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局找他談過，胡一東找他談過，蘇幕天找他談過，楚爸楚媽找他談過，甚至所長都找他談過，婉轉的表示讓他回所裏，他卻犟著就是不走，走了不就是心中有愧嗎？走了不就是坐實顧國強的傳聞了嗎？還有，就是.....他要在這裏，等他回來，等他回來繼續做他的隊長。而且那人說過，讓他就在這兒，哪也不要去，要他....聽話！要走，也要他回來了再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犟什麽，他也不知道這樣留下來究竟是對還是錯，只是他總有種感覺，要是走了，就失去那個男人了。而且是他親自毀了自己的偶像。

他不接他電話，不回他信息，他在哪兒呢？每天下了班他都會鬼使神差的跑到顧國強家對面，找個隱蔽的角落，看著那個熟悉的大門，想到他和鈴鐺兒和顧國強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他和鈴鐺兒總是滿院追逐，鬧得雞飛狗跳，那個男人就靜靜的坐在樹下，微笑著無奈的看著他們。

想到不管他怎麽鬧怎麽耍無賴，那個男人都會無奈的笑笑，隨他鬧。

他不知道他對顧國強是什麽感情，只是至少不是像現在這樣。

有時候看見院子裏燈亮了，他的心會砰砰跳，有時看到那個男人回家的背影，卻把自己躲得更深。

他沒有經驗，不知道該怎麽辦，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現在的局面，只有日覆一日的等著，像一個忠實的小狗，守在門前，不離開。

所有的一切對顧國強似乎都沒影響，他按照自己的思路走著。

找了個老朋友查閱了十年前自殺案兩人的社會背景，回家隨便吃了點東西，顧國強窩在沙發裏，看著白板，四個案子，相隔十年，毫無線索。老高的案子，毫無線索。

陸少峰！

老高死了，老隊長死了，十年前的案子唯有陸少峰親手經辦過了。

站起來走到白板前：

十年前：1、宋剛 紋身：A-01-20 男 18歲 學生 死亡

2、惠青靈 紋身：B-11-15 女 25歲 職員 死亡

關系人：陸少峰

老隊長：死亡

法醫老高：死亡

八年前：小四 紋身：F-10-09 男 約12歲 失蹤

關系人：洪霞

韋笑：服刑

現在：1、項飛 紋身： C-03-23 34歲 醫生 死亡

2、徐志達 紋身： B-04-12，38歲 男 無業 死亡

關系人：寧深瞳？（和項飛有來往，住同一小區）

陸少峰？（徐志達在陸少峰轄區）

以上五人，從背景、關系、職業等等來說毫無共同之處。除了小四的資料完全空白，

要說共同點，其餘四人都是沒有任何社會關系，獨自生活，除了項飛的父親植物人，其餘都是父母雙亡。死亡的原因各異。還有一點就是每人都有一段時期沒有任何記錄，這段時期多半在童年時，約12歲之前。

已經確定的是，紋身後面的數字是死亡日期，那前面的字母呢？A、B、C、F，編號？為什麽編號？以什麽為基準的編號？

假如沒有資料的那段時期是被誘拐，那去了哪兒？被誰誘拐？誘拐的目的是什麽？獻祭？那為什麽又在多年之後呢？

看看打拐辦那邊有沒有相關信息，顧國強把相關資料發給李隊，打電話給李隊說了下情況，李律簡單明了的說知道了。顧國強知道他和李隊這種多年的同事，協同辦過多起案子的老搭檔，很多話不用多說彼此都明了。最後，李隊說：

“老顧，註意安全！有事說話。”

沈默寡言的李律說出這話，就證明李律也知道這事不簡單，只是彼此心照。顧國強心裏有些暖，哈哈一笑，對李律說：

“放心吧！嗯，那啥，平時照顧點楚越，拜托啦老李！”

“知道啦！”

兩個老搭檔，幾句話，彼此都知道重量，顧國強心裏也松了一些。

回頭看監視屏幕，不由嘆了口氣。從出事以來，袁山不顧他的反對，在他家前前後後、裏裏外外、方圓幾十米都裝了監控。

大門對面有塊一人高的石碑，介紹這條街的來歷和居住過的名人，旁邊是一顆掛著文物保護的百年銀杏樹，那傻小子總是躲躲藏藏的站在那兒，基本每天都在，一呆好幾個小時，有時蹲著，有時坐地上，或者盯著這大門，或者低著頭發呆。

竟是憔悴了很多，以前那種隨時掛在臉上的滿不在乎，嘴角微翹的壞笑著，一副我小嬌爺就沒怕過誰的驕恃，全身散發著的透明的快樂，打扮時尚，註重發型容貌的小少爺已全然不見。

站在樹旁的楚越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下巴上有著青青的胡茬，頭發亂糟糟的就似隨便用手抓了幾下，臉色暗沈，就跟他們出任務時蹲了幾天幾夜人似的，小心翼翼的往這邊看著。

從他不接他電話，不回他信息開始，他就這樣出現在這裏，看到他這樣，顧國強心裏總是一抽一抽的痛，好多次忍不住想沖出去站在他面前，但最終都是握著門把的手捏得生疼還是沒打開。

顧國強知道，自己是自私了，如果不是自己，他還是那個在派出所抓貓逮狗，和同事嬌爺來嬌兒去的快樂小人兒。是自己把他引了進來，或者說自己開了條縫，看著這傻小子開開心心的一步步走進來，而袖手旁觀。

他估計想都沒想到過顧國強有這樣的心思，就算顧國強自己也沒想過他們能走到哪一步，只是卻是喜歡、欣賞這小子，他又這樣傻傻的沖了上來，就順其自然，但是內心深處不是沒有期待過，或許這小子也會突然有一天覺得他是顧國強而不是顧隊長。

直到出事，他對他說了那句：“我是，對你，我不冤枉。”

一方面是希望這傻小子明白過來他是什麽樣的人，遇到閑言碎語時可以理直氣壯的講：“他是，顧國強是，我不知道，我是被騙的。”然後會害怕他、惡心他、遠離他。

另一方面也算是一個道歉，一個告白，總算面對了自己有些自私的內心。

而希望這些明了後，一切斬斷，即可護他周全。

顧國強苦笑，只是看著小子的樣子，好像什麽都沒明白，或者連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也不明白吧？他一味責怪自己，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自己粘著他，才讓人誣陷了他，還堅定的說要保護他，說自己是，顧國強不是。他知道他在說什麽嗎？他本來就不是，就不要再讓他步入深淵了。

不能讓他這樣下去了，他必須得回到他正常的生活裏去。以前就算是我顧國強做錯了，好在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那天晚上顧國強撥號了袁山的電話，說了很久很久。

“不語咖啡”依然一樣的安靜，張建把從內網找的陸少峰資料給顧國強，猶豫著問：

“強哥，這個陸隊不會有問題吧？”

“不知道，四起死亡案件，三件跟他有著聯系，就算跟他沒關系，他也是知道線索最多的一人，而且十年前的案子為什麽匆匆定案為自殺？到現在還沒開始重新調查，如果單純是為了老隊長的名聲，這個理由也牽強了點。對了，老高的案子現在有進展了沒？”

“沒有”張建搖搖頭：“只是老高的女兒在十年前去了國外留學，然後定居了國外，老高退休後他女兒說接兩老出國定居，老高沒去，但是他盡力的勸說他老婆去了。”

“據我所知，老高兩口子都是普通工作人員，他女兒留學的費用哪來的？”顧國強問。

“這個我倒私下了解了一下”張建說：“對外說的是老高家賣了一處家鄉的老房子，我特地跑了一趟老高的老家，根本沒這麽回事。”

“那就沒錯了，和我們分析的一樣，老高是被滅口了。陸隊那裏你不方便，就不管了，我來吧。坐實了你們再上。”

“行！強哥你自己也要保重，我總感覺這案子和我們以前的辦的都不太一樣，太他麽的滲人了。”

“你們也註意安全。那個，楚越最近怎麽樣？”顧國強揉揉眉頭。

“啊，還好吧，就是太拼了，也不怎麽說話。蘇隊已經不安排他出外勤了，就在隊裏配合商靜弄資料啥的，這幾天打拐辦的李隊又把他借過去，說是查一些老資料。局裏還有一些碎嘴的也會說些不好聽的話，這小子就默默的聽著。說實話，強哥，感覺像變了個人。”張建無奈的說。

顧國強的臉越發的冷了，皺著眉，可拿這小子怎麽辦啊！張建看著低氣壓的顧隊，趕快溜了溜了。

陸少峰，男，36歲，時任懷安市雲石區公安分局刑偵隊長，未婚。警官大學畢業，父母於十年前意外身亡。

顧國強眼皮跳了跳，獨居，父母雙亡。是共性還是特性？

瘸腿老板過來給他續了杯咖啡，顧國強擡頭看他道謝，他依然冷冷的，眼睛有些渾濁。看人很是無神。

顧國強問：“你眼睛不好嗎？有沒有去看看？”

瘸腿老板看他一眼，沒回答，又一瘸一拐的回了櫃臺。

楚越暈頭轉向的從檔案室出來時，天已經黑了，這讓他松了口氣，現在越發喜歡自己呆在一個別人看不見的角落。人越多會越覺得喘不過氣來。

“早點回去休息啦，不要那麽拼，這些陳年老案也不是一天兩天就找得到的。”劉俊拍拍他的肩，眼裏也是不忍。

“好，謝謝俊哥！”楚越禮貌的笑笑，獨自往外走去。

劉俊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心酸，這小子剛來時，跳脫的要命，什麽時候規規矩矩的喊過一聲俊哥？從後面過來都要一下跳到你背上的那種，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客氣而疏離了？真他麽的！什麽事啊！暗罵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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