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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觀棋人放下解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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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哥哥,看來我必須同你去百果鎮了。”雲星玄拿著雲湖道人傳回來的信箋說道。

“怎麽這麽說?”

雲星玄看著信,自然的露出了一份喜悅:“我師父在信裏說,他蔔了一卦。孤竹城東像是有些東西在作祟。讓我去看看。還說咱們遇到的師祖——鐘離雲起,他真的是我的師祖。讓我聽師祖的話,找五行蓮花的菩提蓮子。”

陶惟衍看她那份掩蓋不住的好心情,想知道她是開心,是因收到了師傅的信還是因為找菩提子,於是關切的問了句:“集齊了菩提子會怎麽樣?”

雲星玄笑道:“不知道,師傅並沒有說。以前我總覺得自己跟常人比是少了什麽的,可現在看來,可能比常人多了些什麽吧。”

陶惟衍看著她如此開心,用‘多了些什麽’來形容自己的半副仙骨,忽然有些失落,“你,真的要修仙,攢齊那半副仙骨麽?”

雲星玄想了想,若做普通人的前提是必須集齊五行蓮子的話,那就面對這個問題,去解決就好,道:“我以前覺得自己缺了什麽,總想著做個普通人。可好像我想什麽並不重要,我更是被命運選擇的。無非就是,聽天由命,順其自然吧。”

陶惟衍耳邊盤旋著師祖鐘離雲起同雲星玄講的話,“你是個有仙骨的,要哪一日你肯放下世間瑣碎,可以回迷沱山川來”,“想要長生不老嘛,唉,你得休清涼道,戒色、戒動情”。

她若真的想明白了,要放下這世間的人和物,那是不是他們就再也不可能了?

她若是真的最想要的是長生不老,那是不是她不會喜歡上任何人了?

雲星玄看陶惟衍恍神了,楞在那裏,沖著他擺了擺手:“陶哥哥,陶哥哥?”

“嗯?”陶惟衍如夢初醒。

“想什麽呢?如此認真?”

陶惟衍冷笑自己,憑什麽擔心她要修仙,即便她不修仙,自己又能給她什麽呢。他越想越是想不明白,一面是要盡快離開孤竹城南下,一面是眼前他心裏的那個姑娘,心裏還許有著別人,自己為此所累,所想所做,不過是推舟於陸,徒勞無功罷了。他露出了一個苦笑,“沒什麽,在想要怎麽教笨笨的雲妹妹下棋啊。””

“陶哥哥!記住!我是有半副仙骨的!我要是笨,對得起仙家麽!”雲星玄沖著陶惟衍展露了一個無比明媚的笑靨。

陶惟衍看著這眼前笑著調侃自己的女子,笑靨如這炎炎夏日裏的一抹清風,剛巧就吹到了他的心坎上,不覺翹起了嘴角。片刻前還覺得自己徒勞無功,可就這一個笑容,便讓他脫離苦海般暢意。原來以為自己鐵石心腸,沒想到,也有這麽一天。想那麽多作什麽呢?能伴著她多笑一日,也是好的。陶惟衍笑著說道:“來吧,拿棋譜過來。”

日落雲降,漫天星鬥。

一男一女對坐在棋盤兩側,借著桌上的影影幢幢的燈火還在對弈。

雲星玄皺著眉頭,拿起一枚棋子,猶豫不決,並未落下,“我該走這一步麽?”

陶惟衍看了看棋子周圍的布局,說道:“可以前進一步,也可以後退一步,看你接下來整盤想怎麽算計了?”

雲星玄落了一子,試探著問:“這樣退麽?”

陶惟衍站起身來,走到雲星玄身後,低頭彎下身來,左手護在雲星玄左側,把著石桌,右手從她右側伸過來,拿起了她剛走的一子。剛好將她圍在了石桌和他的懷抱之間。他將棋子落子在了另外一處,點了點棋盤,“若是退,你要落在這個點上,勝算才會比較大。”

雲星玄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僵住了,他,他的身上有一股好聞的味道,盈滿了她的周遭,那股如清風拂過竹林的清香,讓她忍不住想靠近,再靠近。當她意識到自己生出這樣的想法時,覺得自己臉上有股熱氣升騰,猝不及防,她不知自己該怎麽動,只好故作認真下棋的姿態:“然後呢?”

陶惟衍的臉在雲星玄的頭上,確定她看不見自己的表情,陶惟衍十分滿足的壞笑了笑,就是片刻的靠近,也讓他覺得上天眷顧。他也故作認真的繼續維持這個動作,拿了一枚自己的白子,在棋盤的縱橫上筆比劃了一下,“你看我的局,我這樣下,可以控制這邊的局面。”而後,落下一子。

雲星玄又下一子。

陶惟衍又落一子說道:“你這已是‘無氣之子’。”而後將雲星玄被困的黑子,盡數提子。

雲星玄想了之前自己走的那一步棋,後悔道:“唉,我怎麽忘記了這裏!”

“其實,你太過在意先落的白子了,一直只惦記著圍他的局。在你盡力圍‘先落的白子’時,別處的白子已經把你圍住了。”陶惟衍說完這句話,故意停了停,若有所指的問道:“先落的棋子,那麽好看麽?”

雲星玄好似聽出了有所指,可又沒完全明白所以然,“嗯?”

“沒什麽。”陶惟衍直起身來,無奈的冷笑了一下自己。然後就隔著半步站在雲星玄身後。

雲星玄忽覺得後面的溫度沒有了,那香香的味道也沒有了,她以為陶惟衍因為她太過愚鈍,離開了。於是連忙站起來轉身想追過去,“陶哥哥!”

可她想追過去的力氣還沒發出去,就一頭撞到了陶惟衍懷裏。

陶惟衍心裏的波動,遠比她撞到懷裏的力道大的多,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慢慢的輕聲說,“我在呢。”

雲星玄忙將陶惟衍手中的胳膊順勢放了下來,遮蓋了自己的一絲慌亂,“我以為你覺得我太愚鈍,生氣走了呢。”

“沒有。”

雲星玄不經意的後退了一步,“這棋太難了。我很難像喜歡練劍那樣去學棋,劍譜我可以很輕松的學會。”

陶惟衍清楚見到了她輕退的一點距離,他這時才放下那曾抓緊雲星玄胳膊的手,讓這懸空的手回到袖籠內,道:“沒有必要勉強喜歡,當你覺得這個喜歡讓你有壓力了,讓你心生不悅了,你的喜歡是可以放下的。”

“你的喜歡是可以放下的……”雲星玄一字一字的重覆道,她好像若有所思。

“雲妹妹,我們去吃飯吧。”陶惟衍轉身就走。走出了幾步,發現雲星玄並未跟上,於是轉過身又說道:“雲妹妹?”

“我好像明白你說的什麽意思了。”雲星玄說道。

“明白什麽了。”陶惟衍刻意放低了聲調,深情的看著她。

“明白不能總盯著前面走的棋,要隨時看對手後面的棋。”

“……”陶惟衍依舊深情的看著她,似她沒有說出他想要的答案。

“明白先落的白棋也並沒有比別的棋子好看。”

“……”陶惟衍依舊深情的,一動不動的看著她。那表情,依舊是,不是這個答案。

“明白我對人和物的喜歡,一旦變成我不開心的根源,那我是可以放下那種喜歡的。”雲星玄對上了陶惟衍的眼神,那眼神裏似是有一汪深邃的湖水,深不見底。

“還不算笨。”陶惟衍轉身繼續朝前走去。背對著雲星玄的他,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當雲星玄走出屋門的時候,見陶惟衍一身天藍衣袍,束著白玉發冠,站在竹林前陽光下看著她。

“雲妹妹安好。”陶惟衍笑著說。他滿眼喜歡的看著,穿著一身鵝黃襦裙的雲星玄。

雲星玄看他在打量自己的衣裳,問道:“不好看麽?”

“好看。就是少了點什麽。”

雲星玄打趣道:“少了大家閨秀的樣子麽?”

“你過來。”陶惟衍對著雲星玄招手。

雲星玄前行幾步到了陶惟衍身邊。

只見陶惟衍從懷中取出了一支淡黃色的珠釵,“這淡黃色珍珠很少見,配妹妹的衣裳正好。”

他伸手懸在了雲星玄頭上發髻的位置,雲星玄擡頭看了看他,然後慢慢的將頭朝著他手的位置,靠了靠。他輕手扶著她的柔亮青絲,將那淡黃珠釵輕輕簪到了她的發絲中。

雲星玄看著地上的影子裏的珠釵,晃了晃頭,問道:“好看麽?”

“嗯。”陶惟衍笑著點點頭。

雲星玄抿了抿那抹微笑,“現在就去百果鎮麽?”

陶惟衍也收了收他滿眼一人的神情,“嗯,坐馬車還是騎馬?”

“騎馬。”

於是兩騎駿馬踏著塵土朝孤竹城東,揚鞭而去。

待到日上三竿,已能遙遙見到青山隱隱中的座座小房子。不消一刻,兩人已看到鎮口的石碑——百果鎮。

“兩位來點什麽?”鎮口茶寮的小二見兩人下馬,忙去牽韁繩。

“一壺茶,兩碗清湯面。”雲星玄說。

“好嘞。”

不多時,小二就拿著托盤將茶壺、茶碗、清湯面,一一放下,問道:“二位客官,可是要去浮生酒肆?”

陶惟衍問道:“浮生酒肆?”

小二一臉壞笑,他側身靠近陶惟衍,稍微降低了些聲音,“看來公子有所不知,浮生酒肆嘛,吃喝玩樂賭,樣樣都有,裏面的青冥風月館裏有一位俏公子,喚做岑郎,容貌傾國絕代,很多人都不遠千裏來一睹他的風姿呢。”然後起身,笑著對雲星玄說:“我以為二位也是來看岑郎的呢!”

雲星玄一臉疑問:“酒肆?怎麽能有吃喝玩樂賭?很大麽?”

小二四下張望了一下,然後拿著托盤擋著半邊臉小聲說道:“門面嘛,白天是個小酒肆。晚上,呵,都是做暗道的生意的。”

陶惟衍與雲星玄互相看了一眼,這個浮生酒肆,看來大有文章。然後問道:“這酒肆何時開張的?”

“年初。”

陶惟衍說道:“既是暗道生意,我們如何進得去?我們也想見識見識。”

“二兩銀子。”小二比劃著兩個手指。

陶惟衍將二兩銀子放到他手中。

“要麽百兩黃金,要麽去折一支杏花。這是岑郎定下的規矩。”小二說道。

“你這二兩也太好賺了。”雲星玄揶揄道。

小二笑道:“我家本是種杏樹的,今年不是奇了,只開花不結果。我不是也得整點生計,養家糊口嘛。”

陶惟衍問:“這規矩有什麽講究麽?”

小二回答道:“公子果真明白人。現下七月,上哪找一支杏花啊,所以這進入晚上的浮生酒肆,就是百兩黃金。人家就是設了門檻,普通人啊,就別進去了。本就是非富即貴的人才有這喜好嘛。”

雲星玄不可思議的問道:“黃金百兩,就去看岑郎一眼”

小二笑著說:“自古就有千金博美人一笑,這千金看一眼絕色公子,有何不可?”小二回了雲星玄後,又看了一眼陶惟衍說:“還有嘛,這,這風月之事,很難說的,公子你說是吧。”

雲星玄聽得有些不明白,問道:“風月之事是什麽事?”

“吃完了咱們走吧。”陶惟衍趕緊示意小二退下,忙塞了一錠銀子給小二。

“陶哥哥,風月之事是什麽意思?”雲星玄因聽了“青冥風月館”,自尋思可能“風月之事”是這館獨有的什麽規矩,於是追問道。

陶惟衍一臉無奈的看著她:“你真的想知道麽?”

雲星玄看出陶惟衍似乎不是很想說答案,更是疑惑:“我,不能知道麽?”

陶惟衍回答道:“你若想修仙,絕對不能做的事情。”

“那是什麽事情?”雲星玄問。

“待你不想修仙了,我便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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