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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活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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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硯想的挺好, 他是真對當皇帝沒有特別的野心,怎樣都行。

更重要的是,感覺他爹終於找到狀態了, 那是一種當皇帝的節奏, 以及當皇帝的態度。

他爹是真心想為天下百姓做些什麽,他爹現在有這個心, 有這個機會, 也有這個能力, 便不想白白浪費光陰。

或許事情沒有推到他跟前, 他還能視而不見,自掃門前雪。可到了今日, 他爹已經上手做了,便不能停下。

時硯願意幫助他爹完成願望, 為此, 他爹必須永遠在皇帝這個位置上, 而他作為太子, 到了將來, 年紀上去了, 也不能和他爹因為皇位發生什麽沖突。

可惜這次的談話很快終結, 他爹沒等他將話說完, 也沒聽他那些天花亂墜的理由, 只用非常想的開的語氣告訴他:“阿硯啊, 這個天下,除了你, 爹還能相信誰呢?

爹的心裏話,手頭做的這些事情太難,將來遇到的阻力會是現在的百倍千倍, 太辛苦。現在做的一切,是爹的想法,是爹想為這個國家,這個天下做些什麽,或許也可以說是爹的孤註一擲。

卻不是你的。

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不用顧忌爹的感受。

誠然爹相信有朝一日,爹不在了,這些事情交給你,你也能按照爹的想法繼續進行下去,甚至比爹做的更好。

可這些都不是你的想法,也不是你的初衷。

爹惟願在有生之年,做完自己想做的,留給你一個能讓你心想事成的好局面,沒有人可以束縛你,沒有人可以威脅你,便是家國天下也不能。

當你坐在這個皇位上的時候,看見的是人間繁華,是四季溫暖,不必為太多事情勞心勞力。”

當然了,皇帝沒說的是,有他頂在前頭,時硯便永遠都是太子,這些事情成功了,太子的功勞自然會讓世人知曉,若是失敗了,面臨的千夫所指,史書留名,都由他一個人背著。

便是現在,也肯定是頂在前頭的皇帝面臨了最大的壓力,太子隱在身後,能輕松很多。

一片愛子之心讓時硯動容,讓時硯動容的結果,便是時硯經過一整年的準備後,終於將折仙族的那些人從暗衛營放出來。

這次,他要親自帶著這些人,組成自己的軍隊,去征戰。

征戰的目標:大周朝的所有鄰居。

時硯目前所在的周朝是中原腹地大朝,周邊有無數小國,有些小國民風彪悍,不服管教,每年都在邊境對周朝百姓進行搶掠,很大程度上是靠著搶掠周朝邊境百姓過日子。

有些小國雖小,但地理位置優越,國家本身擁有豐厚的自然資源,幾乎不用勞作,山間地頭便能產出無數糧食,根本沒發生過饑荒餓死人的事情。

還有些國家,則是礦產資源豐富,或者香料資源豐富。

這些小國都有一個特點,便是把持著豐厚的大周朝所需要的資源,每年靠著與周朝交易這些資源,便能讓他們國家從上到下都盆滿缽滿。

甚至因為資源的唯一性,他們每每都獅子大開口,全國上下幾乎都是周朝百姓在供養,到了現如今,周邊好些個國家內部從貴族到平民百姓,都知道周朝人有錢,周朝人大方,周朝人好騙。

他們不要的,路上隨便能摘兩把的,豬都不吃的香料,便能換來周朝的一個小銀錠子。

在時硯出發前,他是這麽勸皇帝的。

“爹,不管是您改革,還是修法,都需要有銀子打底,咱們都知道這是一個算不清的數字,這也是朝臣激烈反對的原因之一,因為改不起,修不起。

抄了整個武林所得的銀兩,在這些改革修法面前,根本就不夠看。

我早就翻閱過歷年和番邦交易的卷宗資料了,事實證明,番邦就是趴在我朝百姓身上吸血的吸血鬼,朝廷和民間每年稅收的三分之一,全都流入番邦。

且他們逐年提高價格,我們毫無反抗之力。這般下去,我朝便要因為這些稀缺資源被拖死了。”

皇帝對於這事也很愁啊:“不是爹不想管這些事,可事有輕重緩急,咱們先解決了內憂,再想辦法剔除外患吧。

朝廷在先帝時期便有人提出要和番邦國家展開貿易往來,派去了好幾撥使臣商議此事。可那些番邦國家也不傻,知道如何才是對他們最有利的。

做著整個天下獨一份的生意,價格由著他們定,並不想和咱們進行多餘的往來。”

時硯便說:“非是咱們不想出錢購買他們國家的物產資源,而是這些年來,價格越來越離譜,這般發展下去,咱們國家的所有稅收都流入番邦國後,除了積貧積弱,國破家亡外,還有其他結局嗎?

爹,所有的公平都是用拳頭打出來的,都是用鮮血浸染過的,都是用鐵蹄踏出來的,這世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公平,讓兒子去試試吧,試著給咱們大周打出一個公平貿易的機會。

我這支軍隊輕裝簡行,人數也不多,糧草供應我早就準備好了,無需朝廷操心。

就算失敗了於大局上也無關重要,可若是成功了,便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當然,時硯沒說的是,以上確實是他要征戰的理由,可最重要的一條,卻是轉移國內主要矛盾。

有他在邊境蹦跶,朝臣的視線便不會全都集中在他爹的改革修法上,壓力也能小很多。

皇帝很是感動兒子的心意,但他不讚同兒子的說法:“在大局上確實無關緊要,可於你個人來說,一個好大喜功的名頭便去不掉了。”

時硯很是灑脫道:“兒子是什麽人?天下第一高手!

這稱呼怎麽來的?是屍山血海裏殺人殺出來的,死在兒子劍俠之人,堆起來能有兩座山那麽多。

便是現如今大家夥兒面上不說,難道一個殺人如麻的標簽便沒有了?

好大喜功和殺人如麻,又有何區別呢?”

皇帝竟然一時無言,雖然兒子在他心裏是千好萬好的,但也擋不住兒子的戰績都是實打實的。

可他還是不放心:“這江湖高手,和帶兵打仗是兩回事,要不你再考慮考慮吧?”

早就考慮好了,帶兵打仗他是不懂,可這不是有懂的人嗎?

“當初被兒子一腳踢傷的王將軍不是停職一年嗎?回頭您讓他再停一年唄,我就先借用了。”

時硯真想做什麽,皇帝是根本就攔不住的。

於是在一個風和日麗,天朗氣清的早朝上,大臣們早就做好了和皇帝繼續大戰三百回合的準備,將扯皮進行到底,誰知皇帝一開口,便面無表情的宣布了一個消息。

太子帶兵去邊境和番邦小國作戰去了!

已經走了足足三日!

具體是東南西北哪個方向?不知!

要先針對哪個國家?不知!

用的哪路士兵?兵部說近日並無士兵調動!

糧食從哪兒調動,發往何處?不知!

大將是誰?先鋒官是誰?由誰統籌?行軍路線是什麽?

統統不知!

皇帝只冷淡的告訴他們:“就當這是一支秘密的急行軍吧,你們只需知道有這麽回事就成,現在該幹嘛便幹嘛,咱們繼續商議一下昨日提起的那個禁止民間女子纏足的事。

女子全都纏足,連站立都需要人扶,這天下的田地難道只靠男子去耕種嗎?”

下面的大臣心裏:陛下啊!都什麽時候了,您還有心思關心別人家女子纏不纏足呢?

這都火燒屁股了啊!

難道我們不知道周邊番邦對我朝的危害性嗎?

不!我們比誰都知道!

可我們為何不解決?

當然是因為解決不了!

知道為何那些番邦能有恃無恐的,獅子大張口的和我們做生意嗎?

是因為他們所處的地勢易守難攻,荒涼的戈壁沙漠,我們的軍隊士兵闖進去會迷路,會渴死餓死,何談作戰?

充滿瘴氣的森林,我們的士兵只要進去,便會得病,單是瘧疾便傳染性極強,能要了一支軍隊的性命。

還有那些兩月上一次岸的小島上的國家,在茫茫大海上,沒有那有經驗之人帶路,別說找到人家小島,怕是把自己迷失在大海上都是常事,那要幾月出海,幾月堅決不能出,都是有講究的,不是你功夫高便能無所顧忌!

真覺得自己天下第一,便不將天下人放在眼裏了嗎?

再說殿下你揮一揮衣袖帶著人走了,留下我們每天和陛下面對面掐架,也沒個能在中間和稀泥的,這個度可要重新把握啊!

還有殿下你不打一個招呼離開,我們之前費了老鼻子勁兒捧殺你,離間你們父子,不是都白費功夫了嗎?你倒是說說你要離開多久啊?好讓我們心裏有個譜兒啊!

朝臣們心裏千回百轉,想了許多。

皇帝明顯感覺到今日朝臣和他掐架時候少了幾分精神,戰鬥力集體削減。

讓他一顆擔心兒子的老父親之心少了幾分煎熬,更是拿出十二分的力氣和這些老家夥們爭鬥,這是兒子好不容易給自己爭取來的機會,不把握住,對不起在外面吃風喝沙,臥病爬雪的兒子。

“吃風喝沙,臥病爬雪?不可能的。”

被時硯帶人舉著大喇叭滿京城叭叭過的王將軍王大頭,正躺在月林國專門給一品郡王爺準備的宅子裏享受美人的服侍。

舒服的他只想嘆氣,心說老子打了這麽多年的仗,還真就只有這一次,是最別開生面,長了見識的!還以為老子來了便能大展身手,讓太子知道咱的本事,回京後加官進爵指日可待。

誰成想?!

誰成想咱們的人一路喬裝打扮成跋山涉水來的商人,事先吃了殿下讓人準備的藥,又帶上那藥包,竟然真的順利穿越這茫茫無人區,抵達月林國都城。

太子殿下作為商隊的管事,更是因為進貢的東西被國王看重,得到了國王的召見。

後來也不知道殿下和國王說了什麽,聽說是給國王一種特殊的香料,然後國王失眠的毛病便被治好了。

然後,堂堂大周朝太子殿下,便成了月林國的一品郡王,享有每日進宮面見國王的資格。

最近,他們這些人白天躺在殿下的郡王府醉生夢死,一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土包子樣兒,夜晚一個個夜貓子上身,化身忠心耿耿看好某位王子,一心為王子著想的忠仆模樣,告訴他們:

“我們郡王醫術非凡,最近在國王身邊服侍,發現國王他命不久矣的事實!郡王他心裏偏向的是您,認為只有您才能領導咱們月林國,王子,您應該早做打算啊!”

至於是不是真的命不久矣,據殿下說是的。

到底是不是真的,鬼他娘的知道!反正殿下說不久矣,久也要給做成不久的樣子出來讓王子公主見到證據。

王大頭心裏感嘆:“活的久了,真他娘的什麽事兒都能見到!”

這般想著,郡王時硯被人八擡大轎擡回家中,施施然的路過王大頭,給了他一個隱晦的眼神,王大頭心下一個激靈,強行按壓住心裏的激動,繼續享受丫鬟的服侍。

於是這夜,月林國皇宮內上演了一出精彩紛呈的逼宮戲碼,國王的八個兒子五個閨女全部出動,在皇宮內打的昏天黑地,亂成一團。

最後被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第九個,早就成年的,第一任王後生的兒子給撿了便宜,用鐵血手腕收拾了一堆兄弟姐們,成功登上王位。

在王位還不穩當的時候,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派父親的“寵臣”時硯郡王去大周朝,商議和大周通商事宜。

等朝廷收到時硯郡王代表的月林國前來商議通商事宜的消息後,所有朝臣的嘴巴張的能塞下兩個鹹鴨蛋。

讓“時硯郡王”帶著月林國使臣去驛館休息後,朝堂上徹底吵成了一鍋粥,誰都沒想到這件事能成功,還是以這樣的方式成功。

“首先進入月林國腹地便是一個要人命的難題,沒有月林國人自制的藥丸,我們以往很難走進核心地區便會沒命,不知殿下是如何做到的?”

“其次,以外邦人的身份,如何取信月林國王又是個問題,不知殿下是如何做到的?”

“再次,月林國王身強體健,挑動他的孩子們內鬥難度太大,不知殿下是如何做到的?”

一眾朝臣圍著時硯打發來的信使,一人一句,問的人頭都大了。

可信使知道的也很有限啊!有些事情王大頭也只知道個大概,具體的只有時硯和他的親信杭雲散清楚,他也只能說他知道的部分以及時硯讓告訴眾人的部分。

“殿下說了,他現在的身份是月林國的一品郡王,代表月林國的利益和大周朝商談開通商貿的事,月林國的底線是這樣的……超過這個底線會……在這個數量上浮動可以接受……要你們看著辦!”

月林國:你是敵人派來的奸細嗎?

大周朝:幹的漂亮!

眾人一清二楚,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月林國時硯郡王已經不是他們家殿下了,至於他們家殿下現如今身在何處?

他在距離月林國相隔一座沙摸的莫幹國。

這次他們的身份是月林國的商人,來販賣月林國特有的香料。

月林國的香料遠近聞名,奇貨可居,一向都是旁的國家主動和他們家做生意,他們家看心情決定要不要做,價格多少,生意做得十分隨性。怎會主動出來販賣香料呢?

時硯是這樣和人解釋的:“三個月前,我國內部發生動亂,上演了十四王逼宮的戲碼,最後第一任王後所生的三王子上位,大力打壓其他兄弟姐們。

我們家主人乃是第二任王後所出的六王子,是三王子最恨之人。

在國內被打壓的幾乎沒有生存餘地,所處環境艱難,寸步難行,於是我家主人命我等忠仆私下帶著國內的香料出來尋求外援,若是大王能幫助他奪回國王的寶座,他願意以月林國一半的香料作為交換!”

時硯還拿出了當初在策反六王子時,順便索要的身份證明文書,拿出了當時國王給他的戶籍文書,證明了他的身份,徹底得到了大王的認可。

大王聽完很心動,但他也知道,莫幹國和月林國相隔千裏,此時出兵幫助六王子明顯不是明智之舉,但那些香料,他也不想放棄。

於是對時硯說:“我莫幹國兒郎個個驍勇強悍,以一敵百,放到外面,沒有本大王親自統領,是誰都不服的性子,旁人不一定能指使的動他們。

可我作為大王,自然不能親自帶兵幫助你們六王子平叛。

若不然這樣吧,我國出產的最鋒利的作戰兵器,可以提供你們三千副,本大王也不多要,事成之後,便要你們月林國四分之一的香料好了。”

時硯一臉悲憤痛苦,受了天大的屈辱,恨不得和莫幹國大王拼命的架勢。

最後在身後一眾月林國六王子忠仆的勸說下,忍辱負重的咬牙和莫幹國大王談條件:“三千副太少,至少要六千副!”

大王只略作猶豫便答應下來。

最後時硯顫抖著手簽下了不平等條約。

簽約後,一副對不起六王子,對不起月林國,“我是月林國罪人”的樣子,恨不得以死謝罪,帶著六千副當下最鋒利,最先進的兵器,快馬加鞭的趕回月林國,馳援他們敬愛的六王子去了。

出了莫幹國地界,時硯讓手下的兄弟們全部換上了“忍辱負重”“喪權辱國”換來的兵甲,對著手裏的輿圖,對杭雲散和王大頭道。

“咱們便按照之前的計劃,王大頭你帶三千人馬穿上新兵甲去莫雨國東邊求助,說莫幹國遭到了月林國的使團的伏擊,讓莫雨國守城士兵放你們進去仔細說清楚。

之前讓你們練的莫幹國方言都查不多了吧?這兩國關系好,沒什麽利益糾葛,一向對彼此不設防,進城應該不是很難。

帶上特意找的戶籍文書證明,王大頭你們幾個將領大概率是能進去的,旁的人進不進問題不大,只要讓莫雨國相信你們是隔壁莫幹國的人就成。

記住,咱們時間緊張,要在莫幹國發現問題之前,打個時間差,此舉不能出問題。”

然後又轉頭對躍躍欲試的杭雲散道:“等王大頭進去一個時辰後,你便帶剩下的三千人身著莫幹國兵甲,和他配合上演一出裏應外合。

要是能有機會裏應外合便打,要是沒有就見機行事,讓莫雨國相信莫幹國對他們有殺心便成。”

王大頭和杭雲散二人沈重點頭。

莫幹國的精鐵鍛造技術,莫雨國的石炭,全都是重要的戰略物資,全都是大周所稀缺的東西,大周要發展,缺了這些可不成。

時硯此舉,便是將水攪渾,可最終目的還是通商。國家與國家之間,兵不厭詐,便是這麽回事,說透了也挺沒意思。

事情一開始發展的很順利,王大頭成功進了莫雨國的領地,然後在和杭雲散裏應外合的時候,出了點意外,因為聽不懂人家將領的一個莫雨國俗語,被人發現了端倪,最後幾人在杭雲散的接應下狼狽逃出城。

逃出城後,六千身著莫幹國兵甲的士兵匯合,和追兵在戈壁灘上打了一場游擊戰,見占不到便宜後火速開溜。

溜的姿勢非常熟練,可見是做慣了的。

夜間,一行人在戈壁灘上架著火堆烤肉,杭雲散拍著大腿興奮的對時硯道:“爸爸,莫雨國和莫幹國打起來了,現如今莫幹國怕是發現了咱們的端倪。

您說他會和月林國打起來嗎?”

時硯沒說話,看向另一邊的王大頭。

王將軍狠狠地咬一口烤羊腿,一口酒一口肉,美滋滋的搖頭:“莫幹國不會讓自己腹背受敵,只會暫時忍下這一口氣,等待事後清算,這事兒啊……嘖,有熱鬧看呢!”

時硯提醒他們:“藏好自己的尾巴,別引火燒身。”

引火確實是引火了,燒的卻不是自己。

等天氣進入臘月,一年中最冷的時節來臨,北邊兒的莫雨國和莫幹國,因為互相防備,彼此不信任,幾十年的好鄰居關系就此產生了巨大的裂縫。幹了好幾架,各有輸贏。

都想尋找外援。

雙方集體將視線對準人口眾多,糧食豐富,金銀遍地的大周王朝。

雙方各自思索:我有什麽優勢讓大周朝向著我,敵視對方呢?

最後莫幹國得出結論:精鐵鍛造術!

莫雨國得出結論:上好的石炭!

兩國:通商!貿易!

等京城的皇帝和大臣再次接到兩國前後腳請求通商的使臣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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