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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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黛芮婭的聲音並不重,甚至還有一種完全篤定的理直氣壯，仿佛自己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理應就這麽發生的世界定律。
……原來有真的有人，擁有可以讓人們看到希望的力量。
巴頓將托尼剛交給他的新款箭頭依次收好,忍不住低頭笑了幾聲,“我感覺，每到這種時候,我都沒辦法做到不去相信你們。”
“是我們。”娜塔莎看向鷹眼,語氣篤定地補充。
“哈，對，”他點點頭,語氣甚至帶著些本不應該出現在這時的輕松,“是我們。”
“向來都是我們。”
【我們】。這個詞本身，就象征著許多無法取代的深刻含義。是隊友,是朋友,也是家人。是無法分割的一個集體。
在危機危難之時,每個挺身而出的超級英雄所百分百信任的,真的是自己嗎？
不。
他們信任的，從來都不僅僅只是自己,甚至也不是某個單獨的個體。
而是包括他們每個人在內的,整個團體。
那些打不贏的仗,由他們去打；那些守不下的危機,由他們去守。
每個聚集在一起的超英聯盟組織，最初都是為了這一點而凝聚。
他們要在戰場上站到最後一秒,他們也會在戰場上站到最後一秒。
為彼此,交付出自己的信任；也收獲對方賦予的信任。
在被這番對話打斷情緒之後，斯特蘭奇的表情也稍微放松了些，“我有些關於多瑪姆的信息要說。”
在從至尊法師口中了解到多瑪姆的信息之後,托尼非常精準地概括了他們將要面對的敵人情況：【超單體宇宙級】。
……作為來自黑暗維度的黑暗君主，多瑪姆擁有無與倫比的強大魔法能力，的確屬於天父級別、宇宙量級的可怕敵人。
在上次面對多瑪姆的時候，為了阻止他毀滅地球，史蒂芬完全將自己壓上□□作為賭註，孤註一擲地踩著自己無數次死亡堆成的血骨不斷向前，才最終賭出了一個他贏、多瑪姆輸的結局。
不過這次，至尊法師終於不是獨自作戰。
在這場困難系數無法想象的危機逼迫之下，所有能夠召集而來的力量都露面了。
一道道傳送門被打開，他們聚集在由覆仇者聯盟與正義聯盟共同提供的臨時基地裏。
有些黛芮婭認識，當然還有很多英雄，即便黛芮婭也是第一次見到。
斯特蘭奇這次提前預見了多瑪姆的到來，但留給地球的時間也並不會因此而延長多久。
“或許是十幾分鐘，最長也不過只會有幾個小時。”
斯特蘭奇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和黛芮婭一起去見莫度男爵。
之前為了與史蒂芬作對，莫度男爵甚至將靈魂出賣給多瑪姆，以換取更強的魔法力量。
有這樣的經歷，莫度對多瑪姆的了解絕對會遠超過其他人，值得撬開嘴巴。
小陰陽師點點頭，安慰道：“足夠了。”
“……你好像非常樂觀。”在說話的同時，史蒂芬將自己身後不停伸出‘手’試圖和黛芮婭打招呼比手語的魔法鬥篷拽回去。
至尊法師的小紅袍很喜歡黛芮婭，畢竟小陰陽師家裏的器靈多得可以用來打麻將，在‘如何與魔法物品打好關系’這個領域上，黛芮婭完全技能點全部點滿的專家。
“是啊。因為——”
“知道我向來最喜歡人類什麽地方嗎？”黛芮婭輕聲笑了笑，“人類有種強大的韌性，他們總是懷有希望。”
光明或許被黑暗吞噬，勇氣亦可能被苦難磨平——當世界上一切美好的品質都被敵人挫敗之後。
他們還能有什麽？
——希望。
這是他們的秘密武器。
無論是還在平安京的時候，還是現在，黛芮婭永遠對【希望】報以無限期許與尊重。
至尊法師深深地看了一眼黛芮婭，大概只有他本人才明白，這一覆雜眼神中究竟飽含著怎樣的情緒。
“……”莫度男爵就是在這麽‘少年漫標準高燃點情節’的時刻醒來的。
黛芮婭為他去掉了雪女冰封的debuff——但卡爾·莫度完全、根本、永遠不可能會為此而感到慶幸或放松。
相反，看著踩在一地碎冰上的黛芮婭，莫度在一瞬間甚至懷疑這個小女巫是不是終於打算對自己下手（或者下廚）了。
呵，身為強大的魔法師，他怎麽可能會害怕這些。這個女孩還是太過幼稚，以為他會……
“關於多瑪姆的事情，”黛芮婭打開系統面板看了一眼，“你——”
“我說。你們想知道什麽都可以。”莫度秒回答。
斯特蘭奇：……。好一個能屈能伸的黑暗法師。
黛芮婭：“……”小陰陽師莫名有些可惜地收回了面板上用來讀心的【覺】buff。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多瑪姆的存在都像是個bug。如果放在漫畫劇情裏，他就很像是為角色定制而成的劇情殺工具人。
心靈感應、覆活死者、扭曲現實、毀滅星系、跨維度傳送、操縱時間軸——這些也僅僅只是他目前暴露過的能力。
“你們最好不要與他為敵，”看著匆匆離去的兩人，莫度表情覆雜地開口，“你們贏不了的。”
莫度因為嫉妒和野心而與斯特蘭奇作對，但在地球危機面前，他還是少見地開口勸說，“這是一場註定失敗的戰爭。”
至尊法師沒有任何回應，只是腳步匆匆地向臨時基地趕去。他的動作中帶著些讓莫度感覺愚蠢的堅決。
不過黛芮婭倒是回頭了，小陰陽師驚訝地看了看他，“等到事情結束之後，我會來感謝你為我們立下毒奶反flag的。”
“……”堅不可摧的牢房內，除了緩緩再度結冰的雪女buff，很快只剩下莫度的嘆息聲。
莫度不得不承認，大概這就是古一法師選擇斯特蘭奇繼任至尊法師，而拒絕他的原因。
……無比愚蠢的孤勇赴死。
在臨時基地裏，黛芮婭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容：之前曾經並肩作戰過的超人與神奇女俠雖然都神色肅穆，但在看到黛芮婭之後，還是努力放緩表情對女孩打了個招呼。
他們都記得女孩為他們送上的那場夢的禮物。
在接到消息之後，索爾以最快的速度趕來，驚險地搶在了多瑪姆之前到達地球。
不過可惜的是，“神父還在養傷，無法援助。”
倘若奧丁還停留在鼎盛時期，大概還有幾率和多瑪姆打個平手，但因為之前與海拉戰鬥時，奧丁的力量損害實在過大，以至於依然無法出手幫助地球。
眾神之父將這一責任鄭重地交給了索爾。
……他已經老了。
但幸好，他的孩子們在長大。原來這份沈重卻也必須背負的職責，在奧丁都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被他的孩子們所傳承。
雷神神色焦灼，剛一降落就撲到至尊法師身邊，交換著他在阿斯加德裏聽過的那些有關多瑪姆的消息。
“黛，”在黛芮婭路過他的時候，雷神叫住了她，“洛基讓我轉告你，不要直面多瑪姆。”
“他會將你徹底吞噬。”
——當然原話比這要更直白點，‘警告那個小法師，如果她像面對吞星時那麽魯莽，她絕對會被多瑪姆吞噬得連殘渣都不剩。’索爾非常熟練地進行了加工與處理。
“……洛基讓你轉告？”王詫異地反問，“你確定嗎？為什麽？”
畢竟洛基可不是那種會突然洗白，然後從小作精食材直接變成劇情npc的性格。
“因為母親向他預言了本該發生在阿斯加德的命運——”索爾心情覆雜地解釋，“那很糟，整個阿斯加德都非常糟。”
就連洛基都不得不承認：那個差點將自己煮成蛇羹的女孩，是改變整場諸神黃昏的破局者。
……他才不要因此而感激。
……好吧，勉強給個勸告和警告。
聽到索爾這麽說，黛芮婭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因為就連至尊法師也無法準確預知多瑪姆會何時到達，他們每個人都懷著‘這一刻就是最後一分鐘’的覺悟，竭力做好一切準備。
黛芮婭也沒在索爾身旁停留太久，不過望著她離開的身影，至尊法師隱隱意識到問題，“那只經常跟在她身旁的狐貍和蛇呢？為什麽不在了？”
這也是系統所糾結的問題，他第無數次地追問黛芮婭，“宿主，您確定要在這麽緊急的時候，將八岐大蛇移出卡槽，並且將玉藻前送回嗎？”
黛芮婭一如剛才的每次追問時那樣，沒有回答。
她只是開著系統面板無聲計算著速度，裝備好托尼為她提供的新制服——早就做好了，只不過今天才正式交給她；同時眼神堅定而溫柔地掃過基地內的所有人。
蟻人正在和隊長小聲討論，黑豹用黛芮婭聽不懂的瓦坎達語言低聲說著什麽，彼得看起來非常緊張，來回調試自己的制服；芭芭拉遠遠地對黛芮婭點頭示意，她的舊傷已經痊愈，可以重新回到久違的蝙蝠少女身份；蝙蝠俠和羅賓夜翼等人也站在她周圍；……
……傑森也站在他們附近，他也在看黛芮婭。
但他沒有走近，他也不能走近，他用盡全力才讓自己忍住不走近。
只是當黛芮婭跟著至尊法師離開擦肩而過的瞬間，傑森猛地擡手握了握黛芮婭的肩膀。
傑森很用力。這是他第一次用這麽強、這麽重的力道對待黛芮婭。
他很想說，活著回來。
但他無法開口。
“我知道。”在沈默中，黛芮婭輕聲回答，“你放心。”
他們要將多瑪姆攔截於地球之外的維度。
不是【應該】，不是【計劃】，而是必須做到的【絕對如此】。
……如果多瑪姆靠近地球，那只會說明一件事：
他們犧牲於這之前。
當緊急召集消息發散三十分鐘後。
已經站在外圍維度的魔法師們和許多超能力者幾乎同時擡頭，聽到了那種宇宙混沌般聲音的靠近。
“來了。”
被黑暗吞噬究竟是什麽感受？
沒有大眾想象中常出現的冰冷、陰森，又或者是疼痛。
只有黑暗。
好像他們都被黑暗分解，皮膚皸裂，四肢消散，所有感覺都被黑暗所撕咬吞噬，最終化成了黑暗的一部分。
在多瑪姆靠近的瞬間，他們甚至無法確定自己的身體與靈魂是否還存在於這個世界，每個人都能感受到某種粘稠的黑暗與可怕，順著多瑪姆的接近，一路流淌而來，死死黏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
金色的真言套索如一道閃電劃破死寂，轟鳴震耳的雷聲響徹四周，暫時照亮了這片如有實質的黑暗。
神之子與神之女劈開的光芒中，多瑪姆看著面前熟悉的至尊法師，近乎嘲諷，
“你以為你還能再次攔住我嗎？”
“我？不。”斯特蘭奇語氣平穩，“這次我並不是一個人。”
在聲音落下的同時，一陣強光的能量射線直擊而來。
像是砸進多瑪姆身體內的一根光釘。
這是托尼等人從行星吞噬者的能量虹吸器得出靈感而研制出的機器。
多瑪姆沒有實體，常規的攻擊方法對他來說根本不起作用，但——
行星吞噬者在吃飽了後的鼎盛時期，可以直接生吞多瑪姆。
這一下兇猛攻擊的瞬間，多瑪姆發出一陣低低的嘶吼。
他盯著面前的眾人，魔法火焰無聲吞噬擊中自己的光柱，“哈，你們終會發現，在黑暗面前，任何光芒或其他顏色，都會是脆弱的。”
就像所有顏色最終都會被黑色覆蓋一樣。
“神之子，神之女。”多瑪姆的目光落在索爾與戴安娜身上，摧枯拉朽般的壓迫像漆黑的海水湧面而來，“即便是你們的父母在場，也不會願意與我為敵。”
“因為他們比你們更聰明，知道黑暗才會是所有力量的終點。”
“那麽你也應該早些想到，”在索爾等人掩護下悄然接近的黛芮婭，輕笑一聲，卡槽上掛著的buff瞬間生效，“不只有你能夠使用來自黑暗的力量。”
“什……”
日和坊和輝夜姬buff同時生效。
曾經砸懵了行星吞噬者的光芒大盛，類比星球的能量體如離弦之箭向多瑪姆奔去。
那是世間混沌之時普羅米修斯親手燃燒起的火種。
是光明之始，無可抵擋地照亮世界。
陰陽師。
她和八岐大蛇走過暗無光明的間隙，也與日和坊見過日旸籠罩的人間；她跟著掌握星辰黑夜的神明見過不滅星辰，也隨輝夜姬聽過月相多變。
溝通陰陽兩界，生死之隔，黑暗和光明，都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力量了。
來自黑暗維度的黑暗君主是吧？好巧！她是雙修黑暗與光明兩個體系的同行！
向多瑪姆砸過去的能量體，是這場戰鬥的號角。
氪星人的能力和體質在日和坊buff下達到最高點，他像一道金色光芒般沖向多瑪姆，在錯身之時，黛芮婭甚至能看得到他那張雕塑般俊美的臉上凝固的表情。
托尼的盔甲在多瑪姆的攻擊下無數次破碎，卻又被納米小分子無數次修覆，最高戰力級別的戰衣比反浩克戰甲更加龐大，讓他像個巨人，多瑪姆很快看出來他是在場為數不多的非超能力者，“你們準備派出普通人來為黑暗祭祀嗎？”
“真不好意思，我向來都是麻煩制造精，”托尼擡手將黛芮婭送到另一端，“對待你時也不例外。”
之前被關在山洞裏的時候，他心臟處的那個大洞還是被他自己發明的武器炸出來的呢。
多瑪姆和行星吞噬者不是同種類型的敵人，黛芮婭可以直接用能量體混亂吞星的力量，讓他無法反擊；但在多瑪姆這裏，她必須要和對方爭奪黑暗能量源頭的控制權才能擊敗他。
畢竟多瑪姆是不死之身，只要存在黑暗能量的信徒，他就能源源不斷得到力量。
這是一場漫長的拉鋸過程。
黛芮婭砸了上萬積分，不斷切換卡槽中放置的式神。
【切換。】
風盾裹住被多瑪姆擊飛的至尊法師，強大的保護能力將他穩穩放在地上；
【切換。】
鐮鼬的加速作用覆蓋全體，同時惠比壽的賜福治療與撫慰在場所有人；
【切換。】
黛芮婭手握鬼切，出鞘之時，人們甚至能在冷冽鋒芒中聽到鬼哭的聲音，冰寒刀光噬著黑暗；
帶奶帶盾帶T帶輸出。
……團戰開怪的標配。
多瑪姆惱火地躲避著黛芮婭的攻擊，“你真的以為自己還能支撐很久嗎？”
系統的‘buff使用上限’其實不是缺陷，而是為了保護黛芮婭的精神體，式神buff是直接作用於黛芮婭本身，頻繁切換當然會影響她的靈魂。
特別是這次，她由始至終都沒使用單獨建模的式神，每次切換式神buff都是將系統給予的力量相嵌進靈魂然後再強行拔出。
那是一次又一次鑿進黛芮婭靈魂深處的無形釘子。
多瑪姆甚至能感覺對方的靈魂正急速衰退脆弱。
黑暗君主一邊反擊，一邊蠱惑黛芮婭，“而且你也不應該被困在這個星球裏，你完全可以擁有更為廣闊的未來。”
多瑪姆的聲音中透著自比為造物主的高傲，“我能夠賦予人類來自黑暗的能力，人類啊，你難道不想擁有比現在更強大的力量嗎？”
‘……’系統有實時監測宿主身體的功能，他看著面板內一路走低的波動，前所未有地意識到自己的責任，‘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宿主。”為了避免黛芮婭分心，在整個戰鬥全程，系統都始終保持緘默不曾開口，這是第一次且唯一一次，他主動出聲打斷黛芮婭的思緒，“請聽我說。”
廣闊的數據流無聲運轉，由世界線凝聚而成的智能AI將自己的覆蓋面積提升到最大，大到攏住整個星球。系統第一次體會到了將整個世界都化成數據在自己面前流動的感受：目之所及之處，一切都化作可以由他控制的數據。
萬事萬物，都變成了可以被調試的機器，只要按下由數據構成的按鈕就可以輕松啟動與控制。甚至就連人，也都像極了由骨骼皮膚肌肉和神經組成的一個精密機器。
他不合時宜地感覺自己像是那個站在艾恩葛朗特幕後看玩家們奮鬥的終極boss，或者是不慎闖入四維空間的螞蟻。
系統無聲而強勢地鏈接了數據能夠覆蓋到的一切端口，他的速度極快，那些通過各類電子設備關註戰況的群眾們，都無法捕捉到屏幕那萬分之一秒的錯亂。
只有鋼骨這類能力特殊的英雄皺起眉頭，而托尼的智能管家先生也猛然開口警告，“sir。”
“有一種高緯度的人工智能正在覆蓋地球。”
“……”托尼忍不住低聲罵了句臟話。為什麽偏是現在這種時刻。
系統的聲音非常溫和，他繼續對黛芮婭說，“十分鐘後，我會破壞這條世界線的屏障，您可以在世界線自動修覆成功前，任意召喚您的式神前來參與作戰。我大約能為您爭取到二十分鐘的時間，我相信您和您的家人們可以在這個時間內完成戰鬥。”
非統一直都清楚自己並不是個可靠或有用的統。
別的系統都會成為宿主的外掛和金手指，而他和他家宿主……黛芮婭是他們兩者中的那個金手指與外掛才對。
他無法為黛芮婭提供那些理論上應該有的消息與劇透，而且還總是倒黴透頂。如果不是因為黛芮婭實力足夠降維打擊，僅僅是初識的‘餓鬼debuff’就能坑死宿主。
“此外，我建議您將背包內所有重要物品釋出，並且及時使用此前累計的積分。”
私自破壞世界線屏障——就算他是世界線凝成的產物，但也會在完成這件事後被世界線自動抹殺。這就像是分裂而出的微分子去襲擊母體一樣，是絕對會被吞噬的結局。
系統對後果只字不提，只是繼續說了下去，“我已經為您開啟了系統的全部功能，包括之前為解鎖的商店商品。”
系統之前經常抱怨世界線為自己少安裝了感情區塊，在這個領域裏，他甚至都比不過斯塔克家那些成精的AI們，他無法完全理解宿主的情緒波動，只能‘盡可能模仿人類感情’地去進行判斷與思考。
但現在系統突然明白——
智能AI的感情從不來源於制作者的預設，而來自……
智能AI們本身產生的‘病毒’。
系統看著報錯頁面上一次次彈出的‘未認證成分正在內部擴散’警告，將報錯機能關閉。珍重地將這種他終於擁有的成分認證為‘愛’。
“宿主，”系統沒有等黛芮婭回答，就已經開始了程序工作，“我現在可以重新說出之前的那句話了。”
他帶著私心，將這句話拷貝入自己的核心區域，這個區域直至消散時都會跟隨著他，“我沒有感情區塊。”
倒計時開啟，系統調動他能掌握的所有力量去解除世界屏障。
在時間飛速倒退之時，他輕輕地對黛芮婭說，“但我和您的所有家人、朋友一樣，我也愛著您。”
在這句話響起的瞬間，多瑪姆的聲音也傳到了黛芮婭耳中，“成為我的信徒，你可以擁有類神的力量。覆活亡者，更改現實——”
能量虹吸器積蓄出第二擊的力量，強行打斷多瑪姆的傳銷過程。
黛芮婭的動作卻也停了一瞬。
她也在倒數。
【倒計時：九】
戰場當然不僅只在外圍維度，比較就連打游戲都知道要在家留人防偷家。
蜘蛛俠等超英在地球戰場——這除了是為了保護地球之外，還因為……
他們要做好外圍維度的人們最終無法回來，需要有人接替這場戰爭的準備。
地球不能沒有守護者。
外圍維度的戰鬥難免影響了地球，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這句俚語永遠適用各種情況。
整個星球就像是被浸泡進高腐蝕液體內的生雞蛋一樣，隨時會破碎。
能量體波動引起地球共振，鋼鐵盔甲和快銀還有蝙蝠俠等人穿梭在紐約市，疏散那些受地震波及的民眾。
“小心！”
蜘蛛俠拉住一個險些被壓在廢墟下的小男孩，在將對方救出的同時，擠壓過來的墻壁也砸向他。
“……”蜘蛛俠當然可以躲開，但這樣男孩會受傷，毫不遲疑地，他將男孩護在手臂處，撐起一個保護的姿態，背部朝向廢墟。
但在倒塌之前，有人握住他的手臂混亂地將他拉了上來。
那是很多雙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為了救他。
在脫身的瞬間，彼得先將男孩放好，然後擡頭便看到了兩個熟人。
——之前在收覆安娜貝爾和鬼修女時遇到的格裏高利警官，以及那位曾經保護過彼得的老警官。
“oh，”彼得蹭了一下自己制服上沾染的血跡，下意識地關心，“你們沒事吧。”
“我們沒事，”無數人的聲音雜亂地響起，“你要小心！”
格裏高利警官也抹去臉上的汙漬，“我們也在疏散民眾，可能我們做不到更多的事情……”
曾經尖銳的反超英人士堅定地看著彼得，“但我們都會盡力的！”
“你們也都要……小心！”
那些他們這些人無法想象也無法參加的戰場，
他們只能寄予無限希望與祝福。
以及信任。相信他們的英雄。
當然還有——努力。
即便只是渺小的普通人，他們也有自己能做的事情。英雄們的戰場他們無法涉足，但普通人的戰場，他們必須守住！
【倒計時：五】
亞馬遜女神拔出神劍，義無反顧地向多瑪姆追擊；綠燈俠手中的綠光亮得如新星；雷神吐出嘴裏的血腥味，雷神之錘落下的雷電可以瞬間燒灼清空上千生命；
黛芮婭切換buff的速度明顯放慢了。
誰都能看得出來她本人受到了嚴重影響。
超人拉住女孩的手臂，緩緩落地，為她留下片刻喘息的空餘。
被這種團戰硬生生砸掉起碼半管血的多瑪姆，憤怒咆哮，“不過神子，也敢——”
“……神明啊……”黛芮婭喃喃低語，神色居然有些動容。
多瑪姆有些驚訝，“你想通了。”
日和坊與輝夜姬的力量依舊不斷席卷多瑪姆的附近，
望著那些粘稠到無法融化的黑暗，黛芮婭卻好像看到了自己曾經見過的無數位神明。
她在人類世界的時候，家族內的‘長輩’們都竭力壓制她的狐妖本性，強硬地要她成為【人】；
後來她被八岐大蛇帶入妖族世界，與妖鬼為伍，身邊都是令人畏懼的魑魅魍魎，外界都稱她為【妖】；
世界線變動，在她與行星吞噬者等強敵交手過後，這個世界裏流傳的各類新聞流言中又將她推為守護地球的【神】。
那她究竟是什麽呢。
她到底應該成為什麽呢。
“你要好好長大。”父母的輕聲呢喃在心臟處炸裂，“按照本心，成為你想成為的。”
【倒計時：三】
黛芮婭擡眼，突然笑了一下。
神？
哈。
她見過墮神，神，誕生於人心，也死於人心。失去信徒的神明一步步踏下神壇，墮而為妖，目光溫柔地在廊下望著黛芮婭系上一只風鈴。
她見過掌握星辰的神明，對方將星光落進她指尖，望著星相也望著她，揭示命運，“你可以創造一個新的時代。”
她見過性格柔和的稻荷神，神明放任座下的小狐貍和她擠擠挨挨湊在一起，還教會她了一支用以祈願的舞蹈——
神。
呵。
是在說她家的那些大家長們嗎。
即便看不出黛芮婭正在想什麽，但多瑪姆還是直覺那不會是什麽美好的消息，他立刻開口打斷，“你的靈魂已經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吧。”
【倒計時：二】系統認真地檢查一遍自己的所有設置。
“是呀。最多能撐三分鐘了呢。”
黛芮婭輕輕柔柔地回答，“而且剛才那個問題，你還想要答案嗎？”
“神？不考慮。”
她從未想過成為神，也不打算變成人，甚至就連妖都沒考慮過。
她想要成為的，從來只有自己。
比太陽更盛的光芒在黛芮婭身上爆發，“靈魂？”
【倒計時：一。】
“你以為我的職業，是在與什麽打交道？”
陰陽師本就是與鬼神通、與靈魂涉的職業。
【倒計時……】
時間好像突然靜止凝固。
黛芮婭的腳下猛然一陣劇烈震動，如山岳崩摧。
多瑪姆的到來讓每個人都感知到了黑暗的接近，那麽現在，無論是神還是神子，亦或是比肩神明的人，他們都有種真空感。
仿佛整個空間的力量都被瞬時抽盡，使人遍體生寒。
黛芮婭立足之處，森森白骨從地下探出雙手，由戰場亡靈凝結而成的荒骷髏覆滿整個維度，白骨上還透著壓抑的、仿佛被忘川水淹沒的鬼哭之聲，他伸出巨大的手掌，將黛芮婭舉到高處；
枯骨生花，象征亡界的彼岸花快速從白骨縫隙一路生長，膨脹；
鮮紅的顏色宛若用鮮血灌溉而出，柔軟花瓣帶著花香氣舒張，美艷的花瓣卻帶著淩厲狠辣的氣勢，頃刻間就能穿破白骨。
黛芮婭落進花瓣包裹之中，彼岸花將她摟在懷中，輕輕地拂過女孩的臉頰，“想我了嗎？”
淡青色的燈火點點而散，長燈而過，青行燈附身將黛芮婭從花海中撈起，不問而答，“我們也很想你。”
黛芮婭握著的鬼切脫手，化作她熟悉的式神輕巧落地；
落後一步的鬼王酒吞不耐煩地活動了一下身體，大江山的茨木和星熊也跟在他身旁；
這只是一部分。
玉藻前搖了搖手中的扇子，白藏主晃著尾巴激動地向黛芮婭撲來，妖狐挑眉望向小陰陽師；
大天狗執扇拍打著翅膀，緊那羅握住手中的琵琶，鬼童丸躍到花海之中；
在蛇群簇擁下的八岐大蛇，撕裂空間與時間，破開層層骨與花，高調地昭示著他們的到來。
……
全員集結。
“別倒計時了，”黛芮婭輕笑一聲，對目瞪口呆的系統說，“你以為我把玉玉和蛇蛇放回去，是為了什麽啊？”
“還有——陰陽師和式神之間締結的是靈魂契約。”
一者衰弱，
當然是意味著另一者的盛放。
她在召喚，他們就會前來。
無論時間、空間，也無論任何境地。他們都會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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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芮婭的聲音並不重,甚至還有一種完全篤定的理直氣壯，仿佛自己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理應就這麽發生的世界定律。
……原來有真的有人，擁有可以讓人們看到希望的力量。
巴頓將托尼剛交給他的新款箭頭依次收好,忍不住低頭笑了幾聲,“我感覺，每到這種時候,我都沒辦法做到不去相信你們。”
“是我們。”娜塔莎看向鷹眼,語氣篤定地補充。
“哈，對，”他點點頭,語氣甚至帶著些本不應該出現在這時的輕松,“是我們。”
“向來都是我們。”
【我們】。這個詞本身，就象征著許多無法取代的深刻含義。是隊友,是朋友,也是家人。是無法分割的一個集體。
在危機危難之時,每個挺身而出的超級英雄所百分百信任的,真的是自己嗎？
不。
他們信任的，從來都不僅僅只是自己,甚至也不是某個單獨的個體。
而是包括他們每個人在內的,整個團體。
那些打不贏的仗,由他們去打；那些守不下的危機,由他們去守。
每個聚集在一起的超英聯盟組織，最初都是為了這一點而凝聚。
他們要在戰場上站到最後一秒,他們也會在戰場上站到最後一秒。
為彼此,交付出自己的信任；也收獲對方賦予的信任。
在被這番對話打斷情緒之後，斯特蘭奇的表情也稍微放松了些，“我有些關於多瑪姆的信息要說。”
在從至尊法師口中了解到多瑪姆的信息之後,托尼非常精準地概括了他們將要面對的敵人情況：【超單體宇宙級】。
……作為來自黑暗維度的黑暗君主，多瑪姆擁有無與倫比的強大魔法能力，的確屬於天父級別、宇宙量級的可怕敵人。
在上次面對多瑪姆的時候，為了阻止他毀滅地球，史蒂芬完全將自己壓上□□作為賭註，孤註一擲地踩著自己無數次死亡堆成的血骨不斷向前，才最終賭出了一個他贏、多瑪姆輸的結局。
不過這次，至尊法師終於不是獨自作戰。
在這場困難系數無法想象的危機逼迫之下，所有能夠召集而來的力量都露面了。
一道道傳送門被打開，他們聚集在由覆仇者聯盟與正義聯盟共同提供的臨時基地裏。
有些黛芮婭認識，當然還有很多英雄，即便黛芮婭也是第一次見到。
斯特蘭奇這次提前預見了多瑪姆的到來，但留給地球的時間也並不會因此而延長多久。
“或許是十幾分鐘，最長也不過只會有幾個小時。”
斯特蘭奇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和黛芮婭一起去見莫度男爵。
之前為了與史蒂芬作對，莫度男爵甚至將靈魂出賣給多瑪姆，以換取更強的魔法力量。
有這樣的經歷，莫度對多瑪姆的了解絕對會遠超過其他人，值得撬開嘴巴。
小陰陽師點點頭，安慰道：“足夠了。”
“……你好像非常樂觀。”在說話的同時，史蒂芬將自己身後不停伸出‘手’試圖和黛芮婭打招呼比手語的魔法鬥篷拽回去。
至尊法師的小紅袍很喜歡黛芮婭，畢竟小陰陽師家裏的器靈多得可以用來打麻將，在‘如何與魔法物品打好關系’這個領域上，黛芮婭完全技能點全部點滿的專家。
“是啊。因為——”
“知道我向來最喜歡人類什麽地方嗎？”黛芮婭輕聲笑了笑，“人類有種強大的韌性，他們總是懷有希望。”
光明或許被黑暗吞噬，勇氣亦可能被苦難磨平——當世界上一切美好的品質都被敵人挫敗之後。
他們還能有什麽？
——希望。
這是他們的秘密武器。
無論是還在平安京的時候，還是現在，黛芮婭永遠對【希望】報以無限期許與尊重。
至尊法師深深地看了一眼黛芮婭，大概只有他本人才明白，這一覆雜眼神中究竟飽含著怎樣的情緒。
“……”莫度男爵就是在這麽‘少年漫標準高燃點情節’的時刻醒來的。
黛芮婭為他去掉了雪女冰封的debuff——但卡爾·莫度完全、根本、永遠不可能會為此而感到慶幸或放松。
相反，看著踩在一地碎冰上的黛芮婭，莫度在一瞬間甚至懷疑這個小女巫是不是終於打算對自己下手（或者下廚）了。
呵，身為強大的魔法師，他怎麽可能會害怕這些。這個女孩還是太過幼稚，以為他會……
“關於多瑪姆的事情，”黛芮婭打開系統面板看了一眼，“你——”
“我說。你們想知道什麽都可以。”莫度秒回答。
斯特蘭奇：……。好一個能屈能伸的黑暗法師。
黛芮婭：“……”小陰陽師莫名有些可惜地收回了面板上用來讀心的【覺】buff。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多瑪姆的存在都像是個bug。如果放在漫畫劇情裏，他就很像是為角色定制而成的劇情殺工具人。
心靈感應、覆活死者、扭曲現實、毀滅星系、跨維度傳送、操縱時間軸——這些也僅僅只是他目前暴露過的能力。
“你們最好不要與他為敵，”看著匆匆離去的兩人，莫度表情覆雜地開口，“你們贏不了的。”
莫度因為嫉妒和野心而與斯特蘭奇作對，但在地球危機面前，他還是少見地開口勸說，“這是一場註定失敗的戰爭。”
至尊法師沒有任何回應，只是腳步匆匆地向臨時基地趕去。他的動作中帶著些讓莫度感覺愚蠢的堅決。
不過黛芮婭倒是回頭了，小陰陽師驚訝地看了看他，“等到事情結束之後，我會來感謝你為我們立下毒奶反flag的。”
“……”堅不可摧的牢房內，除了緩緩再度結冰的雪女buff，很快只剩下莫度的嘆息聲。
莫度不得不承認，大概這就是古一法師選擇斯特蘭奇繼任至尊法師，而拒絕他的原因。
……無比愚蠢的孤勇赴死。
在臨時基地裏，黛芮婭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容：之前曾經並肩作戰過的超人與神奇女俠雖然都神色肅穆，但在看到黛芮婭之後，還是努力放緩表情對女孩打了個招呼。
他們都記得女孩為他們送上的那場夢的禮物。
在接到消息之後，索爾以最快的速度趕來，驚險地搶在了多瑪姆之前到達地球。
不過可惜的是，“神父還在養傷，無法援助。”
倘若奧丁還停留在鼎盛時期，大概還有幾率和多瑪姆打個平手，但因為之前與海拉戰鬥時，奧丁的力量損害實在過大，以至於依然無法出手幫助地球。
眾神之父將這一責任鄭重地交給了索爾。
……他已經老了。
但幸好，他的孩子們在長大。原來這份沈重卻也必須背負的職責，在奧丁都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被他的孩子們所傳承。
雷神神色焦灼，剛一降落就撲到至尊法師身邊，交換著他在阿斯加德裏聽過的那些有關多瑪姆的消息。
“黛，”在黛芮婭路過他的時候，雷神叫住了她，“洛基讓我轉告你，不要直面多瑪姆。”
“他會將你徹底吞噬。”
——當然原話比這要更直白點，‘警告那個小法師，如果她像面對吞星時那麽魯莽，她絕對會被多瑪姆吞噬得連殘渣都不剩。’索爾非常熟練地進行了加工與處理。
“……洛基讓你轉告？”王詫異地反問，“你確定嗎？為什麽？”
畢竟洛基可不是那種會突然洗白，然後從小作精食材直接變成劇情npc的性格。
“因為母親向他預言了本該發生在阿斯加德的命運——”索爾心情覆雜地解釋，“那很糟，整個阿斯加德都非常糟。”
就連洛基都不得不承認：那個差點將自己煮成蛇羹的女孩，是改變整場諸神黃昏的破局者。
……他才不要因此而感激。
……好吧，勉強給個勸告和警告。
聽到索爾這麽說，黛芮婭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因為就連至尊法師也無法準確預知多瑪姆會何時到達，他們每個人都懷著‘這一刻就是最後一分鐘’的覺悟，竭力做好一切準備。
黛芮婭也沒在索爾身旁停留太久，不過望著她離開的身影，至尊法師隱隱意識到問題，“那只經常跟在她身旁的狐貍和蛇呢？為什麽不在了？”
這也是系統所糾結的問題，他第無數次地追問黛芮婭，“宿主，您確定要在這麽緊急的時候，將八岐大蛇移出卡槽，並且將玉藻前送回嗎？”
黛芮婭一如剛才的每次追問時那樣，沒有回答。
她只是開著系統面板無聲計算著速度，裝備好托尼為她提供的新制服——早就做好了，只不過今天才正式交給她；同時眼神堅定而溫柔地掃過基地內的所有人。
蟻人正在和隊長小聲討論，黑豹用黛芮婭聽不懂的瓦坎達語言低聲說著什麽，彼得看起來非常緊張，來回調試自己的制服；芭芭拉遠遠地對黛芮婭點頭示意，她的舊傷已經痊愈，可以重新回到久違的蝙蝠少女身份；蝙蝠俠和羅賓夜翼等人也站在她周圍；……
……傑森也站在他們附近，他也在看黛芮婭。
但他沒有走近，他也不能走近，他用盡全力才讓自己忍住不走近。
只是當黛芮婭跟著至尊法師離開擦肩而過的瞬間，傑森猛地擡手握了握黛芮婭的肩膀。
傑森很用力。這是他第一次用這麽強、這麽重的力道對待黛芮婭。
他很想說，活著回來。
但他無法開口。
“我知道。”在沈默中，黛芮婭輕聲回答，“你放心。”
他們要將多瑪姆攔截於地球之外的維度。
不是【應該】，不是【計劃】，而是必須做到的【絕對如此】。
……如果多瑪姆靠近地球，那只會說明一件事：
他們犧牲於這之前。
當緊急召集消息發散三十分鐘後。
已經站在外圍維度的魔法師們和許多超能力者幾乎同時擡頭，聽到了那種宇宙混沌般聲音的靠近。
“來了。”
被黑暗吞噬究竟是什麽感受？
沒有大眾想象中常出現的冰冷、陰森，又或者是疼痛。
只有黑暗。
好像他們都被黑暗分解，皮膚皸裂，四肢消散，所有感覺都被黑暗所撕咬吞噬，最終化成了黑暗的一部分。
在多瑪姆靠近的瞬間，他們甚至無法確定自己的身體與靈魂是否還存在於這個世界，每個人都能感受到某種粘稠的黑暗與可怕，順著多瑪姆的接近，一路流淌而來，死死黏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
金色的真言套索如一道閃電劃破死寂，轟鳴震耳的雷聲響徹四周，暫時照亮了這片如有實質的黑暗。
神之子與神之女劈開的光芒中，多瑪姆看著面前熟悉的至尊法師，近乎嘲諷，
“你以為你還能再次攔住我嗎？”
“我？不。”斯特蘭奇語氣平穩，“這次我並不是一個人。”
在聲音落下的同時，一陣強光的能量射線直擊而來。
像是砸進多瑪姆身體內的一根光釘。
這是托尼等人從行星吞噬者的能量虹吸器得出靈感而研制出的機器。
多瑪姆沒有實體，常規的攻擊方法對他來說根本不起作用，但——
行星吞噬者在吃飽了後的鼎盛時期，可以直接生吞多瑪姆。
這一下兇猛攻擊的瞬間，多瑪姆發出一陣低低的嘶吼。
他盯著面前的眾人，魔法火焰無聲吞噬擊中自己的光柱，“哈，你們終會發現，在黑暗面前，任何光芒或其他顏色，都會是脆弱的。”
就像所有顏色最終都會被黑色覆蓋一樣。
“神之子，神之女。”多瑪姆的目光落在索爾與戴安娜身上，摧枯拉朽般的壓迫像漆黑的海水湧面而來，“即便是你們的父母在場，也不會願意與我為敵。”
“因為他們比你們更聰明，知道黑暗才會是所有力量的終點。”
“那麽你也應該早些想到，”在索爾等人掩護下悄然接近的黛芮婭，輕笑一聲，卡槽上掛著的buff瞬間生效，“不只有你能夠使用來自黑暗的力量。”
“什……”
日和坊和輝夜姬buff同時生效。
曾經砸懵了行星吞噬者的光芒大盛，類比星球的能量體如離弦之箭向多瑪姆奔去。
那是世間混沌之時普羅米修斯親手燃燒起的火種。
是光明之始，無可抵擋地照亮世界。
陰陽師。
她和八岐大蛇走過暗無光明的間隙，也與日和坊見過日旸籠罩的人間；她跟著掌握星辰黑夜的神明見過不滅星辰，也隨輝夜姬聽過月相多變。
溝通陰陽兩界，生死之隔，黑暗和光明，都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力量了。
來自黑暗維度的黑暗君主是吧？好巧！她是雙修黑暗與光明兩個體系的同行！
向多瑪姆砸過去的能量體，是這場戰鬥的號角。
氪星人的能力和體質在日和坊buff下達到最高點，他像一道金色光芒般沖向多瑪姆，在錯身之時，黛芮婭甚至能看得到他那張雕塑般俊美的臉上凝固的表情。
托尼的盔甲在多瑪姆的攻擊下無數次破碎，卻又被納米小分子無數次修覆，最高戰力級別的戰衣比反浩克戰甲更加龐大，讓他像個巨人，多瑪姆很快看出來他是在場為數不多的非超能力者，“你們準備派出普通人來為黑暗祭祀嗎？”
“真不好意思，我向來都是麻煩制造精，”托尼擡手將黛芮婭送到另一端，“對待你時也不例外。”
之前被關在山洞裏的時候，他心臟處的那個大洞還是被他自己發明的武器炸出來的呢。
多瑪姆和行星吞噬者不是同種類型的敵人，黛芮婭可以直接用能量體混亂吞星的力量，讓他無法反擊；但在多瑪姆這裏，她必須要和對方爭奪黑暗能量源頭的控制權才能擊敗他。
畢竟多瑪姆是不死之身，只要存在黑暗能量的信徒，他就能源源不斷得到力量。
這是一場漫長的拉鋸過程。
黛芮婭砸了上萬積分，不斷切換卡槽中放置的式神。
【切換。】
風盾裹住被多瑪姆擊飛的至尊法師，強大的保護能力將他穩穩放在地上；
【切換。】
鐮鼬的加速作用覆蓋全體，同時惠比壽的賜福治療與撫慰在場所有人；
【切換。】
黛芮婭手握鬼切，出鞘之時，人們甚至能在冷冽鋒芒中聽到鬼哭的聲音，冰寒刀光噬著黑暗；
帶奶帶盾帶T帶輸出。
……團戰開怪的標配。
多瑪姆惱火地躲避著黛芮婭的攻擊，“你真的以為自己還能支撐很久嗎？”
系統的‘buff使用上限’其實不是缺陷，而是為了保護黛芮婭的精神體，式神buff是直接作用於黛芮婭本身，頻繁切換當然會影響她的靈魂。
特別是這次，她由始至終都沒使用單獨建模的式神，每次切換式神buff都是將系統給予的力量相嵌進靈魂然後再強行拔出。
那是一次又一次鑿進黛芮婭靈魂深處的無形釘子。
多瑪姆甚至能感覺對方的靈魂正急速衰退脆弱。
黑暗君主一邊反擊，一邊蠱惑黛芮婭，“而且你也不應該被困在這個星球裏，你完全可以擁有更為廣闊的未來。”
多瑪姆的聲音中透著自比為造物主的高傲，“我能夠賦予人類來自黑暗的能力，人類啊，你難道不想擁有比現在更強大的力量嗎？”
‘……’系統有實時監測宿主身體的功能，他看著面板內一路走低的波動，前所未有地意識到自己的責任，‘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宿主。”為了避免黛芮婭分心，在整個戰鬥全程，系統都始終保持緘默不曾開口，這是第一次且唯一一次，他主動出聲打斷黛芮婭的思緒，“請聽我說。”
廣闊的數據流無聲運轉，由世界線凝聚而成的智能AI將自己的覆蓋面積提升到最大，大到攏住整個星球。系統第一次體會到了將整個世界都化成數據在自己面前流動的感受：目之所及之處，一切都化作可以由他控制的數據。
萬事萬物，都變成了可以被調試的機器，只要按下由數據構成的按鈕就可以輕松啟動與控制。甚至就連人，也都像極了由骨骼皮膚肌肉和神經組成的一個精密機器。
他不合時宜地感覺自己像是那個站在艾恩葛朗特幕後看玩家們奮鬥的終極boss，或者是不慎闖入四維空間的螞蟻。
系統無聲而強勢地鏈接了數據能夠覆蓋到的一切端口，他的速度極快，那些通過各類電子設備關註戰況的群眾們，都無法捕捉到屏幕那萬分之一秒的錯亂。
只有鋼骨這類能力特殊的英雄皺起眉頭，而托尼的智能管家先生也猛然開口警告，“sir。”
“有一種高緯度的人工智能正在覆蓋地球。”
“……”托尼忍不住低聲罵了句臟話。為什麽偏是現在這種時刻。
系統的聲音非常溫和，他繼續對黛芮婭說，“十分鐘後，我會破壞這條世界線的屏障，您可以在世界線自動修覆成功前，任意召喚您的式神前來參與作戰。我大約能為您爭取到二十分鐘的時間，我相信您和您的家人們可以在這個時間內完成戰鬥。”
非統一直都清楚自己並不是個可靠或有用的統。
別的系統都會成為宿主的外掛和金手指，而他和他家宿主……黛芮婭是他們兩者中的那個金手指與外掛才對。
他無法為黛芮婭提供那些理論上應該有的消息與劇透，而且還總是倒黴透頂。如果不是因為黛芮婭實力足夠降維打擊，僅僅是初識的‘餓鬼debuff’就能坑死宿主。
“此外，我建議您將背包內所有重要物品釋出，並且及時使用此前累計的積分。”
私自破壞世界線屏障——就算他是世界線凝成的產物，但也會在完成這件事後被世界線自動抹殺。這就像是分裂而出的微分子去襲擊母體一樣，是絕對會被吞噬的結局。
系統對後果只字不提，只是繼續說了下去，“我已經為您開啟了系統的全部功能，包括之前為解鎖的商店商品。”
系統之前經常抱怨世界線為自己少安裝了感情區塊，在這個領域裏，他甚至都比不過斯塔克家那些成精的AI們，他無法完全理解宿主的情緒波動，只能‘盡可能模仿人類感情’地去進行判斷與思考。
但現在系統突然明白——
智能AI的感情從不來源於制作者的預設，而來自……
智能AI們本身產生的‘病毒’。
系統看著報錯頁面上一次次彈出的‘未認證成分正在內部擴散’警告，將報錯機能關閉。珍重地將這種他終於擁有的成分認證為‘愛’。
“宿主，”系統沒有等黛芮婭回答，就已經開始了程序工作，“我現在可以重新說出之前的那句話了。”
他帶著私心，將這句話拷貝入自己的核心區域，這個區域直至消散時都會跟隨著他，“我沒有感情區塊。”
倒計時開啟，系統調動他能掌握的所有力量去解除世界屏障。
在時間飛速倒退之時，他輕輕地對黛芮婭說，“但我和您的所有家人、朋友一樣，我也愛著您。”
在這句話響起的瞬間，多瑪姆的聲音也傳到了黛芮婭耳中，“成為我的信徒，你可以擁有類神的力量。覆活亡者，更改現實——”
能量虹吸器積蓄出第二擊的力量，強行打斷多瑪姆的傳銷過程。
黛芮婭的動作卻也停了一瞬。
她也在倒數。
【倒計時：九】
戰場當然不僅只在外圍維度，比較就連打游戲都知道要在家留人防偷家。
蜘蛛俠等超英在地球戰場——這除了是為了保護地球之外，還因為……
他們要做好外圍維度的人們最終無法回來，需要有人接替這場戰爭的準備。
地球不能沒有守護者。
外圍維度的戰鬥難免影響了地球，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這句俚語永遠適用各種情況。
整個星球就像是被浸泡進高腐蝕液體內的生雞蛋一樣，隨時會破碎。
能量體波動引起地球共振，鋼鐵盔甲和快銀還有蝙蝠俠等人穿梭在紐約市，疏散那些受地震波及的民眾。
“小心！”
蜘蛛俠拉住一個險些被壓在廢墟下的小男孩，在將對方救出的同時，擠壓過來的墻壁也砸向他。
“……”蜘蛛俠當然可以躲開，但這樣男孩會受傷，毫不遲疑地，他將男孩護在手臂處，撐起一個保護的姿態，背部朝向廢墟。
但在倒塌之前，有人握住他的手臂混亂地將他拉了上來。
那是很多雙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為了救他。
在脫身的瞬間，彼得先將男孩放好，然後擡頭便看到了兩個熟人。
——之前在收覆安娜貝爾和鬼修女時遇到的格裏高利警官，以及那位曾經保護過彼得的老警官。
“oh，”彼得蹭了一下自己制服上沾染的血跡，下意識地關心，“你們沒事吧。”
“我們沒事，”無數人的聲音雜亂地響起，“你要小心！”
格裏高利警官也抹去臉上的汙漬，“我們也在疏散民眾，可能我們做不到更多的事情……”
曾經尖銳的反超英人士堅定地看著彼得，“但我們都會盡力的！”
“你們也都要……小心！”
那些他們這些人無法想象也無法參加的戰場，
他們只能寄予無限希望與祝福。
以及信任。相信他們的英雄。
當然還有——努力。
即便只是渺小的普通人，他們也有自己能做的事情。英雄們的戰場他們無法涉足，但普通人的戰場，他們必須守住！
【倒計時：五】
亞馬遜女神拔出神劍，義無反顧地向多瑪姆追擊；綠燈俠手中的綠光亮得如新星；雷神吐出嘴裏的血腥味，雷神之錘落下的雷電可以瞬間燒灼清空上千生命；
黛芮婭切換buff的速度明顯放慢了。
誰都能看得出來她本人受到了嚴重影響。
超人拉住女孩的手臂，緩緩落地，為她留下片刻喘息的空餘。
被這種團戰硬生生砸掉起碼半管血的多瑪姆，憤怒咆哮，“不過神子，也敢——”
“……神明啊……”黛芮婭喃喃低語，神色居然有些動容。
多瑪姆有些驚訝，“你想通了。”
日和坊與輝夜姬的力量依舊不斷席卷多瑪姆的附近，
望著那些粘稠到無法融化的黑暗，黛芮婭卻好像看到了自己曾經見過的無數位神明。
她在人類世界的時候，家族內的‘長輩’們都竭力壓制她的狐妖本性，強硬地要她成為【人】；
後來她被八岐大蛇帶入妖族世界，與妖鬼為伍，身邊都是令人畏懼的魑魅魍魎，外界都稱她為【妖】；
世界線變動，在她與行星吞噬者等強敵交手過後，這個世界裏流傳的各類新聞流言中又將她推為守護地球的【神】。
那她究竟是什麽呢。
她到底應該成為什麽呢。
“你要好好長大。”父母的輕聲呢喃在心臟處炸裂，“按照本心，成為你想成為的。”
【倒計時：三】
黛芮婭擡眼，突然笑了一下。
神？
哈。
她見過墮神，神，誕生於人心，也死於人心。失去信徒的神明一步步踏下神壇，墮而為妖，目光溫柔地在廊下望著黛芮婭系上一只風鈴。
她見過掌握星辰的神明，對方將星光落進她指尖，望著星相也望著她，揭示命運，“你可以創造一個新的時代。”
她見過性格柔和的稻荷神，神明放任座下的小狐貍和她擠擠挨挨湊在一起，還教會她了一支用以祈願的舞蹈——
神。
呵。
是在說她家的那些大家長們嗎。
即便看不出黛芮婭正在想什麽，但多瑪姆還是直覺那不會是什麽美好的消息，他立刻開口打斷，“你的靈魂已經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吧。”
【倒計時：二】系統認真地檢查一遍自己的所有設置。
“是呀。最多能撐三分鐘了呢。”
黛芮婭輕輕柔柔地回答，“而且剛才那個問題，你還想要答案嗎？”
“神？不考慮。”
她從未想過成為神，也不打算變成人，甚至就連妖都沒考慮過。
她想要成為的，從來只有自己。
比太陽更盛的光芒在黛芮婭身上爆發，“靈魂？”
【倒計時：一。】
“你以為我的職業，是在與什麽打交道？”
陰陽師本就是與鬼神通、與靈魂涉的職業。
【倒計時……】
時間好像突然靜止凝固。
黛芮婭的腳下猛然一陣劇烈震動，如山岳崩摧。
多瑪姆的到來讓每個人都感知到了黑暗的接近，那麽現在，無論是神還是神子，亦或是比肩神明的人，他們都有種真空感。
仿佛整個空間的力量都被瞬時抽盡，使人遍體生寒。
黛芮婭立足之處，森森白骨從地下探出雙手，由戰場亡靈凝結而成的荒骷髏覆滿整個維度，白骨上還透著壓抑的、仿佛被忘川水淹沒的鬼哭之聲，他伸出巨大的手掌，將黛芮婭舉到高處；
枯骨生花，象征亡界的彼岸花快速從白骨縫隙一路生長，膨脹；
鮮紅的顏色宛若用鮮血灌溉而出，柔軟花瓣帶著花香氣舒張，美艷的花瓣卻帶著淩厲狠辣的氣勢，頃刻間就能穿破白骨。
黛芮婭落進花瓣包裹之中，彼岸花將她摟在懷中，輕輕地拂過女孩的臉頰，“想我了嗎？”
淡青色的燈火點點而散，長燈而過，青行燈附身將黛芮婭從花海中撈起，不問而答，“我們也很想你。”
黛芮婭握著的鬼切脫手，化作她熟悉的式神輕巧落地；
落後一步的鬼王酒吞不耐煩地活動了一下身體，大江山的茨木和星熊也跟在他身旁；
這只是一部分。
玉藻前搖了搖手中的扇子，白藏主晃著尾巴激動地向黛芮婭撲來，妖狐挑眉望向小陰陽師；
大天狗執扇拍打著翅膀，緊那羅握住手中的琵琶，鬼童丸躍到花海之中；
在蛇群簇擁下的八岐大蛇，撕裂空間與時間，破開層層骨與花，高調地昭示著他們的到來。
……
全員集結。
“別倒計時了，”黛芮婭輕笑一聲，對目瞪口呆的系統說，“你以為我把玉玉和蛇蛇放回去，是為了什麽啊？”
“還有——陰陽師和式神之間締結的是靈魂契約。”
一者衰弱，
當然是意味著另一者的盛放。
她在召喚，他們就會前來。
無論時間、空間，也無論任何境地。他們都會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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