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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宮夫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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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夕顏站了起來,看看兒子,再看了看面朝她走過來的小顏,一瞬間,感到是霧裏看花,不知哪個是真的錯覺。

別說她是孩子的娘都分不清,李順德拿袖子擦著眼睛,感覺自己眼花了。

花木容小眉頭一跳,跳了起來,扯扯花夕顏的袖口:“娘,是我。”

花夕顏伸出指頭彈下兒子氣鼓的小額:“我怎麽會認不出你呢?”

站在他們兩個面前,對著他們母子倆看的黎東鈺,優雅的唇角微揚,接著,突然效仿起小木木鼓了鼓腮幫子:“娘,你認錯了,我才是你兒子。”

母子倆同時一呆。很快的,小木木兩只小眸子像吃人似地瞪住眼前的人:“你你你——你混蛋!你怎麽可以像你爹一樣無良!”

這小子,和他爹一塊坑了他不說,還,還想搶他娘?!

前所未有的大火,在小木木胸頭燃燒,小腿飛出去,要狠踹飛這個和他爹一樣無良的小子。

花夕顏眼疾手快抱住兒子,將兒子的小旋風腿擋了下來:“木木!”

“娘!”

“人家和你開玩笑呢。你傻不傻!”指頭敲敲兒子的稻草腦袋。

聽到她這句話的黎東鈺,微笑的唇角突然間,平了下來。她不當他為一回事,即便他裝過是她的兒子。

花夕顏腦子裏哪能想多,眼前這孩子是小太子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龍之子,什麽東西會沒有,所以,定是在皇宮裏太無趣,拿他們母子逗著玩呢。

扣下兒子的小腦瓜,花夕顏對著眼前的小龍顏屈膝行禮:“民女拜見太子殿下。”

小木木鼻孔裏哼一聲:這小子,那會兒還哀求他交換身份呢,這會兒會擺姿態了。

“木木。”花夕顏耐性地小聲教育兒子。

不管人家是什麽身份,禮節肯定要的。放到哪個朝代哪個時候都一樣。

花木容最聽娘的話,心底裏吸口氣,轉回小顏,對著黎東鈺,低下頭:“我娘的兒子拜見太子殿下。”

說著,腹黑的小鼻頭翹一翹:我的娘,你想怎麽搶都別想,沒用的。

對此,優雅的小皇子眸子裏一閃,噙著那抹像是天生就有的高貴微笑,對他們母子倆說:“免禮。兩位快請起。”

這孩子的高雅和風度,和自己兒子截然不同,不愧是天潢貴胄。花夕顏起身時,再望了望兩張小顏。瞧吧,即便兩人穿的都是太子龍袍。她兒子,天分是什麽都吃,吃完東西,袖口衣服都別想逃過沾上吃的。多好的衣服穿到她兒子身上,不久都要臟,活像小乞丐一樣。而眼前這位如假換包的真太子,與他爹一樣,淡淡的一身鎏金龍紋白袍,已是周身籠罩仙氣,去到哪兒,都是萬千光華,誰也擋不住。

其實,兩孩子很好分辨的,一個是草根,一個是太陽。

想到這,花夕顏對於這兩個孩子之間是否有血緣關系,又打了個大大的問號。畢竟,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多著呢。不一定,非有血脈相連。

“殿下。”李順德走上前,見是時辰差不多,提醒小太子,“聖上今晚要和太子一塊在永寧殿進餐。”

“我知道。”黎東鈺的小眸瞇了瞇,掃過他們母子站的地方,對身後的人道,“將小豬仔抱來。”

聽到這話,小白鷺顯得迫不及待,低下鳥嘴,將霸占了自己小窩的豬崽拎了起來。在小太子布置的靈寵被窩裏舒舒服服睡覺的小豬妮妮,只感到豬耳朵子被夾子一捏,痛得睜開了豬眼。

鳥嘴兒將小豬一甩,甩到了木木懷裏,不忘拍拍羽毛放話給小豬:死豬,回去你主子的草窩吧,我的席夢思不是你睡得起的。

小豬仔氣得夠嗆:這白鳥狗眼看人低!

“妮妮。”花木容雙手抱住自己的寵物,小顏面露驚喜。

小主子!小豬妮妮往他懷裏蹭了蹭,是自己主子的味道,雖然主子的草窩不比席夢思,但終究是自己的主子。

又有人來報,是要接小太子去永寧殿的。

小腿邁進宮轎前,黎東鈺回頭,一眸利光,像是停在了花夕顏身上的國服,由此高貴的小眉宇,一揪一松,回了身,對底下人說:“移駕吧。”

金黃的宮轎,離開了這個像是鳥不生蛋的月夕閣,移駕往永寧殿。

李順德帶著個人走了上來,和花夕顏說:“顏姑娘,宮裏實在抽不出人手了,只好把你的丫鬟帶了過來。”

“大小姐,小少爺。”走出來的人是綠翠。

這樣的安排剛好,也不知那皇帝是不是蠢的,省得她逃走的時候還得四處先找尋自己的丫鬟。花夕顏瞇瞇杏眸,道:“有勞公公了。”

夜幕降臨,月夕閣連燈籠都沒有,花夕顏只好向李順德借了兩個,一個掛外面,一個由綠翠拎著進了裏頭。

樓裏經過通風透氣之後,空氣清新了不少,見四周琳娘滿目的博古架子,放置的東西,是什麽都有,琴棋書畫,文房四寶,核桃玩物。

花夕顏正一邊一邊隨意看。兒子在後面拿起一個棋盒,不小心蓋子翻開,嘩啦啦,一盒黑棋子掉落滿地。綠翠和她忙幫著彎下腰撿起。

“娘,上面有字。”花木容好奇地把自己的發現告訴娘,因為他玩過的棋子,從來沒有刻過字的。

花夕顏摸了摸兒子遞來的棋子,見棋子底下確實刻了個字,拿來燈火仔細辨認,是個“汐”字。

“小姐。”綠翠這一叫,似乎更愁了些。

只見綠翠手裏拿的是那個棋盒的盒蓋,蓋子裏頭,也是刻了排字,這回,篆刻的俳句似乎更清晰了些,寫有:某某年,聖顏龍悅,賜,宮槿汐。

“你聽說了什麽?”花夕顏拿著蓋子,掂量在手裏,感覺到是上好的梨花木制作,絕對是價值黃金的東西。那皇帝,說自己勤儉,卻舍得把這麽多好東西送給一個女人,叫宮槿汐的?

這宮槿汐,莫非是那皇帝寵愛的一個妃子?

“大小姐。”綠翠小心翼翼避著風說,“我也是不小心聽人家說的。說是,這裏的皇後姓宮。”

“宮皇後?”花夕顏瞇了瞇眸子,“沒見到人。”

“聽說歸天了。”綠翠邊說邊臉色有些白,環顧四周這個本是宮皇後的私邸,因為原來的主人已死,說不定留有鬼魂什麽的。

鬼?花夕顏不信鬼神一說,卻是想這皇帝真有意思,專門讓他們到這個鬼地方打掃房子,原來是想拿鬼嚇唬他們吧。

撿完棋子東西放一邊,她才沒有好心情陪那皇帝玩。隨處望了望,找到個地方瞇下眼睛,說:“你們先睡會兒。我去外頭探下情況。”

“小姐?”綠翠訝異,莫非她還想著逃?

廢話。不逃,難道在這裏當清潔工一輩子?花夕顏交代兒子:“木木,你這回別再給我亂跑。你如果再給我亂跑,小心我不要你了。”

知道之前犯下了大錯的小腦瓜用力地點:“娘,我不會再被人坑了的。”

“知道就好。”彈下兒子腦袋,花夕顏望望門外,見沒有什麽動靜,趁著夜色,腳踩廊柱飛上了屋頂。

永寧宮內。

皇帝和太子兩人用餐。菜都上了桌子後,李順德帶著其他人,順從皇帝的意思,先退了下去。

黎子墨執起玉筷,給兒子的小碗裏夾了塊雞肉,道:“吃吧。”

斯文的小皇子,安靜地用餐,牙齒幾乎沒有咀嚼聲,絕佳的風儀。

望了眼兒子垂眉低眼的樣子,黎子墨心頭掠過一絲覆雜。想到那個叫小木木的孩子,和兒子長得一個樣,卻敢當著他面和他吵架。雖說帝皇家最講究君臣父子關系,但是,偶爾,他也想兒子不需要這樣敬畏他。

“你舅舅說你餘毒解完,需要補氣,多喝點湯。”

“舅舅——”

知道兒子親國舅還親過他這個爹,黎子墨道:“你舅舅有公務,等會兒回來會再去看你的。”

聽著爹的語氣有些沈,這個沈與以往的不同,以往爹的沈是由於皇威,可今日的沈,好像是內心裏有塊石頭。黎東鈺想著:是不是自己的爹有心事?而這個心事,正好是和花夕顏小木木有關?

可惜他不敢問。在他進來陪黎子墨用餐前,張公公才再三交代他,千萬別在聖上面前提起那對母子,更不要說出自己私底下去月夕閣探望過那對母子。

月夕閣,據說是他母後生前最喜歡的地方之一。宮皇後去世之後,黎子墨下令關閉,不讓任何人靠近,包括他這個小太子,都不能接近。現在,黎子墨讓花夕顏去了這個地方,怎能不讓他有所聯想。

“聖上。”屋內的燭火微閃而過時,一道密語傳進了父子倆的用餐之中。

黎東鈺循聲望去,見他們用餐左側的屏風後面,陡然出現一個人影,朝著他們跪著。小心臟就此縮了下。他知道那是什麽人,是他爹的龍騎暗衛,相當於禦前一等帶刀侍衛。由於這些人活動在暗處,比一等帶刀侍衛級別更高,相當於他們東陵皇室最高級的護衛團。

“怎麽說?”黎子墨淡聲問,兩手執著筷子往兒子碗裏再添菜。

“在樓裏逗留了會兒,我想他們看見了裏面東西的禦字。”

雲眉提了下:“如何?”

屏風後的人影搖了搖頭,表明花夕顏看了那些東西後沒有半點反應。

沒有反應,就像他給她穿了那身衣服一樣,她照樣一點反應都沒有。是她演技太好,還是他本來就完全弄錯了。如果演技真的好,真想引他上鉤,不是更該露出些馬腳給他嗎。

“父皇。”

對面兒子小小的一聲,方才讓他突然驚覺,手裏拿的勺子是不知覺把湯全灑了出去。淡到冷漠的雲眉就此揪了下,將湯勺擱回了碗裏。

“有其它,再來稟告。”

“是,主子。”道完這話的暗衛,猶豫了下,說,“主子,此人的武功,臣從未見過,不知是哪門哪派。”

從林子裏他和雲塵景初次遇到她,也都拿不住她這武功哪門哪派,完全是無處可尋。

花夕顏從現代穿到古代時,當然是不會習武的。只是在現代,她上過少林寺,拜過師,學過一點腿腳功夫,比如掃把功,棍法。又由於有個閨蜜學針灸的,是針灸師,使得她對針灸這門學藝有些研究。但不管怎麽說,這些都只是皮毛。所以,她現在這身內力,都是這具身體生來具有的。也因此,有人說花夕顏天生是廢物,她親身體會又怎會相信。只能說或許是柳氏等花家人為了爭奪花家財產,有意陷害了花夕顏。

古代身體的渾厚內力,加上她在現代學過的花拳繡腿糅合起來,造就了她現在這一身不倫不類的武功。

上回能從黎子墨他們這些高手裏頭逃出去,不得說有幸運的成分在裏頭,若不是花家老奶奶給她留了好多奇妙的丹藥,每一樣她試過之後,都是非常奇妙的藥效。可悲的是,為了對付這個皇帝,她已經用掉了其中許多,珍藏這麽多年沒用,全用在對付這個男人身上了。

這回該怎麽從這個皇宮裏逃出去呢?花夕顏蹲在皇宮屋頂上,放眼四望守衛森嚴的宮門,苦思冥想。

只帶兒子或許還可以用輕功試著一搏,再帶個綠翠可就不是那麽容易了。

在望到一輛黃橙橙的禦制馬車時,腦海裏靈機一動,有了主意,返回月夕閣。

綠翠不敢睡,守著小木木和小豬仔睡,見到門口人影一晃,剛要驚叫。花夕顏走了進來,輕輕合上門。

“小姐,怎樣?”綠翠從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要從皇宮出逃。況且這裏不是白昌,是天下最強盛的帝國東陵國的皇宮。

花夕顏的手搭了下她肩頭,沈聲道:“寅時起來,準備動身。”

隔日,太陽從皇宮的東邊升起,氤氳的朝日在東陵皇宮屋頂,像是蒙上了層霧。濃郁的霧氣在宮中盤繞,行駛的馬車穿過濃霧時,好像是從雲層裏來去。

西宮門,一輛皇家馬車朝宮門口駛來。守門的衛兵見著只有一個太監駕著馬車,亦覺奇怪,走上前盤問。

太監勒住馬兒,噓聲對盤問的士兵說:“裏頭是小主子。”

侍衛望了望太監,疑問:“我怎麽以前沒有見過你?”

“雜家是永寧殿的,剛進來侍奉小主子不久。張公公你認得吧。上回他帶我進宮,我還見過你這位兄弟呢。”太監笑瞇瞇地說。

“有見過嗎?”侍衛在對方左臉上像是塗滿了藥膏的方塊上仔細地瞇著眼瞧,“你這臉怎麽了?”

“哎,前幾天,被蚊子給咬的,張公公請個藥童給我開了些藥,說是蚊子太毒了。”

話到這兒,只聽馬車裏頭,突然傳出一個威嚴的童聲:“怎麽回事?本宮要出門,難道還有人攔著嗎?”

幾個侍衛交互望著對方的臉,面面相覷:真是小主子嗎?可這麽早的天,小主子要上哪兒?為什麽之前沒有聽到通報?

見眼前幾個人聽到這話還不放行,駕車的太監一不做二不休,猛地掀開了車簾。

馬車裏頭坐著的,身穿太子龍袍,小眉宇挑起盡顯龍威的妖孽小顏,讓幾個侍衛看著倒抽了涼氣。

“殿下!”唰,齊齊下跪。

這下不會有錯了。天底下,能有幾個孩童能長得像他們小主子這般絕色天貴。

為此,太監的杏眸滿意地瞇了起來,望著底下臣跪的一群人。果然如她所料,那個皇帝,不敢把她兒子和他兒子長得像的事說出去。皇宮裏,知道這事兒的人屬於極少數的一類。這怪不得她鉆了他這個空子。

啪!馬鞭一甩,皇家馬車帥氣地駛出了宮門,直奔城內大街小巷。

既然都混出了皇宮,第一時間當然是要馬上把這太顯眼的馬車扔了。找到個地方,趁著城裏百姓都沒有完全睡醒時,假裝成太監的花夕顏,將馬車趕到一個巷角,掀開車簾,抱兒子下車。綠翠帶著包袱跟隨跳了下來。三個人,像逃荒似的,在京城小巷裏奔跑。

過了半個時辰之後,換掉了太監衣服的花夕顏,牽著穿回草根平民小子衣物的兒子,走出了巷道。綠翠沒他們母子倆膽大,低著頭。

“綠翠,我需要重新找輛馬車準備出京,需要上車行看看。你拿這點銀兩,先去給小少爺買點早點。”

聽說有包子吃了,在小主子懷裏睡到迷迷糊糊的小豬仔,立馬鉆出了豬腦袋。

花夕顏將剛典當完東西換來的銀子,從其中拿了一串銅錢交給綠翠。

兩個小吃貨看著銅錢流口水,這代表餓了一晚上的肚子有戲了。

“木木,要跟著綠翠走,不要亂跑,知道嗎?”再三交代了兒子以後,花夕顏站在原地,目送兒子幾個人先走。

伴隨早市的開啟,鬧市裏熙熙攘攘,人群湧動。東陵國帝都紫月,論地域,論繁華,都不是白昌國的城鎮可以相比的。

兩個小吃貨都從沒有見過這麽熱鬧的地方,兩雙稀奇的眼珠子,左右顧望,沒有一刻能停下,這可累慘了服從花夕顏命令照看孩子和豬的綠翠。

“包子,包子!”花木容搶著指住前面賣包子的攤位。

小豬妮妮用豬牙咬住小主子的褲腿不放,要到另一個方向:那裏,有賣它最愛吃的棉花糖。自從搶了那小白鷺一次棉花糖之後,小豬仔對這道零食永遠惦記住了。

兩個小吃貨左右用力,像是拔河。不會兒,花木容小額頭冒出了汗,急得嚷嚷:“妮妮,你放開牙!”

小豬妮妮哼哼唧唧:不放。

“吃什麽棉花糖?那東西又不能吃飽!哼,跟那小子不到幾天,你倒是學會盡吃這些沒營養的東西了!”一邊說,小手拍打稻草裝的豬腦袋,“我們是貧民小子,只能吃包子!妮妮,你這是娘說的裝B!”

小豬妮妮被主子的小手打得豬眼冒金星,豬牙依舊死咬著:小主子你懂什麽!這事關系我在那只白鷺面前的自尊心!

兩只小吃貨吵的不可開交,想哭的是綠翠。沒有花夕顏的暴力拳頭解決兩只小吃貨,綠翠只能選擇柔軟的方式勸和。

“小主子,不然我們先去吃棉花糖,再來買包子。”

“不要!我憑什麽要聽從只豬!”

也對。綠翠連忙跪下,勸說小豬仔:“先買來包子,等你主子吃飽了,我們再回來買棉花糖。”

小豬仔聽了她這話想對她翻白眼:不知道我家主子是大胃王嗎?那串銅錢買的包子還不夠我主子塞牙縫呢。等我主子買完包子,我棉花糖早沒戲了。所以,必須先買棉花糖。

綠翠真想給這兩個小主子磕頭了,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這豈不是和花夕顏交代的不要引人註目適得其反了。綠翠真想挖個洞鉆進去。他們這可是從皇宮東陵皇帝眼皮底下逃出來的逃犯。

在周圍人群逐漸圍起來好像要堵住路口的時候,突然間,一道馳馬奔騰的聲音由遠及近。

“讓開,都給我讓開!”

啪!

赤紅的鞭子一甩出去,抽打在地上,像是打在了湖裏,驚起千石,堵在路口的人群嘩一下,全部散開了。

啪!

再一鞭子過來。

兩個小吃貨望著頭頂劈來的紅鞭,猶如劈天的閃電,臨危之際,哪還想著吃,一人一豬飛速往兩旁一閃,躲開了閃電紅鞭。

空地上於是只留下了綠翠。

“綠翠!”兩個小吃貨用力地叫著,要她躲開鞭子。

不曾習武的綠翠哪裏躲得過,看都沒看清楚襲來的鞭子,便是被這赤紅的鞭子抽中了背,整個人兒就此橫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

四周的人都像是屏住了呼吸,看著在地上像蚯蚓一樣挪動的綠翠,沒有一個敢出句聲音。

花木容小腿一邁,想上前扶人。身邊一個老大娘突然將他抱住,捂住他小嘴,貼在他小耳朵邊說:“別動!那人你得罪不起的!那是你家丫鬟吧,打了就打了。小公子,要是你跟著出去,會沒命的。”

什麽人?

周身烏溜溜的汗血寶駒,金玉馬鞍上,坐著一個紅杉少女,年紀約是十六七八,皮膚粉嫩如雪,五官玲瓏,鵝臉紅腮,發戴紫玉朱雀珠釵,耳垂掛金玉琵琶耳墜,金貴刺眼,兩道楊柳細眉可以說英氣逼人,也可以說是不可一世的霸氣。

花木容聽好心抱住他的老大娘說:此人是孫家的二小姐孫如玉,孫家是將軍府,連皇家都需以禮相待的家世。

紅鞭在孫如玉的手心裏一拍一拍打著,黑馬寶駒在掙紮不起的綠翠身邊踱步。孫如玉那雙傲慢的媚眼,在綠翠的身上掃了會兒,冷冽的嘴角冷哼了兩聲:“從哪兒來的刁民!不知此地的規矩嗎?這裏是禦駕行駛的大道,是你這種刁民可以占路的嗎?快給我讓開!”

綠翠被抽的那一鞭,幾乎昏死的狀態,怎麽走。

等了須臾不見綠翠起來,紅鞭高高舉起,往綠翠背上要又狠狠甩下一鞭子。

四周的人都閉住眼不敢看,這鞭子甩下去,綠翠這條命定是兇多吉少了。花木容拼勁氣力掙開老大娘的剎那,聽著頭頂一聲:

“木木。”

“娘!”

淩空擦過一道飛影,掠過眾人的頭頂,伸出的秀手張指一拿,擒住了甩下來的鞭頭。

孫如玉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扯著自己的紅鞭,眼睛一瞪,見從天空抓著她鞭頭的一個女子落到了她的馬前。

躺在地上的綠翠動了動,擡頭,看見花夕顏站在自己面前,張口:“小姐——”

“木木。”花夕顏掃過綠翠,對向兒子,“帶綠翠走。”

“好的,娘。”兩只小吃貨,一左一右,拉著綠翠的兩只胳膊,拉到街邊。

孫如玉圓眼瞪著他們這一大一小和一只豬,可恨的眼前這女子不知是從何而來的,內力竟與她不相上下,她無法從對方手裏拉回自己的紅鞭。

“你是從哪裏來的刁民?”孫如玉一眼盯住花夕顏臉上的醜疤,如此醜顏,應該是見過不會忘記,但是有如此內力,不像平民百姓。她記憶裏怎麽從沒有在京城裏見過這樣一個人物。

“問我從哪裏來?你又是什麽人?”

瞧著這個醜八怪,居然回話的底氣好像比她還足,孫如玉疑問了:“你是京城裏哪家的小姐?”

以為只有小姐可以欺負人嗎?對了,她差點忘了,這是古代,不是現代。不過,即使是古代,天子是與庶民同罪吧。花夕顏冷笑:“怎麽,只要是小姐,光天化日之下鞭打人,就是對的?”

這麽說來這女子不是什麽達官貴族家的人了。就算真是哪家的小姐,她孫家有必要害怕嗎。孫如玉挑眉:“你知道我是什麽人?不知道的話,趕緊讓你家丫鬟跪下求饒,我饒你們一死。”

“我不知道你是什麽人。”花夕顏冷冷地瞇了下眸子,“但是,我知道,你們國家的主子被譽為明君,莫非,這明君是虛有圖名,所以放任底下臣子為非作歹,欺淩弱小?”

孫如玉被她這話頂得又是一楞:“你見過我們帝君?”

她哪止是見過,差點兒被那人坑在皇宮裏出不來。早就該想到的,那樣一個狡詐的偽君子,底下的臣民能好到哪裏去。於是,想起了眼下自己是那個皇帝的逃犯,趕緊走要緊。眼角一掃,見兒子拉著綠翠,已是快進到巷子裏頭,這會兒撤正合適。

抓住鞭頭的右手發力。孫如玉突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通過紅鞭傳來,抵不住時身體要栽下寶駒。

“二小姐!”飛來的護衛急急在下面接住她。

孫如玉滿臉羞怒交加,一聲令下:“別給他們跑了!他們汙蔑皇上!”

轉眼間,從後頭追上來的孫家護院,將花夕顏困在了中間。

一擡青花轎子,在快到早市前,突然停了下來。在轎子旁邊行走的丫鬟,身穿鵝黃衫,眉清目秀,眸中機靈,在墊著腳尖探查完前頭的街景後,對著裏頭的主子報信說:“夫人,前面路口堵了。”

轎子的窗簾被只秀指打開,露出一張婦人的臉,年紀看來有四五十歲了,額寬面善,聲音輕柔,問:“玲瓏,前面出了什麽事?”

丫鬟玲瓏不敢大聲道明,小聲說:“夫人,是孫家二小姐,可能又是拿鞭子抽人了。”

婦人那兩道長長的柳眉就此一皺,道:“上回,若不是太後護著,讓底下人誰都不準說,早就告到帝君那裏去了。這孫家二小姐,怎麽不知道收斂。”

丫鬟玲瓏知道自家夫人這話,指的是上次孫如玉將一個別家小姐的丫鬟打死的事。

耳聽前面的聲音一波波傳來,似有小孩的哭聲,轎子裏的貴婦坐不住了,道:“我去看一看。免得真是出了人命。在天子腳下若出這種事兒,損害的是帝君的皇威。”

“夫人!”玲瓏對此卻不大敢讚同,要知道,孫家二小姐的刁蠻全城皆知,但是,因為孫家有太後護著,誰也不敢出聲。同樣的,她家夫人,說不定孫二小姐同樣不分青紅皂白氣起來敢打。

況且,這若是真鬧出了事兒來,孫家,和他們宮家,以他們宮家而言,不是怕了孫家,只是,若私底下鬧了別扭,對於在朝廷上做官的兩家官員關系,也不大好。

宮夫人對此也有考量,走出了轎子,說:“我只是去望望。”

玲瓏實在擔心,緊跟著她。

宮夫人往前行走,走到人群擁擠的地方,勉強從人縫裏頭望過去,先見到孫如玉的愛馬黑將軍煩躁地在原地踏步,接著,詫異地看到孫如玉像是要從坐騎上摔下來的模樣。

從來,這個刁蠻任性的小姐,只有欺負他人的份,什麽人,竟是能壓住了孫家二小姐?

宮夫人仔細瞧著,望到了花夕顏左臉上明顯的那塊醜疤,心頭猛地一跳:好可怕的疤,怎麽弄的?

環顧四周的孫家護院,看不出有高手,花夕顏心裏頭踏實了,只等兒子木木將綠翠帶離到安全地點,突然施展輕功,掠過眾人頭頂,跳下來時瞬間鉆入了混亂的人群。

幾個護院只看得眼花繚亂,不知道往哪裏追人。

孫如玉這下給氣死了,舉起馬鞭沖幾個護院嚷:“還不快追,翻遍京城都給我找出來!”

“如玉!”

一道淩厲的音色,讓孫如玉和幾個護院,全回了頭。

本遁入了人群裏的花夕顏,聞聲,突然感到背上兩道冰冷的視線,秀眉微擰,擡眸斜視,見是孫家二小姐望著的二層閣樓裏,一個男子憑欄而立,年紀二十出頭,一襲貴族青衫,容貌勝過白雪,英氣逼人。

“大哥?”孫如玉被嚇了跳的樣子,對男子明顯有著懼意。

在孫大少爺的目光掃過來之前,花夕顏趕緊拿路人當掩護,跑路要緊。

與此同時,宮夫人偷偷走回了自家轎子,吩咐轎夫:“繞道走。”

“去哪兒,夫人,回府嗎?”玲瓏問。

宮夫人像是仔細想了會兒後的樣子說:“少爺不是有一件衣服放在洗翠閣縫補沒拿過來嗎?我們自己去取。”

玲瓏聽了會兒,也沒能想明白。不就是件縫補的衣服嗎,讓洗翠閣的人送來就是。

青花轎子,便是繞道往巷子裏走了。

花夕顏找到兒子和綠翠,見孫家二小姐那一鞭子,是抽到了綠翠的背,打到衣服都裂開了,皮肉外翻,趕緊先用布包著,扶起綠翠,找到家客棧住了進去。在藥店買了外傷藥,給綠翠傷口上撒了藥粉,重新包裹。

綠翠仰背在床上躺著,臉色蒼白,和花夕顏說:“小姐,不如你和少爺逃吧,不用理我。”

這丫鬟實在傻的可以。

花夕顏琢磨著嘴巴要怎麽教訓人時,兒子卻先搶了話。

“我和我娘要是拋棄你不管,以後我和我娘怎麽做人!”

瞧小木木氣得嘴巴鼓鼓的樣子,綠翠忍不住嘴角咧開一笑,又對花夕顏說:“奴婢,以後這條命,是小姐和少爺的了。”

和這些古人有時候怎麽都說不通,不過,花夕顏也希望至少自己丫鬟是能和自己出生入死的。

讓綠翠睡覺後,兩個小吃貨肚子又咕嚕嚕叫了。這個小客棧裏沒有早點吃。花夕顏只好帶兒子到隔壁的茶樓。

找了張僻角不顯眼的桌子,花夕顏叫來小二,問:“這裏有沒有吃多能免費的?”

小二笑了:“客官,天下哪有吃白飯這麽好的事!”

看來花溪城那個面館是奇跡。花夕顏悻悻地掂了掂錢袋裏為數不多的銀子,只能省著點花了:“先給我十籠包子吧。”

“多少?”小二以為自己聽錯了,看這桌上不就只坐了他們母子倆。

“十籠!”花夕顏懶得解釋了,將一錠銀子擱在了臺上。

有錢收小二管不著他們吃多少的,拿起銀子,對花夕顏笑笑:“請客官稍等,十籠包子馬上送到。”

吆喝著十籠包子的小二從樓梯下去,剛好見著一對主仆上來,哈著腰笑問:“夫人,喝早茶嗎?”

“給我一壺花茶。”宮夫人望了望上面,“上面有位子嗎?”

“有的。客官,請。”

玲瓏扶主子上樓,找到一張桌子坐下。只聽,那邊小二吆喝著十籠包子,送到了樓上某張臺上。

十籠包子,這句吆喝,實在刺耳。話說是哪個大漢一口氣能吞下十籠包子。宮夫人與玲瓏循聲望去,望到了花夕顏母子坐的那張桌子。

臉上有塊疤的女子?玲瓏捂住嘴:這不是在鬧市裏搶了孫家二小姐鞭子的人嗎?

“夫人。”玲瓏緊張,生怕被孫家二小姐知道。

宮夫人卻是一眼望到了小木木的臉上,大吃一驚,寫在了她的臉。這孩子,怎麽能和她外孫長得那麽像?像到了極致!

或許黎東鈺的真容,百姓不知,但她這個姥姥肯定是再清楚不過了。

熱氣騰騰的包子端上桌,兩只饑腸轆轆的小吃貨,不管三七二十一,搶了吃了再說。

於是,周旁的人,包括小二,在見到那才六歲大的孩子,一口一個包子,不一刻,已經消滅了五籠包子的速度,只能是全呆了。

花夕顏對自己兒子的吃相早已見慣不怪了,給兒子往茶碗裏倒茶:“木木,你慢點吃。吃完這十籠包子,沒有了。”

“啊?”小吃貨嘴角沾著包子餡,叫,“娘,哪夠我吃啊?這一個包子,還沒有我們在鄉下一碗飯多呢。”

花夕顏撇撇嘴:“沒法子,誰讓你讓綠翠傷了,要勒緊褲帶給綠翠治傷,只能省著點吃了。”

小吃貨聽到這話,只得將一口能吞下的包子,小手掰成兩半,一半給小豬仔:“妮妮,聽到沒有,勒緊褲帶,綠翠出事,你也有錯。誰讓你非要纏著去買棉花糖。”

小豬妮妮小牙咬住小主子給的半個包子,無奈地哼哼唧唧,慢慢撕咬著包子皮。

小二將宮夫人要的茶端了上來。玲瓏給主子斟茶:“夫人,要吃點什麽點心嗎?”

宮夫人的眼睛,望著吃得滿嘴都是包子餡的木木,心頭哪裏突然一陣酸,酸到她心裏面都疼了。

“給我十籠包子。”

“夫人!”玲瓏幾乎是驚叫。

宮夫人對著小二說:“你把那十籠包子送到那對母子那裏,不要說我送的,就說是你們茶樓送的,買一送一。”

小二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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