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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下不出蛋的母雞(四十四)如果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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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下不出蛋的母雞(四十四) 如果我說,……

裏正說的是實話。

當時苗氏打何桂蘭手裏地的主意,那欠的帳就一直拖著,麻四本來就放話只給五日時間,之後又拖了一回,人家就放狠話——再不還別說去見官,打折兩條腿再去衙門。

苗氏也被嚇著了,就總讓楊老漢來催裏正。

話都說成這樣了,再說裏正到底是裏正,苗氏還能說什麽,只能蔫蔫地回家。之後回去因為心裏不痛快,又跟兒媳婦拌了幾句嘴就不細說。

另一頭,古亭雖然買了地,卻沒打算自己種。

晚香也不太想讓他種地,雖然兩人現在是鄉下人,可她能做胭脂賣,古亭能打獵挖參,怎麽都能弄來錢,還用得著種地?

本來王長安說他幫著種,也被拒了,兩人的打算是找人把地佃出去。

這事可就容易了,鄉下人歷來只有嫌地少的,沒有嫌地多的。地有數,人的力氣擠擠總能有,多幾畝地就能多不少進項。

所以當古家放出消息要把地佃出去,不少村民風聞上門。

各種說好話套交情就不提,村裏議論得風風雨雨,楊家人也被拿出來嘲了一遍,本來楊家在村裏的名聲就不太好,這大半年又鬧出這麽多事,等著看笑話的人太多了。

最終,晚香和古亭商量著把地佃給了村裏一個出了名的人老實家裏壯勞力多的人家。

租子也不多收,六/四分,晚香這邊只得四成,但是佃戶包交稅子。這都是老規矩,附近有地主往外佃地都是這麽個算法,不用多說。

這邊把地的事安排完,山裏的花也開了。

春天一般獵戶是不打獵的,野獸饑荒了一個冬天,春天正是調養生息的時候,除非必要不打獵,這已是約定俗成。可春天也是百花盛開的時候,正是做胭脂的好時候。

晚香和古亭把家裏都規整好,帶齊了應用之物,就帶著兩個孩子還有王長安進山了。

照例還在小木屋落腳,留下王長安和兩個孩子及小山在木屋,古亭帶著晚香和大山開始了在山裏一邊游玩,一邊尋花之旅。

開始晚香看見新綻放的一片片野花還會激動,後來直接麻木了,也是古亭對這片大山太熟悉,他總能精確找到花最多品種也最適合的地方。

期間,古亭還帶晚香去見了老獵戶。

老獵戶已經上了年紀,很少再出去打獵,古亭提出接老獵戶出山養老,被老獵戶拒了,他雖然沒有兒子,但有個侄子,侄子會給他養老。

不過對於古亭現在搬出山,還娶了個漂亮的媳婦這事,老獵戶很高興也很欣慰,讓兩人早點生個大胖小子,給古家傳宗接代。

提到大胖小子,晚香不禁又想起自己一直沒動靜的肚子,不過出於對古亭的信賴,她也僅僅就只想了一會兒而已。

她並沒有發現,在她沒有看見的角落,古亭的目光略顯有些深沈。

黃掌櫃再度迎來了晚香一行人,對此她簡直喜出望外。

去年晚香送來的胭脂,讓她賺了不少銀子,賺銀子是其次,關鍵是這等胭脂別處沒有。

別處沒有,只有她這裏有,這就是商機。

甚至因為她這胭脂賣的多是縣裏的富戶,一個傳一個,經常有人主動找上門來,倒為她成衣鋪拉了不少生意,當然這是題外話。

基於這些,不等晚香細說,黃掌櫃就很爽快地說了這批胭脂她都要,有多少要多少。

晚香倒也不詫異黃掌櫃是這等反應,她做胭脂賣,別人買,只看其態度就知東西賣得不錯,至於怎麽賣的她不管,不過這次她也是有備而來。

之前她就打算好,胭脂這生意能做出來,以後必然要分品類。有普通品,自然也有珍品,一個品格一個價錢。

所以這趟來之前,她就讓古亭找人又做了批瓷罐,比去年做的那批更精美華麗,胭脂她也調制了新的顏色,甚至所用材料更好一些,她相信黃掌櫃嘗到甜頭,肯定不吝給她一個滿意的價格。

兩個婦人因為這事進裏屋去談,古亭則借口去買藥材出了店門。

現在晚香每天一副藥,這些調養身體的藥都是古亭一手經辦,晚香也知道這事,倒也沒多問。

去了藥鋪,掌櫃不在,不過夥計對古亭是熟臉。

古亭經常會來此賣參,這藥鋪從他手裏買過不少上年份的老參,要知道普通藥材易求,品格好的老參卻難求,自然熟悉。

“古大哥,我家掌櫃不在,要不你把藥方留下,等下我家掌櫃回來幫你配了,你到時候過來拿,或者說個地方我給你送去都行。”

其實普通的藥方,夥計幫忙配了也不是不行,可古亭的藥方據說很覆雜,這話是藥鋪掌櫃說的,所以小夥計也不敢經手。

“你家掌櫃要多久回來?”

“家裏有些事,回去有一會兒了,應該用不了多久。”

“那行,我等會兒過來拿,還有這參,你也收著,等會兒一並算。”

夥計接過木盒和藥方,響亮地哎了聲,目送著古亭離開了。

古亭去了糕點鋪子,買了些糕點和果子,經過一家首飾鋪,又進去挑了根銀簪。

他今天帶來的參,除過藥錢,再買一根簪子綽綽有餘,還能剩下不少。古亭賣過不少次參,什麽品格什麽價錢都心知肚明,不然也不會那麽放心的把參留下。

回到成衣鋪時,晚香已經和黃掌櫃談好了,兩人面上帶著笑,見古亭來了,晚香招呼他讓他幫忙清點胭脂。

今天鋪子裏就黃掌櫃一個人,帶來的胭脂又多,還要每個都查看,自然人手不夠。

除了黃掌櫃自己親自動手外,晚香和古亭齊上陣,幫忙每個都打開蓋子給黃掌櫃過目,這樣也能節省時間。

就這麽忙著,期間古亭在心裏算了下時間,又見東西還有一半之多,一時半會肯定結束不了。

正想著,這時王長安帶著兩個芽兒來了。

之前看見一個賣糖人的攤子,小芽兒吵著要買糖人,王長安就帶她們在糖人攤前等,估計還帶她們去玩了什麽,兩個芽兒小臉紅撲撲的,滿臉帶著笑,手裏一人捏著一個糖人。

“長安,你幫我去藥鋪把藥拿回來,還有賣參剩下的銀子,掌櫃會幫忙算好,你一並帶過來就是。”

“好,那姐夫我就去了。”

之前王長安跟古亭去過那藥鋪,倒也是熟門熟路。

到的時候,掌櫃已經在那裏了。

他也認識王長安,跟著古亭來過幾次,便也沒遮遮掩掩,和他說了參算了多少銀子,藥材一共多少銀子,剩餘多少,讓他回去跟古亭報數。

王長安面上點頭,心中咋舌不已。

他以為姐夫打獵就夠養家了,沒想到挖參更來錢,一根毫不起眼的野參,就能賣幾十兩銀子不等。

不過這事古亭也沒過瞞王長安,還跟他說等他打獵手藝上來了,就教他挖參。其實挖參並不難,難得是怎麽在大山裏生存,以及尋參。

這都得本事傍身,是急不來的。

其實讓王長安真正咋舌的是晚香吃的藥錢,以前他只知道大姐在調養身子,湯藥每天都吃,可吃什麽藥,需要花費多少,他心裏沒數。

可今日他看不過十來包藥,便去了近二十兩,這哪裏是吃藥,吃的是人參吧。畢竟姐夫送來的人參,也不過只賣了四十多兩。

當然這一切都是心裏的活動,面上王長安倒是沒表現出什麽。跟在古亭身邊久了,他也懂得一點喜怒不形於色的道理,以免讓人瞧不起。

長安把餘銀揣進懷裏,拎著藥,辭別了掌櫃,剛轉過身,那老掌櫃遲疑了一下,叫住了他。

“小兄弟,這藥是給家中婦人吃的吧?”

王長安停下腳步,轉過身:“不錯,您老怎麽問起這?”

老掌櫃撫了撫胡須,有些猶豫,又有些欲言又止。

“老朽見古小哥拿這藥方來配藥,老朽問他,他只說按著配就是,老朽也不好多問。可這藥裏有一味藥乃避子之用,老朽見古小哥年紀輕輕,又見你叫他姐夫,想必其妻便是令姐,年輕夫婦,自當以傳宗接代為上,為何……”

“等等,什麽叫避子?”王長安突然出聲打斷他。

老掌櫃一楞,答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規避子嗣……”

話還沒說完,又被王長安打斷了,“你的意思是說,這藥吃了是讓婦人不懷娃娃的?”

“也可以這麽說……”

王長安腦子一片空白,陷入沈默中。

老掌櫃見他臉色不好,心想自己是不是多嘴了,便解釋道:“按理說,人來配藥,藥鋪便按方抓藥就是,可我與古小哥也算結識有幾年了,他向來寡言少語,又多有主見,老朽就算有疑也不好多問。又見這藥方甚是奇特,以滋補為主,但又附帶避子之效。

“老朽自知醫術有限,也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敢過多質疑……可這味藥雖含量少,到底不宜長年累月服用,便想提醒一二,莫不是家裏有什麽難言之隱……”

這邊還在酌量著說辭,殊不知王長安早就方寸大亂。

但他也知這是家事,再加上他絕不信姐夫會害大姐,自然不好表現出來。敷衍了事聽著老掌櫃一通說,又道自己回去會問問姐夫,就匆匆忙忙而去了。

留下老掌櫃內心忐忑自己是不是不該多嘴,當然這是題外話。

“長安,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在縣裏時就見你魂不守舍?”

這趟從縣裏回來,晚香極為高興。

胭脂賣了好價錢,這一趟賺了不少,按照當地物價以及他們日常花銷,這次所賺至少夠吃一兩年,也就是說做一次頂一年,可做胭脂肯定不是一年只做一次。

再加上之前和黃掌櫃交談,對方言語之中已經透露出這門生意大有可做,甚至有示好雙方聯手將生意做大的意思,一切都進入正軌,晚香自然高興。

等高興完了,自然想起弟弟的異常之事,這不就尋著問起來了。

“姐,沒什麽。”

晚香皺起眉:“還說沒什麽,你是我弟,我還不知道你的,是有什麽心事了?還是碰見什麽事了?對了,你放心,姐賺錢了,這裏頭也有你一份,你看是姐幫你攢著,還是給你你自己放著,還是讓你姐夫幫你置辦田產?買地這事,姐早就跟你姐夫商量好了,就是得碰好時機。”

看著是晚香在開解弟弟,可她說著說著就跑了題。

可恰恰是她這樣,才讓王長安十分猶豫和痛苦。

回來的一路上他也想明白了,姐夫看似只是個山裏的獵戶,但是挺神秘的,似乎什麽都會。姐夫對他姐好,是毋庸置疑的,可恰恰是這份毋庸置疑讓他不能理解為何姐夫要瞞著姐幹這事。

藥方是姐夫拿來的,藥是他管著配的,甚至是每次熬藥都是姐夫一手包辦,姐夫只差把藥碗端到他姐嘴邊餵著她喝了。

還別說,古亭對晚香的好,每每讓王長安驚嘆,他長這麽大,甚至在他的身邊在附近十裏八鄉,他就沒見過也沒聽說過哪家男人能像他姐夫這麽侍候自家女人,說捧在手心裏都不為過。

可到底為什麽呢?!!!

就是因為打從心底信賴古亭甚至崇拜他,王長安一點都不信這藥方是哪個郎中唬騙了他姐夫,那麽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姐夫心知肚明。

不敢去質問古亭,這不就糾結上了。

“還說沒事,我看你明明就有事,我是你姐,你難道還要瞞我?”

“姐,我不是……”

“那就趕緊說!”

王長安狠狠地抹了把臉,深吸一口氣道:“那姐我說了,先說好你要冷靜……”

等聽完,晚香哪裏還有什麽冷靜,像一陣風似的甩門而去。

古亭看出晚香的情緒有些不對。

只是當時家裏所有人都在,又在吃飯,他自然不好當面問。

飯罷,收拾殘局的活兒被心虛的王長安攬去了,晚香回了屋,古亭猶豫了下,交代大芽兒帶著小芽兒出去玩,跟著也進了屋。

進門就見晚香冷著一張臉坐在炕上。

“香兒……”

一張紙扔到他面前,而後緩緩飄落在地。

古亭定睛一看,正是那張藥方。結合晚香的冷臉,以及之前王長安的異常,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他心裏突然有一種塵埃落定之感,同時也有些恍惚,一瞬間腦海裏回憶起無數的畫面。

良久,他在心裏喟嘆了一聲,想了想道:“我去書房,一刻鐘以後你來。”

是的,書房。

雖然這種東西在鄉下很罕見,但古亭還是把東間置辦成了書房,裏面書案書櫥筆墨紙硯都俱全,也是提防晚香偶爾會用上。

畢竟晚香是世家女子出身,曾經做過皇後做過太後,突然來到這樣一個地方,能給她的古亭都會盡量給她備好,不讓她委屈。

唯獨一樣,這恰恰也是兩人這次矛盾的癥結所在。

等古亭走後,晚香靜靜地坐著,聽他的腳步去了東間,聽見東間的門打開又被關上,一種委屈感上了心頭。

她哭了。

已經多久沒這種委屈感了?

似乎剛來這個世界時,受到的那些委屈和折辱,早就離她而去,甚至在她來想那些委屈都比不過此時此刻。

為什麽??

晚香心裏充斥著和王長安一樣的疑惑,甚至比他更多,更沈重。

他明明知道她在想什麽,明明知道她想給他生個孩子,為此她那麽怕苦的人,咬著牙喝那些湯藥,即使喝完藥就有他塞過來的糖,即使她苦在嘴裏心裏卻甜得像蜜……

到底為什麽?!

晚香以為自己會很憤怒,可奇特的是她心裏並不憤怒,只是疑惑,只是委屈,她甚至前所未有的冷靜,就像整個人被剝離了開,在做了一個旁觀者,她看著自己疑惑委屈,但其實已經在心裏計算時間,在到了一刻鐘時,她站起來打開房門,往東間走去。

剛到東間門前,房門突然打了開。

門裏和門外的人對望。

古亭微點了下頭,沒再看她,離開了。

他去的方向是外面,晚香聽到他走出屋門後,就在外面站了下來。她沒去追問,因為她知道裏面有東西等著她。

果然她進去後,遠遠的就在書案上看見一張紙。

走近了,紙上寫的有字。

【如果我說,有一日我可能會毫無預兆地離開,留下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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