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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迷沱山緣見執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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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雲星玄推開飛瀑玄月閣的房門時,見陶惟衍已經在小堂的窗邊站立,等候她。

晨時風起,窗外飛瀑懸懸,水滴閃閃,窗前白衣少年,衣袂翩翩。

陶惟衍聽見開門之聲回頭:“雲姑娘,早上安好。”

“陶兄安好。”

陶惟衍側頭望向她的手臂,輕聲道:“睡得可好麽?手臂的傷好些麽?”

“我那本就是舊傷口,只是裂開了一點,不妨事的,”雲星玄舉起了胳膊展示了一下自己真的沒什麽事,然後笑著說:“這裏的藥草,肯定是仙草了,傷口愈合的奇快,而且風寒之癥真的一點沒有了。陶兄的腿傷呢?”

“如雲姑娘所言,必是仙藥仙草了,我腿上傷口已大好,感覺往常需要月餘料理調養的傷口,竟然一夜就好了大半。”陶惟衍說道。

雲星玄忽然覺得有些尷尬,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算上今天,這才是兩人認識的第三天,已經親密的如故友一般,還是生死之交的那種,可兩人其實對對方的底細和過往又一無所知,此時就明顯不知道如何自處了。

見陶惟衍也並未再開口,雲星玄就說道:“我們去前院吧。”便伸手要去扶陶惟衍,陶惟衍輕輕擺手道:“雲姑娘放心,塗了這仙藥真是已大好了,我自己慢慢走就可以。這幾日,麻煩你了。”陶惟衍想著畢竟男女有別,且此間還有外人在,該多註意些才是。雲星玄如個小孩般不谙世事,可自己從小讀聖賢書,要為姑娘家多做打算才是。

雲星玄也並未多想,便走在前面,慢慢下了樓,然後站在樓下,面向著窗戶等著陶惟衍。

此時,清早山裏的晨光微亮,剛有一束陽光破雲而出,穿過戶牖的薄紗,打在了雲星玄的臉上,她就站在那裏,享受這幾日疲憊後難得的愜意。

陶惟衍站在樓梯上,見不到雲星玄享受晨光的素凈面容。可那束光好似是為了雲星玄才出岫雲端的,剛好在陶惟衍可見的她的背影上,鑲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只讓人覺得,世間萬物,因一人的存在,忽就著了萬般顏色。

陶惟衍不覺一笑,而後扶著圍欄慢慢步下樓梯,那一步一步的臺階,如在晨光中凍結住了,她一直就站在那裏,而他,一步一步的,朝著他們並肩的那個風景,而努力前行。

雲星玄伸了一個懶腰,感覺背後一道灼灼目光似是望著她,於是便回頭,對上了陶惟衍和煦的如二月春風般的溫柔眉眼。

二人一齊推開了閣樓北面的門窗,也推開了那個仿若把他們照的金亮的世界。

門窗之後,竟然是前一日進入小院時看到院子東邊晾著仙草花的竹架子。仍是那些,五顏六色的,奇花異草。

“昨日我們來時這竹架之後並沒有閣樓。”雲星玄說。

“按照我們去飛瀑懸月閣的路線,閣樓應在這院子的北邊,可我們卻……”陶惟衍還未說完,庭雲就從正堂走了出來:“可你們卻從另一個方向出來了,哈哈哈哈哈,是不是?神奇不神奇?”

“確實,很神奇。”陶惟衍說道。

“所以我昨晚說了,你們在這裏不要亂跑哦,跑丟了比較麻煩。”庭雲說。

“怎麽麻煩?”雲星玄問道。

“也沒什麽麻煩的,你們別慌張就好。在這裏你們打開的生門和你們進去的門不一樣。但是你們去了哪裏,我都能找到你們,沒關系。”阿楠公子說著也從正堂走出來。

“所以,我們所在的院子,其實是一盤棋局?”陶惟衍略有所思的問道。

“陶公子確實聰明,”阿楠回答道,“我有時會同自己下棋,有時會同山川外的朋友下棋,下棋嘛,就會影響這裏的棋局。”

“阿楠公子剛說我們開的是生門,那就是有死門了?”雲星玄問道。

“這世間沒人能贏阿楠的棋局的,你在想什麽?”庭雲不高興的說。

“會有死門,但是我很多年沒遇到過能讓我打開死門的人了。”阿楠忽然有些落寞的說道,然後迅速轉換了笑臉說道:“我們邊吃邊聊吧。”

四人入了正堂,果然如陶惟衍心理所料,今日的正堂自是和昨天不是一個樣子了。

堂中擺設已如大戶人家的一重廳堂,主座居於正中,後有瓶花兩尊,對稱排列,襯著後面的一副設色畫卷,一副對聯。

那畫上,一片幽幽松林間,有一支杏花在飄落。有閣於山澗,閣下清溪流水,一白衣少年,墨絲盤旋,似有松風吹過,黯然撫琴坐其間。

對聯上書著:

青山冥冥有亭閣觀花賞星點點,

松林茂茂有玄琴臨溪聽風淺淺。

橫批“松風入閣”。

兩排賓客座椅東西相對,中間擺著一個八角桌,四只八角凳,桌上羅列著餐食。

阿楠看著陶惟衍和雲星玄對著畫卷和墨文很感興趣,就將折扇收起,以扇遙指著畫卷說:“這畫裏藏著一個故事,不知二位可要聽一聽?”

“願聞其詳。”陶惟衍說罷示意雲星玄與她一起坐下。

“北寒之地有一山,有好事者愛聽這風吹松林的聲音,於是在山澗中建了一個閣樓,喚做‘松風閣’。”

阿楠本興致勃勃想講下去,可當說出“松風閣”三字後,似若有所思,便閉口不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阿楠公子,沒了?”雲星玄詫異道。

“未盡之言,皆在畫中,二位慢慢品味吧。”阿楠說。

顯然阿楠本打算將一個完整的故事,可只說了這畫裏的閣,還未說道畫中的公子,故事就停在了這裏。

“我約了山外的朋友下棋,兩位自便。”

難道真如庭雲昨日所言,他們不需要吃飯?阿楠公子未動一筷桌子上的食物,就起身離開了。雲星玄和陶惟衍帶著一臉疑惑,齊齊看向庭雲。

庭雲一臉無奈的說:“我不知道這畫裏的故事的。你們,趕緊吃飯吧。”說罷庭雲快步去追阿楠。

阿楠並未走遠,庭雲走到屏風後問阿楠:“你這又是什麽意思?”

阿楠未回答庭雲的問題,卻對著屋內的雲星玄和陶惟衍大聲說道:“一定是有什麽機緣,二位少俠才會來此間的,且先盤桓幾日,看二位身上皆有傷,這裏雖比不得仙府,但卻是個山水有靈氣的點,可以調養生息一下。後山有溪水,有果林,可以去轉轉,不必拘謹,隨意就好。”

庭雲聽得‘後山’二字,馬上說道:“那後山往南有片銀杏林,你們……”可話還未說完,嘴巴就被阿楠的扇子堵住了。

“二位自便。我們去下棋啦。”阿楠拉著庭雲就走了。

待二人走的離正堂遠些了,庭雲一臉不高興的說:“為什麽不讓我把話說完?他們又不知這其中的緣故,要是見那銀杏林好看,闖了進去,可如何是好啊!”

庭雲一屁股坐在了阿楠的大棋子上,表情猙獰,萬分生氣:“那不雨林是師傅入定的秘界啊!”

阿楠耐心的說道:“你我等了師傅這些年,都未曾將他喚醒,如我同二位所說,他們能入此境,必是有些機緣的,沒準師傅能醒呢?”

庭雲很是不耐煩:“且不說陶公子就是一介凡人,那雲姑娘是個仙骨不全的,半仙都算不上,我看她資質著實一般,怎麽就能把師傅喚醒呢!”

阿楠一臉無奈道:“看看你,又生氣了!你這小孩子脾性何時才能收斂一下?一切皆有因果,這雲姑娘能拿到蓮座石杯裏的菩提子,她就一定是師傅的有緣人,且先看看吧。”

阿楠看庭雲在棋子石凳上坐著,並沒有起來的意思,於是又說:“練化經你讀了多少了?再這般拖著,我出迷沱山川可是不會帶著你的。”

庭雲仍是一動不動,坐在那裏耍賴。

“莫說我沒有提醒你,我要下棋了,你再坐在棋子上,入了棋局,一時半會可出不來的。”阿楠說完便揚長而去。

庭雲見阿楠已不見蹤影,才趕忙從棋子上跳下來,趕快跑出棋盤。

雲星玄和陶惟衍二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那庭雲公子也很有意思,看著和我年齡相仿,可說起話來跟個五六歲的孩童一樣,不對,他好像又懂得很多,好生奇怪。”雲星玄說。

“確實,跟阿楠公子比起來,他是顯得小孩子氣了一些。”陶惟衍心想,這庭雲莫不是缺了一竅,就是少了根弦,知識之淵博,心思之簡單,匪夷所思的存在,可又不好和一個姑娘家說的這麽直接,就隨口附和道。

雲星玄心想這迷沱山川神奇如斯,想來後山的果林也定是長了些仙草仙果的,若有幸遇到《仙草卷》記錄的仙草仙果也不虛此行了,於是建議道:“阿楠公子說後山有果林,咱們去轉轉麽?”

“嗯,既然阿楠公子說這裏的山水利於我們養傷,咱們就去瞧瞧吧。”陶惟衍心裏卻在想阿楠公子的兩次欲言又止,一是松風閣裏的故事,一是後山的銀杏林。在他看來,阿楠就是故意讓他們知道,才露出這樣的神情。

昨夜他見院子周遭天空,縹緲霞光燦若霓虹,他師傅曾經說過,這是修道大家或者得道的神仙的福地才有的征兆。因此他更篤定,阿楠和庭雲定是道行高的修道之人,並無歹心,那不如暫且住下養傷,順便探一下這迷沱山川的究竟。

兩人繞過正堂屏風,不知何時,屏風後的門已經關上了,於是二人輕推門扉。

只見,艷陽當照,鶴唳泉邊,溪流淙淙,花香鳥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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