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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蹤狂Part.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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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正一寸一寸地落到地平線以下,馬路邊的花壇裏是籠罩著淡紅色的積雪。葛童面朝著落日,他身前是前面那人拉得長長的影子。葛童不緊不慢地跟著那影子,腳下的未清掃幹凈的積雪發出輕輕的嘎吱嘎吱響。

眼見著前面那人要拐進樓道口,葛童迅速向另一側錯了幾步蹲在一輛車後,等到那人完全進了樓道才直起身來,仰著頭向高處望去。某一戶亮起了白色的燈光,然後是一道人影走到窗邊拉上了窗簾。

葛童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蒸騰的霧氣讓葛童的視線模糊了片刻。他跺了跺鞋底的積雪,向著和來時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出小區門口,再過一條馬路,才是他所住的居安苑。

居安苑是建設時間很長的社區,也可以說是安城最早的別墅區。即使現在房價日益攀升,居安苑卻也並不顯得比新建的小區落魄,只因在當時能在此處買房的人非富即貴,或是有權有勢,甚至許多明星也因小區安保工作的出色而在此購置房產。

葛童,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高三學生,他在居安苑門口刷卡後,徑直沿著小徑穿過小區中心的花園走向一間外表看起來十分幽靜的別墅。他打開別墅外的院門,穿過積雪覆蓋的甬路,和每天一樣的,在開門時迎來管家李叔的笑臉。

“少爺回來了啊。”李叔是一個身體硬朗的老人,從葛童有記憶開始便一直在照顧他。微笑著接過葛童的書包,李叔在葛童換鞋的功夫問他,“明天是放假了嗎?”

“嗯,我們一共有十天的假期。”葛童笑了笑,問道:“我爸媽他們什麽時候回來?”

李叔臉上露出抱歉的神色,答道:“先生和夫人恐怕沒法趕回來過年了,夫人說先生的通告安排得太滿,讓少爺自己買些想要的東西。”

“好的。”葛童神色不變。其實他心裏已經做好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準備,在他小時候還會為了孤單的春節而失落,而現在他已經習慣了。葛童換好拖鞋,接過書包,走向二樓自己的臥室,又忽然回頭說道:“李叔,我下午已經在學校裏吃了些東西,不用準備我的晚飯了。”然後是輕輕的關門聲。

打開書桌上的臺燈,葛童又擡手把書包放在書桌上方的床上。葛童臥室的床是上床下桌的單人床,不占空間,他臥室的大部分空間被墻的另一側高高的書架占據。書架裏的書種類繁雜,古、今、中、外,讓人不得不驚嘆於書架主人的閱讀量。

其實葛童並沒有吃飯,他只是單純的沒有胃口罷了,不想讓老人擔心,便隨口扯了句謊。讓他沒有食欲的原因,便是這短短的十天假期。他是在抱怨假期的短暫?不,他是厭棄這十天的漫長。

作為一名高三學生,葛童停留在市一中的時間也只剩不到半年。在學校裏有他毫無進展的暗戀對象的情況下,這放假的十天簡直是白白的浪費。

沒錯,他暗戀的對象就是他放學後一路跟蹤的,住在他家小區對面的,和他同年級的男生——林柯維。

其實在葛童學文林柯維學理的正常情況下,葛童其實是沒多大機會和林柯維有接觸的,可是偏偏發生了非正常情況。葛童他在學校的名聲多少是有點奇葩的。走進市一中,你大可隨便拉個人問一問:“同學,你知道葛童嗎?”答案是五花八門的。

“哦我知道,就是那個明明文科生卻學數學競賽學的倍兒牛叉的變態~”“葛童嘛,偏科小狂魔,數學、語文年級最高分,英語從來不及格!”“葛童?你問他幹什麽?想追他的趁早放棄,人家是生長在喜馬拉雅山山尖上的高冷病患,同學兩年多沒看見他露出牙來笑過……”

而葛童對自己的評價——跟蹤狂。

在他高一第一次在數學競賽的教室裏遇見林柯維,他就開始悄悄地每天一路尾隨林柯維,像是覬覦美少年的變態怪蜀黍一樣。

其實葛童遇見林柯維那天,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普通的教室,下午第三節課的陽光,林柯維的長相雖然出眾,卻也沒到令人驚艷的地步。然而就是種種再普通不過的元素,拼湊出葛童記憶裏那個仿佛有聖光籠罩的下午。

那天下午第三節課本來應該通過測試的同學的第一節競賽課,然而通過測試的同學太多,老師帶不動幾十人的競賽課,就又出了一份卷子進行第二次測試,想再刷下一部分同學。

葛童中考數學滿分,理所當然成為了他所在文科預科班的數學課代表。第二節課下課數學老師叫他去辦公室領作業,年輕的女數學老師順帶表示了一下對他日後工作的期待,葛童就遲了他第一節的數學競賽課。

林柯維的頭發並不長,他左手托腮,指尖就停留在鬢角處稍長的發梢。下午的陽光並不刺眼,碎碎的打在他側臉,挺直的鼻梁在另一側臉加打上一片陰影。似乎是在思索眼前的數學題,他雙眉微蹙,右手上最普通不過的黑水筆靈活的在他指尖旋轉。葛童局促地喊完報告推門進入教室,映入眼簾的便是這一副景象。

林柯維並不是教室中相貌最出色的,因為他旁邊就是再後來蟬聯三年校草寶座的嚴翎,他斜後方坐的是捧得三年班花桂冠的同班同學言零。教室裏雖然只有他一人在轉筆,但葛童可以靈活地把筆從食指依次轉到小指再旋回來,流暢優美讓初中眾多男生拜師只為勾搭妹子。所以林柯維應該並沒有什麽吸引葛童的地方。

並不是所有“應該”都會發生,因為後面可能會跟著玄乎其玄的“但是”。

但是葛童就是被這樣的林柯維一下子吸引住了視線。

直到講臺上的數學老師喚回了他的註意力。

襯衫沒有掖進西褲裏並且在西褲之下穿著一雙帆布鞋的數學老師問道:“同學你叫什麽名字?”

帶著遲到和走神被抓住的尷尬,葛童答道:“葛童。”

聽到葛童的回答,混搭風的數學老師摸了摸下巴——這一刻葛童覺得給數學老師配個絡腮胡毫無違和——他擡眼看了看葛童之前走神盯著的方向,然後笑瞇瞇轉過頭道:“葛童同學,這節課是競賽班的第二次測試,你都遲到十分鐘了,還有工夫看美女走神。你還考不考?”

老師以為自己在看言零,葛童在內心把自己的臉扭曲成一個“囧”字,面上卻紋絲不動,連紅一下都沒有。反正數學老師又沒發現他真正在看誰。

“我還要考。”葛童十分淡定地答道。

老師給葛童發了卷子。因為來得晚,前面都沒空座位了,葛童只好拿著卷子背著包走到教室最後一排座下。葛童做題時的習慣很奇怪,別的同學思考的時候可能會伴有轉筆皺眉撓頭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的過程,而葛童在思考的時候則是一臉茫然瞪大眼睛盯著題。如果卷子會害羞它一定會自燃的。

數學老師坐在教室最前面興致盎然地掃過一顆顆低著的小腦袋,接著就看到了最後一排盯著著卷子一臉茫然的葛童。他茫然的神色與剛才進教室走神的表情一模一樣。

在數學老師的印象裏,第一次測試葛童的答卷堪稱完美。四十分鐘四道大題,聽起來很簡單,可實際上來考試的高一生有半數一道題都做不出來。即使拿給高三生也不見得會做的題,用來考驗競賽生剛剛好。老師的標準是能完整流暢解出一道題就算合格,而葛童四道題都完整地答了出來,雖然不一定是最簡單的方法卻也絕對不是最死板的解法。

數學老師一臉趣味地盯著忽然低下頭開始奮筆疾書的葛童,沈浸在解題過程中的葛童突然感覺頭皮發麻。

下課鈴響收卷子時,數學老師看著葛童的卷子,然後對著葛童揚起唇角笑了笑。葛童正把筆放進筆袋裏的手抖了抖,隨後若無其事地繼續。

競賽教室是教學樓最高層五層的空教室,同學們出教室後一個個的沿著樓梯往樓下走,葛童看著那個男生在四樓拐進了樓道,同時聽到和那男生在一起的同學在後面喊了聲“林柯維你和我一起去找一趟老師吧!”

葛童在心裏默念一聲:“林柯維。”隨後走回了位於教學樓一層的一班教室。

這便是葛童單方面對林柯維的初遇。

後來二人莫名其妙的交流互動便都是在發生在這混搭老師帶領的數學競賽課上。不只限於互動的話,或許也可以算上葛童單方面堅持不懈的跟蹤。

一中高一一共有二十個班。目前沒分文理,只有一個一班是文科預科班,已經確定不願學理的可以從高一就入一班。二到十四班是普班,十五到十八是實驗班,十九和二十是狀元班。分班情況由中考成績和走後門程度而定。

每層六間教室,林柯維是狀元班的。葛童默默在心底算了算自己和林柯維之間的差距——橫亙在二人中間的是一條馬裏亞納海溝再加上一座珠穆朗瑪峰。

葛童晃晃頭,重新把註意力投入到眼前的課本裏。下午和晚上幾節自習課下來,雖然葛童刻意不去想那名為林柯維的男生,但還是恍恍惚惚的走神了幾次,腦海裏總是不期然的浮現出林柯維端正清俊的正臉,靈活轉動的指尖。

一中九點四十放學,比起初中的八點四十放學已經晚了整整一個小時,開學一個星期左右,葛童漸漸適應了高中的作息時間

夜幕沈沈,葛童斜背著黑色的書包走出教學樓,擡頭望向學校大門的時候楞了楞。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一步步走在他身前——林柯維。

雖然時間很晚了,單校門外還是有許多賣小吃的小販,一盞盞並不明亮的燈泡將林柯維瘦瘦長長的影子送到葛童身前。葛童平時走路總是不緊不慢,然而在他發現他和腳尖前晃動的影子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跟了上去。

葛童就這樣一路跟著林柯維走到了小區門口的那條馬路。他一路都在心中安慰自己:他沒刻意跟著林柯維,只是順路,順路而已。他似乎完全忘了自己為了跟上對方生生把行走速度提了一個檔的事實。

眼看著林柯維走進自家對面的小區,葛童鬼使神差地腳跟一轉跟了上去。直到看著林柯維走進樓道口,葛童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像個癡漢一樣跟了對方一路,直接跟到了人家的門口!他是不是有病啊啊啊!

葛童擡頭,片刻後,有某家的燈光亮了起來,然後葛童就看到一個穿著一中校服的身影,那身影走到窗邊拉上了窗簾。

我在幹什麽!我是變態嗎啊啊啊!葛童一邊狂躁地想著,一邊狂躁地跑回了家。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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