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只白色的狗卻渾身汙黑。

它不知自己流浪多久了，每日的生活就是在街頭尋找食物，可吃的太少了。它經常在凜冽的寒風中瑟瑟發抖，可憐巴巴地望著人來人往，可無人願意看它一眼，因為它太臟了。就算偶爾有個孩子願意給它吃的，也會被父母叫走，而後再狠狠踢它一腳。

這時，它總會長長申吟一聲，而後迅速夾起尾巴溜得好遠，它怕極了人類，可除了向人類搖尾乞憐外，它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活下去。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日又一日，可它還是活著，盡管瘦骨嶙峋盡管身上的毛已大片脫落，它看起來糟透了。它知道自己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才會大量掉毛，可只要那東西能填飽肚子，它總會毫不猶豫地吞下去，不管那是什麽。

一直陪伴自己的那條黑狗昨晚死了，吃了鼠藥，死時極度痛苦。它就躲在一旁默默看著，嚇得四肢癱軟。可也許是天氣太冷了才會如此，它不清楚，在這麽寒冷的天氣裏，它的意識早已混亂。只有一點它很明白，那就是自己快死了。

它總以為自己是不同的，相比同類而言它聰明了太多，可終究逃不過一死的命運，就在它奄奄一息時，一雙溫熱的大手將它抱了起來，它以為那是幻覺。可再次睜眼時卻發現自己躺在暖暖的狗窩裏，身上已被清洗幹凈，甚至上好了藥。

它瞪著大眼睛望著那個坐在桌前的男人身影，很是不解，因為那男人看起來一點不像一個喜歡動物的人，它試著叫了一聲，聲音難聽極了。

那男人回頭，它看到了他英俊的側臉和微皺的眉頭，“醒了？”他問，自然也知道不會得到回答。

可它還是老實地叫了一聲，以示乖巧。

那男人很滿意，轉身叫了管家，讓管家送進來一些狗糧。看著精致小碗裏食物，它高興極了，撐起軟綿綿的身子就開始狼吞虎咽，那男人不屑一顧地說：“看樣子不會死了！”

它幽怨地望了眼那男人，而後繼續搖著尾巴吃糧。

這樣過了幾日，它逐漸恢覆健康了，就經常在男人城堡一樣的房子裏亂轉，那房子溫暖極了連地板都是暖烘烘的，它玩累了就趴在地板上睡，男人見它這樣總是很無奈，而後就瑤瑤頭將它抱回狗窩。

它經常聽見那些仆人們議論，說男主人變了許多，往日裏明明極討厭小動物，這次也不知是怎麽了。聽到這裏它總是很焦心，害怕男人會把它像垃圾一樣扔掉，於是每每男人回家時它都會殷勤地湊上去，做出各種平日裏自己不屑的舉動來討得男人歡心，可男人是個冰山臉，無論它怎樣做都無動於衷。

這讓它很沮喪，示好不成只能獨自在大宅子裏溜達，它見過很多掛在墻上的照片，照片裏男主人總和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年在一起，聽那些仆人們私下聊天時，它知道那少年名叫墨玉，是葉氏企業的小少爺，可惜半年前出車禍去世了。

男人應該很愛那少年，它這樣想著，因為它能從那些照片裏看到男人眼中濃濃的愛意。其實這一點都不奇怪，人類的愛情總是這麽任性，不像它們狗狗，到了發情期找只母狗就行了，人類是那種同性之間也能度過發情期的生物吧。

這樣過了數月，它身上的白毛已經變得濃密多了，看起來也不再像曾經快要餓死的流浪狗，如今的它就算走在街上，也肯定會被認為是某個貴婦養在身邊的寶貝。他總是得意洋洋地翹起尾巴，在男人偌大的庭院裏曬太陽，追蝴蝶，肆意玩耍。

今晚男人回來時似乎喝醉了，他松開領帶口大叫著墨玉的名字，完全不顧身邊仆人的勸阻，“你若是再不回來，我就把這裏全部燒掉！你聽著，我說到做到！”

男人的確說到做到，他如瘋了一般將家中所有與少年的合影盡數摘下，手中拿著大錘子要毀了這一切。它遠遠看著這情景嚇壞了，只得鉆進一個小角落裏瑟瑟發抖。

男人的瘋狂行徑一直持續到後半夜才消停，整個家都被他毀地不成樣子，仆人們簡單收拾後才將他在床上安頓好。它悄悄爬出來，望著家中一片狼藉只得深深嘆氣，這好好的窩都沒了。

它只得趴在男人床下，想好好睡一覺，可男人睡覺時極不老實，總是把被子踹地亂七八糟，它覺得男人對自己有恩，索性就一遍又一遍地幫男人蓋好被子，這樣熬了一夜直到早上。

他醒時頭還是很痛，可他其實還是很欣慰的，因為昨夜他做了個夢，夢裏墨玉回來了，還如往常那般貼心地給他蓋好被子，時不時還會抱怨他睡相太糟，他一一聽他抱怨不敢反駁，待完全醒來，竟笑著流下眼淚。

他本想下床，被子在這時被他踢亂，卻不想那條撿回來的白狗竟用爪子和嘴慢慢將被子重又蓋好。他的眼睛依舊紅腫，淚水更是滿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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