神一樣能叫本來憂心忡忡的眾人立即得著安慰,這也就是王家所獨有的象徵力量,只要王一天存在,臣下都會死而後已地盡忠職守、奮鬥下去。

「恭迎新王!」一眾疲憊的身躺仍然堅持半跪在地,向新王行禮,伶心裏不覺的在痛,她不禁要問自己--「我是王?我可以嗎?」

「我們永遠盡忠效力伶公主,如同遲德王一樣。」申治,一位中年的壯漢,王宮的侍衛長,他已是現在僅存的最高級軍官了,他代表眾人向新王宣誓效忠,「懇請王接受我們的忠誠。」

伶卻實在回不了話。但見刧後餘生的臣民仍然無怨無悔地緊守此廢墟,仍然緊緊跟隨自己,她的眼淚已失控的滑下。她從沒想過自己真的要代替父親作王,她從沒想過自己真的要當一個統治者。她一直以為父親會一直掌政,直到她跟夏照結婚,由夏照代行,她一直以為世事都如此順著走就可以了,不料,世事原來是讓人如此不可預料的,自己根本沒有成為王的能力,但大家仍然信任自己、支持自己,她可以推卻嗎?

伶趕忙擦去淚水,因為父親大人已兩次說明──「這不是哭的時候,現在是履行王家責任的時候。」

於是,她立即下了一串的命令:「眾勇士請兵分三路,一路迎救受困者,另一路重建安全的收容地,第三路要盡快妥善處理死者遺體,以免有疫癥發生。眾神官侍學、輕傷者及可協助的所有人,請分兩路,一路照顧傷患,一路要負責找尋食物供眾人果腹。另外,請五位善騎者,代伶到各郡視察災情,尋找援兵、探災難之況,盡快回報。」

災後搶救在此才正式有條地進行,眾人也感受到公主確有王者的遺傳,調動得宜,更難得的是她親力親為地成為醫療者的一員,與子民共同面對痛苦,一面為傷者落淚,卻又一面展開溫暖的笑容來安慰人。

在災後的第三天,破壞程度較輕的王宮成了醫護之地,本來富麗堂皇的各廳堂,甚至花園的每一角落都躺滿了傷者,人數之多讓人得知此次地震的力量有多巨大又可怕。

指揮地也因而遷至王宮以便照顧傷者,然而,一直讓伶憂心不已的卻是照顧自己的父親大人,由於鷹王被巨石柱死死地壓住,而羽城已成了一遍廢墟,根本找不到足夠的人力和可用的工具挪動沈重的大石柱。本以為總也有少受災害的群城,援兵始終是會到來的,不料,伶竟一直收不到好消息,這叫她憂心極了。

數算著一天接一天的苦難,到了災後的第五天,在缺糧水及藥物的狀況下,不支離世的人數急遽增加,伶實在束手無策,已憂慮得哭不出來。

「父親大人,」伶擔心老父也不能支持多久,所以一有時間便跑來看望,也每天跟父親報告著救援的狀況,「現在的狀況已是糟到不能想像的地步,我們似乎都在等待死亡。幾乎所有人也沒吃幾天了,我們的羽城原來就是個商貿之地,沒有農地,沒有存糧……夏照,他仍未回來。天,他怎麼還未到?他怎麼還沒趕來?他很應該知道我們現在的狀況,究竟他要到什麼時候才來?為什麼每次我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不在?」

只有面對父親的時候,她才敢把心中的憂慮說出,可是她也不知道父親是否真的聽得見。

「父親,各地的災情也很嚴重,也不知鄰近國家的狀況,我們是完全跟外界隔絕了。可能我們有半數的子民,甚至更多的人死了,再沒救援,恐怕有更多人支持不了!」伶忍不住嗚咽起來,「尚存的人,受傷的人,還可以支持多久?我們現在缺水缺糧,什麼也沒有,所有人都很餓很倦。父親大人,女兒沒用,我幫不了大家,我救不了子民,就連父親你就在我眼前,我也沒辦法,伶實在沒用!」

☆、3.3臨危受命

「公主,」一聲急趕的呼喚,一位探子從外回來直奔向伶,他喜極而泣的說,「有救兵了!鐵木,鐵木大人帶著大批糧草和軍隊,他們就在我們羽城的北面城墻之外。」

「真的?那太好了。」伶獲得天大喜訊似地,不覺的彈跳而起,「快開城門吧!」

「公主,我們的城門早就損毀了,鐵木大人若要進城,根本不是問題。」水兒沈住氣,手不其然的按住配在腰間的短劍,「我只怕邪神降臨是別有用心。」

「怎麼可能?鐵木是我的騎士,他救過我,也宣誓向我效忠。」伶心下卻是一沈,因為水兒所說的並非胡言。

「公主,鐵木大人遠在西陲之地,一直敵視我們大鷹國,他今天何以能在災後數天便帶備大批糧草趕至?難道他未蔔先知天將降災難於羽城?」水兒平日都是笑嘻嘻的,可是,認真的時候說的話句句有力,這就是伶事事信靠她的因由。

「但,我們現在的確需要他幫忙,也許,他仍然介懷一些過去的事才不願進城,我現在就去請他進來。」伶其實已沒選舉的可能,「能為大鷹子民解困的事,我都要做,而且……看看我父王?他快支持不了,他要藥物,更需要救援!」

「可是……」水兒仍然想勸止,伶頭也不回的向城門走去。

「不管如何,只要可以救出父親大人,只要能為饑餓的人民找到糧食,我就是給他下跪叩頭也不要緊。」

伶一面說一面快步走,心裏卻有強烈的不安。不知何故,她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恐懼,仿佛此去是要送死似的,但是,鐵木從來都不是讓她生出恐懼感的人。即使所有人也不喜歡他,說他是邪神再世,說他額上的倒三角紋盡是殺氣,說他冷漠如沒感情的行屍……

只有伶見過他真正的笑臉,小時候的短暫相處,那救命之恩是鐵一般的事實。她堅說:「所有人也可以誤解鐵木,卻只有我不可能。」

她一面向城門快步走,素手又從衣袋拿出屬於他的紅色頭巾,她堅定地跟自己說,「他總是把倒三角紋遮蓋,就是不想再讓人喊他邪神,他多麼想甩掉那些人的目光與惡言……他不是邪神,他根本不想成為什麼邪神,他是伶的騎士,我要相信他。」

她站在城門口,輕輕嗅著頭巾上早已消失掉的香氣,她在腦海裏拼命追想小時候的鐵木,他如何勇敢地保護自己,那可信靠的男孩現在已長成如山般壯的戰士,但現在的他會依樣地保護自己嗎?她回答不了,但她已沒有退路,目下就只有朝鐵木的方向走去。

「主子,你看那旗幟?」水兒拉住伶,「不要去,真的不要去!他肯定不懷好意,他就是在等你送自己入虎口。」

「水兒,你認為我現在還可以選擇嗎?即使他是要送我到地獄,我也得去,你環顧四周看啊,可走動的人都跑向他,因為大家都餓了!你想,城內尚有多少人是沒能走來的?你說,即使我不吃你也不吃,城內的傷患老弱及孩子卻要吃啊!」

伶擡眼看上那倒三角的旗幟,上面是一個「邪」字,她心下不禁寒了,卻吸了一口氣,故作鎮定的說,「大不了,我就把命給他,走吧。」

「我只怕他要的不是你的命。」水兒嘀咕著,「要是他想對你怎樣,我一定殺了他。」

伶裝作沒聽見,她只能向那旗幟走去。

從城門走向鐵木的所在只是一條長路,即使那只是一刻間就走完的路段,伶卻感覺走了一天一夜似的。

終於看見了,他就端坐在軍營中央的大帳蓬下,一身閃亮的盔甲,一把長劍筆直地插在他左手之下的土地裏。

鐵木從那遠遠的帳下直瞪住伶姍姍來遲的步履。伶感覺得到他的眼光,如監視獵物的獅子,她心裏的寒意更強烈了,恐懼感無形地壓下來,她真想轉身走,可是,她不能。

「天,他真的在等我!他究竟想怎樣?」伶在心裏問,但見闊別多年的鐵木,他比之前更英偉,眼神更銳利,額上的頭巾消失了,臉上的表情更為冷酷,冷酷得叫伶再也認不得他了。

伶不能不承認,「他改變了。這已不是我小時候認識的鐵木了。」

☆、4.1公主的交易

鐵木一直沈默地坐在帳篷前,伶來了,出現的時間比他預計的更早,顯然是因為災情嚴重。然而最讓他預料不到的卻是伶的變化,多少年沒見了?她已成了如此好看的女人,鐵木忽感到咽喉乾涸,他一面看著伶,一面把水袋裏的水喝盡了,可是,喉嚨仍然是那麼乾,乾得似有火在燒,做他煩躁極了。

她愈走愈近,一身神官侍學的白長裙,白晢的皮膚在陽光之下,整個人仿佛透明的光體,鐵木相信如果世上真有女神的話,大概就是如此模樣吧。

他不覺地想起很久的從前,那個在森林深處第一次遇見伶的下午,她那時如受驚的百靈鳥,眼睛上長長的睫毛如翅膀一樣不住的拍動,從翅膀之下扇來的,是一陣讓人生出憐愛、叫人心痛的柔風,鐵木從未嗜過那樣的感覺。

「我最討厭不能掌控的東西。」鐵木立即在心底咆哮,他不想記起那些久遠的兒時往事,可是,他就是沒法忘記伶,沒法忘記她曾予以的振動。每次看見伶,他心裏便有種刺痛,就像此刻,他的心跳狂飆,喉間的火已漫到全身了,狀況比從前更為嚴重了。他不禁用力地呼吸以鎮壓那些不受控的痛與壓迫感。他從前已懷疑伶是個天生會術法的人,過去幾年她一直留在阿蒙神殿,大概已學會更高級的術法了。

「何以此女人站著就能讓我有受傷一樣的痛感?這種看不見血肉的傷口根本沒法治療,這不是術法,是什麼?」

作為一個戰士,他不怕什麼的武器或敵人,因他從未敗過。不,他曾敗過一次,而且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斷劍擊倒,即使他知道自己不是敗在那人的武技而是敗在那精煉的寶劍,但被擊敗卻是鐵一般的事實,也一直讓他耿耿於懷,而擊敗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伶的未婚夫,那個富可敵國的商人之子,夏照。

「我會好好回敬你,夏照。」每次想起夏照,他便會切齒地恨。他遠眺伶那吸引人眼目的體態,又想起夏照跟他說過的一句話──「伶是我的,她愛的是我,你給我滾遠一點,不許再接近她!」

「我鐵木從不受威脅,你要我滾?我就走來給你看。你要我不要接近她,我就要拿下她。你既然如此在意此女人,我就要毀了她給你嘗試被侮辱、被掠奪的痛苦。」

鐵木沒法忘記那夏照的虛偽臉,那人以非騎士的身份在騎士的武鬥場中把他打敗,把他本已拿在手的榮譽恥奪去,之後卻裝出一派磊落的模樣把勝利者所得的<騎士之盾>交還,說自己不是比賽的正式參與者沒理由拿下那盾。那刻鐵木所受的侮辱卻更甚,而伶竟站在那男人的一邊,她更親手把<騎士之盾>再次塞入鐵木的手裏。

「豈有此理的二人。」鐵木按在劍柄上的手不禁緊握住,「一個是曾經讓我敗下來的男人,一個是可以不動刀槍而使我受傷的女人,兩個都是必要被滅的敵人,來吧,就讓我徹底擊潰你們。愛?夏照,就讓我看看你怎麼愛?」

伶的身影已進入軍營的範圍,她的美麗讓有眼睛的人都駐足呆楞,這卻不包括那大批因食物而走來的饑民。在餓極之時,什麼美女也不比食物吸引,何況他們都幾天沒吃過了,所有眼睛都死死地盯著馬車上的糧食,再看不見別的了。

伶事實上也是饑民的一份子,她也看著數十輛受軍兵嚴密看守著的馬車,車上滿滿地載了南瓜、玉米等食物,聚集而來的饑民愈聚聚多,他們央求要食物的聲音愈來愈淒涼,聽得公主的心也酸了,她決意不惜一切,一定要為人民爭取一線的生機。

「鐵木,我知道父王對不起你,我至今也不明白父親當年何以要剿殺炎族,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追究的。但所有的債應該由我來還,一切與大鷹子民無關……」伶在心裏想著說服鐵木的話,但她實在沒把握,究竟邪神要什麼件才肯給災民分發食物?她既疑惑,又害怕,但她不可以轉身走,因為此刻踏入邪軍營地的,不是伶,而是大鷹國的新王啊。

☆、4.2公主的交易

「公主,你看哪兒,大大的南瓜塞滿車廂,讓人眼睜睜的看著卻沒得吃,真好難受!愈看肚子愈餓……」水兒不禁的怨罵,「那個邪神究竟想怎樣?他就是要看著人們痛苦、饑腸轆轆地跪地向他哭求嗎?」

伶也很疑惑,她從不認為鐵木是以別人的痛苦為快樂事的人,他只是一個好強又自尊心重的人。他的眼睛從不註意弱者,因為他是個真正的戰士,他只註意誰會是他的敵手。然而,這是從前的鐵木,經歷了部族被圍剿之後,他還會跟從前一樣嗎?每想到父親如何對待炎族,伶的心便絞痛,她沒能夠給鐵木任何的幫助,此刻又怎可能要求他無條件施惠?

「如果他是要大鷹的土地,又或我這個王位,我可以雙手奉上,甚至再加上我的命來代替父王嚐債,只要他願意救救這遍地的災民。」伶看著饑餓的子民望向食物的眼神,本來極其富裕的羽城居民,現在為了一點食物而紛紛跪在看守兵的腳下呼天哭地的哀求……

伶的鼻子酸極了,心下決定,不管任何代價,要救國民,炎族的恨應該由王來承擔。她再次擡眼看那面充滿挑釁意味的旗幟,她在想-─「你從前憎惡人說你是邪神再世,今天卻以邪神之名領兵,是為了什麼?你是要報仇?還是要挑戰誰?」

伶心裏明白,鐵木是要挑戰夏照,他一向視勝利為最大的榮譽,夏照卻當眾使他受辱了……

而此刻,夏照身在何方?他是位通達四海的商家,每次出行沒數月不回,伶沒法找到他之餘,她更擔心未婚夫於地震出意外。但她總叫自己不要為他憂心,因為夏照是無所不能的智者,他總會把事情做到最完美的地步,也從不載讓自己吃虧的事。她相信夏照一定會回來的,只是時間問題。

可是,現在鐵木要找的人真是夏照嗎?伶的心更是忐忑,「你不要對我父王下手,千萬不要……」

想到此,伶天是昂首闊步的走向鐵木,她要讓邪神知道--「現在,大鷹國之王,是我。一切的事,都由我來承擔。」

鐵木遠遠地盯著此美麗女子是多麼的高貴又引人眼目,比之從前那小女孩,現在的她更是高不可攀。即使經歷了如此巨大的災難,她竟仍然如此漂亮動人,饑餓與苦難也削不掉她燦爛的容姿。

「呸,那些苦難仍是太欠力度吧。」鐵木低罵一聲,從帳下步出,那一身的鐵甲全是精鐵打造,在一遍冷冷的陽光下,它閃著迫人的金光,伶更是一下子瞇上了眼睛,她感覺到那金甲上傳來的氣息,是一陣無情的寒意……

「你要恨便恨我好了,鐵木。」伶咬緊牙關、挺胸緩步,一派女王的模樣,但事實上,她心裏明白,此去尤如自投地獄,死,反可能是他最仁慈的對待了。

看著伶公主姍姍而來的步履,鐵木不難想起十四歲那年的騎士加封禮,他是炎族族長之子,未來的領導,鷹王封他為守護大鷹王族的騎士是為了加強炎族對鷹王族的忠心,鐵木卻沒想到本來極其光榮的事,竟變成自己一生的恥辱。

在加封禮中,鐵木認識到自己的部族是個驍勇善戰的部族,卻非常貧窮。他受封為最高榮譽的勇之騎士,可是,他卻因身上的老舊盔甲而受盡其他騎士子弟的嘲笑,然而,最讓他生氣的卻是那個鷹王,鐵木就跟自己起誓說--終有一天,我要親手殺掉此老頭。

他合上眼,腦內浮起當天的情景:

「冷不冷?」伶在鷹王的身旁,他細心地把自己的披肩披在女兒的身上,唯恐她著涼。這是她第一次跟隨父親出席此典禮,她的美麗讓在場的所有人也驚豔不已,而這也是鐵木把伶送往阿蒙神殿之後,事隔六年的再次見面。他還以為伶不會記得自己,不料,他才進場,伶即興奮地猛向他揮手,那時候他還左右張望,看她是不是在找附近的人。而那一刻,他再次看見那個名叫夏照的商人之子,他仍在伶身邊出現,那人不單寸步不離伶,更是一直緊握住她的手。

「夏照。」他不禁咬牙切齒地說出那人的名字,「你一定要死!」

騎士加封儀式進行,所有受封騎士逐一的走到鷹王的臉前,跪下,王把劍輕拍在騎士的左肩、右肩,騎士宣說效忠,禮成。

鐵木排在最後,他沒辨法不介意盔甲上的汙點,如果那是血痕,他便沒有那樣的窘態,而王的劍會拍在這汙點的位置上,那簡直就是對戰士的一種戲弄,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討厭自己的貧窮,為什麼自己沒有新的盔甲,卻要穿上父親的舊東西?

終於,鐵木跪在王的面前,那老頭卻面露討厭之色,但最讓鐵木憤怒的是,老頭竟把劍交給伶,叫女兒代勞為鐵木加封去。

那時伶先是一楞,卻很快便接過王之劍,向鐵木送上一個前所未有的燦爛笑容,她輕聲說──「多謝父王給我這榮耀,讓我為最英勇的騎士加封。」

當伶拿起劍,那劍重量讓她的手不往的抖,她卻讓儀式完美地完成了。

「鐵木將一生盡忠為我主效力,至死不休。」鐵木不覺的再次說出當天的誓詞,憶起那天他仰望伶,她如女神一樣,不知何解,那一刻他的心跳狂飆,呼吸困難,至今他終於明白,「那實在是太令人生氣,竟然讓一個女人給我加封!」

他猛地揚起兩眉瞪住仍然美若女神的伶公主,他沒法此記她那天對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那天,當鐵木完成誓詞,伶竟把身上的披肩加在鐵木的身上,最後,伶,女神一樣的公主,她輕輕的吻上他的額,輕聲的跟他說,「你永遠都是我最勇敢的戰士,我的英雄!」

那一刻,他是徹底的呆了,他不明白伶何以如此,她是看見老盔甲上的汙點,所以刻意用披肩為他掩飾嗎?他沒法知道,也不想知,因為那已夠丟面了。

「這女人跟夏照一樣,都是瞧不起人的貴族富人,豈有此理!」他拔出拿上的武器,一把神兵一樣的長刀正閃出冷光,鐵木想起那最恥辱的一幕,本來他已在騎士武技賽事中把所有對手打倒,勝利已在手,那時伶更為他的完美勝利而猛鼓掌,不料,那個夏照卻以切磋為名,以非騎士身份挑戰,鐵木竟然輸了。他竟然敗在一個非騎士身份、滿身銅嗅的商人之子的手下。

即使鐵木也很清楚,他不是敗在夏照的武技,卻是敗在武器上和他已跟其他對手大戰四十多回合在先。那天鐵木手上的是一把已使用經年著通之極的老劍,夏照手上的卻是精鐵打造,出自巧匠之手的寶劍。當時鐵木的劍被當場斬斷,夏照順勢把劍尖擱在鐵木的頸上,他更湊近來,低聲地警告說──「伶是我的,給我滾遠一點,不許再接近她!」

「豈有此理!」鐵木每想起此奇恥大辱便憤怒莫名。他緊捏兩拳,說話從咽喉間一一的抖出來,說,「夏照,我以邪神之名起誓,我會摧毀你所擁有的一切,我要徹底擊敗你,讓你一嗜恥辱的味道。」

他卻沒有讓自己沈溺在過去的回憶中,他快速地回服了平常的冷漠臉容,嘴角還展出一個邪邪的笑容,盯著正向自己走來的伶,喃喃地低說,「伶,你是我的棋子,一只讓我享受勝利、折騰敵人的好棋子。」

☆、4.3公主的交易

突然,一陣喝罵聲從身後響起,伶才轉身去看個究竟,卻看見看守食物的軍兵正猛力推撞已沒多少體力的饑民,罵說──「滾!」

眼見自己的子民如流浪狗一樣被斥喝,邪軍手上的長戈一棒一棒的打在一個一個已變得骯臟不堪、瘦弱無力的身體上,伶立即的哭了。

「不要打他們,求你!」伶快步上前,可是她自己的身體又何嘗不是衰弱不堪?她愈心急上前,腳愈是無力,一個踉蹌便倒在地上,水兒扶也來不及,伶軟軟的身體如無骨的布偶,任誰看見也不忍,都會在心裏怨嘆──「不應該啊,怎麼可以讓她受苦了?」

鐵木遠遠看著她那弱不禁風的嬌軀倒下之時,他猛地走了兩步,他幾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腿要向她跑去。他立即閉上眼,禁止自己看她那讓他揪心的動靜,於是又強制自己再次端坐在營帳之下。

「豈有此理,又來了,胸口活像被人轟了一拳!這就是伶的奇怪力量,她就是可以無形地對敵人作出攻擊。」鐵木在心裏責駡自己,「這就是女人的力量,是戰士最大的敵人。但我是非一般的戰士,我是邪神,沒有人可以考驗我的戰意。在戰場上,一切的武器、所有的敵人都會受控於我,成為我的刀、我的箭,包括伶,她是我的棋子,是我手上攻擊夏照及大鷹國的工具。」

那邊的水兒竟拔出短刀來要保護受責打的同胞,卻被伶緊緊的拉住,柔弱的聲音如哀求各般,說,「水兒,不要動刀!」

「可是,公主,他們在打我們的人民,他們又沒幹什麼,炎兵怎麼可以隨便打人?」水兒氣憤極了。

「你的一把短刀可以勝過這兒多少個軍兵?」伶拉住水兒,命令的說,「跟我一起去,我要跟鐵木要糧!」

伶心裏生出一團火,她從未如此生氣過,她轉臉看去,她知道鐵木一直看著自己,他一直看著所有事情的發生,那人就似是高高在上的神靈般在察看一切的發生,他卻什麼也不幹,什麼也不肯幫忙。

「如果是阿蒙神,他一定會立即給我們幫助,可是,」伶嘀咕地,卻又沒法把餘下的話說出口,她想說的是──「可是,他是邪神!我明白了,他今天來就是要向所有人挑戰,他就是要來把無稽的傳說實踐為真實,他就是要來成為給大鷹國帶來不幸的邪神!」

她朝鐵木走去,以她最快的速度勇往直前,她再難忍受他那不可一世又冷漠的眼光,她再不忍聽見子民受災之後,仍要受餓,現在還要受無理的責打的遭遇。

終於,伶傲然地站在鐵木的面前,只見她兩眼水汪汪的仿佛永遠也含著將下的淚,小巧的鼻尖,蒼白了卻仍似花樣欲滴的唇,她那身充分表現女性美的線條,從兩臂的肩膀到指尖,由修長幼細的粉頸到唇形般的鎖骨,還有那胸脯之間的弧度、腰間有致的纖細變化,在那汙亮亮的長發下,散發著美女獨有的香氣。

鐵木開始理解夏照何以對自己說出那番威脅的話。像伶這樣的女人是所有男人都渴想得到的,她動人得叫人不會再看上另的女人。他知道只要把眼前這女人搶到手,他就可讓所有想得到她的男人氣憤得咬牙切齒,只要他踐踏眼前這女人的尊嚴,也就是把她的男人踐踏在地蹂躪。一想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