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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說了這麽多,達米安卻只聽見了最後一句。

“我要出去一下。”

達米安說罷,他並沒有理睬他的同事,他只是脫下了圍裙徑直地走出了咖啡店。

達米安一路騎車來到了艾瑪長眠的墓地,今天果然是艾瑪重新下葬的日子,墓地裏聚集了許多趕來送別這個女孩兒的塔圖鎮居民。

大家依次輪流有序地將花束放在了艾瑪的墓碑前,美麗的花朵逐漸聚集成了一座小山,這大約是全世界最芬芳馥郁的地方了。

達米安沒有上前,他只是那麽默默地,靜靜地看著,看著那一方小小的土地,在那裏長眠著他的愛人。

都不知過了有多久,人群逐漸散去,墓碑前只剩下四個人,那個四個人交談著什麽,達米安看了他們一眼,他認出了那四個人乃是艾瑪的父母以及祝安生和池澄。

達米安終於決定轉身離去了,不過祝安生卻在這時眼尖地發現了他,祝安生趕緊對著艾瑪的父母說了什麽,然後艾瑪的父母立即朝達米安飛奔了過來。

達米安這才剛剛轉身,但他卻聽見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重新轉過身時,達米安發現,艾瑪的父母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艾瑪的母親眼圈通紅,而當她看清達米安的面容,她立即上前去擁抱住了達米安。

“謝謝你,謝謝你幫我的女兒找到了真相,她一定能安然地離去了,謝謝你!謝謝你那麽愛她。”

達米安聽見艾瑪的母親在他的耳畔低喃,這麽輕柔的話語卻仿佛擁有無窮的威力,將他在艾瑪死後這麽多天積蓄在心裏的悲淒一瞬間引爆,達米安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他在艾瑪母親的懷裏慟哭得仿佛一個迷途的孩子。

一切都結束了嗎?達米安不知道。

五天後,辭去了咖啡店工作的達米安在家裏又昏睡了一天,他仿佛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直到祝安生再次來到塔圖鎮並找到了他。

“你就打算這麽渾渾噩噩地消磨下去嗎?”祝安生說著打量了一眼達米安混亂的家。

“你找我還有什麽事嗎?”

達米安並不想回答祝安生的問題,他只想盡快送走祝安生。

“池澄讓我來問你,你還想要回那幅油畫嗎?”

聽到油畫,達米安的眼睛在這一刻終於恢覆了一點神采,他難以置信地說道:“你要把油畫還給我嗎?”

“那怎麽可能?我們辦案也不能白幹活呀。”

“那你來是什麽意思?”

“池澄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先幫你保管那幅油畫,而且我們都是公道人,我們辦一次案當然不可能收取你一幅價值百萬美元的油畫,所以只要你有一天能畫出一幅讓池澄滿意的作品,那池澄就可以把油畫還給你。”

聽完祝安生的話,達米安忽然笑了,他又不是笨蛋,他怎麽可能不知道池澄這是想幫他呢?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要幫我?”

“你還不明白嗎?不是我們想要幫你,是艾瑪不願意看見你沈淪。”祝安生說著並從包裏掏出了一疊信件交到了達米安的手中,“你看到這些了嗎?這些都是艾瑪幫你申請的藝術學院,你通過了艾瑪幫你申請的每一所學校!”

達米安的腦子在這一瞬猶遭雷擊,只剩下一片空白,恍惚間他的耳邊仿佛再次響起了艾瑪的聲音。

“你喜歡我,對嗎?”

達米安還記得當艾瑪看到他偷偷為她畫的素描畫像時,艾瑪問他的問題。

在那一瞬間,達米安甚至忘記了剛剛揍跑流浪漢時受傷手臂的疼痛,他只記得那一天艾瑪的一頭紅發在陽光下閃耀的奪目光芒,仿佛全世界都化作了虛無,達米安的世界裏只剩下艾瑪的存在。

“對,”鬼使神差地,達米安竟然十分坦然地承認了,“我很喜歡你,非常喜歡,特別喜歡。”

艾瑪聽到達米安的告白一下子笑出了聲,然後她好像自言自語一樣悵然地說道:“你又能喜歡我多久呢?這世界上真得有人能全心全意地喜歡一個人嗎?也許,我們更喜歡的還是自己吧。”

“不!我真得非常喜歡你!從你第一次走進咖啡店那天起,我就知道我永遠也忘不了你了。”

達米安以為艾瑪是在對自己說話,立刻情緒激動地辯駁起來,艾瑪被他徹底逗樂了。

“你畫得真好。”

艾瑪開始欣賞起達米安為自己畫的素描畫像。

“你真漂亮。”

達米安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艾瑪再次喜笑顏開。

“你是想成為一名畫家嗎?”忽然艾瑪認真地向達米安問道。

“不,”達米安想到了自己那個聞名世界的神偷父親,內心忍不住生出了一股怯懦,“我只是很喜歡畫畫,但我並不想變得有名。”

艾瑪認真看了達米安好久,她決定不再談論這件事,她開始直截了當地問達米安:“你想要和我約會嗎?”

“約會?可是你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嗎?”

“是呀,可是有時候你會發現你並不能了解每一個人。”艾瑪眼神黯淡地說道,然而很可惜,達米安那時候一無所知,他根本聽不懂艾瑪的這句話。

“我給你五次機會,如果你能讓我在第五次約會前愛上你,我就當你的女朋友,怎麽樣?”

達米安根本沒有猶豫,他立馬就答應了,就好像害怕艾瑪下一秒會反悔一樣。

而達米安還記得為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約會,他特地借來了一套西裝,他還用發蠟打理了發型,只是他這正式的派頭最後只換來了艾瑪的一陣捧腹。

達米安本以為自己徹底沒希望了,可是他沒想到,當他送艾瑪回家的時候,艾瑪竟然偷偷親吻了他的側臉。

第五次約會,達米安原本應該得到那個答案的。

————

九年後。

當祝安生和池澄收到達米安的的邀請函後,兩個人都有些吃驚。

已經過去九年了。

祝安生還記得九年前,當她去找過達米安後,達米安還是去就讀了艾瑪幫他申請的藝術學院,時光冉冉,當她和池澄都早已忘卻了這件往事,達米安的邀請函卻再次喚醒了這一切。

時至如今,當初這個轟動美國的案子早已被人忘卻,甚至連祝安生和池澄都快忘記了這件事,不過被邀請函重新勾起了記憶後,祝安生想起了幾年前曾經收到的幾張明信片,明信片來自艾瑪的父母,原來艾瑪死後他們決定去環游世界了,帶著艾瑪喜歡的相機。

池澄收到邀請函後重新找出了那幅價值不菲的油畫,他覺得這幅畫總算是到了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畫展當天,祝安生和池澄早早地就來到了舉辦達米安畫展的藝術館,而走進藝術館後,祝安生第一眼就被震撼到了。

眼睛!放眼望去,整個藝術館全都掛滿了各式各樣的一雙眼睛,那樣美麗的眼睛裏仿佛蘊藏了宇宙星辰,又仿佛揉進了世間所有的喜怒哀樂。

而很明顯,這一雙眼睛都屬於同一個人。

祝安生和池澄對視了一眼,他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尤其是祝安生,在這一瞬,她突然想起了一個久遠的夢境,那時候她在塔圖鎮的一間旅館裏,她夢到了艾瑪.貝爾特,艾瑪仿佛化身成了那幅油畫中撐黃雨傘的女子,她緩緩地轉過身,可是她卻緊閉著雙眼。

終於,在時隔九年以後,祝安生終於看到了那雙夢境裏未能見到的眼睛!

祝安生和池澄都懷著無與倫比的震撼心情前進著,最終他們來到了一幅豎立在藝術館大堂正中央的油畫前,只是這幅豎立著的油畫還蓋著一塊紅布,讓人看不見它的真面目,不過它巨大的,等人高的畫幅卻是藏無可藏了。

一個工作人員這時候迎了上來,他小心地詢問了一下祝安生和池澄二人。

“請問您是池澄先生和祝安生小姐嗎?”

“對,我們就是。”

祝安生不明所以地答道,然後她只看見這個工作人員在確定了他們的身份後,隨即果斷地揭開了蒙在畫框上的紅布。

隨著紅布被揭開,祝安生和池澄再次被眼前的畫面震動到了。

這是一幅與埃德蒙.歐文的油畫相差無幾的畫作,同樣的黃雨傘,同樣曼妙的女子背影,要說唯一的差別恐怕就是這幅畫巨大的、等人高的尺寸了。

然而顯然這一切並沒有結束,那個工作人員在池澄和祝安生看完油畫後,旋即轉動了畫像,祝安生和池澄這才發現,原來這幅畫竟然是雙面的!

又一次,祝安生和池澄看到了艾瑪.貝爾特的樣子,她仿佛是真的站在了祝安生和池澄兩人的面前,還是那麽美麗,撐著一把黃雨傘,淺淺地笑著。

————

艾瑪.貝爾特逝世後的第十年,達米安重新回到了塔圖鎮。

這天小雨飄灑,達米安撐著黃雨傘,他再次來到了艾瑪長眠的這方寸土地。

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艾瑪的墓碑,就仿佛是在撫摸愛人的臉頰。

“你還記得你曾經問過我的問題嗎?你問我能喜歡你多久。”

“可是已經十年了,我依然如此愛你。”

☆、Chapter·38

墨西哥,瓜達拉哈拉。

這裏是全墨西哥的第二大城市,而對於蘇珊娜來說,這原本應該是屬於瓜達拉哈拉平凡的又一天。

蘇珊娜今天又起得很早,她挺著快八個月的大肚子在淩晨五點半就起床打開了自家小雜貨鋪的店門。

蘇珊娜的丈夫今天去外地采辦貨物了,小雜貨鋪裏今天只剩下蘇珊娜一個人打理,尤其她還挺著大肚子。

可是雖然辛勞,但每每撫摸到肚子下那個鮮活的生命,蘇珊娜就感到很幸福,日子就這麽充實而美滿下去吧,願上帝保佑這份福澤。

當然,如果不是那個兇徒闖進了小雜貨鋪的話。

————

祝安生和池澄趕到蘇珊娜家的小雜貨鋪時,這裏已經被墨西哥警察前前後後包圍了好幾層,池澄憤怒地瞪了一眼那位躲在全副武裝的警察身後的局長。

“什麽情況?不是讓你們去抓那個炸-彈客嗎?我都已經把他窩藏的地點找到了,怎麽還會搞成這樣?”

池澄厲聲的呵斥讓這位瓜達拉哈拉的警察局局長很尷尬,可是他卻反駁不了池澄的斥責,畢竟池澄已經幫他們找到了這個讓全墨西哥警察都束手無策的瘋狂炸-彈客,只是盡管池澄已經做到了這一步,但他們卻終究還是搞砸了。

“咳咳,”局長輕咳了兩聲,仿佛這樣能緩解一些尷尬,“我們確實已經派人去抓捕了,只是我們沒想到這個炸-彈客竟然這麽狡猾,一路逃脫,現在還綁架了一名孕婦。”

“孕婦?”這下子是祝安生的情緒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她狠狠地盯著這位局長,“你說裏面的人質是一位孕婦?”

“對,而且據鄰居所說,這位孕婦已經懷孕八個月了。”

“八個月!”

就在祝安生驚呼之際,從小雜貨鋪裏突然傳出了一聲慘叫,這叫聲把周遭的警察全嚇了一跳,差點沒集體開槍把這間小雜貨鋪夷為平地,所幸祝安生及時制止了這些魯莽的警察。

“都別動!那不是人質遇害了,那是人質開始宮縮反應了!”

警察局長安穩住了那些嚴陣以待的警察,然後他轉身對著祝安生問道:“那個孕婦要生了?”

“應該是因為驚嚇而導致的早產,談判專家呢?怎麽還沒有人去談判?必須要盡快救出這位孕婦了!”

祝安生說罷,環視了一圈兒,可這裏除了警察還是警察,哪裏有半點談判專家的影子。

警察局長再次尷尬地笑了笑,然後他們不得不承認,他們的警察局裏確實沒有談判專家。

“現在該怎麽辦?”警察局長緊張地問道,他現在只能抓住祝安生和池澄這兩根救命稻草了,否則如果真出了什麽意外,他這個位子肯定是坐不下去了。

祝安生遙望了一眼那間小雜貨鋪,那裏面不斷有慘叫持續傳出,祝安生感覺這慘叫就仿佛一根根尖銳的鋼針紮在她的心頭,終於她咬著牙狠心地做了決定。

“我去!你讓人和裏面的歹徒交談,我去當人質把孕婦換回來!”

祝安生沖著那位局長說道,可是她剛說完池澄就立馬拉住了她。

“你想做什麽?你知道那有多危險嗎?”

“我當然知道,可是現在那裏面是有兩條人命面臨危機,只有我去才有可能把那個孕婦換回來!你們都是男的,那個炸-彈客肯定不願意讓你們去當人質。”

祝安生認真地分析了利弊,不過最後她還不忘開一個玩笑,也算是為自己放松壯膽了:“況且這裏的人有幾個能比我更有可能制服那個歹徒?”

池澄反駁不了祝安生的話,祝安生正式加入他研究所的這半年以來,他們倆接連破獲了好幾起大案,也正是因此池澄才真正了解到祝安生的實力——這裏指的並不是刑偵的能力,而是祝安生那實實在在的武力,普通的特種兵都不是祝安生的對手,也只有池澄那個在美國三角洲部隊裏的朋友才和祝安生打了一個平手。

“那好,我給你這個機會,不過如果你不能全身而退的話,我會算你工作失誤,然後扣掉你這個月百分之十的工資,你明白嗎?”

祝安生表面上白了一眼池澄,但心底卻總是暖的,而這個時候警方終於和小雜貨鋪裏的歹徒達成了共識,決定讓祝安生去交換人質。

兩分鐘後,祝安生拿掉了身上所有的東西,只穿一件最簡單的T恤和褲子,做完這些準備讓歹徒滿意以後,祝安生終於開始正式去交換人質了。

她一步一步走進小雜貨鋪,說不害怕不緊張那都是騙人的,祝安生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是在她耳邊跳躍一般,撲通撲通的響聲仿佛是在打鼓,畢竟她要面對的是一個已經在墨西哥制造了五起爆炸的瘋狂炸-彈客!

祝安生最後深呼吸了一次,她讓自己平靜了下來。

真正走進雜貨鋪,祝安生第一眼便看見了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蘇珊娜,而站在蘇珊娜的身旁,正用一把槍指著蘇珊娜腦袋的男人顯然就是那個炸-彈客了。

男人看見祝安生後立馬把槍對準了祝安生,然後他用左手向祝安生扔過來了一副手銬,祝安生自覺地銬上了自己的雙手,男人臉上緊張不安的神情這才緩和了一點。

“你可以讓她先出去了嗎?我知道你是對墨西哥的政府不滿,但這一切都和這個可憐的孕婦沒有關系。”

祝安生和池澄在之前的調查中就發現了,這個炸-彈客受過高等教育,所以祝安生現在說英語他也能聽懂,當然也正是因為受過高等教育,他才能做出那麽多炸-彈,搞出那麽多起報覆式襲擊。

男人看了看地上的孕婦,終於還是同意了祝安生的提議,因為對他來說這個孕婦無疑只能是個累贅。

孕婦得到炸-彈客同意放過自己的指示後當即艱難地站了起來,可是宮縮帶來的疼痛依然使她無法站直,她只能拖著沈重的身子慢慢往外挪,擦肩而過時她最後感激地看了一眼祝安生。

“你過來,坐下,自己把自己綁在椅子上。”

炸-彈客毫不客氣地對祝安生命令道,祝安生也裝作一副軟弱膽怯的樣子,可事實上祝安生只是在觀察那個孕婦是否真得成功逃離了,而當她視線的餘光註意到孕婦徹底安全後,一抹冷意從祝安生的眼底閃過了。

祝安生緩緩地走向那把椅子,而炸-彈客就站在椅子的旁邊,祝安生一直等到幾乎快要轉身坐到那把椅子上的時候,她才在這一瞬間突然提腿用膝蓋狠狠撞擊到了炸-彈客的肚子上!

這一擊直接踢得炸-彈客挺直倒地,而事實上炸-彈客的內臟都已經被祝安生踢得破裂,破裂的內臟在身體裏形成了大出血,可祝安生並不知道這一切,當然她也並不在乎,炸-彈客倒地後她立馬上前再次補刀,炸-彈客的槍被祝安生一腳踢開,隨後祝安生更是直接用手銬的鏈子鎖住了炸-彈客的喉嚨,炸-彈客徹底被禁錮,無法動彈了。

完全制服了這個炸-彈客,祝安生這才終於有功夫向雜貨鋪外面的人喊話,隨後警察蜂擁而入,炸-彈客很快被抓捕,祝安生也解脫了手上的鐐銬。

“我的工資保住了嗎?”

見到池澄的第一眼,祝安生便打趣地問道。

“保是保住了,但是你看見那個炸-彈客剛才滿嘴血的慘樣了嗎,你是不是下手太重了?”池澄故作淡定地挑刺說道,但其實沒有人能體會到他此刻那種如釋重負的心情。

“池澄,你別太過分啊!”祝安生不滿地說道,她覺得池澄這個人還真是個木頭,這明明是多好的一個展示紳士風度的機會呀,可池澄竟然連句安慰的話都沒有。

“那這樣吧,我給你一個獎勵。”

聽到獎勵,祝安生的眼睛忽然亮了,她迫不及待地問道:“什麽獎勵?”

“我讓你當我的女伴,陪我去參加根據我小說改編的新電影的發布會晚宴,怎麽樣?”

祝安生楞了好幾秒,然後她用不屑的語氣沖池澄說道:“誰在乎呀!”

說罷,祝安生便轉身離開了,也正是她轉身以後,她眼角眉梢間那藏不住的笑意這才爆發了出來。

池澄默默地瞧著祝安生遠去的背影,忽然他感覺到胸口下的心臟再次猛烈跳動起來,池澄懷疑自己這次回到美國是不是應該去醫院檢查檢查了?他劇烈心跳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

————

兩天後,祝安生與池澄一同走出了紐約的肯尼迪國際機場,不過在機場外,他們倆人卻分道揚鑣了。

原來池澄還有另一個約會邀請,所以祝安生只能帶著她和池澄的行李先行回到了池澄在曼哈頓的別墅。

一到別墅祝安生就立馬洗了個澡,她這趟差出得可不輕松,一去就是十天,怪不得當初漢納姆會放棄繼續當池澄的助理。

祝安生把池澄的行李箱送到了他的臥室,然後她才回到自己的房間悠閑地收拾起東西來。

收拾完行李,祝安生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紐約的早上八點三十分,她稍微在心中計算了一下,戶水市現在應該就是晚上八點三十分,那麽方重平就應該還沒睡才對,想到這裏,祝安生便撥通了方重平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方重平聽到祝安生的聲音很高興,他又和祝安生聊了幾句,隨後兩人便決定換到電腦上進行視頻通話。

視頻通話成功,祝安生驚喜地發覺奶奶也在電腦的那端,三個人就通過電腦跨越整個太平洋的距離互相關切地彼此問候。祝安生一直努力讓自己保持微笑,她興奮地為方重平與奶奶講述她破獲的那些案件,當然其中危險和辛苦的部分都被她隱去了,這麽做是為了讓奶奶能夠安心,祝安生自然明白她這些“美化”過的故事是瞞不住方重平的。

果然,視頻通話的結尾祝安生看見方重平正用一種疼惜的眼神看著她。

“安生,你如果覺得累的話,你要記得,這裏還有一個能讓你休息的家。”

“嗯,我明白。”

祝安生還是笑著回答道,隨後不久她就切斷了視頻通話,同時祝安生憋了許久的眼淚也終於在這一瞬無法抑制地流了出來。

等再過些日子吧,等再過一段時間,祝安生就決定用攢下來的休假回國看望一下方重平和奶奶。

祝安生默默做了決定。

與家人通完話後,祝安生睡了一個十足的好覺,就仿佛方重平和奶奶正陪伴在她的身邊。

祝安生這一睡便睡到了下午四點,等她揉著惺忪的眼睛坐電梯來到客廳時她才發現,池澄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他正坐在客廳裏品著一杯清茶。

“你醒了?”池澄打了一個招呼。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祝安生一邊好奇地問道,一邊也為自己沏了一杯香茗。

“我回來很久了,倒是你要抓緊時間了。”

“抓緊時間?為什麽?”

祝安生疑問道,池澄卻不回答她,池澄只是起身不知去何處抱來了兩個精致的禮盒放到了祝安生面前。

“這是什麽?”

“你自己打開看啊。”

祝安生不知道池澄究竟在賣什麽關子,她隨意地打開了那兩個盒子,這一看才發現,兩個盒子裏分別是一件Zuhair Murad的刺繡禮服裙,以及一雙七厘米跟的Jimmy Choo緞面高跟鞋。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凡是出現這個(-)小橫的地方,都是因為那個詞比較敏感

☆、Chapter·39

祝安生看見了眼前這條仙氣盎然的裙子,以及那雙精致非凡的高跟鞋,卻僅僅只在看到的第一眼露出了驚艷的神色,隨後她換上了一種審問犯人般的淩厲目光瞪向池澄。

“你是要送給我的?”

池澄被祝安生盯得渾身不自在,他感覺這劇本似乎有些不對呀,那個造型師不是說任何女人看到這條裙子和這雙鞋都會被迷得神魂顛倒嗎?怎麽到了祝安生這裏,反而是他自己產生了一種危機感?

“是呀,你不喜歡嗎?”池澄故作鎮定地說道。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快說,你這次又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祝安生用逼人的語氣質問道,因為她還記得上一次池澄突然說要給她漲工資,結果竟然是要她去下水道裏搜集證據,而那個連池澄都不願意進去的下水道,祝安生為了搜查證據竟然在裏面足足呆了八個小時!

祝安生至今不敢忘記那次靈魂洗禮一般的經歷,如今池澄突然再次獻上殷勤,她自然是要嚴陣以待了。

“安生你把我當什麽人了,你忘了前兩天我說要讓你當我女伴的事了嗎?這套衣服就是送給你今天去參加發布會晚宴的禮物。”

祝安生聞言又低頭瞧了瞧那件禮服和那雙高跟鞋,池澄的話似乎很合理,但不知為何,祝安生對池澄卻總不能完全放心。

“真的假的?你也會有這麽好心的時候?”

“安生,難道你真把我當成了阿巴貢不成?”池澄這一次是極其認真地問道,他很疑惑,難道自己在祝安生心裏的形象真得這麽差?

“阿巴貢也只是吝嗇,他的壞心眼可沒你多。”

池澄被祝安生噎得說不出話,祝安生也不想再理他,池澄只看見祝安生抱起盒子愉快地回屋了。

時間轉眼到了下午五點四十分,池澄給祝安生發了一條該準備出發去發布會晚宴的消息,不一會兒,祝安生便穿著池澄送給她的禮服走出了電梯。

看著電梯門緩緩打開,祝安生從裏面徐徐地走出來,池澄的目光從來沒離開過祝安生,池澄在想,他恐怕一輩子也忘不了這個場景了。

祝安生穿著這身禮服,自然而然地連舉止都優雅了許多,她平日裏查案幾乎永遠都是一條牛仔褲加一雙平底鞋,哪裏會有穿得如此隆重,腳上還踩著七厘米高跟鞋的經歷?

“有什麽問題嗎?”

祝安生瞧見池澄一直都看著自己,難免罕見地不自信起來,尤其她穿著這雙高跟鞋,總有一種踩高蹺的錯覺,好在她的平衡力非常好,不然能不能駕馭這雙鞋子都是個問題。

“沒有,我只是在想,等一會兒遇見那些電影裏的女演員,她們肯定會嫉妒你的。”

祝安生差點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她竟然聽見了池澄如此高度的誇讚?怕不是池澄因為她之前的那些話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如今想要跟她搞好關系?

祝安生懷疑地想到,不過事實上當她和池澄挽手走過紅毯時,那些耀眼頻繁的閃光燈證明了池澄所言非虛。

尤其是宴會上,很多人甚至以為祝安生是這部電影裏的演員之一,又看見她和池澄走得如此之近,還以為她是帶資進組,等他們都過來和祝安生打招呼後才知道,原來祝安生就是最近出現在池澄筆下的那個女助手。

這樣的人絡繹不絕,祝安生便一直為他們解釋自己的身份,如此反覆,祝安生差點都想要悄悄地逃離這個宴會了,不過正巧這時,又有一個女生因為好奇走了過來,祝安生只得再次為這個女生解釋了一遍。

“原來你就是池澄先生的助手呀,看他的書裏說你是個女戰士,我還以為你會有一身非常誇張的肌肉呢,沒想到你這麽漂亮。”

“什麽?”

祝安生感覺自己的智商仿佛一下子降到了80,她怎麽聽不懂這個女生的話呢?

“你沒看池澄先生的書嗎?不過那些歹徒都是被你打倒的對吧,你真厲害!”

漸漸地,祝安生終於意識到了這是怎麽一回事,然後她微笑著與這個女孩兒告了別,隨即她立馬在人群中找到了正在和別人交談的池澄。

祝安生款款地走了過去,她的外表還是那麽從容美麗,但只有祝安生手中的酒杯才知道此刻祝安生心中的憤怒。

“不好意思,我有一個緊急的消息需要告訴池澄先生,請問我能借走他一會兒嗎?”

祝安生對著那幾個和池澄交談的人說道,他們當即就善解人意地走開了,這裏終於只剩下祝安生和池澄。

池澄詫異地看著祝安生,祝安生臉上還保持著笑容,她還是那麽美麗,可莫名地,池澄就感覺到了一股冷意正在從他的頭頂灌入四肢,那是一種死亡的氣息。

“安生,你有什麽事嗎?”發覺這詭異的氣氛後,池澄用最溫柔的語氣小心翼翼地問道。

祝安生臉上的笑容就在這一瞬間戛止,她狠狠地瞪著池澄,仿佛是要用眼神將池澄撕得粉碎!

池澄終於意識到了情況不妙。

“池澄,我問你,你在你的書裏,你究竟是怎麽寫我的?”

池澄終於知道祝安生為何會突然發怒了,同時心虛的汗水正在打濕他襯衫的後背。

“就是寫你有多勇敢,多厲害,刑偵能力有多麽強大呀。”

“哦,原來是這樣,但你說說,為什麽你把我寫得這麽好,那些人還會覺得我是一個渾身肌肉的兇殘女戰士呢?”

如此危機的時刻,池澄聽到祝安生的話卻竟然忍不住地想要發笑!祝安生看見他的嘴角抽搐,當下心中的怒火更盛,幾乎恨不得找一扇窗戶把池澄從二十樓上丟下去才解氣!

“可是那幾個歹徒確實都是你制服的呀,前兩天那個炸-彈客不也是被你幹掉的嘛,你都不知道和我們一起辦案的那些警察有多崇拜你呢。”

祝安生的確已經氣得想要殺人,可偏偏池澄說的全是實話,她連反駁的語言都找不到,祝安生的眼睛都在這一刻被氣得通紅。

“那下次如果你再遇到危險就請你去死吧!我一定不會救你!”

祝安生激動地說出了中文,她高調的聲音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不過卻沒人聽懂她在說什麽,大家只是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和池澄。

被這麽多眼睛註視著,祝安生感覺自己的臉上仿佛都要著火了,她不再去搭理池澄,只是轉身徑直默默地走出了晚宴的場地。

看見祝安生要走,池澄當下連忙追了上去,可是祝安生卻先他一步走進了電梯,池澄最終只能看見電梯門緩緩合上。

祝安生直接按下了一樓的按鈕,而另一邊池澄也坐上了另一部電梯。

一個人待在電梯中,祝安生終於逐漸恢覆了平靜,她開始思考自己怎麽會突然這麽生氣呢?

大概是因為池澄那憋笑的舉動吧,以及祝安生沒想到自己在池澄的心裏原來是女戰士這樣的形象,可是自己為什麽要因為池澄對自己的看法而生氣呢?

祝安生自己都難以理解自己,原來她這麽在乎池澄的看法嗎?她是不是有點太小題大做了?祝安生反思地想到,不過她都已經走出來了,木已成舟,祝安生自然是不可能再回到那個宴會上了。

終於到一樓,祝安生走出電梯時卻忽然有點迷茫,她該去哪兒呢?

祝安生正思索著這個問題,可池澄卻已經乘著電梯追上來了,看見池澄,祝安生立馬本能地往外走,然而在大廈的門口,池澄還是及時地拉住了祝安生。

“安生你生氣了嗎?我的書裏真沒把你寫成那個樣子,什麽肌肉女戰士肯定是告訴你的人腦補太多了,你相信我。”

祝安生沈默地站在原地,她不去看池澄,池澄還以為她這是不肯原諒他呢,可祝安生自己明白,她現在只是因為尷尬所以找不到能和池澄說的話,畢竟連她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突如其來的憤怒。

大約就在池澄和祝安生僵持的時候,他們倆並沒有發覺不遠處一對中年的亞裔夫婦看見了他們,當然真正吸引他們目光的還是池澄,看見池澄的那一刻,他們兩個人的眼睛中都爆發出了希冀的光芒。

他們飛奔著來到了祝安生和池澄眼前,陷入僵持的祝安生和池澄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兩人嚇了一跳,池澄幾乎本能一樣地把祝安生往自己身後拉了一下,然後他微微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祝安生,等到池澄發覺來人並無惡意後,他才放下了警惕。

“你們有什麽事嗎?”

池澄詢問了一句,這對夫婦中的那個女人聽到池澄的這句話後頓時流出了兩行熱淚,只聽噗通一聲,她竟然跪在了池澄面前!

祝安生和池澄再一次受到了沖擊,他們倆誰都沒搞清楚眼前這究竟是什麽情況。

“池澄先生,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幫我找找我的女兒吧,我求求你!”

突然,這個女人開始向池澄跪拜起來,同時她的眼淚還在繼續洶湧地流出,這苦澀的水漬弄花了她的臉,但這個女人顯然絲毫不在乎。

她繼續固執地跪拜著,就好像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那樣執著。

☆、Chapter·40

祝安生與池澄都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他們怔怔地看著那女人跪拜了好幾下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兩個人趕忙阻止並扶起了那個女人。

“你不要這樣,你們有什麽問題就好好說。”

女人的這番行為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註意,漸漸地竟然有人停下來準備圍觀了,池澄看了看這些路人,又看了眼這突然出現的一男一女,當即給祝安生使了個眼神,祝安生會意地與池澄一起領著二人走進了大廈。

走進大廈後,四個人最終在一個清凈的地方停下了。

“現在這裏沒人了,我聽你剛才的話,你找我是因為你們的女兒嗎?”

終於,池澄能好好地與這對夫婦交談了,其中那女人的情緒還沒能完全平覆,祝安生就站在女人的旁邊安慰她,最後還是這二人中的那個中年男人為池澄解釋了來龍去脈。

“我叫寧至明,這位是我的妻子宋淑仁,很抱歉這次來打擾您,只是我們實在已經走投無路了,請您原諒。”

池澄的眉頭微蹙,他能看得出這對夫婦就是那種典型的本分老實人,究竟發生了什麽會導致他們走投無路以至於用這種辦法來求助自己?

“你們的女兒出什麽意外了嗎?”

池澄直接點明了重點,而寧至明聽見池澄提到他的女兒,哪怕如他這般穩重的人也難免露出了傷心的神情。

“我的女兒,失蹤了。”

————

發布會晚宴當天夜裏九點,池澄撥通了研究所接待員傑西卡.科爾的電話,從傑西卡.科爾的口中,池澄證實了寧至明夫婦的話,這對夫婦兩天前確實到研究所裏找過池澄,只是很可惜,池澄那時候正和祝安生在墨西哥抓捕那個炸-彈客呢。

而且從傑西卡沒把這件事用電話通知池澄就能看出,對於這種案情比較混亂的失蹤案,池澄一般都是不會受理的,畢竟全世界每天向池澄求助的人多不勝數,其中兇殘的大案更比比皆是,無論如何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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