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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下不出蛋的母雞(三十六)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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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下不出蛋的母雞(三十六) 婚書……

“楊家大娘,你怎麽來了,可是有事?”

晚香的話,讓苗氏臉色頓時不好了,本來還想撐出點笑,變成尷尬和要笑不笑的混雜。

可苗氏是誰,素來是沒理也能被她歪成有理,遂翻著白眼道:“怎麽?我還不能上門了,我看看我兩個孫女不行?”

晚香太清楚苗氏性格了,苗氏這個人太會蹬鼻子上臉,一旦容了讓了她,她從不會感激,只會覺得理所應當,甚至提出更過格的要求。尤其又有何桂蘭上門提醒這茬,晚香自然防著她。

“楊家大娘,當初可是說好的兩個孩子隨我,你如今鬧得這麽一出,恐怕不太好吧?”

苗氏沒想到晚香會拒絕自己,一時有些恍神,可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擺出一副疾言厲色的樣子。

“怎麽,我這個當祖母的見見孫女都不能了?出去訪一訪問一問,可沒見過你這麽霸道不講理的婦人!”

晚香的臉上一絲笑容都無,直接點破:“倒不是霸道不霸道,只是你知道兩個孩子素來懼怕你,又何必在這裝得祖孫情深?楊家大娘你要是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吧,也別拐彎抹角了,咱們到底相處了不少年,對你還是有幾分了解的,這叫怎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你,你這個小賤貨,你竟敢罵老娘?”苗氏聞言大怒,習慣所致,竟當場就揚起手來。

王長安從屋裏沖了出來,喝道:“你做什麽?在別人家裏還想打人。”

晚香擋住弟弟,對苗氏道:“楊家大娘你趕緊走吧,我們註定不能和平共處,又何必為難彼此,我知道你這次來肯定不只是為了看兩個孩子,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算了,我就不送你出去了。”

晚香的話說得太絕對,送客之意也表現得很明顯,讓苗氏想找點臺階下都不能。

她哪裏知曉晚香早就洞悉了她的目的,還當是自己的打算落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裏既氣又急還恨。

恨晚香不聽話,不給她借題發作的機會,想大鬧卻又懼王長安一副恨不得吞了她的樣子。

只能老眼在二人臉上狠狠地挖了一眼,罵罵咧咧地走了。可走出院門,腳步卻生出遲疑。

小兒子的苦求還歷歷在目,之前楊大江跟她說了,馬丁黑那群人可不是吃素的,真要是還不起這筆賬,扒房子賣地都是好的,指不定哪天斷胳膊斷腿。如今這種情況其實已經很好了,只是裝作逼著要把孩子要回來,其實並沒有那麽難。

確實不難,只要能不要臉皮。

可苗氏的心情著實覆雜,在她心裏卑微到隨時都能踩一腳的前兒媳婦,如今竟然有個楊家惹不起的人,為了娶她而逼著他家來上門自取其辱?

但現實就是這麽殘酷。

她該怎麽辦?

苗氏跺了跺腳,一屁股坐在地上。

晚香剛放松心情,打算跟王長安說話,就聽得門外傳來一陣哭嚎聲。

聲音極大,隱隱還夾雜著啪啪地拍打聲,這熟悉的動靜讓晚香腦子裏頓時出現一副畫面。

果不其然,等她出去後就見苗氏坐在院門外不遠的土路上,一面哭著一面拍著大腿。

她這動靜,很快就招來了看熱鬧的村民,幾乎是幾息的功夫,晚香就看見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苗氏,被村民們給圍住了。

“大洪他娘,你這又是咋了?”

“怎麽哭成這樣?”

在村民們的‘追問’下,苗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出了她的故事。

大體沒出乎晚香的意料,就是說實在太想念兩個孫女了,想來看一看,誰知孩子她娘不給看之類的話。

自然有人表示疑問,可苗氏半掩著臉哭呢,還要臉做什麽,自然說出一番以往覺得自己不喜歡丫頭片子,誰知孩子走了才發現到底是親孫女。

總之,苗氏不愧是苗氏,整體來說表現得可圈可點,即使晚香明知道她打著什麽主意,都不免為她的厚顏無恥而瞠目結舌。

於是,好心的村民就轉過頭來勸晚香了。

“芽兒她娘你也是,到底是親生血脈的骨肉,老人想看看孩子,咋能不讓看呢?”

“就是,這樣做可不太好。”

晚香抿著嘴,也沒說話。

這種情況下,她不讓看就一定是她的錯,她若是讓看,指定後面還有幺蛾子。她倒不怕幺蛾子什麽的,畢竟她已經想到辦法解決了,就是被楊家人惡心透了,也是不想讓兩個單純的孩子摻進大人們的事之中來。

“我也沒說不讓看。”晚香繃著臉道,一邊說一邊回頭對王長安使了個眼色,“長安,你去把兩個芽兒叫出來。”

這次王長安機靈了,根本沒給苗氏說話的機會,就一溜煙進院子裏去了。

不多時,兩個芽兒被領了出來。

晚香道:“你奶想看看你們,去跟她說說話。”

大芽兒看了娘一眼,拉著有點害怕的小芽兒去了苗氏面前。

“奶。”兩個孩子乖巧地叫了一聲。

苗氏被這一出堵得有點不上不下,露出一個說笑不是笑說哭不是哭的笑容。

“芽兒啊,想奶了嗎?”

大芽兒沒說話。

小芽兒看看苗氏,又看姐姐,怯怯地搖了搖頭。

這下苗氏裏子面子都沒了,可這麽多人都看著,她還得維護顏面,只能笑得更燦爛,道:“你們還小,奶可是挺想你們的,這陣子你們不在家,奶天天做夢都想你們。”

兩個孩子低著頭也不說話,場上氣氛尷尬起來。

苗氏一抹老臉,看向晚香道:“其實芽兒她娘,今兒我來還有件事。”

終於進入主題了?

“楊家大娘,有事你說。”

這句楊家大娘,讓圍觀村民俱是目光閃爍,苗氏的老臉肉眼可見漲紅起來。她深呼吸了一口,撐著笑道:“是這樣的,我聽說你要改嫁了,左思右想覺得不能耽誤你的前程,所以想把兩個孩子領回去。”

“改嫁?”晚香故作一副詫異的樣子,“楊家大娘你是聽誰說的,我什麽時候說我要改嫁了?”

“難道不是?村裏人可都這麽說。”

苗氏一面說,一面去看圍觀的村民們。

可這話沒人敢接茬,別看她們私下敢偷偷議論馬丁黑求娶芽兒她娘,又獻殷勤給人送東西的事,可面上沒人敢說,這不明擺著是得罪人嘛。

若說以前的芽兒她娘,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不過是婦道人家,可中間牽扯個不是善茬的馬丁黑,自然讓人忌憚。

見無人接腔,苗氏更氣了,還得忍著氣。

“反正我聽不少人這麽說了,你想想看,你改嫁帶著孩子多不方便,反正嫁過去總是還要再生的,不如把咱楊家的孩子留下,也免得帶過去若是後爹對她們不好,就成了我這個做祖母的罪孽了。”

苗氏還怕作孽?

晚香只覺得好笑。

“楊家大娘你放心,別說我沒打算改嫁,就算改嫁也會確定對方會對兩個芽兒好,我才會同意。”

這人真是油鹽不進!苗氏還是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前兒媳婦有多難纏。她這會兒也是怒到極致了,根本裝不下去,遂冷了臉道:“不管怎樣,你想帶著老楊家的孩子改嫁,就是沒門。”

晚香也懶得裝模作樣了,冷著臉道:“楊家大娘你可別忘了當初和離書上是怎麽寫的。”

有人好奇插嘴:“和離書上怎麽寫的?”

晚香沒說話,苗氏也不說話,倒是圍觀的人都說起話了。

“大洪她娘,要是當初真說好了,這事可不好反悔。”

“人家到底是親娘,還能虧待自己孩子不成?”

“那誰知道會不會虧待?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兩個孩子改嫁,要是男方那邊不好,她還能說個什麽?不過是兩個丫頭片子。”

“我看人家馬丁黑倒不是個小氣的人,聘禮送那麽多,還時不時總送東西來,據說也是個有本事的,能少兩個孩子的飯吃?”

“這對孩子好不好,跟給不給飯吃有什麽關系?”

“行了行了,你們爭什麽?讓我看當初芽兒她娘和楊家老四那麽痛快的和離,肯定是中間有什麽事,不然楊家能連孩子都不要?肯定是幹了什麽心虛事!那小寡婦那麽快就進門,指定之前就勾搭上了,被芽兒她娘抓奸在床,做了對不起人的事,自然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現在又跑來要孩子。”人群裏,一個個頭不高的老婆子說道。

不得不說,還是對頭最了解對頭,也最知道說什麽話才能戳對方心窩子。

苗氏一聽這話,當即暴起,扭頭就罵上了。

“你這個老瘟婆,又在胡咧咧什麽?一天不找罵皮就癢了是不是?天天關心別家的事,到處說是道非……”

李家老婆子一臉幸災樂禍地冷笑:“那你就說我說得對不對嘛,只敢自己做,還怕別人說?”

她一邊說,一邊也拍上了腿,“大家夥兒可瞧瞧吧,咱們村若論誰最不要臉,就是這苗老婆子!”

兩人論嘴,半斤八兩,都不是善茬,可若是論動手,李家老婆子個頭小,向來不是苗氏的對手。

尤其現在苗氏被人揭了老底,索性也不動嘴了,一邊罵著一邊就朝李家老婆子沖過去。

李家老婆子跑得挺快,邊跑邊回頭罵。

整個就是一場鬧劇。

眾人的註意力都被轉移了,晚香牽著兩個女兒往院子裏走去,王長安隨後而上。

今天這事若不是李家老婆子橫插一杠子,還不知怎麽收場。

“姐,這事你到底打算怎麽辦?總不能一直這樣,楊家人肯定還要來。”

晚香道:“這事你別管,很快就有法子了。”

這個很快確實很快,當天下午心草來了趟家,說她爺爺找晚香。晚香隨後去了楊裏正家一趟,回來就說第二天要去縣裏。

王長安有點被鬧懵了,搞不懂他姐這一出一出到底是在幹什麽,一會兒說買了宅基地,一會兒又說幫古亭哥上戶籍。

倒不是說這些事不對,而是這事跟解決眼前的事有什麽關系?

關鍵是無論他是問晚香,還是問古亭,兩人都不說,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他索性也不問了,不過心裏還是挺著急的。

提前跟楊裏正借了牛車,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楊裏正就趕著牛車來了。

明明吃過了才出門,晚香硬是把楊裏正拉進來又吃了碗面。

古亭現在下半身已經能動了,就是走得還不夠利索,現在的天越來越冷了,晚香專門抱了床舊褥子鋪在車上,讓古亭坐在褥子裏。

一路無話。

到了縣城,牛車停在縣衙門側門處。

晚香下車跟楊裏正說了會兒話,就又轉回來了,和古亭王長安一起在車上等。

等得時間很久,眼瞅著快中午了,晚香等得也有些心浮氣躁,指揮著王長安讓他去買點東西來吃。

王長安走了,晚香這才找到機會和古亭說話。

“你也不說話,心裏還不願意?”她明顯話中有話,還帶著點兒氣,“不過你現在不願意也晚了,說不定已經辦成了。”

古亭瞅著她氣呼呼的嬌俏樣子,眼中泛起濃濃的笑意,“我沒有不願……”

正說著,一個人影從門裏走出來。

晚香一見,也顧不得說話了,下車迎了過去。

“裏正叔。”

楊裏正覆雜地看了晚香一眼,又看了看不遠處裹著被子坐在車上的古亭。

明顯能看出還是個少年,尤其坐了一路的牛車又裹在被子裏,頭發被弄得亂糟糟,少了幾分清冷,多了幾分屬於少年的稚嫩。

長得好是好,就是身板太單薄了,且身體未免也太弱了,腿瞧著似乎也不好的樣子。

昨天晚香去裏正家跟他說了這事,他是個大男人有些話不好說,不過裏正媳婦倒沒少關心晚香。可終歸有些事不好多問,畢竟都這麽大的人了,說多了未免招人厭煩。

總之如今事雖辦好了,楊裏正卻覺得心情十分覆雜。

“多的你叔也不好說,你既覺得這麽好那就這樣吧。東西你拿好,戶籍、婚書、田契都在裏頭,希望你們小兩口能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也不枉費你嬸操心你一場。”

一提到裏正媳婦,晚香頓時露出動容的神色。

她真心實意給楊裏正鞠了個躬:“謝謝叔,謝謝嬸子,你們待我的好,會永遠銘記在心。”

“好了好了,沒多大事,走吧走吧。對了,你弟弟呢?”楊裏正擺著手道。

晚香正想解釋,王長安抱了一包烙餅回來:“姐,餅我買回來了。”

晚香道:“我讓他買餅去了。叔,要不我們吃了再走?”

“多大的事,邊走邊吃吧。”

回去的路上,大家一邊吃著餅一邊說著話。

多是楊裏正和王長安說,兩人坐在前頭,說話也方便。晚香和古亭坐在後面。晚香見前頭兩人沒註意到這邊,從懷裏掏出幾張紙塞給古亭。

“呶。”

最上面是張戶籍紙,下面是地契,再往下就是兩張婚書了。婚書很簡單,大概就是把兩人姓名、籍貫、家住何地寫了寫,看筆跡應該是個男人的,字算不上多好,也就是能認識,應該是楊裏正的字。

再下面卻多了幾行娟秀的小字——

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

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此證①。

這字也許別人不認識,古亭卻再熟悉不過,不禁擡頭向她看了去,兩人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也不過幾息時間,晚香就移開了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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