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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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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墨虛弱的躺在柔軟的床上。

自他蘇醒,他就意識到這裏並不是那個可怕的地下室。房間內的擺設豪華而精致,光整間房間鋪設的純手工布爾獸毛毯就價值非凡,更何況其上還編繪了極其繁覆華麗的圖案……視線巡游一圈後,雲墨的雙眸在辨識出某個圖紋的同時瞬間睜大,他認出了賽維斯家族尊貴的家徽。

這裏……難道是賽維斯大公的本宅客臥?

不,不對,這裏不是客臥。它的規格和裝飾更趨向雅致古樸,在觸目所及的奢華中沈澱著一股歷史的雋永。雖然布置與客臥的裝飾十分接近,但本應奢華的風格中卻透著獨屬於雄性的豪放和沈穩。

這是……

心中驚疑未定,門把處傳來的聲響更加深了雲墨的警覺。他第一時間掀開薄被擺出了一個警戒的姿勢,目光警惕。

門把旋開,進來的雄蟲身材修長俊挺。他有著極其完美的身材比例,流暢的肩線,緊窄的腰胯,筆直的長腿。一件普通的天藍色家居長袍在他身上被穿出禮服的優雅與風華。他還有一頭順滑的淺金色長發,華麗的卷曲著在背部風流蜿蜒,襯托著白皙如玉的膚色,為那一張本就俊美到讓人窒息的容貌增添獨屬於大貴族的矜傲典雅。目光再迎上對方那一雙被帝國全民讚頌為星辰之海的幽藍雙瞳,雲墨的心臟猛然漏跳了一拍。

凱恩·吉·賽維斯!

幾乎是下意識的,雲墨掙紮著下床,他左膝跪地,低頭恭敬的行禮。即使重傷初愈的身體禁不住這種大幅度的動作,他卻壓制著全身抽搐顫抖的肌肉骨骼,緊咬著下唇,任額頭冷汗一滴滴滲透發際。

“雄主。”雲墨的語調一如既往的平板淡然,聽得出恭敬卻聽不到尊敬。

“嗯。”凱恩點點頭,他瞄了一眼單膝跪在地上的雌蟲,神情有幾分微微的不悅。“起來,到床上躺著。”

“是。”

凱恩的語調是溫和的,但聽在雲墨的耳內卻仍是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他低垂的眼眸內甚至略過一絲厭棄,卻仍聽從命令爬上床,將身體如死魚一般的展開攤平。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傷勢已深,絕對再經受不住虐玩,但如果這是雄蟲的興致,他一個卑微的雌侍沒有拒絕的權利。

雲墨並不知道他這樣的反應讓凱恩一時怔楞。凱恩甚至仔細反省了下自己剛才的語氣,他明明沒有任何冷硬的命令成分,怎麽這只雌蟲就這麽自覺?吶,上一世他會那麽下手不知輕重,還不是被這只雌蟲放任的。修長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凱恩走至床畔。他扯過那一床華貴的雲絲柔羽,覆蓋上雌蟲修長的身軀,然後不忘為其塞上被角。這樣的動作如果是以前的大公,那是絕對不會做的,但現下的賽維斯大公做起來卻甚是熟練,仿佛他經常如此照顧他人。

雲墨楞了楞,一時間倒忘記了雌侍與雄主之間的身份差距,視線直直的望入那一雙藍瞳,發出無聲的詢問。而得到的回答則是大公溫暖的手指撫過他額前散亂粘連的亂發,甚至還拿來巾帕替他擦去臉龐上濕漉漉的汗滴。

“雄……主。”雲墨並不習慣被這樣對待,大公今天陰陽怪氣的行為比直接對他上電鎖銬還要令他不安,他埋在錦羽被下的身軀抑制不住的顫個不停,雙手緊緊貼在身側捏握成拳。

凱恩感覺到了這副身軀的僵硬與緊張,於是收回了手。他也知道自己並不擅長溫柔,但難得的想要施展一回,討好一回,卻換來這麽一個反應,沮喪之餘倒是失去了一開始的興致。於是他站起來,走到大床另一側的閱讀沙發上,拿起一本書籍就翻閱起來。

“……”這行為令雲墨更加疑惑。他筆直僵硬的躺在床上,除了用眼角的餘光瞥幾眼那個無法讓人忽視的身影,連呼吸都憋得極為小心。

他很想開口表態,大公你今天到底想玩什麽形式的,麻煩給個痛快吧!但身體卻記得被各種道具侵犯玩弄的痛楚與恥辱,那絲毫沒有快感的暴力侵犯,和毫無憐惜的殘酷折磨,將恐懼深植於內心。雲墨知道,如果可以,他是寧願這樣沈默的拖延也不希望再去主動承受。

他這邊緊張的冷汗潸然,年輕的大公卻似乎真的沈迷在閱讀中,毫無動作。漸漸的,雲墨感覺到了肌肉長時間緊繃而引起的酸脹。他沒有在意。他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氣戒備著凱恩,卻顯然忘記了自己身體的虛弱,更甚至,他還不知道自己腹內已經存在了一個意外。所以等下腹傳來一陣一陣無法抑制的激烈疼痛時,雲墨咬緊了牙關卻還在意圖忍耐,只除了那越漸混亂急促的呼吸洩露出他隱忍的無盡痛苦。而等到凱恩終於聽到床上的人憋忍不住的一聲低呼,他才驚覺有異匆匆走至床畔。此刻,絲被下的雲墨已經被疼痛折磨成蜷縮的一團,渾身的冷汗浸透單薄的睡衣褲,整張臉更是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唉……”低低的嘆息從凱恩涼薄的雙唇間逸出,胸口的這陣脹悶還構不成疼惜,卻到底已有幾分不忍。他知道這只雌蟲向來堅毅隱忍,卻不料想再次重逢的此刻,他竟還是疼成這樣都不肯出聲。等視線觸及雲墨睡褲內側滲出的一絲血跡,凱恩的眼神徹底暗沈下來。他手指按上通訊器,冷冷開口:“道爾夫,叫珂雅過來。”

柯雅到來的十分迅速,顯然是這位隸屬塞維斯家宅的隨侍亞雌醫生早就習慣了塞維斯大公折騰他雌侍的頻率。只不過今日匆匆趕往地下室的腳步卻被及時叫停,柯雅驚訝的跟著帶路的管家提步走上三樓。這種反常令他心情忽然十分忐忑,他分明記得收到的訊息上只提及了需要治療的是那只不太受寵的雌侍,怎麽難道大公閣下也受傷了?還是說那只曾聞名第二軍區機甲戰團的S級軍雌,終於忍受不了被虐而出手傷了雄蟲?

那可不太妙。柯雅拿著醫藥箱的手無意識的收緊。

在蟲族社會,傷害雄蟲的罪名幾乎等同於頂級虐殺的死刑,不能赦免,無法求情。畢竟,在蟲族雄蟲絕對稀少的情況下,除非是該雄蟲惡劣的品行被多項指正,且完全喪失繁衍功能,否則基本不存在雄蟲死刑。最嚴重的判決也不過是□□關押起來,特別提供給邊緣區域軍雌或單身的年紀較大但仍想獲得蟲蛋的雌蟲使用。

柯雅再想到自己服侍的這位雄蟲大公的日常秉性,便連眉目也不受控制的緊緊皺了起來。他知道,如果真的是塞維斯大公受傷了,哪怕只是傷到了一片指甲蓋,那名雌侍的下場都會慘不忍睹。腳步遲疑起來,柯雅實在很想去地下室看一看,他記得上一次替那位雌侍治療的時候似乎出現過一次,微弱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妊娠波頻,但因為實在太不能肯定,他也就沒有匯報。而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幾天,如果能再去仔細檢查一下,說不定真的能夠檢測出蟲卵,這樣,也許可以拯救一下這位雌侍的命。

“道爾夫管家,那位雌侍……”

“柯雅,主人在等你。”嚴謹平和的語調沒有一絲起伏,道爾夫投射過來的視線看透了柯雅的躊躇,冷冷的打斷他的意圖。他的腳步始終沒有停,似乎這麽一句提點已經耗盡了他的耐心。

“是。”就算現在是足夠自由平等的社會擇業體系,世襲的大貴族仍舊擁有私屬傭仆。柯雅和道爾夫都是其中的一員,他們,甚至是他們的家族,都自出生起便從屬於塞維斯家族的主人。就連他們的情感,都必須以服務主人為第一要務。只有雄蟲,才能夠在成年後逃脫這個體系,獨立出去。

柯雅在心底為那位雌侍嘆了一口氣。跟上道爾夫的步伐,矜矜戰戰的走到主臥門外。

“咚、咚、咚。”輕巧幹脆的節奏,道爾夫敲門後在門口恭敬的開口,“主人,柯雅到了。”

“進來。”

“是。”

道爾夫維持著禮節,用那幾乎可以用尺子測量一般的動作,優雅拉開厚重的主臥門。柯雅急忙低頭,這還是柯雅第一次步入塞維斯家主的主臥室,但是他卻只敢低頭看著腳下豪華到奢侈的地毯,跟著道爾夫的腳後跟亦步亦趨地走到床畔。腳步剛停下,身側冷不防就傳來塞維斯大公的低沈嗓音;“給他看看,下/身有血。”

“啊?”柯雅有點反應不及,茫然的一擡頭卻對上一旁道爾夫冷冽的警告眼神,立即驚嚇一般的回神鞠躬,“是。”他兢兢戰戰的把視線挪回華麗的大床,盡量忽略眼角餘光瞥到的大公的長袍下擺,才發現這回醫治的對象似乎還是那只熟悉的雌侍。

對方的臉色蒼白,額頭發際冷汗潸然。緊緊皺起的眉眼和咬出血跡的下唇都顯示出了並不太好的訊息。但柯雅不知為何卻在心底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大公受傷就好。他動作熟練的擺開醫治工具,收斂心神專註到自己的專業領域。

雌蟲的傷一如既往是受到雄主過度淩虐造成的,雖然下/身傷勢嚴重,但好在這只雌蟲的精神力和體力足夠強悍,自愈能力未受影響,而且大公顯然也收手及時,使得雌蟲腹中的蟲蛋並沒有受到傷害。只不過是有一點灌溉不足。可見,上一次檢查時出現的波頻沒有錯,當時確實已經受精成功,現在蟲蛋剛好十五天,胚胎發育良好。

仔細的檢查完畢並加以高科技治療後,柯雅幫床上依舊昏迷未醒的雌蟲蓋回被子,心底倒暗自替這只雌蟲慶幸起來。不管受寵不受寵,有蟲蛋了總會好過一點。就算以後被厭棄,也至少不會被當作禮物送人或者當作廢物丟棄。這對一只雌蟲來說,未嘗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怎樣?”看到柯雅一系列的治療操作結束,凱恩·吉·塞維斯淡淡出聲。他看似仍在翻閱手中的書頁,仿佛只是一句隨意的問詢。

“主人,侍君的外傷只要稍微靜養幾日便能恢覆。不過……”柯雅斟酌了一下語言,但又苦惱的發現似乎找不到更好的替代字句,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侍君的下/身傷勢略重,至少需要7日之後才能再次侍寢。好在生殖腔沒有受到太大撕裂。至於侍君腹內的蟲蛋則情況安好,只是略有點營養不良……主人,若是下次,還需要對蟲蛋的營養灌溉,多費心。”

蟲蛋?!

聽到了重點詞的凱恩,神情微微一怔,裝作翻閱書頁的手停了下來。他擡頭看了眼仍垂首支支吾吾給出建議的亞雌醫生,而後僵硬一般將視線緩緩投向床上的雌蟲。

怎麽會?!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甚至在他再晚一年迎娶雌君時,雲墨都未曾懷孕!而後甚至他新娶的雌君還曾帶著雲墨的不孕檢測向他邀寵!他分明記得當時他也曾叫柯雅再次仔細檢查過,才確認雲墨不能懷孕……

而如果這個時候雲墨是有過蟲蛋的,那又怎麽會……怎麽會!!

“多大了?”努力壓住胸腔內幾乎壓抑不住的氣血翻湧,凱恩開口時的語氣幾乎已經有些微的顫音。他重生而來,上一世後期的經歷太過狠厲鮮明,反而對這個時期的自己記憶模糊。他只能努力運用前世殘留而今生尚未曾鍛煉過的精神力在腦核中搜尋翻找著這短短二十年的荒唐記憶。

“呃?”柯雅被這句話問懵了,一時間陷入內心各種的狗血猜測。他想,難道這個蛋不是……

“柯雅!”好在道爾夫清澈的聲音驚醒柯雅的腦洞,他忙不疊收回心神,立即拿出光屏記錄的數據,一邊回答一邊將光屏遞給塞維斯大公,“侍君的蟲蛋已經有15天了,上一次主人您寵幸後,我在為侍君醫治時就曾探測到細微的妊娠反應,但因為只出現過一次,且之後一直沒有反應,怕誤診,因此只做記錄,未做匯報。而這一次我在醫治時,特地重點檢測了侍君的生殖腔反應,果然蟲蛋已經著床發育成功。侍君一直以來的治療數據和這二次妊娠反應檢測數據都在這裏,請主人過目。”

柯雅的措辭有很明顯的偏向性,他在為這只雌蟲的清白辯白。他著重指出雌蟲是在雄主臨幸寵愛後出現的妊娠反應,如果當時沒有其他雄蟲,那幾乎就是在側面向塞維斯大公證明:這蟲蛋就是您的,請不要去懷疑這只雌蟲。

可惜現在心神大亂的凱恩·吉·塞維斯大公再沒有辦法冷靜去分辨柯雅的語氣用詞,他被自己在腦海內看到的記憶所震怒。他看到了什麽?他看到了一個被上一世的自己所唾棄的愚蠢雄蟲!他自私自利,他殘虐暴躁,一味的用所有能想到的殘暴方式折磨淩虐著那只雌蟲,並以此來滿足自己心中對對方不正常的掌控欲。

如果不是昨天自己剛重生回來時的不敢置信,如果不是他夢游一般的把整幢房子都逛了一遍,如果不是幸好摸索著去了一趟地下室……那麽,雲墨就會和上一世一樣,因為體力耗盡而堅持不住那個惡心機器的兇殘對待,他會癱軟的坐上去。如果他真的就此坐了上去,那麽那個殘忍的兇器就會直接撕裂他整個下/身,造成無可挽回的損傷……

那這個才15天的蟲蛋……

可笑當時的他還怪罪雲墨的不孕,分明他才是真正殺掉自己子嗣的劊子手!

思緒自記憶風暴中拉回,凱恩·吉·塞維斯拿著手中的數據,看著光屏影像照片中顯示的胚胎,幾乎是猛一擡手便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啪!”清脆的爆裂在臉頰和手掌之間撞擊產生,這一下兇狠的力道直接造成了塞維斯大公一整片右臉的紅腫,還有牙齒猝不及防咬破了唇角的血絲。

“主人!”

“主人!”

清脆的聲響顯而易見驚嚇到了道爾夫和柯雅。前者那幾乎堪稱雕塑的溫和表情被震驚所撕裂,而後者更是反應迅速的拿出了消腫噴劑,沖上前去為塞維斯大公做了緊急處理。

“出去。”凱恩攔阻了柯雅的治療,他的表情幾乎有著一絲控制不住心神的猙獰。他試圖努力握緊拳頭控制著自己胸中翻騰而上的憤懣悲涼,克制的力氣幾乎快將手中的光屏文件捏出裂痕。

“你們,都出去。”從齒縫中迸出的語句嘗試去維持冷靜,卻也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的強硬。

“……”

“是。”

道爾夫率先恢覆成原先那個精準如儀器一般的管家。他恭敬的行禮後告退,同時也用行動示意柯雅同行。柯雅卻還在楞神之中,他覺得今天的大公與往常十分不同。而在他還沒有想清楚這一道耳光背後所代表的蘊意,他就被道爾夫扯住袖子拉了出去。

主臥的大門又在道爾夫優雅精準的動作下合攏,柯雅在最後門縫閉合前,似乎看到了那位桀驁不馴,殘虐暴躁的大公垂下了頭,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有看到大公的眼淚,但又因為那一瞬間的反光太快太不明顯,他又自嘲自己是否想得太多。

畢竟所有大貴族地位的雄蟲都是那麽不可一世,自私自利。高高在上的他們早已習慣享受手中的權利,將所有雌蟲的痛苦當作娛樂的調劑,又怎麽會因為一只雌蟲,或者一次過度而差點失手的淩虐而表現的如同一場幡然悔悟。

只是今日塞維斯大公聽到蟲蛋後的表現實在太不尋常,在和道爾夫沈默著走下三樓,並在最後準備告別時,柯雅到底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疑惑,他遲疑的問了一句,“道爾夫,大公是不是讓侍君招待過別的雄蟲?”

他到底並不如道爾夫一般全天候呆在這座精致豪華的大宅,而除這一次以外,每次醫治那只雌蟲都是在刑拘遍布又陰冷可怕的地下室,雌蟲每一次也都是事後的狀態。或許是大公真的有過一些時下貴族雄蟲都愛好過的荒唐無恥的共享行徑,而他卻因為沒有看到過而不曾知曉。

道爾夫聞言只是靜靜的註視著他,如面癱一般的永久性冷漠面龐上沒有流露一絲信息。柯雅等了許久,自嘲的牽了牽嘴角,到底在心底放棄的嘆了一口氣。

“那我走了,老朋友。”

話音未落,他聽到了道爾夫冷淡的回答,

“沒有。從未有過。”

作者有話要說:  - -上一篇文竟然一不小心選了全文存稿,默默的寫得心累,擼一篇新的換換心情,大綱已經搞定,但願我可以填充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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