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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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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毒的過程異常痛苦,雲裳說這毒跟了風遇雪足有十幾年,每一天疼痛都會比前一日更甚。

第九天的時候,風遇雪在疼痛中暈了過去,她在黑暗中漸漸夢到一些事情,大多是她五歲之前的回憶,十分模糊。

她記得一間高高大大的房子,記得父親和名義上的母親,還記得自己的娘親,一個溫柔嫻靜的女人。

她是被人牙子賣進京城的,而後進入風家做了婢女。

因生的好看,她被風傑納為妾室,很快生下了一個女兒。那時候風家還不是四大家族之一,只是一個普通的修仙世家,依附著主母的娘家過活。

主母畢竟是司馬家的嫡女,有些像樣的嫁妝和資源,可以供風家修煉。是以,風家上下都要看主母的臉色。

風遇雪五歲那年,娘親又有了身孕,聽說是個男孩,主母很生氣,總是尋借口磋磨她們母女。

五歲那年,她罰她們去祠堂罰跪。

娘親怕風遇雪挨餓,便偷偷溜出去找吃的,也不知是去了何處,半晌沒有回。

風遇雪心裏擔心,也出去找,卻在園子裏見著娘親和祖父。

娘親的袖子被扯開了,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求饒,祖父卻興奮地仿佛發了瘋。

“赤珠血脈,這竟是失傳已久的赤珠血脈。天佑我風家!”白胡子的老頭根本不聽女人淒慘的求饒和哭泣,他舉劍,毫不猶豫地刺向了女人的胸膛。

風遇雪就呆呆站在旁邊看著,看著自己的娘親倒在血泊裏。她手腕上的紅痣發起光來,天邊雷聲滾滾。

一道紅霞落在祖父的身上,他渾身流光溢彩,轉身看向她。

風遇雪想跑,可祖父只伸一只手,她便動不了了。

沒多久,風傑便來了。

他看著眼前的一切,起先是驚訝,而後是難以掩飾的狂喜。

“傑兒,看好了這個孩子,以後可堪大用。”祖父這樣對風傑說。

妾室屍骨未涼,但風傑哪裏顧得上這些。他抱起風遇雪,貪婪地上下打量著她。

“赤珠血脈,原來這世間真的有赤珠血脈?”

“看好了她,可不能叫司馬家那女人知道了。”祖父冷冷說著。

“兒子省的。”風傑笑道,“給她灌點藥,癡傻了也無所謂,然後打發到小莊子上去,那女人絕不會想到。”

聽了這話,祖父才心滿意足的飛升而去。

那一日,整個蒼州為之震驚,風家宗主得成大道,飛升成仙。

蒼州終於有了第四個擁有仙器的修仙世家。

而風遇雪被灌了一杯藥,悄悄送離了風家。

風遇雪睜開眼睛,擦了擦眼角的淚。

雲裳正把銀針一根根地丟回箱子裏。

“總算醒了,記憶應是恢覆的差不多了,明日再來一顆,你便能說話了。”

風遇雪點頭致謝。

雲裳還想叮囑風遇雪幾句,門外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等二人回眸,大門被一把推開。

朱青窈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沖了進來。

“雲裳快來看,羽檬傷的厲害。”

那是個看起來比風遇雪還要小的少年,他一頭紅發,蜷縮在朱青窈的懷裏,面色蒼白,每一聲呼吸都虛弱地仿佛隨時會斷氣一般。

風遇雪忙讓出了自己的床鋪,朱青窈把少年放到床上,雲裳試了試脈,臉色亦是難看。

“怎會傷的這麽重?”

少年半夢半醒間咳出一口血,喃喃道:“韓千觴,我早晚要燒死他。”

聽到這個名字,風遇雪微微一怔,而後她慢慢回過神來,潿洲與蒼州爭端多年,這少年大約是楚晉派去刺殺韓千觴的,看他的樣子,竟是吃了大虧。

雲裳很快便開始施救,風遇雪只好在旁邊坐著。

沒一會兒葉瑾和楚晉也都趕到,二人臉色難看異常。

朱青窈眼睛微紅,轉頭質問葉瑾:“你們這是怎麽搞的,一個重傷之人都殺不死,早知如此,還不如我去!”

葉瑾朝朱青窈眨眨眼,用眼睛的餘光瞄了風遇雪一眼,風遇雪心中了然,她剛要起身離開,卻被楚晉攔住。

“既是赤珠血脈,便是自己人,不必避諱遇雪。”楚晉說著,轉頭與風遇雪道,“我派人去殺韓千觴,雖說也讓韓千觴受了重傷,卻終究是沒能一擊必殺。蒼州王已派人接應,我們這一回終究是放虎歸山了。”

風遇雪點了點頭,神色間並無多少變化,她突然發現,韓千觴的消息已不似從前那般能夠牽動她的心弦了。

人果然是會變得,血也是會涼的。

只此番刺殺韓千觴失敗,以那人的性子只怕會報覆,若是如此,楚晉恐怕是要提防的。

風遇雪將她的擔憂以手語告訴楚晉,楚晉輕聲道,“這也是我馬上要跟你談的。按著我們的計劃,待過兩日,我會親自帶著潿洲精銳,入蒼州都城,刺殺蒼州王。

風遇雪楞楞看著他,神色間盡是驚恐。楚晉怎會有如此想法?陳元如今的修為已是當世罕見,距離飛升不過一步之遙,豈是他想刺殺便能刺殺的?

楚晉苦笑一聲:“我這身體已然時日無多,蒼州王這兩年步步緊逼,要將潿洲吞並,之前數次大戰,已耗空了潿洲的家業,而我沒有子嗣,一旦我死了,潿洲必定還會有一場內耗,到那時候,潿洲絕不是蒼州的對手。”

風遇雪:那你也不必親自去。

楚晉輕聲道:“此次刺殺,乃是蒼州王後韓靜煙主動與我們聯絡,條件便是要我親自入蒼州,否則不與配合。她也是為了自己的退路,我若不去,只怕會她不會輕易出手。”

這實在是個誘惑太大的誘餌。殺了蒼州王,起碼可以換來潿洲二十年的和平,楚晉猶豫再三,還是願意一試。

“如今韓千觴未死,便增加了一層變數。是以,我有個不情之請。”楚晉仰頭,認真看向風遇雪,“這是個請求,你便是不同意,我也一樣會讓雲裳為你拔毒。我想你回到蒼州都城,回到韓千觴身邊。”

風遇雪微微一楞,看向楚晉。

其實不必楚晉說,她也是會回去的。因為她想覆仇,她的母親不該白死,風家人也不能這樣輕巧地躲開血債。

但楚晉這般說,自然有他的目的。

“待你解毒,我會與你詳談。”楚晉看她的神色,微微一笑。

那一夜,風遇雪失眠了。她輾轉反側地想著曾經在蒼州發生的一切,突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眼下她遠離紛爭,在潿洲偏安一隅,這難道不好嗎?她真的還要重新回到蒼州,卷入一場更大的陰謀中嗎?

可是,母親的仇,風家的血債,她真的能放下嗎?

她恍惚間想了一夜,直到第二天雲裳過來,遞給她最後一顆藥。

“這一顆吃完,你就可以說話了。”雲裳輕輕嘆氣道,“楚晉讓我告訴你,若你不願回去,他可以帶你去尋族人,那裏雖然清貧,但生活恬淡平靜,了此一生也算不錯了。”

風遇雪微微一笑,吃下最後一粒藥。

人生在世,有仇不報,那她枉為人了!

這一天,風遇雪整整疼了一天一夜,她身體的每一寸都仿佛被碾過,猶如碎屍萬段,淩遲處死,直到第二日破曉,她才從冷汗中恍恍惚惚地回過神來,她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沖出房門,楚晉果然在外面等她。

微涼的晨露落在他肩上,清早彌漫的水汽被微風送過來,風遇雪深吸一口氣,慢慢開口:“楚晉。”

她的聲音微微嘶啞,但還是能聽出其中的溫婉和清麗。

楚晉笑起來:“恭喜。”

風遇雪也笑了起來。

“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到湖邊走走?”楚晉淡然道。

於是,風遇雪推著楚晉,沿著湖邊散步。

在晨光熹微,天邊漸漸升起一輪紅日,清早的潿洲王宮一片靜謐,或許是習慣了沈默,許久風遇雪才輕聲開口:“我會回到蒼州,我也可以幫你們傳遞消息,但我有一個請求,我要你們幫我殺掉風傑和一切可能知道我赤珠身份的人。”

風遇雪說著,她的眉眼間帶著一絲漠然,她知道自己的心也是漸漸硬了的,可是這樣的世道,若不心硬,又如何能活下去呢?

“好我答應你。”楚晉應的幹脆利落。

“那我什麽時候出發?”風遇雪輕聲問道。

“隨時都可以,我會讓葉瑾護送你到蒼州邊境,然後做一場戲,故意暴露行蹤,引韓家的暗衛過來,帶你回韓府。”

風遇雪點點頭:“如此再好不過。”

之後不久,風遇雪便和葉瑾悄悄離開,臨走之前,她與雲裳朱青窈道別。

雲裳神色間很有些難過和不放心:“你剛剛解毒,身子得好好調理一下。”

風遇雪笑道:“以後會有機會的。”

只要我們都還活著。

這句話所有人心知肚明,卻都沒有人說出口。

葉瑾牽來兩匹快馬,遞給風遇雪一頂兜帽,淡淡道:“走吧。”

朱青窈瞪了葉瑾一眼:“照顧好她。”

葉瑾張了張嘴終究是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去吧。”楚晉似乎習慣了葉瑾和朱青窈之間的微妙關系,不以為意地微笑起來:“我們會再見的。”

風遇雪亦是笑道:“會再見的。”

這之後,她與葉瑾翻身上馬,朝蒼州的方向前進。

他們跑了三日,才來到蒼州邊境的一個小城,葉瑾帶著風遇雪住了客棧,他毫不在意地露出自己腰間的魘獄之刃,想來沒多久,韓家的暗衛便會收到消息趕過來。

沒事的時候風遇雪悄悄問葉瑾:“你和朱青窈是怎麽回事?”

葉瑾瞪著她氣道:“你們女人怎麽這麽八卦呢!”

風遇雪難得露出一個揶揄的表情笑盈盈道:“說說嘛說說嘛。”

葉瑾無語地看著她。

“否則下次遇到,我去問青窈。”風遇雪笑。

葉瑾忍不住感嘆:“女人啊,無聊的緊。”

他嘆了口氣才道:“我鬼門宗和潿洲朱家世代交好,我和青窈雖沒有婚約,但卻是長輩們默認的婚事。只是後來,朱家退婚了。”

“為何?”風遇雪驚奇道。

葉瑾翻了個白眼,臉上寫滿了你們女人就是八卦。

他幽幽嘆了口氣:“她要給寧家那個寧羽檬沖喜。”

風遇雪楞了楞。

寧羽檬就是那個受傷的少年,他瞧著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比朱青窈小了十歲。

“我一時氣憤,打上寧家門去,才知道,青窈是自願的。”葉瑾苦笑一聲,很是哀怨,“女人的心思難猜的很啊。”

他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葉瑾心中暗叫來的好快,雙手驟然發動傀儡術,將風遇雪控制起來。

大門轟然打開,韓家暗衛率先出現,葉瑾把風遇雪擋在眼前,眾人都沒有出聲。

而後,一陣陣輕咳傳來,韓千觴慢慢走進來。

“葉瑾你好大的膽子,還敢來?”

風遇雪看過去,只見韓千觴只穿了件寬大的袍子,面色蒼白,身形也比之前瘦削許多。

他目光爍爍地盯著風遇雪,半晌才挪開視線。

“你想怎麽死?”他漫不經心地問葉瑾。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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