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山醒來後,執意要出院。

“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我也不瞞著你們了。醫生說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了，我要回去。在外漂泊了大半輩子,臨了,我想回家去。”李德山說道。“只是，香蘭啊，委屈你了，接你來，原本是想照顧你的，結果也沒照顧你多久。你是個好孩子,懷柔呢,雖然笨了點,懶了點,可她人不壞，以後就剩你們姐妹倆互相照應了。”

“舅舅！”“爸爸！”

梅香蘭和李懷柔哭道。

“行啦！收拾東西,送我回去。等我下葬後，你們姐妹倆再回來。”李德山拍拍兩姐妹的頭,笑著說道。

於是，李家人和認識的人告別,關了鄉味，踏上了回國的輪船。

一個月後,李德山在老家遂溪去世。

梅香蘭和李懷柔姐妹倆將李德山安葬在李家的祖墳旁,又給族裏的長輩留了點錢，讓他們逢年過節幫忙給燒點紙,免得墳前淒涼。

之後，二人又去了清溪，給梅香蘭的父母上墳。

結果,在鎮上吃飯的時候，恰好聽見了蘇家的八卦。

梅香蘭從前在蘇家的時候，雖然幫忙打理蘇家的生意，但也一直深居簡出，認出她的人不多，再加上她現在一身黑色洋裝，帶著禮帽，更是沒人認得出她。因此那些人說八卦的人更是無所顧忌。

“聽說了沒？蘇家的那個小孫子又病了。”

“這個月第幾次了？”

“唉，不光是小孫子，蘇老爺也病了。可憐哦，蘇太太顧得了老的，顧不了小的。聽說了嗎？蘇家的米店也關門了，這都第幾個了？”

“蘇家的兒子呢？家裏亂成一團，他也不回來？”

“聽說正在追求一個女明星呢？追著那女明星滿世界亂跑！”

“自從他們家大奶奶離婚後，蘇家就不行了！”

李懷柔看向梅香蘭，梅香蘭低頭不語，李懷柔握了握她的手，“你想去蘇家看看嗎？”

梅香蘭看向李懷柔，“我能去嗎？”

“這有什麽不行的。我陪你去！”李懷柔笑著說道。“你這也算是衣錦還鄉了，總不能錦衣夜行啊！”

梅香蘭無奈一笑，她是真沒想這些，無論如何，她在蘇家的那三年，蘇家二老

對她還是不錯的。所以，她也是真心想回去看看，如果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李懷柔陪著梅香蘭去了蘇家，管家開門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奶奶！”

梅香蘭輕輕笑了，“蘇伯，我已經不是你們家大奶奶了。”

“是是是，是我糊塗了。梅小姐，您怎麽回來了？”管家低頭抹了把眼淚，說道。

“有點事情，順便回來看看你們。蘇老爺和蘇太太呢？”梅香蘭將提前買的禮物遞了過去。

“在家呢。您先進來，我這就去通報。”管家忙說道。

梅香蘭一路走來，微微蹙眉，她走了不過才幾年光景，這蘇家怎麽就破敗成這樣了，庭院裏雖稱不上雜草叢生吧，可也差不多了。原本精心培育的名貴花草都被雜草遮住了。也看不見幾個下人，估計都被遣散了吧！

李懷柔也在感嘆這個，“姐，蘇家敗了。我第一次來的時候，蘇家可不是這樣啊！”

梅香蘭嘆了口氣。

最先出來的是蘇太太，她一看到梅香蘭，就跟見到親人一樣，撲了上去，抱著梅香蘭就哭上了，“香蘭！香蘭！”

梅香蘭將人扶到椅子上坐下，給她擦眼淚，耐心的勸慰著。

原來，梅香蘭走後，蘇哲不理家事，拿了筆錢，就和文心去了北平。之後，再也沒回來過，每個月要錢的電報倒是準時的很。後來，他和文心離了婚，把孩子送了回來，拿了錢就走了。

至於家裏的產業，因為蘇老爺多病，有心無力，無法支撐，關門的關門，變賣的變賣。

說到最後，蘇太太又開始哭了，“香蘭！你回來吧！這個家離不開你啊！”

她一直知道梅香蘭對這個家很重要，可從來沒想過，原來這麽重要！蘇家離了梅香蘭，都沒辦法正常運轉了。

梅香蘭心裏也很不是滋味，“蘇太太，我和令郎已經離婚了，回不去了。”

蘇太太頓了頓，看著梅香蘭如今的穿著打扮，眼淚又順著臉頰滑下，“我知道，你如今發達了，所以不願回來······”

“不是，蘇太太，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你讓我表姐回來，回來幹嘛？替你們蘇家養孩子賺錢賣命？你的如意算盤打得也太好了吧！”李懷柔聽

不下去了。

“我和香蘭說話，你有什麽資格插嘴？”蘇太太沒好氣的說道。

梅香蘭松開手，從包裏拿出一疊鈔票，放在桌上，“蘇太太，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收下吧！我這次回來，是送我舅舅回老家安葬，等事情忙完了，就會回去。所以，蘇家的事，我有心無力。蘇太太還是和令郎好好商量一下吧。”

蘇太太瞪大眼睛，“你舅舅死了！那正好啊，你趕緊回來吧！至於你表妹，也一起來吧，蘇家又不是養不起閑人。”

李懷柔怒極反笑，剛要說話，梅香蘭拉住她，“看來今天我不該來的。蘇太太，告辭了。”然後拉著李懷柔的手就走。

蘇太太想要攔住她，一個婆子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太太，小少爺發燒了，您趕緊過去瞧瞧吧！”

蘇太太楞住了，然後有一個婆子過來，“太太，老爺暈倒了，您快去瞧瞧吧！”

蘇太太是真的要哭了，她眼淚汪汪的看著梅香蘭的背影，淒厲的叫著，“香蘭！”想要打動梅香蘭。

梅香蘭的腳步頓了頓，可猶豫片刻之後，她還是毅然決然的拉著李懷柔離開了蘇家。

“姐，我還以為你會留下幫忙的。”李懷柔笑著說道。

梅香蘭笑了笑，沒有說話。如果蘇太太言語之間對舅舅的死稍稍有些尊重敬畏，她或許真的會留下來幫忙。最起碼，會等到蘇家情況穩定了之後再走。

“我們走吧！”梅香蘭說道。蘇家和她已經徹底沒有關系了。

車站，梅香蘭李懷柔竟意外和蘇哲擦肩而過，梅香蘭認出了蘇哲，可蘇哲卻壓根沒有認出來，那個穿著黑色洋裙的人是他曾經無比嫌棄的前妻。

梅香蘭停下了腳步，扭頭看去，看到蘇哲正低頭和身邊穿著白色洋裙的女子說著些什麽，臉上帶著微笑，語氣溫柔。

這樣的笑容，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為，蘇哲從不曾這樣看過她，熟悉是因為，曾經蘇哲看向文心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

“怎麽了？”李懷柔跟著停下腳步，然後順著梅香蘭的視線看了過去。“又換了一個？”

梅香蘭收回視線，自嘲的一笑，“走吧！”兩人上了火車。

看著窗外不斷疾馳而過的風景，梅香蘭沈

默不語。

李懷柔也沒有說話，她知道，梅香蘭需要一點時間。

那邊，蘇哲帶著新交的女朋友回了家，卻發現家裏亂成一團，回來半天了，連杯茶都沒有。

蔣麗娜有些不悅，“達令，你爸媽是不是不喜歡我啊？我們都來這麽久了······”

蘇哲站了起來，“人呢？都哪去了？管家！管家！”

管家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少爺！”

“怎麽回事啊？我們都回來半天了，連杯茶都沒有。父親母親呢？”蘇哲蹙眉問道。

“是是是，我這就讓人上茶。老爺病了，小少爺也病了，洋人醫生如今在給小少爺打針，太太不放心，在旁邊盯著呢！少爺你回來的正好，老爺那病，洋人醫生說要吃藥，可這邊買不到，您是不是幫著想想辦法，從外面買啊？”管家問道。

蘇哲蹙眉，他回來是告訴爸媽他要再婚的事，順便拿錢的。買藥？“什麽藥？拿來我瞧瞧。”

管家急忙從袖中抽出洋人醫生寫的字條。

蘇哲看了看，松了口氣，這幾種藥並不難買，“行，我知道了，待會就打電話托我朋友買好寄回來。父親的身子如何？”

管家剛要說話，蘇太太來了，“阿哲！”

蘇哲看著抱著自己痛哭的蘇太太，覺得在愛人面前丟臉了，他急忙推開蘇太太，“母親，有什麽事好好說。”

“阿哲，你可回來了，你爹病了，寶兒又發熱了，我一個人實在是分身乏術啊。這裏到底是鄉下，沒有好醫生，也沒有好藥，你要不然把寶兒接到北平去吧。”蘇太太拉著蘇哲的手邊哭邊說。

“母親！”蘇哲看到蔣麗娜在聽到寶兒的時候，眉頭皺了皺，頓時有些不高興了。他是回來說結婚的事的，好端端的提寶兒做什麽！

“還有，今天香蘭來了，她如今和以前不一樣了，出手大方的很，直接給了我一千塊錢呢！我本來想讓她留下來的，結果······阿哲啊，反正你也和文心離婚了，不然，你還是和香蘭覆婚吧，家裏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亂七八糟，需要一個主母來當家啊······”蘇太太說道。

蘇哲見母親好端端的提到梅香蘭，心裏頓時生氣了，他扭頭一看，蔣麗娜的臉

色果然難看的很，趕緊打斷蘇太太的話，“母親！”

蘇太太楞住了，眼淚還掛在臉上。

“母親，這是麗娜，是我的愛人。我這次回來，就是帶她來和二老見面，順便告訴二老，我和麗娜要結婚的事。”蘇哲松開蘇太太，攬著蔣麗娜的肩，認真介紹道。

◎作者有話說：

今天真是混亂的一匹。早上我姑娘忽然哭著說昨晚沒睡著，我想難道是今天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壓力太大了？忙安慰她，考不好媽媽也不怪你。早上眼鏡框又忽然斷了，準備開電腦碼字，電腦又打不開了。我都拿起手機準備下單買電腦了。被我媽拉住了。雖然波折不斷，好在最後順順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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