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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神腦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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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硯想了下, 最終在遙遠的記憶中尋出了一個地方:“去將軍府附近的小硯山。”

那座小山包本來沒有名字,在時硯出生前,還是邊境隨處可見普普通通的荒山,幹禿禿, 光溜溜。

是時硯出生那年, 馮子然親手在上面灑滿了各種各樣的野花野草籽兒, 並為其取名小硯山。馮子然希望生命力頑強的野花野草能在那裏生根發芽。

時硯出生的那年春天, 山上開滿不知名的野花, 姹紫嫣紅一片,是邊境這邊難得的好景致。微風吹拂而過,野花隨風飄擺,小時候的時硯,總被程立雨抱著去那裏玩耍。

時硯調皮,趴在地上掏螞蟻窩,程立雨一個轉身, 就見時硯惹得螞蟻爬了一身,烏泱泱一片, 差點兒將人嚇死。

時硯在西月大營接收的短暫記憶中,那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地方。

時硯確實在小硯山上找到了兩座並立一起的新墳, 墓碑非常簡單, 左邊上書“錦淵之墓”,右邊上書“玉婉之墓。”

左下角的立碑人是“望峰。”

不管是立墓之人, 還是墳地躺著的人,連個姓都沒有,可見其小心程度。

墳包上幹幹凈凈,沒有一絲雜草。前面的供品有的已經被風幹,有的還很新鮮, 也有的能看出曬了一兩天開始缺水,看的出有不少人來這裏祭拜。

時硯一眼就確定這是自己父母的墓碑,雖然他並不知道“錦淵”和“玉婉”是不是馮子然與程立雨夫妻的字,但能出現在這裏的墳墓,時硯根本不做他想。

但意外的是,時硯在墳前見到了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側臉棱角分明,面龐黝黑,做儒將打扮,靜靜地站在墳前一動不動,看過去滿身的寂寥憂傷。

對方聽到動靜偏過頭,本來滿是憂傷的眼睛頓時驚訝的瞪大。

那人第一眼就叫破了他們的身份:“阿硯!何五!你們怎麽出現在這裏?是發生了什麽?”

時硯確定自己的記憶裏沒這號人,但何五當即就將一路當成寶貝親自拎著的盒子打開放在墓碑前面,二話不說,砰砰砰磕了幾個響頭。

語帶哽咽道:“將軍,夫人,少主給你們報仇了!”

那人本來十分凝重的表情,在見到人頭的瞬間,就變成了震驚:“李歸?!”語氣中又是極度震驚又是深深疑惑。

震驚於他覺得自己不會認錯敵人的人頭,疑惑於李歸的人頭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當即語氣嚴肅道:“何五,你來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時硯心下也就明白了這人的身份——望峰。

也就是馮家另一位暗中的家主,馮山,馮子山。

得了,本來還想低調的做一回好事,悄悄地來,悄悄地走,順便寫封信,讓何五將他準備的小禮物送到馮山手裏就行,為的就是防止被對方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後,念念叨叨好幾年。

千防萬防,自己直接送上門可還行?

何五跪在墓前,將這段時間時硯的所作所為一一對馮山說了,在此期間,時硯一言不發,靜靜地站在墓碑前,眼裏無悲無喜,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馮山一直在留心觀察侄子的一舉一動,但無奈的是,他已經完全看不透時硯心中所想,聽完何五的講述,馮山心中又是擔憂又是自豪驕傲,一連對這墓碑說了好幾遍:“錦淵,弟妹,你們聽見了嗎?阿硯來看你們了,阿硯親自來看你們了,真好,真好!

你們可以放心了,阿硯他長大了,你們終於可以放心的去了……”

馮山說著語帶哽咽,顯然是想到了傷心事,但時硯是個破壞氣氛的小能手,輕描淡寫的提醒他:“李歸死了,錢將的能力不足以短時間服眾,現在你得到第一手消息,能做的事不少。”

說白了,現在不是閑話家常的時候。

馮山何嘗不知道這個事實,但今天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之事,實在太過不真實,讓他下意識習慣性的想找弟弟多說兩句。

被大侄子教訓了,馮山也能樂呵呵的點頭:“阿硯說的對!大伯先去安排一番,你門先去將軍府住著,回頭將此事細細的說與大伯聽!”

住是不可能住的,時硯自詡出家人,不輕易沾染紅塵事。因而讓何五將李歸的人頭放在馮子然夫妻墓前,對著兩人的墓磕了三個頭,轉身灑脫的離開。

何五趕著比牛車快不了多少的馬車,一路晃晃悠悠的往京城趕。

而邊境,因為他的舉動,造成了多少動亂,就不在時硯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仿佛是一夜之間,所有人都知道,馮子然將軍的兒子,那個才將將滿六歲的孩子,孤身一人獨闖西月大營,萬軍之中將李歸的人頭帶回來,為馮將軍夫妻報仇雪恨的事。

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凡是聽到這個消息的人,第一時間都將其當成是一個笑話來聽,但不管出現在將軍府後山李歸的人頭,還是西月國那邊放出來的消息,都證實了這個消息的可靠性。

西月國那邊更是有無數人親眼見證時硯和一個貼身護衛最後出現在李歸帳篷的那一幕,謠言越傳越離譜,完全忽視了當時何五也存在的事實,將時硯吹的天上有地上無。

一時之間,“生子當生馮時硯”這樣的話,成了大街小巷人們的口頭禪。

消息以極快的速度,從邊境傳播開,時硯與何五兩人在下一座小城補充糧食的時候,聽到人們口耳相傳,越聽越覺得好笑:“若非我能穩得住,這樣的吹捧聽多了,怕是早就飄了。”

何五繼續趕車,眉頭緊皺,疑惑道:“少主,咱們西華國將消息大肆宣揚開我能理解,但西月國那邊,是為了什麽?”

時硯翹著腳吃板栗,聞言淡淡道:“一來轉移西月國內部的註意力,二來為他們護衛不利做辯解,畢竟我越是厲害,他們的罪責就可能越輕。”

兩人無事一身輕,身在西華國境內,十分悠閑,一路上順利安寧的不可思議。

西月大營現在亂成一團,都在為李歸的死扯皮,誰都不想為此負責,但誰都想找個人負責,還想盡快將李歸的殘餘勢力收攏在自己手中,沒人顧得上時硯這個殺死李歸的真兇。

加上一路上馮山派來護送兩人的護衛不遠不近的跟著,偶爾有不長眼的小蟊賊,沒靠近時硯二人身邊,就被馮山派來的人解決了。

何五這才有了他們是游山玩水的感覺。

距離京城還有五日路程,何五突然想起一件事:“主子,您為何一定要在前面那座小城多停留三日?何五瞧著那裏光禿禿一片,還不如咱們將軍府後面的小硯山有趣呢!”

時硯翹腳躺在馬車裏,有口無心的念經打發時間,聞言淡淡道:“當然是為了……給太子殿下準備禮物。

唔,兩月之期差不多要到了,也不知舅舅最近過得如何了?”

簡單點兒說,就是拖延時間,給舅舅和皇帝還有太子更多的時間,讓他們充分發揮自己的才能,將他失蹤的事做大做強。

此時京中,被時硯惦記的舅舅程立雪,整個人暴跳如雷,一巴掌下去,硬生生的拍碎了一張黃花梨桌子。

“真是好太子,連六歲小兒都不放過!

我道是兩個西月國探子,怎麽就能毫發無傷,來無影去無蹤的將阿硯給擄出京城,一路過關斬將,直出邊境,如入無人之境,宛如神助,我們的人幾次追上,最後莫名其妙的將人給跟丟!

原來這一切都是太子的手筆!真是好一個太子!阿硯與他到底有何仇怨,他要這般狠毒的借刀殺人?

馮家為國盡忠,一門老小,就連老婦幼女都死在戰場上,唯獨剩下阿硯一個獨苗苗,小小孩童被拘在山裏,被迫剃度出家,連萬佛寺山門都出不了一步,已然十分殘忍。

這就是儲君對待忠誠良將骨肉的態度,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程立雪從時硯出京的第一天,就派人多方探查時硯的蹤影,最後找對方向,好幾次眼看要將人追上,又莫名其妙的跟丟,本來就十分惱火。

要是只有他一家派去的人跟丟,他還能懷疑是自己人出了問題,可皇帝和太子的人同樣如此,就讓他心裏有了不好的猜測。

因此暗中不斷的調查,經過將近兩個月的努力,終於讓他找到了蛛絲馬跡,將目標定在太子身上,且在今天,終於讓他找到了切實證據,證明太子早就發現了西月國那兩個探子,卻故意讓人給兩個探子透露關於時硯真實身份,為他們暗中潛伏進萬佛寺打掩護之事。

程立雪出離的憤怒了。

舅母周青燕將門虎女,一般不生氣,生氣起來軍營的大男人都怵,又是心疼時硯這個乖巧懂事的外甥的遭遇,又是氣憤太子沒有容人之量,莫名其妙就費盡心思對一個孩子下殺手的狹小心胸。

兩人完全忘了之前時硯還很認真的告訴兩人,他要出一趟遠門的事兒。

但她勉強還有理智,揉著眉心道:“我記得你說過,阿硯唯一一次見過太子殿下,還是上次太子成婚後去萬佛寺禮佛,順便去探望,咱們的人也說了,那次太子總共待了不到一盞茶時間就離開了?”

見程長青開始將她的話聽進去了,周青燕繼續道:“我將咱們留在山上照顧阿硯的人都找來一一問過了,太子那次留了兩個名義上照顧阿硯的人。

具體是什麽意思,我就不多加猜測了,但咱們的人說,後來那兩人只露了一面就消失了,他們此後就再沒見過,會不會跟那兩人的失蹤有關?”

周青燕猜測,馮家應該在時硯身邊安排了人,莫非是那兩人做了什麽對時硯不利的事,被馮家的人發現,提前給解決了?

否則也不能解釋,好好地,為何那兩人會消失的如此突兀。

程長青當即就讓人去打聽,這件事不難查,太子能正大光明說出口要留下照顧時硯的人,明面上都有正當身份。

平日裏大家都不在意,要真想查,不出一個時辰,結果就出現在程立雪的案頭。

程立雪手指不輕不重的敲擊在桌面上,面露沈思:“朱敬天,朱庸伯嫡幼子,年十七,太子近衛。李憾,年十八,武安公養子,太子近衛。

面上看不出什麽問題,能成太子近衛的,都是家裏有些背景,還算受寵,長輩才能給謀這麽一個職位,將來太子上位,這些人就是真正的天子近臣。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就算那兩人的失蹤與阿硯有關又如何?太子他有證據嗎?沒證據的話,為了兩個近衛置阿硯於死地,這心思過於歹毒了。”

倒是周青燕,突然靈光一閃,目光灼灼的問丈夫:“你方才說,那兩人多大年齡?”

程立雪:“十七八歲。”

“長相如何?”

“清秀俊雅。”

周青燕一拍手掌:“將軍,這種事咱們在軍營見的還少嗎?男人和男人之間……我可是聽說太子與太子妃成親近半年來,關系不睦,太子最近幾月,甚至很少和太子妃同房。

且東宮的侍妾們到如今也沒生下個一兒半女。您說,會不會是太子沖冠一怒為紅顏?”

程立雪一噎:“可他畢竟是太子,這事兒太荒唐!”

其實是程立雪本人作為鋼鐵直男,實在無法想象兩個男人之間……但他又想不出太子還有什麽理由要置時硯於死地。

倒是周青燕早年混跡軍營,什麽事兒沒見過?

當即道:“翻翻史書,漢朝的皇帝有哪個年輕時不玩兒幾個年輕貌美的男人的?但也沒耽擱人家成婚生子啊!”

說著就冷哼一聲:“咱們這位殿下倒是奇了,能為了男人將太子妃冷落許久,也能為了兩個男人,舉起屠刀砍向阿硯一個孩子。”

程立雪眼眸微瞇:“這件事我們能查到,讓人稍微引導一下,陛下遲早也會知道,咱們先看看陛下的態度再做決定。”

“對了,兩月之期就在眼前,阿硯也該回來了,京中現在到處都在傳阿硯孤身殺入敵營,為父母報仇的事兒,也不知道他聽到後會作何感想!”程立雪臉上全是驕傲,至今也想不明白時硯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

倒是時硯,完全想不到他安排好的劇情,會被舅母的腦回路扯成這樣,不僅他驚訝,怕是太子知道後,更要吐血吧!

這與太子的初衷相差十萬八千裏,太子卻無力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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