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會覺得他們在戀愛？”金瑉秀搖了搖頭，之前握緊的拳頭慢慢放松下來，明顯已經說服了自己。

韓婷婷倒覺得沒必要失望，等河露拉來做金瑉秀的思想工作了，他會更傾倒於河露拉的。她的目的算是達成了。

金瑉秀不是不相信，只是不想信。韓婷婷就顯出迷惑的樣子，偏頭說道，“你覺得不像嘛……”

不像。金瑉秀點頭。韓婷婷把他往後推了推，做出噤聲的示意，“我們現在偷偷摸摸的，好奇怪。我先走了。”

韓婷婷直起腰，朝金瑉秀擺擺手，灑脫得沒有一點之前對金瑉秀單方面死纏爛打的熱情。韓婷婷手上有了金宇哲出軌的證據，不夠準確，但足夠令金宇哲忌憚。出軌，只是這些照片背後最單純的解釋，不是嗎？假使她有心散播傳言，只憑一張照片，金宇哲和金伊真恐怕就會被卷進調查之中。她需要做的，不過就是找好代理在網絡上發帖。

河露拉離婚的態度堅定下來，金宇哲反而動搖。

金宇哲拿著兩個人之前簽的延遲離婚協議不斷說事，借著找河露拉商量的機會，又接著做他最擅長的洗腦式談話。現在的河露拉根本不會配合他。人生有那麽多有趣的事可以做，為什麽要用來聽一個人不懷好意的長篇大論呢？

河露拉隔幾天會在下班之後借用羅潤英工作場所的舞蹈室，一跳就是兩個小時。全身的毛孔都被汗水淹沒，她所有的不快樂也隨著汗水流出了身體之外。舞蹈，重新回到了她的生命之中。

就在昨天，有人給她匿名發送了金宇哲與另一個女人單獨相處的照片，雖然他們只是背對背坐著，河露拉一眼就看出了端倪。這是身為女人的直覺，準確到沒有道理可言。她沒有難過，事實上，她早就該有預感的。從她的丈夫幾年前突然強硬地提出了離婚那時，就有預感的。

金宇哲很早就有女友，他一直想要和河露拉離婚。當河露拉願意接受時，他自己又猶豫了。河露拉依言找好了律師，支付一定的代理費之後，就徹底告別了同金宇哲每一天的舌戰。她換了種方式應對他——只需要翻出律師的號碼，把手機屏幕對準這個自戀到無可救藥的教授，禮貌地問道，“你可能需要和我的律師聊聊？”

不多久，金宇哲的代理律師也上任了。河露拉徹底不再操心。大筆的律師費之外，她關心的，除了自己也就是兒子。

到現在這個地步，瑉秀不至於一無所知了。

河露拉訂了一間餐館，約好兒子在傍晚見面。

她問，“在我解釋之前，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知道的？”

她原本是想要在兒子這裏把話說開的，見面之後，她臨時決定從主動席換到被動的一方。結果驗證了她的預感。瑉秀慢慢成長了，有自己的想法，他應該得到成年人的對待了。盡管在她眼裏，他還是個脆弱的小孩，但這個小孩身上的能量是超出她預期的。

“瑉秀呀。”從餐館走出來，河露拉認真地喊了兒子的名字，然後抱住了他。“瑉秀呀，我的兒子瑉秀呀。”

念著他的名字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至今還沒有把自己癌癥的事告訴瑉秀，因為她害怕剝奪了兒子的青春。但是，不說，難道就不是另一種擅做主張？

如果她沒有準備成人高考，如果她沒有得上食道癌，如果她聽從金宇哲的話從雨川大學退學，她都不會是此刻的她自己。那四千個小時，她可能就在渾噩中度過了，而命運讓她抓緊了重視自己的機會。

瑉秀是她的孩子，她的生命將要走到盡頭。他……應該被隱瞞在外嗎？她想要推遲三個月告訴他，瑉秀會希望如此嗎？

河露拉還在猶豫不決，和自己的成見掙紮。

她在兒子的懷抱裏戰栗。

她猛然退後一步，冷靜下來。

“周末有空嗎？媽媽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忠北沃川。她的出生之地。在那裏宣布死訊，也會平和一些吧。

塵歸塵，土歸土。這就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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