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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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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箭像是長了眼睛似的,穿過桃枝,穿過縫隙,直直射入衙役們的身上。

他們身為京兆府從未經歷過真實戰場的普通衙役,成為卑微可憐的甕中鱉,當真人生第一體驗。

黃斌帶來的人中,被燒死的,被砸死的,再加上被射死的,不一會便有五十餘人。

黃斌哪裏見過這陣仗,真真後悔自己不該貪這點功勞,把自己老命搭進去。

在濃煙中,他作死偷瞄山頂上的敵軍,竟瞥見一將領模樣的人穿過濃煙直直盯著他。

那眼神犀利地快要戳穿他的身體,只那一瞥,黃斌嚇得趕緊趴下,哆嗦著躲在馬屁股後。

怎奈這馬最怕火,受驚後蹄子亂蹬亂踩,一腳踢在黃斌的心口窩,生生把他踢得口中吐血。

山頂上,楚牧身著戰袍居高臨下睨著谷中這些做困獸狀的人群。

身旁副官拱手道:“將軍,谷口已用火線封鎖,風向剛剛好,再過一會濃煙吹來,他們怎樣都逃不掉。”

“情況有些不對,”楚牧皺眉道:“太子殿下讓我們從北山移兵至此地,又說今日會有叛軍入谷,讓我們剿滅,權做練兵。可你看這些人瞧著像衙役裏的人……”

“太子殿下英武,自然有他的打算,我們聽令即可。這些叛軍說不定從哪裏偷來的衣服,故意混淆視聽。”副官寬慰道。

“我們是太子殿下的兵,他總是讓我們小心行事,萬不可出北山,被人發現。前夜他宮中人拿來手諭調我們出谷,若不是那手諭是真的,我萬不會調人出山。”楚牧暗暗有些後悔。

楚牧被太子招募,招兵買馬於北山谷地紮營已有六年有餘。

他原是薛國流民首領,薛國被大雍滅了後,他帶著流民團到了雍城。太子殿下對他有知遇之恩,不僅提供食物讓流民團吃好喝好,還給他們指路北山谷地安頓。

即可有可居之地,待太子登基,也可換了身份,成新皇之軍,榮譽非凡。

這便是太子殿下給他的許諾。

只是今日之事太過蹊蹺……如此大規模的剿滅,又是火攻又是擊鼓,萬一引起大雍官方註意,即便剿滅了谷中敵軍,他們這群流民團又能如何保全自身?

還沒等他想明白,突然有騎兵奔來,“將軍不好了,谷口有大批大雍士兵襲來,我等不堪重擊,火線已潰,弟兄們死傷無數。”

楚牧大驚,“什麽?”

副官也是一臉懵然,“不可能啊!這才剛開始一刻鐘,大雍兵就來了!”

楚牧畢竟是死人堆裏逃出來的流民,旋即明白被人坑了。

他搖身大喝道:“兄弟們,我們中埋伏了。扔掉盔甲兵器,往山下撤退。”

跟大雍兵硬拼,只有死路一條,唯有逃才是正道。

黃斌癱在地上,渾身上下都是馬蹄印,眼瞅著出的氣少,吸的氣也少了。

模糊中,他似乎瞅見原先還颯爽英姿高高在上等著他們死光的叛軍,竟然唰的一聲轉身跑了。

他咳嗽一聲,又吐出一口血。可還沒等他想明白,便已暈死了過去。

楚牧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

金嵐從兵部找來的救兵是京衛軍。原本就駐紮在城西某處,平日裏守衛著京城,待戰時會調往各地以作支援。

兵部聽說城西桃花谷有叛軍,立馬傳令讓京衛軍包圍桃花谷。

這桃花谷是天然埋兵布陣的好地方。

種有桃林的山谷狹長幽深,谷口也小,特別適合把人引進去裝起來慢慢弄死。

奇就奇在,桃花谷的兩側還有兩條狹長幽谷,楚牧把人撤到這裏後,往外跑勢必會撞到大雍兵,只好往裏跑,以盼上天憐憫有路可逃。

誰知,這兩條幽谷盡頭竟是懸崖峭壁,直直擋在眼前,任你有天大本事,也逃不脫。

正無望時,懸崖上竟有流箭射出,三下五除二楚牧千餘人竟被全軍射殺,無一人活著。

待大雍兵追來,這才發現峭壁前血流成河,屍體堆山。

金嵐聞訊趕來時,也被眼前慘狀震到。

他沈臉下馬,指揮著清點屍體。

大雍兵一具一具把叛軍的屍首擺放好,不一會楚牧的屍首被人發現。

因他穿著將軍服,便被人擡至金嵐面前。

金嵐定神查看,見此人心口中箭,應是當場斃命,雙目圓睜似有冤屈。

“翻翻他身上之物!”

隨從上前摸了半天,在他裏衣內發現一個錦囊。

金嵐接過錦囊,打開一看,竟是一張明黃帛紙。

他只看了一眼,便驚得趕緊把紙疊好重新放入錦囊中。

“把這些屍首就地掩埋,這具帶回!”

從桃花谷查探回來的人說,京兆府尹連帶著手下百餘已全軍覆沒。金嵐良久無言,看著谷中依舊冒出的煙霧,覺得這大雍的天可能要變了。

東宮。

錢德連滾帶爬地沖進太子司馬楨的寢宮,大喊大叫道:“殿下!殿下!出大事了!”

司馬楨疾步走出,見錢德哆嗦地不成樣子,臉色一沈,擡腳踢在錢德肩膀上,“亂叫什麽!”

錢德翻了個跟鬥爬起來,跪地顫聲道:“東宮被兵部的人圍住,任何人不得進出。”

“什麽?”司馬楨驚喊。

兵部?兵部尚書韓哲是他的人,他怎敢派兵來圍堵東宮?造反嗎?

難道父皇宮中也出了事?

錢德指著宮門哭喊道:“兵部尚書韓哲帶人闖進來,說是要抓殿下去宗人府。人馬上就到,奴才急著跑來給殿下報信啊!”

司馬楨踉蹌後退兩步,臉色剎那白了起來。

“殿下,您快跑吧。去了宗人府,便是死路一條。”

“跑?”司馬楨喃喃道:“本王是大雍的太子,天之貴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敢動本王?”

是了!除了父皇一人!

他話音剛落,韓哲便手捧詔書進來,面無表情道:“太子殿下接旨!”

司馬楨盯著他,“韓哲,這旨意本王不能接!”

韓哲冷聲道:“拒不接旨,罪加一等!”

“本王所犯何事?”

“下官只有傳旨之責,其他的要太子去解釋!”韓哲滴水不漏。

司馬楨惱羞成怒,“韓哲,你是本王的人,你敢這麽跟本王說話!”

韓哲皮笑肉不笑,“太子殿下,您說錯了。下官是皇上臣子,可不是太子殿下的……”

“你!”司馬楨氣得直哆嗦。

他還沒被擄奪太子封號,這些人便開始露出小人嘴臉。

“太子殿下接旨!”韓哲舉起詔書高聲唱道。

司馬楨死死盯著他,最終還是緩緩跪下,一字一頓,“兒臣……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枉顧聖心,私養兵馬,蓄意謀反,即日撤去太子封號,廢為庶人,即刻押送宗人府,欽此!”

錢德嗚嗚哭起來,真是倒黴啊,他這東宮總管位置還沒坐熱,太子就沒了。

司馬楨眼圈泛紅,似還不敢相信,猛地擡頭喊道:“本王要見父皇,本王有冤情。”

韓哲收起詔書,冷笑道:“司馬楨,你已是庶人,還敢妄稱本王?”

司馬楨緩緩爬起來,太子頭銜雖然沒了,太子做派依舊,睨著韓哲道:“本王即便下地獄,也定會拉著你們一起下。韓哲,平日裏各地節度使給你的孝敬錢不少吧……”

韓哲大驚,“司馬楨,你休要胡言亂語!”

“哈哈哈!小人得志!”司馬楨不屑冷笑,“你再怎樣也不過是我司馬氏的一條狗,而本王是嫡子,詹相外孫,你如何能比?”

“快快快!把庶人司馬楨帶去宗人府!”

大雍綿德二十年,這一年大雍朝局驟變。

先是太子司馬楨因益州節度使郭昌濫殺無辜掠奪馬場一事被牽連,被皇上司馬淳罰了禁閉。太子禁閉中,又爆出他與雍城北山私養士兵,圈練軍馬,竟有六七年之久。

經查,郭昌掠走的塗家馬被源源不斷送至北山,蓄意飼養訓練,以滿足太子謀逆之心。

郭昌事露,太子怕他暴露消息,便將其毒殺於刑部大牢。

皇帝司馬淳大怒之下,將太子被廢為庶人,關押宗人府。

眾臣聞訊紛紛上奏折,非逼皇帝殺了司馬楨以儆效尤。

怎奈司馬淳壓著不批,眾臣甚是無奈,非議頗多。

天崇宮。

司馬淳懶懶靠在德妃湯沁身上。

“皇上,這是西域新進貢的玫瑰葡萄,吃起來甜香可口,後味有種淡淡的玫瑰香味。臣妾餵您吃一顆!”湯沁輕輕剝去葡萄外皮,送至司馬淳口中。

司馬淳低頭咬住葡萄的同時,咬了一口湯沁的手指,“德妃的手指也好吃!”

湯沁嬌笑一聲,又拿起一顆送過去,司馬淳這次咬住不松口,直把湯沁咬得眼淚絲絲,才哈哈大笑松開。

下頭有一群妙齡女子正舞地歡快。

尤其中間的那位,明明是同樣的動作,她舞出來的格外嬌媚,再配著她勾人的眼神,司馬淳不由瞪直了眼睛。

湯沁看在眼裏,酸酸道:“皇上第一次見臣妾時,也沒這麽瞧人!”

司馬淳捏住她的臉,“小醋怡情,千萬別過分!”

湯沁低頭一笑,“既然皇上喜歡,那臣妾何苦做擋道的人。”

說完,她手指一勾,“雪櫻,過來!”

那名叫雪櫻的舞女聞言低眉順眼地走過來,給司馬淳和湯沁雙雙施禮。

“奴婢給皇上請安,給德妃娘娘請安!”

司馬淳哼笑一聲,“德妃,你真舍得?這可是你從南陵帶來的,陪著你不更好?”

湯沁嬌笑一聲,“臣妾以及南陵都是陛下的,區區一個女婢,臣妾有何舍不得?!”

司馬淳哈哈大笑起來,“朕最愛你這張小嘴!”

湯沁羞紅了臉,趁著司馬淳高興,她偷偷給雪櫻使了個眼色。

作者有話要說:

葡萄這個梗呼應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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