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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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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末了到了最後,這支東川北境的雄師,竟然要在自己手裏做可恥的逃兵嗎?!

想到這裏,裴大統領的老臉漲紅起來。心中說不出是惱是恨,是氣是愧。他只知道,倘若眼前的不是老友鎮北侯楊忠的兒子,他會立刻拿刀砍斷他的脖子!

蕭翊的眼神仍如冰雪般冷凝清澈,並沒有因為位高權重的長輩的憤怒而畏縮。

蕭翊嘶啞的聲音緩緩道來:“蕭某知道,此事最為難的便是統領大人。不管做出撤退的本意如何,必定會遭到一些人的質疑,甚至口誅筆伐。積毀銷骨,眾口鑠金,裴大統領的一世清名會受到嚴重的損傷。”

裴大統領閉上了眼睛。這話字字如刀戳到他的心坎上。

“蕭某非善辯之人。若非形勢所逼,也不願意說這些來為難大人。”

“現在我軍的情況如何,能勉強支撐幾日,想必統領大人都清楚。是損清名顧全大軍實力,還是玉石俱焚,取舍之間全看大人的決斷。蕭某只希望大人能慎重地考慮。”

裴大統領臉色陰晴不定,似乎陷入劇烈的掙紮之中。半天後忽然揮揮手,無力道:“賢侄先下去吧,燕然送客!老夫要好好想一想。”

蕭翊欲言又止,拱手行禮,與裴燕然一同走出帳外。

離主帥帳篷遠了,面色沈重的裴燕然忽然拉蕭翊到無人之處,小聲說:“蕭兄,你剛才說的那些是真的嗎?楊老公爺曾說過假若有了這種情形,不如撤退到鷹嘴峽?”

蕭翊面色不變:“是的。”

其實是假的。楊老公爺在生前是教導過蕭翊軍事謀略,但並沒有預料到今天的情形。是蕭翊冷眼旁觀戰局,做出這個壯士斷腕的決斷。只是這招太險,付出的代價太大,雖然以蕭翊的見識應有十足的把握,但是身在局中的他人會很難信服,所以蕭翊才假借已逝的楊老公爺名義說出。

事急從權,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裴燕然臉色變幻不定,看蕭翊的眼神很是覆雜。半晌才強笑道:“既是楊老公爺他老人家所說,必定有道理。唉,蕭兄,其實今日之前,燕然已經感到局勢的緊迫,苦無良法,每日只有惶惶等候。今日蕭兄說出這番話,才令燕然眼界清明,茅塞頓開。只是現在最苦的恐怕是家父……”

“身為北線大營的將軍,我該謝蕭兄另辟蹊徑帶我等走出等死的困境;但身為一個父親的兒子,燕然卻恨不得和蕭兄打上一仗……”

“世事弄人,莫過於此!”

裴燕然苦笑不已。

蕭翊沈默片刻。“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有得就有失。你若氣不過,隨時可找蕭某拳腳理論。只要有空,蕭某人必定奉陪!”

“……一言為定!”

“告辭!”

蕭翊回到自己的帳篷休息。沈緣此時才剛剛回來。清秀的小臉滿是疲憊,身上充滿苦藥草的氣息。她柔軟的長發只是隨便綰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認真打扮過自己了,穿著打扮都簡化到只求幹凈而已。

不知怎麽的,蕭翊心中微微一疼。他認識的和沈緣一般年紀的女子,都是嬌生慣養,綾羅繡衣,珠環翠繞一身華貴的。只有沈緣,跟了他兩年多,吃盡了苦頭,簡樸到寒酸。

他忽然覺得很虧待了她。

一時關心的話語卻堵在嗓子眼裏說不出。半天只生硬地問道:“你用過飯了嗎?”

沈緣隨口道:“吃了。公子你吃了麽?”

“……嗯。”

“今天真是累死我了,傷兵簡直源源不斷,我的手捏針都快捏不住了!”沈緣調皮地把兩只素手攤到蕭翊面前,那兩只本來嬌嫩的小手滿是捏針的紅痕,因為不停拿藥草纏繃帶,形狀姣好的指甲都磨損了。

蕭翊不由得握住那兩只可憐的小手:“……我該把你送進東川國裏面的。在這邊境,你只能隨著我受苦。”

沈緣笑了起來,把手抽回來,不在意地說:“沒關系啊,公子都能在這兒,我怎麽會受不了這兒的苦呢?況且累是累些,不過在這兒我很有成就感呢!救了許多人,也有好多人都佩服我呢!以後回去見了小柔兒,我都可以向她吹牛了,說說我在北線大營的英雄往事,多氣派!”

沈緣便說邊去燒水。伺候她的小兵韓暖(真是奇怪的名字),因為人手緊缺,也被調到傷兵營裏面工作了。現在沈緣既需要照顧自己也要照顧蕭翊的飲食起居。裴將軍倒是想派幾個士兵伺候蕭翊,被蕭翊拒絕了。兩人在一起雖然辛苦一些,但心裏舒適溫馨,不願意他人攪進來。

沈緣燒好了水,和蕭翊一起洗漱完畢,然後上床休息。

自從住在雪山上,二人就一直同榻而眠。久而久之竟都不覺得異常。

進退取舍

夜幕深沈。主帥帳中。裴青峰幾乎一夜未睡。

每每闔上眼睛,不多一會兒便會夢到已然過世的楊老公爺。老人家須發盡白,精神矍鑠,指著他的鼻子罵道:“裴小子,你怎麽把老夫的北線大營弄到這種地步啦?!”

惶惑羞慚間,卻又看見鎮北侯楊忠冷漠孤高的身影,寒光閃閃的眸子裏盡是不屑。這混蛋自打年輕的時候就一向膽大妄為,目中無人,對他來說,北線大營說撤退就撤退了。才不管世人嘰歪議論。

——當然,這種豪門子弟(敗家子)的霸氣灑脫自己是永遠學不來的了。

最後,出現在眼前的是石雷和善溫潤的笑容。

這人出身窮苦,容貌普通,體格孱弱,卻偏偏是個隱忍大度,毅力強韌,且善解人意的好人。

滿心焦慮的裴青峰看到他,心裏可算是放松啦,幾乎要抓住這個厚道的兄弟抱頭痛哭。

“石雷啊,你一向最好心,你告訴我現在該怎麽辦吧?”

石雷看著他微笑,不說話。

夢中的裴青峰慢慢從激蕩的情緒中平覆下來。

苦笑自語道:“是啊,我糊塗了。我豈能不知你的選擇。你這個人,目光遠大,心胸開闊,為人最是為公廢私的。就算明知道自己會受冤枉受議論,只要問心無愧,你都會默默咬牙堅持下來。”

“你比楊忠那驕傲自大的混小子還要強。你是真君子,真漢子!”

“三人中,一向屬我最為平庸。卻不想世事無常,你命短,老公爺安逝,楊忠那小子遠調漢陽,最後,竟是我這個最沒用的留守在北線大營。”

“……這是咱們共同的心血,我又豈能為了自己的一點兒虛名,明知撐不到援軍來,還視若不見。罷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老子便做這一次縮頭烏龜吧……”

夢裏夢外,虛實交替到了清晨。

外面天還灰蒙蒙的,太陽還沒沖破雲層的阻擋。

裴青峰已經疲憊地睜開眼睛。

侍立在帳中的小兵正在一點頭一點頭地站著打盹,裴青峰輕輕一咳,小兵立刻驚醒。

“打水,本官要洗漱。”

“你,去叫蕭公子過來。”

被點名叫蕭翊的小兵一楞,囁惙道:“大人……這……未免太早了吧……”

裴青峰淡淡道:“他起得來。”

死小子,和你老子鎮北侯楊忠一樣不體諒人的臭德行。害老夫一夜未睡好,你自己還想睡個舒服的大頭覺麽?

帳外傳來小兵的聲音時,蕭翊警覺,立刻就醒了。沈緣還抱著他一條胳膊,睡得正熟。

蕭翊小心地抽出胳膊坐起身,將被子給沈緣蓋好,然後點起油燈。

燈火一亮,沈緣痛苦地扭扭頭,下意識將臉鉆到被子裏面。像毛毛蟲一樣蠕動的行為害的蕭翊身上發起癢來。

青年失笑一聲【多麽難得(⊙_⊙)!居然睡著了沒看見可惜了餵X﹏X!!】,修長的手指輕輕揉了一下那個無知覺的小腦袋,才起身下去。

主帥帳中。精神不佳的裴青峰和睡眼惺忪的裴燕然都在。

蕭翊進來,卻是一貫的淡漠銳利。

“大人早。”

裴大統領嗯了一聲。裴燕然羨慕道:“蕭兄精神很好。”

裴大統領咳嗽一聲,不露聲色瞪了自己兒子一眼,岔開話題。

單刀直入道:“老夫細思一夜,賢侄所說不無道理。現在請賢侄過來,是請你將撤退到鷹嘴峽的利弊得失仔細分析一下,再商討一下具體的行程。輕重緩急都妥當了,老夫再召集將士商討。”

“賢侄想必也知道。這件事不是輕易可做的。咱們需慎重細心,萬不能出紕漏。”

裴燕然驚訝地看著父親,又看看蕭翊。

蕭翊心中松了一口氣,道:“大人肯為大局著想,犧牲自己的名譽,實在令蕭某佩服。”

正色道:“之所以選擇鷹嘴峽,是因為那裏地勢險峻,易守難攻。鷹嘴峽兩邊各有一道山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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