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樺不知怎地腦子裏出現一些不好描述的畫面,輕咳一聲微垂頭道:“並未受傷，殿下她待我很好。”

秦母懷疑地看著他:“當真？”

秦樺淺笑道:“自然，否則您現在怎麽會見到我站在你面前呢。”

秦母將他仔細打量了一番確定他身上沒有任何傷才放心下來。

“方才家裏人都見過了吧。”秦母道。

秦樺回憶了一下,“多數叔叔伯伯都見了,母親,你們在這邊吃住如何？”

方才他大概看了下，住的都是自己修的茅草屋，吃的還沒看到，在秦父的來信中也並未提及這些。

秦母:“雖是粗茶淡飯，但也不礙事,都習慣了,走，我帶你出去轉轉。”

她領著秦樺往外走，秦家人的房子都修在一塊兒像一個村，今日秦樺來了，還帶了銀子讓他們看著買,是以外面正在忙忙碌碌地做飯,準備中午家族裏的人一起吃。

“前些日子你父親收到了你寄來的信,道你快要來邊關了,我本來還不信。”秦母緩緩邁著步子，她的腿因為流放途中受了傷留下了後遺癥,只能由秦樺護著慢慢走。

“孩兒也沒想到長公主殿下願意讓我來見你們，不但如此,她還給了我令牌讓我親自查辦秦家一案。”

秦母擔憂道:“方才你說,翻案已有很大進展，可若真能洗刷冤屈，你呢？長公主會放你離開嗎？”

秦樺腳步一頓,語氣低了幾分:“她其實早就準備為我取消奴籍，只是我自己願意留下來……這樣也好收集證據嘛不是。”

秦母並未留意到他的話外之意，倒是提起了另一件事來，“當初我們走得急，也不知道你與謝婉的婚事如何了，謝家是不是已經退婚了？”

秦樺:“是，幾個月前謝家已經和梁家訂婚了。”

秦母詫異:“這麽快？算了也罷，謝尚書家我們本就高攀不起，更何況秦家如今的狀況，也不要耽誤人家才好。”

她轉念一想，“對了，前些日子出了一件事，你父親說是仇家來殺人滅口的。”

秦樺神色一凝，“什麽事？”

秦母壓低音量聲音凝重道:“半夜裏我們正睡得熟，突然被聲音驚醒，幾十個黑衣人闖進村子，將門踢開拔出刀就要砍。我與你爹都嚇壞了以為老命不保。”

秦樺皺眉焦急道:“然後呢？”

秦母:“然後，另一隊黑衣人緊隨其後，看起來不是一夥人，後來的黑衣人明顯武藝高出很多，輕松將前面的人制服帶走了，他們還說……還說讓我們不用怕，他們會守著我們。”

秦樺聞言想起方才守邊軍將領說秦家背後的人是長公主，莫非這黑衣人也是長公主？

這樣說的話，要刺殺秦家的人一定是曾經誣陷秦家的人，而這一切，都在長公主的掌握之中。

若是沒有長公主……

他感覺背後一涼，“母親，救秦家的人是長公主。”

秦母道:“樺兒，你老實說，長公主為何庇佑秦家，是不是她對你提了什麽要求？”

若真是像傳聞中那樣，讓樺兒在長公主手裏過生不如死的日子，才能換得秦家老小的茍活，她怎麽接受得了？

秦樺連忙否認:“沒有，她沒有要求我什麽，母親你放心好了，此番去齊朝恐要三五月才能回京，還望母親和父親多忍耐一些日子，待秦家平反了，孩兒一定來接你們回京。”

————

一陣熱火朝天的忙碌下，秦家的席面終於備好，足有八桌，除了秦家的幾代人，還有一些對秦家忠心耿耿的老仆不願意被遣散，自願跟著流放到邊關。

秦樺與秦母轉了一圈回來後，又去了秦父的屋子裏一聊又是許久。

待到正午時分吃飯時，卻來了一群人，來人都穿著樸素，滿臉風霜，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後面跟著的男女老少都有。

他們顯然是餓了不知道多久的人，看見桌上的飯菜兩眼都直了，徑直走過來，跑在前面的小孩子甚至想直接爬上凳子上手抓。

秦家人自然不會應，紛紛站起身擋住他們，“你們是什麽人？這是想幹嘛？”

為首的中年男人道:“秦家的，我們是你們的救命恩人，這才幾個月就忘了嗎？”

“救命恩人？”秦家人並不認識他們，皺眉道:“可我們並不認識你們，不知可否細說？”

秦樺聽聞外面的吵鬧聲，扶著秦父出門，就見秦家人與一群人對峙著。

對方的一中年婦人叉著腰態度蠻橫道:“聽聞你們秦家是京城來的，還是什麽大家族的，知恩圖報這幾個字不知道嗎？”

她眼珠子一轉，掃了桌上的飯菜一眼，“喲這是傍上貴人了發達了是嗎？也是，你們哪兒還記得初來邊關時，是誰救了你們！”

秦家一年輕男子道:“既然你們說救了我們可否細說個明白？”

婦人得意道:“幾個月前，你們剛到這兒，趙家的人搶走了朝廷發的救濟糧，你們走投無路全家老小要餓死街頭時，是我們劉家給了你們糧食！你們今日辦席，怎麽的也得請我們吃一頓才合情合理吧！”

說起這事，秦家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剛到這兒的流犯，朝廷會發一定的救濟糧讓他們先活下來，當初他們離開京城前，雖然秦家被抄了，但秦父的門生很多，許多人給他們送行，並暗地裏塞了許多的銀兩給秦家人，雖然這些銀兩在一路上打點押送的官兵用了不少，但剩下的也足夠他們到了邊關能夠度過最開始的艱難日子。

沒曾想到了這兒後，朝廷發的糧食就被趙家搶了，他們不得已拿出銀子去街上買糧食，但這裏家家戶戶以前都是流犯，朝廷規定流犯不能做生意，街上開鋪子的都是外面來的百姓，按照規定他們不能賣糧食。

那會兒還是初春時分，饑寒交迫的秦家人拿著銀子都買不到糧食，沒人願意冒著違反律令的風險賣吃的給他們。

甚至還因為錢財外露，他們被劉家人盯上了，劉家人偷偷摸摸地告訴秦家，他們願意賣糧食，並提前開出了一個價錢。

誰知秦家同意後，糧食運到，劉家人瞬間翻臉提高價錢，秦家人都是讀書人，哪兒打得過他們，最後被逼著用全部的銀兩換了少量的糧食，可以說那是秦家最艱難的一段日子，死了不少的身體不好的秦家人。

說劉家人是趁火打劫的強盜才對，他們還有臉說自己是救命恩人？

秦家人道:“當初你們以高價賣我們糧食，分明就是交易，你們銀子也到手了，憑什麽還要來要挾我們？”

劉家人恬不知恥叫道:“當初沒人願意賣你們糧食，若不是我們，你們早就餓死了！”

他們並不知道為什麽秦家突然有錢了還辦起酒席來，只聽說上午趙家人來搶人沒搶過還被守邊軍帶走了，而後秦家人就上街買菜買肉，聽聞秦家以前在京城當大官的，肯定認識很多貴人，說不定是誰來幫助秦家了，那他們怎麽說也要來貪點便宜才行。

秦樺聽旁邊人講了事情原委後大步走上前道:“既然你們想來吃席，那也可以，按外面的市場價算糧食前，把當初超出的銀子還給我們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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