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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霧迷途山間墜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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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陶公子多大?”

“十九。雲姑娘芳齡幾何?”

“小陶公子一歲,陶兄。”雲星玄想著陶惟衍來自孤竹,離歸雲山莊不過幾十裏遠,看著陶公子知書達理,想來結交個朋友也是不錯,“對了,不知陶兄來這蘿衣山所謂何事?”

“實不相瞞,家父患有一種怪病,夏日燥熱之時出門就虛汗乏力昏厥,雖未及性命之憂,但卻著實折磨人。我曾拜師於陵游和尚門下,研習醫道多年,卻從未見過此種奇特的燥熱之癥,之前聽我師父說過湧地蓮葵是清涼的補藥,我想采些來研制對癥的藥,治療家父的怪病。適逢前幾日在望江樓偶遇一老叟,頭上別著一朵淡紫的小花,說是在蘿衣山偶然采得。我之前聽師父說過湧地蓮葵極為罕見,色為暮紫,花分六瓣,瓣頭有葵口,我雖從未見過,但是估摸這老叟帶的可能是湧地蓮葵,特來此山中相尋。”

雲星玄聽了心想:“巧了,和我一樣來尋這湧地蓮葵,看他老實單純,不似說假話,反正這蓮葵生則成群,也不少他這點藥,不如結伴相尋,起碼有個伴兒說說話。”於是說道:“我也來尋湧地蓮葵,剛好可以做個伴。”

“如此甚好。只是不知這雨何時才停。”陶惟衍說罷轉頭望著亭外的雨,已如珠簾斷線般參差落地,一點兒沒有停的意思。

“我已在山中尋了兩日,不差這一天的,且喝茶等吧”。雲星玄又倒了一杯茶給陶惟衍,二人且絮閑話等這落雨。

“我學醫十年有餘,尚且不知湧地蓮葵為何物,不知雲姑娘是如何得知這蓮葵,尋來作甚?”

“在我師父的十三閣裏有本《仙草卷》,書中單獨畫一花,記載寥寥。”雲星玄也很好奇陶惟衍對這罕見的仙草知曉多少,但自度之未必有自己多,於是擡頭看著陶惟衍的眼睛說道:“陶兄可知這花的神奇之處麽?”

“願聞其詳。”陶惟衍稍拱手認真地道。

雲星玄露出了一點得意神色,略略一笑:“《仙草卷》上說湧地蓮葵,十日生、十日開、十日死。生時為白,開時為紫,死時身滅。”

“竟然有這般奇花,即便是采不到這味藥,只聽雲姑娘所述之詞,也是不虛此行了,長見識。”陶惟衍說罷拿起茶杯小嘬了一口茶,“不知雲姑娘來此為何?”

“我尋這花嘛,采茶。”

“這般稀有的仙草,拿來做茶,甚是風雅。”

此時雨停風靜,天將晴。

雲星玄從身後拿起佩劍,“陶兄,雨已停,走吧。”

“雲姑娘,請。”陶惟衍起身,讓雲星玄先行。

都說山間無四季,雨後的蘿衣山即刻便出了太陽,可山路崎嶇,道路泥濘,雲星玄和陶惟衍走的很慢。

他們二人商議,即便是仙草,能生在凡間,必定要有雨露滋養,於是逐水而行,順著小溪蜿蜒而上。約莫走了一個時辰,直到雲星玄看陶惟衍已經腳乏腿軟,便提議在山邊的石凳上歇息。

“陶兄,咱們此行若是找不到湧地蓮葵,你要怎麽治家父之癥?可有打算?”雲星玄從包袱中拿出一個水袋遞給陶惟衍。

“多謝。”陶惟衍接過水袋喝了一口繼續說道:“他有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既知這仙草的存在,定當努力幫他尋得,若尋不得,我再找別的法子就好。”

“不知家父可是陶太守麽?”雲星玄還是疑惑陶惟衍的身份,並無半分敵意,只是出自好奇,然後笑笑的看著他。

“是……”陶惟衍思索了一下,停了片刻才補道“我,是庶出的。比我的哥哥們晚生了十幾年,確是沒他們那麽大的名氣,沒聽說過也不出奇。”陶惟衍能感受到雲星玄的疑惑,同樣也感受到她並無惡意。

他的人生過得太不如意了,從未在陶家這樣的大家庭中好生過過一天,只是毫無存在感、淡漠的存在著,可以低到塵埃的存在著。

難得有一日的自在,讓他遠離是非和勾心鬥角,也不想再繼續披著那蒙了灰的假面對著眼前這個,單純的姑娘。所以兩年來,他第一次坦蕩又自然,毫無掩飾的回答了一個近乎陌生人的疑惑。

雲星玄只是猜測,就隨便問下,沒想到竟是真的,但更沒想到的是陶惟衍承認的同時,補了後面兩句,一時語塞,有些尷尬,她也不好再講些什麽。

雲星玄擡頭看看陶惟衍,忽覺得對這位公子,多了一份親切,更準確的說是一份信任感。可能是荒山野嶺,心無掛礙,人都會坦蕩些,更相互信任些。一個弱不禁風的書生公子為年邁的父親跋山涉水去采藥,一個有著孝意的人,自是可愛的。

“走吧。”雲星玄沖著陶惟衍擡了擡頭,示意向前。

覆行幾裏路,原先的雨後太陽漸行漸遠,而愈入深山,霧氣愈大,慢慢的,兩人周遭都如雨後清晨一般暗淡,山中一片水汽彌漫,淡綠的青山映著淡綠的雲煙,山澗小路上,兩個少年一襲青衣,一襲玄衣,緩緩而行。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又覆行幾裏,山中已無有人跡的小路,二人只好在路邊休息。

雲星玄找了一塊還算平穩的石頭,杠桿坐下,只見陶惟衍對上了她的眼神,沒在動彈。

兩人這麽四目相對了片刻。

雲星玄楞楞的看著陶惟衍,竟看得癡了,仿佛都沒有了呼吸聲,仍是看著陶惟衍那雙深色的眸子不動,心想:“大概明眸善睞就是這個意思吧,打水的發帶、烏黑的長發,深黑的眸子,陶兄長得真是好看極了。”

這廂雲星玄看著陶惟衍,滿腦都是少年如玉容顏,可陶惟衍眼裏可沒有如玉的姑娘,他看到了雲星玄身後的一條黑花蛇,正吐著信子蜿蜒而過,他在片刻間不知怎麽辦,只得看著雲星玄,望著她,想辦法。

陶惟衍嘴唇微動,比了個口型:“蛇。”

雲星玄沒有任何轉折的,從陶惟衍的美貌中醒來,隨即覺得背後一涼,四肢僵硬,不知所措。她還未想到該怎麽辦,只見陶惟衍突然快速從雲星玄的身邊抽出她佩劍,揮劍一挑,將蛇拋遠,與此同時,另一只手一把抓住雲星玄的手,拉著她就跑。

雲星玄一邊被陶惟衍拉著手跑,一邊被他這單純、簡單想保護她的樣子逗笑了。心想:“陶兄真是可愛,瞧他那樣子弱不禁風,半點武功沒有,關鍵時刻還是很有義氣的嘛。關鍵是蛇都死了,還跑什麽?這得嚇成什麽樣子!”

陶惟衍就這樣拽著雲星玄一路跑到了山頂才停下,他頭上的汗珠順著額上的發絲留下來了,他才松開手:“雲,雲姑娘,失禮了,剛才情急,莫怪。”

雲星玄倒是一點也不害羞,她還沈浸在內心‘蛇都死了,你跑什麽’的聲音裏,強忍著不笑出來。看著陶惟衍滿頭大汗的樣子,她更是想笑,這點山路在她多年習武的習慣上看,真的不值一提,但她仍刻意擺出一副認真的樣子說:“多謝陶兄相救。”

陶惟衍這時才冷靜下來,把手中的劍遞給雲星玄:“你的佩劍。”

雲星玄伸手拿住劍的時候,陶惟衍腳後一滑,摔了下去。

“別松手!”雲星玄眼疾手快喊道。

陶惟衍那一瞬的求生欲,讓他牢牢的抓住了劍柄,眼下,他就只一手拽著劍,其餘整個身子都懸在山邊上。

雲星玄用盡全身力氣試圖把陶惟衍連著劍拽上來,可這劍身是精鐵所鑄,巧了此前在山中剛淋過雨,十分涼滑,手完全使不上勁兒,她只好就用另一只手拼命按在地上使勁兒。

陶惟衍眼見雲星玄馬上就快堅持不住了,雲星玄的小臉因用力過猛,變得通紅。

而後,因用力過甚,已然很是吃力,臉又由紅變做白色。

陶惟衍看著她白的近無血色的臉,生出一絲憐憫之心。他想著如此拉扯定是不成,可剛滑到一瞬間來的太快,還不能冷靜下來思考。必須趕緊讓自己在這種緊張的氛圍裏清醒過來,他扭頭看看身後層層霧氣和不清晰的山下,隨後緊閉雙眼,停了一下,又睜開眼道:“雲姑娘,倘若你能尋得湧地蓮葵,請幫我到漁陽谷找我師父陵游和尚,讓他煉制藥丸,送予我父親。”

“你別說了,我……”雲星玄力氣漸疲,眼淚汗水一起流下,她可不想這才認識的人就死在自己面前,她十八年的人生中還未見過死亡,且這深山老林,獨自一人如何出山呢。

“山間霧氣太大,我看不清下面,咱們賭一把,沒準地下有個草坡,我掉下去沒事呢?雲姑娘,快松手!”陶惟衍故作平和的語氣說道。

雲星玄拼盡全身力氣,仍在苦苦掙紮,“我不!你堅持住!我定能救你上來!”

可此時因為用力過猛,她之前胳膊上的舊傷口順著用力的筋脈被拉伸開來,血液沿著舊疤裂開的新口子,順著袖口直往下流,那鮮紅的血液,沿著劍身的花紋,流到了陶惟衍青色的袖口上。

茫茫迷霧中,陶惟衍的青色發帶飄飄,襯得他的面頰格外的俊朗飄逸。

陶惟衍看著雲星玄的血滴在自己的袖口,說道:“今日能在山間與雲姑娘相識,路上作伴也是件開心的事情。感謝姑娘舍命救我的心。若我有命活著,定將姑娘視為生死之交!”然後松手放開的劍。

“陶兄!”雲星玄哭著喊道。

隨後立刻聽得“砰”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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