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撲閃翅膀，攔住一個小白點。

吧唧，白點落地。

朱雀落地，盯著白點看。那是一個帶著面具的神，有著一頭長長黑直發的神女，她穿著代表神尊身份的九重華服。

朱雀皺眉，她記得神尊是個謫仙的男子，何時轉換了性別？

白虎收了利爪，松了一口氣，對朱雀道:“你來了。”

朱雀點頭，指著神女問:“這是怎麽回事？”

白虎聞言轉而豎起毛發，根根毛發像堅硬的鋼釘，只是不會泛著寒光。他憤然道:“我們被騙慘了。這個女的篡位，做了幾十萬年的神尊！”

朱雀聞言，一個轉身，變成了一個裊娜的女子，著紅色鬥笠，不見面容。她擡腳往神女走，白色蓮足上有一圈紅線，上面系著一個銀鈴鐺。

隨著朱雀的走動，叮叮叮的聲音響徹九重天。

朱雀蹲下身子，玉似的的膝蓋微露。她伸出手指，欲取神女的面具，被躲開。

朱雀不怒，問:“你是何人？神尊呢？”

神女仰著頭，紅唇請啟，道:“死了。”

朱雀沈默幾秒，又問:“怎麽死的？”

神女回:“被我殺死的。”

朱雀看著神女，神女臉上是用九天玄玉做的輕薄面甲，只有巴掌大小，只遮住了眼睛和鼻子。面甲簡潔，並無繁覆的花紋或者其餘裝飾。

白虎是個急性子，最見不得誰磨磨唧唧的，當即上前，吼:“一把解決了不就完了？這麽啰嗦做什麽？一看就不是個良善的主兒，指不定害了多少人。”

朱雀搖頭，鬥笠垂下的輕紗抖動，回:“總得讓我明白這些年事怎麽回事不成？”

白虎啞口無言，不再催促，只狠狠瞪了一眼半躺在地上的神女，燈籠大小的眸子全是赤裸裸的殺意。

神女身子哆嗦一下，立刻恢覆鎮定。

朱雀繼續道:“是你自己說，還是我一個一個的問？”

神女沈默。

朱雀輕輕嘆息一聲，道:“我知道你是誰。神尊身邊的那個神女，負責他起居的那個神女。我們見過。”

神女驚，反問:“你怎麽知道？”

朱雀站起身子，道:“一個人的聲音是不會發生本質變化的，哪怕你刻意改變。只是，我想不清楚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似乎還記得，神尊很愛你，還為你來求過我們。”

白虎呼出白氣，重重一拍，地板飛起，他激動道:“奧，我記起來了，是那個醜神女！”

神女身子抖動，唰的站起來，一把扯下自己的面具，吼叫著問:“是，是我。醜怎麽了？有什麽大錯嗎？為什麽你們都是這樣？哈哈，最後還不是得向我俯首稱臣，在我腳底卑微的活著！”

白虎煩悶的吐出白氣，一掌揮向神女，他最討厭有人對他大呼小叫的了。

朱雀伸出手，止住掌風。她轉過身，看著神女。其實，神女不算很醜，五官端正精巧，只是臉上有一大塊紅色的標記，與眾神不同，尤其是在以完美著稱的神界。

神女清楚的感知到朱雀眼中沒有嫌惡，她最討厭和恐懼的嫌惡！

朱雀道:“上次見你好像是神尊要娶你，對嗎？後面發生了什麽嗎，怎麽會變成這樣？”

朱雀的聲音溫柔，像溫柔的風，像撲鼻的香，像柔滑的紗，讓人不由自主的敞開自己，朝著朱雀奔去。

神女擡頭，慢慢道：“上次，您沒有同意。神尊和我回到神界，面對的依舊是眾神的反對，比去見你們時反對的聲浪還要大。神尊不信，一意孤行。至少，在那些人的眼中是這樣的。爭執，對抗，威脅，一日一日，一遍一遍在這天宮上演，在這六界公認最為聖潔的天宮上演。他們說，我是天地有史以來的怪胎禍害，定要投放斬妖臺，剝去皮肉筋骨，萬劫不覆。這樣，才能恢覆天地安寧，重回大統。您說，可不可笑？我一個小小神女，做的只是端茶遞水的小活兒，竟阻礙了天地安寧，六界大統！”

神女愈說愈激動，眼睛瞪大，面容扭曲。朱雀還未開口，神女又道：“可是，神尊不信。幸好，天地之中，還有他不嫌棄我。可是，我心疼他，心疼原本高高在上，受萬靈敬仰的他遭到如此非議，心疼他承受著原本可以不用承受的苦痛。這些，把他都變得不一樣了。那些人怎麽能懂呢，他們唯一會做的，就是批判，就是反抗，就是把一切他們認為不對的東西都給扼殺，都給毀滅。保持著他們所認為的安寧，維護他們所認同的大統！他們才不管這樣虛薄的表皮下是什麽，是骯臟和私心，是血腥和陰暗，是逼迫和威脅！他們通通不管，只顧著所謂的大統，扼殺別人的美好，成全自己的私心！這就是六界尊敬的神！這就是統治萬物的神！這就是所謂正統大道的神！他們隱藏所有的真相，拿出最為虛偽的美好給眾人看，給自己看，給你們位面神看！”

朱雀不言，只看神女。神女面皮抖動，胸膛起伏，心情激蕩。

朱雀待神女稍稍平和，問：“那他們做了什麽？那些你口中的神。又或者，神尊做了什麽？你又做了什麽？”

神女哆嗦一下，往後退了兩步。白虎以為神女要逃，上前欲攔。

朱雀輕輕搖頭，阻止白虎。

神女縮著脖子，眼睛瞪大，眼中透著委屈和恐懼，她抱住自己，慢慢蹲下，以保護的姿態抱住自己，她在回憶她很恐懼的事情。

“他們瞞著神尊，把我投放到了斬妖臺，剔髓去骨，粉碎一切。他們用著自己最為不屑最為惡毒的話語一遍一遍粉碎我的靈魂，粉碎我的信仰。”

朱雀聞言，心生不忍。她知道斬妖臺的厲害，上面的斧頭是盤古開天辟地時用的那把，自帶毀滅一切的力量。一般，不輕易動用。想不到，竟然會用在一個神女身上。

神女不知朱雀的心中所想，繼續悲愴道:“我當時想著，就這樣死了也挺好。至少，可以不用連累他。他就不會受到非議，不會承受苦痛，不用左右為難。我當時只是遺憾，遺憾沒能親口說出我愛他。我知道，他等這三個字等了很久，期待了很久，並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我怎麽敢說啊，一個小小的，卑微到塵土的神女，有什麽資格能夠攀上六界之主，神尊呢？況且，我還是所有人眼中的怪胎禍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怪胎禍害，就該消弭天地，不惹人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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