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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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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浮黎躺在鶴笙的床上,枕著他枕過的枕頭,蓋著他蓋過的被子,聽著耳旁不斷傳來的潺潺如流水之聲。

片刻前,她將鶴笙拉回了臥房,將自己隨身帶來的詩集丟給他後,便不由分說地躺上了他的床。

她說自己這幾日夜裏總是睡不好,讓他讀詩給自己聽,末了還要笑他方才臉紅的事情。

鶴笙被她笑得臉更加紅了,羞窘中乖乖坐到床邊,翻開詩集讀了起來。

他的聲音並不屬於低沈的磁性嗓音,而是屬於清朗如同山谷小溪的聲音,浮黎就喜歡這樣的聲音。

果然,沒一會兒她便有了困意,直至眼皮越來越重,她終於睡了過去。

察覺到身旁的呼吸越發平穩,鶴笙收了聲,垂頭看向她的睡顏。

浮黎睡著的樣子格外乖巧,與平日裏張牙舞爪,活蹦亂跳的樣子大相徑庭。

他不由得低下身,嘴唇在她臉頰上輕輕貼了貼。

“嗯...”她發出一聲睡夢中的哼唧,翻了個身,手腳大剌剌的攤開,實在不是個怎麽好的睡姿。

鶴笙笑了笑,將被子給她掖好。正欲離去時,忽然聽見她嘟囔了一句夢囈。

她說得太小聲,他沒大聽清,便彎了身將耳朵靠近她的嘴唇。

“別...別走。”

別走?這是夢見了什麽,眉頭竟皺得這般緊。

鶴笙伸手撫平她的眉心,又在她旁邊繼續坐了會兒,確定她沒有再說夢話了這才起身離去。

回到偏殿,他脫去外衣躺到床上也準備入睡。只是剛閉上雙眼沒多久,他又倏地睜開。

他突然想起來,方才那幅畫面裏他忽略了一點,那便是浮黎眼尾那抹不太明顯的淚光。

只一丁點,因此他便沒有註意。可方才閉上眼回想時,他又發現了。

別走...淚光...

這世上丟下浮黎的,也就只有那個人了吧。

想明白這一點的鶴笙再沒能睡著,他不知道浮黎對那元墨神君是否還有情,若是沒有,那是最好。

可若是有,他又該如何贏一個死人呢?這是永遠沒有勝算的事情。

死亡不過是生命的終止而已,卻將在思念他的人心中,成為永恒。

縱使他是神仙,是天君,是這九重天上權利最大的人,卻也無法戰勝永恒。

翌日,浮黎還未醒。

聽谷在外敲了兩下門,提聲問道:“天君,您起來了嗎?”

話音剛落,身後不遠處忽而有人喚他:“聽谷,我在這。”

他回頭一看,這不是天君是誰。

“天君,您怎麽起這麽早?我還以為您還在休息呢。”

鶴笙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道:“浮黎在裏面休息,有事跟我來書房說吧。”

說完便欲往書房的方向行去,可聽谷卻只奇怪的嗯了聲,不解道:“浮黎古神?她何時來天君您這兒的?而且......她為何睡在您的房裏呀?”

聽谷心裏暗道糟糕,浮黎古神竟真看上了天君,而且看眼下這副局面,怕是已經快把天君弄到手了。

鶴笙皺了下眉,心覺奇怪,“她昨日來的,當時你不是也在嗎?”

“我在?”聽谷看樣子似乎已經完全不記得,“天君說的是何時?我記得您昨日從靈霄寶殿回來後便一直關在書房裏,我不好打擾,便只在外殿守著,並未看見浮黎古神進來啊。”

這下事情是真的有些奇怪了。

鶴笙蹙眉思考了片刻,隨即沖他招了招手,“你過來。”

聽谷乖乖走過去,只見鶴笙伸出兩指並攏按在他額心上,指尖發光,一縷神力便順著手指鉆進了他腦中,四處搜索著什麽。

少頃,鶴笙收回手,神情沈重。

“天君,我可是有什麽問題?”聽谷問道。

他搖了搖頭,“沒有問題,是我太小心謹慎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是。”

聽谷離開後,他便徑直去了書房。房裏還是昨日那番場景,書籍堆得滿桌都是,一朵深紫色的花從唯一一處空隙探出頭來。鶴笙走過去,盯著那花看了許久。方才他將聽谷的腦中全部探了個遍,神識與元神都依舊完好,只是記憶缺了小小的一塊。

他立即便想到這花。

昨日聽谷並未去別處,唯一做的事情便是聞了這花。浮黎種的花都有非常奇特的作用,這朵肯定也不例外。

會改寫神仙記憶的花,這可不是什麽好東西,若是讓那群老神仙知道,定要將它視作禁忌。

等浮黎醒了,自己得同她說一說。

想罷,鶴笙施了個法術快速將桌上的書籍整理好,坐到桌前邊處理公務,邊等浮黎醒來。

可拿起折子還沒看一會兒,目光又緩慢轉移到那朵花上。

改寫神仙記憶的花......

改寫記憶.....

鶴笙不知在想什麽,片刻後,他一揮手,那花便被他收入了囊中。再一揮手,一朵一模一樣的花又出現在了盆栽裏。

無人知曉他此刻所做的一切,連他自己也不確定自己到底都想做什麽。他只知道,這朵花的作用不能告訴浮黎。

半個時辰後,浮黎終於醒了。

她一睜眼便瞧見鶴笙在床邊靠坐著,手裏卷著一本書在看,見她醒來,淺淺一笑,極溫柔地道:“醒啦?”

浮黎的睡意還未完全退去,她枕在他腿上,帶著鼻音嗯了聲,而後問道:“今日是第幾次見面了。”

他無需思考便答:“不算昨日,今日是七次見面。”

她閉著眼睛笑,“那還有三次,你就是我的了。”

鶴笙將她睡亂的頭發一點點理好,默了一會兒,低聲喚她:“浮黎。”

“嗯?”

“你昨晚說夢話了。”

浮黎仍是閉著眼睛,順著他的話問道:“說的什麽?”

他頓了頓,“你說,別走。”

她睜開眼,緩緩坐起身,“我說的別走?”

“嗯。”他點頭。

浮黎:“我忘了夢裏具體的細節了,只記得有什麽要離開,我很難過,在夢裏還哭了。我從來不哭的,結果在夢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她撇了撇嘴,似乎非常嫌棄夢裏大哭的自己。

“好了,我起床了。”她望著他,笑道:“鶴笙,幫我梳發,今日你梳什麽發式我都頂著它出去。”

鶴笙一楞,為難道:“可我...不會梳女子的發式。”

“就是知道你不會才讓你梳嘛,我要成為第一個你為之梳發的女子。”她不由分說地穿好衣裳下了床,待洗漱完畢後,坐到妝臺前催促著他過來。

鶴笙拗不過她,好在書房裏什麽書都有,他去取了一本女子發式的繪籍來,照著上面的樣式笨拙地梳著。

浮黎的頭發又長又細,又黑又軟,捏在手裏像絲綢一般光滑,以至於鶴笙每回固定完又一下子散了。

可他偏偏是個極有耐心的人,嘗試了一遍又一遍,終於在半個時辰後才把這發式梳了出來。

浮黎對著鏡子左右側頭,笑得格外開心,“鶴笙,你怎麽學什麽都這麽快?梳發是,接吻也是。”

突然提到接吻,鶴笙又羞紅了耳尖。

他避開她的視線,轉身往矮桌走去,“是,是你教得好。”

“你怎麽還結巴了?”她起身跟上他,故意打趣道:“僅是提到接吻你便這般害羞,以後若是幹起真刀真槍的事來,那你豈不是全身都得紅成一顆果子?”

那四個字一出,鶴笙驚詫的看了她一眼,耳尖的紅迅速蔓延至臉頰暈成一片。

浮黎卻並不打算放過他,繼續道:“你驚訝什麽,難不成,你沒有同我做那事的打算?”

“我...”他撇開臉去,小聲道:“浮黎,你別再說了。”

見他似乎真的羞得厲害,浮黎心軟,不再故意逗他,“好好好,我不說了。你看你,倒顯得我是個調戲良家婦女的流氓了。”

“浮黎!”

突如其來的語氣加重讓她楞了下,意識到自己管不住的嘴闖了禍,她抿了抿唇不再言語。

這個時候應當默默離去吧,她想著。

於是擡眸小心瞧了一眼鶴笙的臉色,好像真的不太開心。既然如此,自己也就不在這招人煩了,還是待他心情好些再來找他道歉。

這是浮黎一貫的行事風格,做錯了事先躲著,待當事人心裏不那麽介意了,再跑過來撒撒嬌道個歉,屢試不爽。

如此想著,她便默默轉過身往門口走去。

正要伸手推門時,身後卻突然貼上來一個溫熱的胸膛,將她圈在懷裏。

“你要走嗎?”鶴笙的聲音裏明顯帶有一絲慌亂。

浮黎點了點頭,“嗯,我覺得我還是先走比較好,在這不是會惹你生氣嗎?”

“我沒有生氣。”他將圈著她的手臂緊了緊,“我只是臉皮薄,不大能同你開那些玩笑,但是我會改的。”

她轉過身,正要開口,卻發現他不僅耳朵紅成了血瑪瑙,就連眼尾也泛上了一點薄紅,映在白玉般的皮膚上,倒顯得比她這個女人還楚楚可憐。

浮黎突然就笑了,心底一股惡趣味攀升上來,“我好像撿到了寶。”

“什麽?”他一時沒明白她的意思。

浮黎靠近他,盯著他的眼睛緩緩道:“鶴笙,你不用改了,臉皮薄的人最沒意思,我對你...已經沒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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