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晚有些涼意，泛黃的樹葉開始飄飄悠悠的落下。顧國強泡了杯茶坐在院裏的樹下，難得的清靜，父母退了休就到鄉下盤了塊地養老種菜去了，打了電話來除了催結婚就沒其他事。顧國強感覺好像從當了刑警，都快忘記這世上還有什麽柔情蜜意之類的事了，不是不想找，實在是沒時間、沒精力。稍微有點空閑寧願就這麽坐在樹下喝喝茶、假寐一下於他來說都是太奢侈的事。正迷糊呢，電話響了。

“餵，在家不？在家開門！”很沒禮貌的聲音。顧國強笑了一下，除了楚越那個二貨，還有誰這樣和他說話。

“門沒鎖，進來吧。”

楚越溜溜達達、東張西望的走進來：“給誰留門呢？女朋友？就你這樣還有女朋友？餵，你結沒結婚啊。”

顧國強：”.......”

顧國強：“喝茶？”“行！”

楚越竹椅上一坐，往後一仰，兩條大長腿伸著，把文件袋往小木桌一扔：“醫院的。”

“哦，怎麽樣？”顧國強問。

“從網上爆出的病歷、驗傷報告看，可是一個大工程，是直接在醫院的檔案室弄得。十年啊，楊雨幾個月就要住一次院，不算臨時或門診的，就是有住院記錄的就有67次，就在前兩個月，有人在檔案室偷偷翻拍了這67份病歷。厲害的是什麽知道嗎？十年醫院有多少病歷？要在這如山的病歷裏一份不落的找全，這得要多少人力時間？

我問過檔案室的人，除了最近五年的輸入了電腦，其他的還是文件方式。而且沒有有人來查過這些檔案的記錄。兩個月前檔案室的員工退休交接工作，才發現以前的檔案被動過的痕跡。剛好那段時間醫院在換新監控，是個空白。”

“檔案室的工作人員，呃...就是退休的那個，什麽情況？”顧國強給楚越加滿水，拿了些薯片、瓜子的過來，這些是顧國強的姐姐每次來給他買的，就想著他啥時談戀愛了好招待女朋友，女朋友沒吃上，這下倒有人吃了。楚越驚奇的看看顧國強家裏居然還有這些玩意，太違和了，哈哈一笑，開了包薯片就像小耗子樣的哢哧哢哧啃了起來。一邊啃一邊說：

“那位阿姨沒什麽情況，老員工，誠懇實誠，知道檔案被動過，嚇得不輕，好在沒丟什麽。快要退休了，醫院也就過了這事。”

啃完一包薯片，喝了幾大口微熱的茶，楚越心情大好，站起來在院裏東摸西看：“還有骨科的護士，大致了解了一下。連護士長在內有三個老護士，其餘的都是上班幾年的新護士或是輪換到骨科的護士，還有就是實習的了。對楊雨的情況都稍有了解，在網絡爆料之後才知道詳情，其中有個實習護士，就是我們去的時候照顧楊雨的那個，對楊雨的照顧非常周到、仔細，也是和楊雨交談最多的人，我了解了一下，是懷安職業學校學護理的學生，現在轉到其他科了。”

“這個護士....”顧國強沈吟。

“嗯，我多查了一下。”楚越跳起來夠了一片樹葉放嘴邊叼著：“護士叫李曉雨，今年19歲，現在實習期，本地人，14歲的時候母親殺了父親後自殺，之後到了微笑愛心園，呃..是一家私立的孤兒院之類的場所，直到現在。我個人感覺檔案的事應該不是她做的。她接觸不了檔案室。”

顧國強讚賞的看了看楚越，這小子是真不錯，夠敏銳，沒看錯他。 “你來看看這個。”顧國強把手機打開，調了鳳立小區門衛那段視頻出來：“你看看，有沒有什麽熟悉的感覺？”

“這車....不會是醫院那個吧？”

“不能確定。”

“什麽案子？”

顧國強把鳳立小區的案子大致說了一下。楚越楞楞的：

“是風馬牛不相及哦。”

“魏大媽一直不認為女兒是自殺，兩年前的事了。”顧國強點了支煙，把煙盒甩給楚越，楚越抽煙不多，也拿出一支在手上玩著。

“你覺得這兩個案子有聯系？”楚越有點懵。

“說不好，或許是一個老警察的直覺？”顧國強笑笑。

“哼，你牛！”楚越心裏佩服，嘴上卻不認。

”......”顧國強

“或者，我們得去雲盤山一趟了。”顧國強只有無視楚越這種中二的話。

雲盤山離懷安市200公裏，是風景區，以山峰險峻、風景秀麗、山水交錯著稱，傳說遠古時代曾經有個叫雲的仙女，愛上了一個叫“盤”的英俊男子，她們在美麗的山水中相愛、快樂的生活，只是仙女和凡人結婚的話她的生命就會變得很短暫，但是她不願意回去不願意離開盤，她在盤的懷中離去，盤抱著她躍下了河中，那一刻，山峰平地而起，守護著河水，形成了險峻的雲盤山和秀美的雲盤河。

顧國強開著車，楚越嘮嘮叨叨的說了這個美麗的傳說，似乎所有景點都有一個愛情的故事，讓山、水有了靈動的靈魂。

“商靜從雲盤山派出所傳來的資料說，當初林蔚是帶了一個團到的雲盤山，第二天要看日出，當晚就住在了山頂，團裏的人說，晚飯時林蔚接了個電話，臉色就不太好，晚上沒見人，第二天早上還沒見到人，就報了警，在林蔚的行李裏發現了遺書，開始尋找，三天後一個采藥的當地人在山崖下發現了林蔚的遺體。”顧國強把一份檔案遞給楚越。

“她老公王華軍呢？”楚越翻著文件。

“據說當時王華軍在廣州進貨，出事後趕了回來，派出所大致了解了一下，有來回機票和那邊的住宿證明。”

“那女的呢？叫紅妹啥的。”

“和王華軍在一起。”

“那林蔚晚飯接的電話呢？”

“是王華軍打的，筆錄上王華軍說是夫妻的正常通話，只是林蔚猜到了紅妹和他一起去，所以在電話裏吵了一架。”

整個事情似乎順理成章，長期被家暴的妻子和出軌丈夫吵了架，又在這風景優美的地方，一時想不開，留下遺書跳崖自殺。

楚越拿起遺書的傳真件翻來覆去的看，無非就是對生活感到絕望之類的，很短，楚越總感覺好像沒寫完似的。

“我們去看看遺書的原件吧。”楚越說。

“應該是沒有了，按說遺書原件會留給家屬，所裏只是留覆印件吧。自殺案件，家屬又在，一般都會這樣處理。”顧國強說。

楚越也知道，只是總是覺得有點奇怪，或許就像顧國強說的，警官的直覺？

半山有停車場、餐館、旅游服務部、賓館等等。再上到山頂就只有步行或坐索道了。雲盤山派出所就設在這裏，山頂是個治安亭。

停好車，楚越下來伸了個懶腰，游人很多，拿著各色小旗子的旅游團隊分散各處，導游的擴音器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上山？”顧國強鎖好車，拿了兩瓶水扔了一瓶給楚越。

“好啊！怕你爬不動！”楚越壞笑著，嘲笑顧國強。

兩人順著石階上山，雲盤山果然名不虛傳，風景秀麗處如婉約女子，險峻處如威武勇士，石階時而寬敞時而狹窄，蜿蜒著爬向山頂，一面是峭壁，一面的懸崖，深不見底處伸展著遒勁的大樹，一棵棵直指藍天，不知見證了多少的人間冷暖，新生的小草也格外的強勁，歷史的交錯令人恍然若夢。

楚越還是第一次來雲盤山，他無法想象這樣一個世外桃源的地方消失了一個美麗的生命。想在這兒離去似乎是對生命絕望的人一個好的歸宿，但是，林蔚，是一個母親啊。

“林蔚，為什麽會自殺呢？沒有理由啊！”楚越問旁邊的人。

“嗯，說說。”顧國強似乎也被秀麗的風景感染，少了一些冷峻，多了一些柔和。楚越喜聞樂見的欣賞著這位隊長的這一面。

“王華軍性格兇狠、暴戾，林蔚如果對生活絕望，那早就自殺了。但她成為了一個母親，我記得我們上課的時候，有個教授說過，普遍的情況，如果一個做了母親的女人選擇了什麽，那絕不是她的錯，因為她都會為了孩子。

按魏大媽說的，有孩子之前，王華軍就開始家暴，那時林蔚沒有離婚、自殺，或許是沒有勇氣或許是對王華軍還有希望。有了孩子以後王華軍再一次家暴、出軌，林蔚想到了離婚或是逃離，並已經開始準備。這一切是孩子給了她勇氣。既然這樣，她怎麽又會丟下孩子和老母親去自殺呢？說不過去。”

“對！”顧國強再次欣賞了看了看楚越，這小子雖然天馬行空的，卻也有著心思細膩的一面：“正是因為她做了母親，才沒有理由自殺。這就是這事唯一的疑點。”

“比如那個護士李曉雨，她的母親也是長期被家暴，開始她的父親只是打她的母親，後來發展到打李曉雨，每一次母親都盡力護著她，後來她母親發現她已經無法阻止她父親對李曉雨的暴力，就趁他父親酒醉後殺死了他然後自殺。她給李曉雨就留了一個紙條：以後不會有人再打你了。所以我在想，林蔚也是一樣，就算她殺了王華軍也不會自殺，把3歲的孩子丟給這個男人。”楚越繼續著自己的分析。

“小子，不錯啊！”顧國強拍了拍楚越：“所以我們要來看一看。是自殺是意外還是謀殺。”

“意外？”

“遺書，你有什麽感覺嗎？”

“對!遺書，我感覺好像沒寫完的似的，沒有名字、日期，也沒有對母親孩子的交代，只是訴說自己對生活的絕望，一般來說，如果要自殺不是應該對孩子說更多的話嗎？這不正常。如果有原件就好了。”楚越皺眉。

“所以，如果是意外，為啥遺書會出現在林蔚的行禮裏？如果是自殺，遺書為什麽不完整？”

“是啊！”楚越擡起頭看顧國強，終於明白顧國強為什麽要來這趟雲盤山，不是為了到派出所去了解情況，而是親自來看現場來了。

那話怎麽說的，不服是不行的！

一路說著話，就到了山頂，一大塊平地，也有著客棧、飯店、小賣部，是為了看日出的人準備的，價格也是可想而知。空手上來都不容易，別說還要運物資，據說物資都是背上來的。

楚越自己出了身汗，把外套脫下來拴在腰上，白色的T恤也汗津津的，被山頂的風一吹倒是涼快，他看了顧國強一眼，顧國強今天穿了黑色的立領休閑襯衫，黑色休閑褲，短夾克脫了搭在手上，臉上有著些微的汗珠，陽光一照，黝黑的皮膚露出金屬的質感，果然是英武過人，楚越心裏喊了一聲讚！雖然平時見面就懟這人，其實心裏已經佩服得不得了。只是表現出來就丟了小嬌爺的面子了。

顧國強在指示牌前看了看，指了指左側的一個小路：

“三生崖就在那邊。”

三生崖是雲盤山最為險峻的一個景點，巖石之上一塊寬約一米的石板直直伸出，下面就是不見底的峽谷，巖石上刻著三個大字：“三生崖”，爬上巖石，都可看到雲霧在腳下纏繞。巖石下豎著塊牌子：“請勿攀爬”，並用鐵鏈圍了一米見方擋住游人。歷年來，有不少人選了這地結束自己的生命，景區也只能是盡力而為了。

兩人走到鐵鏈外，擡頭一看，巖石上站了個人，低頭往下看，腳還動來動去的試探著什麽。

“臥槽！又他媽一個跳崖的？”楚越心驚，不由喊“餵，你！”

那人回過頭來，楚越更驚訝的：“臥槽！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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