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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下不出蛋的母雞(十) 惹了個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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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亭看了她一眼。

王長安道:“姐,這事你不用操心,我知道的,就是古亭哥不太喜歡說話,去了咱家也不自在,再說他還要往回趕。”

“那好吧,我先走了。”

姐弟倆道了別,晚香對古亭點點頭,踏上回程的路。

王長安一直看著姐姐遠去的背影,沒有發現身邊的人其實也矚目著,眼神晦暗而又深邃,裏面似乎隱藏著很多東西。

“都怪我沒本事,等我以後掙了大錢,就把我姐從楊家接出來,養她一輩子,讓任何人都不能再欺負她。”王長安捏著拳頭道。

古亭沒有說話。

其實王長安已經習慣了古亭的寡言少語,甚至他和古亭的相識他到現在都覺得雲裏霧裏,但他知道古亭哥雖然寡言少語,卻是個好人。

不是好人,也不會把賴以為生的手藝交給他。

“古亭哥,你說我姐真的能和離嗎?其實現在不能和離,一就是沒有銀子,二是怕楊家那邊不放人。”

古亭看向他,琉璃般的瞳子漸漸清澈起來:“你不要給自己壓力太大,你姐她很有主意。”

看似爛漫不知事,其實她比所有人都活得透徹。

因為各自都有心事,兩人沒再說話。

再往前走兩人就要分道了,約好了下次見面的時間,王長安進了村子,古亭的腳步頓了頓,轉身又踏上方才走過的那條路。

一路上,晚香總感覺有人在後面跟著自己。

可沿路她也觀察過,她背後沒有跟什麽人。

因為心中不安,她回程的時候走得很快,進了村才終於放松緊繃的神經。

古亭目送著她的身影進了村,才收回目光。

想了想,他腳下步子一轉,繞去了村尾。

這裏平時都是村民們用來堆放各家暫時用不了的麥稭堆,很少有村民會來這裏,所以極好隱藏。

古亭找了個幹凈的麥稭堆,從中挖了個坑,躺進去閉目養神,一直到天黑了下來,又等了一會兒,他才離開這裏,踏著夜色進了村莊。

此時趙大的家裏,兩口子的臉色滿是疲憊又充滿了驚疑不定。

尤其是趙大媳婦,昨天跟婆婆打了一仗,今天格外的狼狽,臉上被抓了好幾道血口子,眼眶深凹,顯然是昨晚沒睡好。

“你說今晚那人會不會來?”

這句話趙大媳婦已經叨叨了不下十遍了,趙大心裏滿是煩躁,吸了口旱煙罵道:“誰叫你天天說是道非,竟惹了那麽個閻王上門,老子讓你在外面惹禍!”

說著,他給了婆娘兩巴掌才解恨,而趙大媳婦什麽也不敢說,只是默默垂淚。

沒人知道,趙大媳婦前幾天就被人威脅了。

也是晚上的時候,她半夜尿急,因為天熱屋裏就沒有□□盆,便去外面旱廁方便。

誰知剛走到後院,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一尺來長的刀,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鱗波般的銀光,刀鋒森冷,就這麽直杠杠的架在了她頸子上。

趙大媳婦認識這個人。

就是那日被她撞見和大志媳婦在河邊的那個山裏人。

當時她見大志媳婦不錯眼地盯著人家看,就覺得這裏頭肯定有什麽貓膩,正想找個合適的地方多瞧會兒,就被對方給發現了。

接下來她整個人都懵了,就覺得那個人眼神很可怕,她看都不敢再多看一眼,倉皇而逃。

還是回到村裏後,她才反應過來。

她又沒做什麽虧心事,她害怕個什麽,害怕的該是那對狗男女才是!

基於這種惱羞成怒的心態,碰見有人問她怎麽去河邊洗衣裳又回來了,她便把添油加醋地把之前看到的那一幕給說了。

之後事情果然傳開了,她心裏還十分得意,誰知沒幾天閻王就找上了門。

當時這人沒有遮頭藏臉,似乎不屑隱藏,就是很直截了當地告訴她,事情他也已經知道了,讓她負責澄清謠言,不然等他下次再來,後果自負。

大半夜的,突然被人拿著刀架在脖子上,趙大媳婦尿都嚇出來了,等她緩過勁來,人已經消失了。

要不是被尿濕的褲/襠提醒,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之後幾天裏,她就一直在琢磨這件事。

對方是山裏人,山裏人的兇名她打小就聽說過,鬧出什麽事來,往山裏一鉆,連官府都找不上門,對方不遮臉拿刀威脅她,明擺著不是個善茬。

說白了,趙大媳婦就是個碎嘴的婆娘,她不光怕,簡直就是怕死了。她也試著想在外面澄清幾句,可沒有人一個人相信,只當她見事情鬧大了,故意說反話。

得知大志媳婦上吊後,她被嚇得不輕,好幾天都不敢出門。

這也是昨天晚香鬧起來時,為何趙大媳婦會突然自己暴露,因為她發現這是澄清謠言的最好機會。

哪怕是丟人她也顧不得了,她可不想被閻王盯上,且她一點都不懷疑,若是她沒做成這事,等對方下次再出現的時候,可能會殺了她。

因為當時那個人的眼神就是這麽告訴她的。

昨晚回來後,她就把事情跟男人說了。

其實她本來不願意說,但給家裏損失了兩只老母雞和兩百文錢,讓一家人對她的意見都很大。她婆婆難得把她壓下來,自然不會放過,家裏還有兩個不省心的妯娌,為了拉丈夫向著自己,她只能實話實說。

趙大聽完後,先是不信,可看妻子的樣子又不像在說謊,夫妻二人戰戰兢兢等了一夜,都沒等到那個人出現。

可以想見今晚也是個難熬的夜。

“他今晚肯定會來。”

“要不你先睡吧,我再等等。”趙大媳婦神神叨叨地說道,自打那晚的事發生後,她就顯得有些神經質。

趙大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蹬了鞋翻身上炕。

趙大媳婦感覺有些口渴,站起來去倒水喝,剛轉身就看見窗戶紙上突然多出一道人影。

是一個年輕男子的側影。

“管好自己的嘴。”

趙大被驚得一骨碌從炕上坐起來,趙大媳婦拼命捂著自己的嘴。

等兩人驚魂甫定,才發現人影不知何時消失了。

寂靜的鄉村小道,銀色的月輝照耀著大地,除了有蟬鳴聲,偶爾還會有一兩聲狗叫。

一道身影從某戶人家的院墻裏翻了出來,看得出他動作很熟練,可在落地的瞬間,流暢的動作出現了不穩。

黑影站了須臾,才緩步往前走。

他走得很慢,很慢。

不知為何腳步竟顯得有些蹣跚,腳步越來越重,似乎很吃力的樣子。

古亭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嗵嗵嗵嗵嗵,震耳欲聾。

汗水越來越多,順著額頭蜿蜒而下,打濕了他的眼瞼,他吐出一口氣,重重地擦了一下,繼續挪動著步伐。

其實如果細看,就能看出他似乎在承受著什麽未知的痛苦。

皮膚在抖顫,手指顫抖得連刀都快握不住了,當汗水完全濕透了他的頭臉,能看出他的臉頰正神經質地抽搐著。

“宿主,宿主!嚴重警告,不要再試圖挑釁,你對世界規則的每次挑釁,都將會遭受到嚴厲的懲罰!”

“這已經是你第二次觸犯規則,每次觸犯懲罰加倍,此次懲罰時間為世界時間兩個時辰,望你不要再犯!”

古亭置若罔聞,對這道在腦海裏盤旋的聲音沒有任何回應,只是一步一步的走著,沈默地走著。

回到那個麥稭堆,還是在那個地方,他艱難地、重重地躺了回去。

他躺在那裏,擡頭仰望著天空,借由著在腦海裏不停地描繪著某個人的身影,來減輕那些不可言說的痛苦。

夜色已深,萬籟俱寂,沒有人知道這裏其實還有一個人。

在距離陽水村不遠的楊溝村,靠著村尾有一戶人家,在寂靜的黑夜裏格外顯得紮眼。

不光燈火通明,裏面還時不時傳出呵斥聲和笑罵聲。不過因為這裏離村子還有段距離的,倒也打擾不到村裏其他村民。

楊大江已經連輸了好幾把了,氣得他扔開手裏的葉子牌,站了起來。

旁邊有人打趣,叫他再來再來,這才哪兒到哪兒,還有人說今天怎麽就輸不起了,他都是報以冷眼,罵了句滾別來打趣老子,搖搖晃晃進了裏屋。

屋主馬丁黑跟了進來。

“怎麽今晚手氣不好?不好就別玩了,我去整點酒咱倆喝點兒?”

他生得方臉虎目,皮膚黝黑,個頭不高,但十分魁梧敦實,看著面相挺兇,但一說一臉笑,倒是不惹人討厭。

楊大江陰著臉沒有說話,馬丁黑扭頭出去了。

不多時又回來,手上多了兩包東西。

他把兩個紙包在炕桌上攤了開,一包是油炸過的花生米,還有一包是半只鹵雞,另外還有一瓶酒和兩雙筷子,算是齊活了。

楊大江也沒跟他客氣,脫鞋上了炕。

兩人就著這兩個菜,就這麽喝了起來。

“你要是還想玩,要不我借你點兒,不過你知道這規矩……”喝了兩杯,見楊大江還是心情不愉,馬丁黑笑嘻嘻地道。

楊大江煩躁地斜了他一眼:“滾滾滾,光借老子不用還?你要說不用還,你給老子拿多少,老子接多少。”

馬丁黑只笑卻是不接話,而是放下筷子,從懷裏掏出水煙袋點燃,隨著火星忽明忽暗,屋裏開始變得煙霧繚繞。

楊大江劈手將煙桿奪過,啪嗒啪嗒吸了兩口,可能因為吸得太猛,被嗆得咳了兩聲,不過他很快就忍住了。

卻似乎表現得並沒有多好這口兒,一邊抽著,眉頭卻不見解鎖。

馬丁黑自然知道他在煩什麽,眼珠一轉,道:“其實那事你也不用太煩心,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山,只要你有心,還怕事情做不成?”

這話換來楊大江一個白眼,翻完他低頭又抽了幾口,才道:“我煩的倒不是這。”

“不是這還能是甚?”

楊大江怎麽好說他會動那種歪念頭,就是因為知道他那三嫂是個容易被人拿捏的,可連著這兩天上演的這一出出,讓他知道了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

而且他也是這次才知道,他娘其實並不是真心想休了三嫂,既然休不出楊家門,他動的那些歪心思都是白搭。

“不是我說,這可是來錢的一個好路子。你看看邱老六,現在日子過得多滋潤,那可是養了座金山,源源不斷給自己進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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