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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鳳蝶 [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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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過後, 阿蠻對月曉一日比一日迷戀,而風遇雪也仿佛被這情緒感染,她不敢輕易看韓千觴的眼睛。

只那樣看著, 她似乎便會暴露自己的心事,尤其是那該死的合歡鈴,總是響個不停。

風遇雪想從韓千觴手裏搶回來,可那人卻把這東西系在手腕上,看的緊得很。

每當合歡鈴響了, 風遇雪便會又羞又惱地伸手去抓, 韓千觴躲得飛快,只將她攬進懷裏, 親一親她的額頭。

“還我。”風遇雪氣道。

“不給。”韓千觴笑,他看著她的眼睛, 笑意盈盈,“送了我便是我的東西。”

她再說不出多少狠話, 因為那刺耳的鈴聲, 早已暴露了她的心思。

自此以後, 韓千觴卻格外愛粘著她。不需要出門的時候,韓千觴便會拉著她, 就躲在桃花林間的小屋子裏,整日的膩在一起, 像是要把之前虧欠的都補回來。

那時候,他們不是阿蠻和月曉,他們只是風遇雪和韓千觴。

成州多雨,有一天窗外陰雨靡靡, 風遇雪睡得朦朧, 便被韓千觴搖醒。

“小啞巴, 快起來。”他推著她的肩膀。

風遇雪迷迷糊糊睜開眼,看他一眼,而後翻身又睡了,任韓千觴怎麽叫,她就是不肯起床。

韓千觴笑了起來,他低頭親了親風遇雪的耳朵,將她連人帶被子打橫抱起。

“你做什麽?”風遇雪嚇了一跳。

韓千觴不說話,他抱著她出門,穿過大片盛放的桃花,跑到合歡宗的後山去。

風遇雪只穿著肚兜,外面裹著被子,露出圓潤的肩膀。

路上合歡宗的弟子匆匆,調笑地看著二人,卻無人吃驚。

這樣的事,在合歡宗並不算什麽,在這裏,比這更誇張的有的是。

風遇雪只覺得自己的臉燒紅了,她把頭埋在韓千觴的懷裏,捶他:“你幹什麽!”

韓千觴哄她:“快到了,快到了,去晚了就看不著了。”

他帶著她到了一處水潭邊。

只見大片大片的蝴蝶如一條絲綢一般,鋪了滿地。美麗的蝴蝶五彩斑斕,將水潭周圍的巖石泥土盡數覆蓋,如同春日爛漫的花朵,又像是有人將朱砂潑了滿地,只有微微震動著翅膀顯示著它們的身份,連綿不絕,足有萬計。

韓千觴抱著風遇雪,尋了一個高處坐下,他把她抱在懷裏,輕笑著問道:“好看嗎?”

風遇雪點點頭:“它們為何都停在這裏?”

“成州鳳蝶會成群結隊地在雨季回到出生之地,繁衍後代,這處水潭便是鳳蝶的出生之地。待雨停了,它們便會離開。”韓千觴笑道。

他話音未落,朦朧的春雨已漸漸停了,陽光漸漸照過來。鳳蝶們仿佛聽到了什麽指令一般,齊齊扇動翅膀,突然飛了起來。

漫天的蝴蝶遮天蔽日地從天空飛過,大片大片地消失在天邊。

風遇雪目送它們離開,她靠在韓千觴懷裏,難得開懷地笑了起來。

“好看嗎?”韓千觴問。

風遇雪輕輕點了點頭,讚嘆道:“好看。”

待蝴蝶遠去,韓千觴才帶風遇雪回到小院子。

他像來時那般,抱著她,風遇雪覺得丟人極了,蜷縮著身子,不敢擡頭,只露出一只紅紅的耳朵,韓千觴看著便覺得好笑。

尤其是合歡鈴在他的手腕間響個不停。

韓千觴抱著風遇雪回到小院,卻見紫羅站在院門前。

紫羅面色難看地看著韓千觴,她上前一步道:“師兄,師傅要您過去一趟。”

韓千觴的神色頓時變得有點難看。

“好,我待會兒過去。”他說著,抱著風遇雪回到住處。

風遇雪坐在床邊,韓千觴尋了一方幹凈的帕子,她滿頭烏發因為細雨的緣故,有些微的潮濕,韓千觴用帕子一點點的擦幹。

他眉眼間神色凝重,輕輕抿著嘴唇一聲不吭。

風遇雪仰頭看著他,輕輕問道:“怎麽了?”

韓千觴手裏的動作微微頓了頓,而後才笑了笑。

“沒事。”

“是和幻境有關嗎?”風遇雪問道。

她記得韓千觴曾說過,合歡鈴中的幻境,都是人間至苦,心魔叢生,可這個幻境,卻始終沒發生什麽。

阿蠻和月曉仿佛只是一對普通的情人,過了一日又一日。

可那怎麽對呢?

韓千觴不肯說,風遇雪便越發覺得好奇。

尤其是當風遇雪的情感與阿蠻的情感在一起共鳴時,她便越發想知道,這個故事的結果會是怎樣的。

她仰頭問韓千觴,“月曉喜歡阿蠻嗎?”

“自然是喜歡的。”韓千觴幹脆利落地答道。

他擦完頭發,開始幫風遇雪梳頭,動作熟練自然。

這是阿蠻和月曉常做的事。

阿蠻從小是月曉看著長大的,衣食住行,都有照料。他於她,亦師亦友,亦父亦兄。

“這個故事一定非常非常悲傷。”風遇雪低垂著眼瞼,輕聲說道。

韓千觴的動作頓了頓。

“你知道會發生什麽嗎?”風遇雪問韓千觴。

韓千觴搖搖頭,可實際上,他已經猜到了。

他進入幻境,便如風遇雪一般,被困在月曉體內。

他跟著月曉,一天天看阿蠻長大。

月曉是合歡宗有史以來最有天賦的弟子,他根骨奇佳,心智堅定,最適合修習合歡宗的至高心法焚心咒。

要修焚心咒,先要動情,而後忘情。

月曉發現阿蠻時,便想好了一切。阿蠻乃是赤珠血脈,以她證道,成功的機會最大。

他一邊修焚心咒,一邊等阿蠻長大,可一天天的過去了,阿蠻長成了大姑娘,月曉舍不得了。

所以月曉不碰阿蠻,甚至對她不假辭色,他不想動情,便不必忘情。

十年來,月曉的修為不曾進展半步,師門上下皆是議論紛紛。

韓千觴一直跟著月曉,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更知道他的窘迫。

“沒關系。”風遇雪仰著頭,笑著看韓千觴,“即便有什麽,也沒關系。那是月曉,不是你,我一直都知道。”

一個赤珠血脈的女子,在合歡宗這樣的地方,有月曉這樣一位戀人,大約的結果風遇雪隱約猜得到,她看著韓千觴眉宇間的愁容,笑著握住他的手。

“說好的,不管發生什麽,我們一起面對,好不好?”

韓千觴看著風遇雪的臉,她平靜地坐在床邊,眉眼間帶著淡淡溫柔的笑意,縱容又包容。

他喉結翻動,聲音嘶啞地笑道:“幸虧我沒有送你一個合歡鈴。”

風遇雪楞了楞。

“否則那鈴鐺一定會響到碎掉吧。”韓千觴輕笑著轉身,“等我回來,我們一起用早飯。”

風遇雪莞爾。

合歡宗正殿外,月曉拾級而上,紫羅跟在他身邊:“師兄,十年了,時機已成熟。”

月曉冷冷看了紫羅一眼:“什麽時候時機成熟,不是你說的算的。”

紫羅的眉宇間很有幾分不服氣。

她抿著唇,輕聲道:“門派裏的師兄弟們可都看著呢。”

月曉的腳步微微一頓,而後他走進正殿。

合歡宗的諸多長老都在等他,他們見他來了,都神色微妙。

“月曉,你梵心咒將成,不可與大道失之交臂。”

“千百年來,你是我合歡宗第一個有望飛升的修者。”

“合歡宗傾全力栽培你,可不是為了讓你與一個小女子長相廝守的。”

月曉皆是不應。

最後,是月曉的師父,開了口。

“我們將那赤珠養在你身邊,已讓其他弟子不平,你後又遲遲不肯動手,更添爭端。如今,合歡宗有赤珠血脈之事已叫劍宗知曉,若你再不動手,只怕兩派之間,必有爭鬥。”

月曉瞪大眼睛,聲音顫抖。

“師父……”

“去吧,望你早做決斷。”

月曉恍恍惚惚回到小院子,阿蠻擺了飯,清粥小菜,在小幾上擱著,她瞧他回來了,便拉著他坐下。

“師父,怎麽了?”她眼睛彎彎的問。

月曉嘆息著捋過她額間碎發,合歡鈴便跟著歡快地響起來。

這鈴鐺總是響,暴露著阿蠻的心事。

那三天,月曉每天都在看阿蠻,看阿蠻的背影,看阿蠻的臉頰,他幾近溫柔地與她纏綿。

阿蠻總是氣喘籲籲地抱著他的臂膀,一遍遍喊著:“師父,師父。”

她覺察出了什麽,可她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

直到第三天的時候,月曉帶著阿蠻去看鳳蝶,漫天飛舞的蝴蝶,好看極了。

阿蠻一邊看一邊笑,舉著雙手,蝴蝶擦著她的指尖,猶如一個又一個吻。

月曉便在旁邊看著她,淺淺笑著,而後他送了她一串合歡鈴,鈴聲叮叮當當,那是月曉的鈴。

三天轉瞬即逝,月曉在最後一天的夜裏,將阿蠻抱在懷裏,阿蠻覺察出月曉的難過,她安慰地親了親月曉的下巴,笑道:“師父,有什麽煩心事,不如說給我聽聽?”

月曉莞爾:“沒什麽。”

那天夜裏,月曉看著懷中阿蠻的睡顏從天黑看到天亮。

直到太陽漸漸升起,陽光灑進房間。

月曉摸了摸阿蠻的額頭,他的焚心咒練成了。

阿蠻睜開朦朧地眼睛,只看到一把雪亮的劍。

她眉眼平靜的看著月曉,輕聲問:“師父是要殺我嗎?”

月曉抿著唇,漆黑的眸子平靜無波:“赤珠血脈,總歸是這個下場,與其死於旁人之手,為師殺你,不是更好嗎?”

門外,不但合歡宗的人來了,就連劍宗的人也來了。

合歡宗的掌門道:“我徒兒焚心咒將成,劍宗又何必咄咄逼人。”

“赤珠血脈世所罕見,今日合歡宗不殺,我們劍宗必不會輕易離開,若掌門願意割愛,不若開個價錢。”

外面劍拔弩張,屋內卻一片平靜。

月曉森然的劍光就橫在阿蠻眼前。

阿蠻坐起來,她不看月曉,只舉著她的鈴鐺。

“師父,它怎麽不響了呢?”阿蠻的眼淚慢慢流下來,“你不喜歡阿蠻了嗎?”

“焚心咒成,我已無心。”月曉淡然道,他揮劍,可劍尖卻在最後一刻偏了半分。

阿蠻手裏的鈴鐺響了起來。

月曉的臉色難看至極。

阿蠻破涕而笑。

“師父騙人。”她嬉笑著,突然撲向月曉,猝不及防間,長劍洞穿了阿蠻的身體。

月曉目眥欲裂地看著她,阿蠻吐出一口血,紅著眼睛道:“可我不想師父為難。”

那一日,合歡宗內,紅光大現,月曉飛升成仙。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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