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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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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好。孤今日前去大雍,有平南郡王護駕,定會平安順遂,無人劫持,亦無人殺害,甚好!”姜鈺坦然微笑,半點不介意他言語中的牢騷。

李忠鎖著眉頭,心道:女人啊,就算是當了女王又如何,還不是難纏的家夥?!幸虧自己早都意識到這點,至今未娶,甚好!

“我大雍既然請女王陛下前去做客,自然保證女王一路平安。”李忠很是不會說這些場面話,隨便應付兩句便不再言語。

“平南郡王爽快!虎尉!讓他們回去,好好保護王女!”姜鈺也不為難李忠,主動遣回黑衣武士。她話音剛落,身後的黑衣人得令後,深深一拜,轉身回城。

被叫做虎尉的黑衣武士倒是紋絲不動,一步不離地守在姜鈺身邊。

李忠看過來,剛要張嘴問,姜鈺打著哈哈道:“孤就留虎尉一個,幫孤捶捶背揉揉肩。郡王別是以為他一個人就能鬧出什麽亂?!大雍這麽多厲害人物,他可排不上號!”

又是揶揄,又是譏諷,刺得李忠臉色青紅。

他冷哼一聲,隨即掉頭,大喊道:“回大雍!”

姜鈺瞥了一眼李忠冷漠背影,挑挑眉,回了禦輦。

崔良玉跪坐在內,見女王回攆,坐直尊呼一聲,“陛下!”

姜鈺居高臨下看著他,問:“崔相,我白蘭跟大雍的和談條件是你親自談下的,你答應他們不讓孤帶一兵一卒,你如何能保證孤的安全?”

“虎將軍在陛下身邊,陛下定安然無憂!”崔良玉頓首道。

姜鈺氣結,虎尉是自己想辦法留在身邊,哪裏有崔良玉什麽功勞?

崔良玉巴不得讓她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好任人欺辱!

她壓著怒火繼續問:“虎尉雙拳怎敵大雍的千軍萬馬?”

崔良玉軟軟頂回去,“陛下此去大雍是為和,兵戈兩字何談?!”

“崔良玉!”姜鈺壓了一早上的火氣終於壓不住,她厲吼一聲,“你好大膽!”

陪在一旁的淩霄聞聲立馬跪下,雙肩微顫。

崔良玉則擡起頭來,一雙點漆般的黑眸直直看著姜鈺,“不知臣哪裏做錯,惹得陛下生氣?”

他身著一身灰白色裙袍,身如玉樹,面若白玉。眉色淺淡,滿身化不開的清冷。便是這股子眾人皆濁我獨清的模樣,惹得姜鈺胸口火氣冒騰。她伸出纖手,食指指腹挑起崔良玉的下頜,語氣不善,“崔相,你敢說你忠於孤?”

崔良玉白得有些不像話的臉頓時染上一抹紅暈,從齒縫裏擠出一個字,“敢!”

姜鈺被這個回答堵得胸口發悶,她盯著崔良玉的臉,生生憋出一個笑容,“孤很高興!”

高興地很!她現在將他變相關在禦輦上,倒要看看他的狐貍尾巴什麽時候露出來?!

隨即,姜鈺松開崔良玉,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道:“崔相你即刻對孤離開白蘭後的諸多事宜分項寫出應對措施,包括大雍糧食如何分配,兩國停戰協議如何制定。待交於孤看後,立刻飛鷹傳書給巫英。讓她務必逐條照辦!”

崔良玉跪拜接旨,隨即拿出官紙伏案急筆。

姜鈺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恍惚間回到以前兩人臥夜長談時,崔良玉便是如此,一想到什麽治國良方,便立馬找紙書寫下來,再呈與她看。她到底是什麽時候變得異常信任他?枉顧朝中大臣反對,將他提拔為男相?而他又是什麽時候變成了包藏野心的佞臣!

姜鈺胸口有些發悶,道:“淩霄,開窗!”

淩霄道了聲是,伸手將窗戶輕輕支開。頓時,弱水河對面的懸崖峭壁映入眼簾。

走到低窪處,甚至從車窗處還能看到弱水河激蕩而起的浪花。

白蘭女國地處高山深谷之中,重關疊隘,山路險峻,馬不可馳。李忠奉命率兵前來征討白蘭,他遇到的第一件糟心事便是這路實在難走,還要防範時不時從山頭處冒出的白蘭兵。一個不小心,便被他們砸下的石頭給推進激流中,瞬間沒了身影,連呼叫聲都來不及發出。

沒辦法,李忠先是花費了半年時間,鑿山開道,從益州修了一條寬厚結實的臨江棧道,並派重兵保護,以免被白蘭兵燒毀。

如此這般,他才能快速調集各方軍力圍困王城,糧草也能及時運抵。姜鈺在王城聽斥候報告說這條臨江棧道已經修到王城腳下,她便知道白蘭此番兇多吉少。

數百年來,覬覦白蘭金礦的侵略者數不勝數,但多數栽在這險峻山路上,還沒來得及攻打便被神出鬼沒的白蘭士兵斬於江底。

司馬淳一代梟雄,野心極大,再加上李忠這樣的悍將,生生修建了一條可過車馬的臨江棧道。於是乎,白蘭陷入了從未有過的險境。

姜鈺回轉神思,看著崔良玉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毛筆奮筆疾書,幽幽道:“崔相還有個姐姐在涼國?”

崔良玉手一頓,筆尖的墨汁在紙上落了個大大的豆點。

他頓首道:“回陛下。臣祖籍涼國,確有一親姐,不過,已多年不曾來往。”

姜鈺端坐下來,一副很想深聊的樣子,“大雍人常說,茍富貴勿相忘。崔相現在貴為白蘭唯一的男相,如何能不提拔你的親姐姐?涼國不過我白蘭一附屬小國而已,你動動嘴皮子,你姐姐就有好日子過了。”

“臣姐已瘋多年。她的日子現在還能有什麽好與壞?”崔良玉垂頭淡道。

姜鈺一楞,她知道崔良玉在涼國有一親姐姐,為給他治病,把自己賣入後宮做了宮女,誰知命好被封為妃子,卻被嫉妒的王後設計坑陷,隨即入了冷宮。

崔良玉受其牽連,被王後派人賣入了白蘭王城的一家南館勾欄內。這種館子專門為白蘭的有錢女人尋歡作樂所設,崔良玉不堪其辱,逃出館外,巧不巧,剛好撞到姜鈺的禦輦。被她撿了回去。

她倒不知道崔良玉的姐姐已經瘋了。本想飛鷹傳書讓巫英找到他姐姐,作為牽制他的一個棋子。現在看來重生後的記憶內並未包攬所有的信息。她貴為女王,總不能拿一個瘋子來要挾崔良玉。但一想,萬一他姐姐瘋病是假,亦有可能。還是讓巫英去查一查才穩妥。

“哦。那可真是太可憐了。”姜鈺端起一杯茶,抿了抿。

崔良玉擡起頭來,漂亮的眸子看向姜鈺,“不知陛下突然提起臣姐,是為何事?”

姜鈺猛咳一聲,淩霄趕緊上前輕拍她的後背。

崔良玉從懷中拿出一頂雪白帕子,遞給姜鈺。

姜鈺有些惱火地推開他,冷道:“崔相逾越了!”

崔良玉臉色一變,默默收回帕子,垂頭說道:“臣知錯!”

姜鈺瞪著他,覺得這人著實可惡。明明敢做出大逆不道的事,臉上卻永遠雲淡風輕的,好一副不爭不搶,處處為她著想的忠臣模樣。真是要多氣有多氣。

晚上車隊在龍登碉駐紮休息。

龍登碉是為弱水河最重要的隘口,一河兩岸,各置一處九層兵碉。碉中兵甲上千,存糧可撐數月。兩岸山形雄峻,谷中河流沸騰,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者。大雍和白蘭在此鏖戰兩個月,才分得勝負,白蘭敗退,大雍繼續逆流而上。大雍能拿下龍登碉,實因其有鬼方部落之兵。

鬼方部落因生於山區,越山巖如履平地,敏捷勇果,甲他國之兵也。李忠三年前滅了鬼方部落,將其男兵男將盡收麾下。在此次攻打白蘭戰役中,鬼方人作為先鋒軍,為大雍士兵造路開道。鬼方兵在龍登碉死了數千人,據說當時屍首多得把弱水河道堰塞。

當然,白蘭也死了數千士兵,且全是精兵強丁。

到了龍登碉,姜鈺讓虎尉陪她下車透氣,崔良玉被勒令呆在禦輦上,不允許其下車,也不允許任何人接近禦輦。

禦輦內只剩崔良玉,以及看顧他的淩霄。

淩霄跪坐在門口一動不動,甚至連她的呼吸都覺察不出。

崔良玉默然起身道:“我要如廁!”

“崔相可在禦輦內……”淩霄垂頭答道。

崔良玉平日裏藏在健碩身影裏的那股戾氣在淩霄面前好無遮掩, “淩霄,要是女王陛下知道你是南陵國派來的臥底,你覺得她會不會把你扔到弱水河裏淹死?!”

淩霄平靜地擡頭,“崔相莫要誣陷淩霄。淩霄生自白蘭,長於白蘭,實打實的白蘭人。”

崔良玉呵呵一笑,涼薄的唇輕輕勾起,“是嗎?南陵與白蘭世代交好,兩國通婚已有百年。你們南陵國太子心疼小王爺湯澍,不願他一大好男兒來白蘭做低人一等的王夫。所以,他把你派來白蘭,讓你找機會破壞兩國聯姻。可你做到了嗎?上次巫英蔔卦蔔得陛下與南陵小王爺的婚事大吉。想必你受了你家太子重重的責罰,所以才請病假休息一個月。”

一番話,字字重擊在淩霄的心口。她後背汗淋一片,可身影依然穩健。她姣好的臉蛋浮上一層笑意,“崔相所說當真匪夷所思。淩霄自出生從未離開白蘭半步,也從未與南陵人有過交道。莫非崔相被女王陛下幽閉在此,出現了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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