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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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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翩翩站在雕欄玉砌的皇宮裏,任涼風吹起她單薄的衣衫,她凝視著遠處回望著她的蓮豈,稍怔了一會,錯開目光望向別處,思慮一番,轉身躍出上了屋頂。

不知道別人是怎麽處理這種情況的,不過她覺得現在還是離開比較好。方才在東廠碰到的那個身份可疑的男人說要和她好好談一談,但是他難道不知道,她最討厭這句開場白嗎?

不談不談不談不談!!!!

何翩翩小心翼翼地掠出皇宮,今晚的風比起往日來格外的冷,吹透了衣衫,吹透了皮膚,她雖勉強避開了巡邏的護衛,卻還是因為武功不濟而有些吃力地停在了城墻外休息。

本來是因為出現了那個陌生人,擔心蓮豈的安危才偷偷潛進皇宮,現在想來自己實在太杞人憂天,七叔又哪裏需要她來擔心?人家美人在懷飲茶看景過得好著呢,她操心個什麽勁?

何翩翩靠著墻壁蹲下,呼吸吐納了一會起身準備回東廠,擡眼間卻看到了那個她滿腦子都是的人。

巷子口停著一頂棕紅鎏金的轎子,東南西北四人各站四個角,身後數名東廠番子排成一條長長的隊伍,褐衫肅容,由夜晚的冷風襯著,顯得有些陰森森的。在他們之前站著的,正是一身皂色官服的蓮豈,他一手負後,一手前挽,食指彎曲著輕撫過泛著碧光的扳指,目光柔和,白皙清瘦的臉龐俊雅平靜。

何翩翩有些不自在地避開視線不看他,拍了拍衣裳,仿佛剛剛遇見他一樣:“咦——怎麽這麽巧,七叔你也走這條路回去啊?”

蓮豈脧了她一眼,回頭對東衡道:“你們先回去。”

東衡恭敬應下,領著所有人離開了這裏。

何翩翩望著除了蓮豈之外連轎子帶人都瞬間走得幹幹凈凈,頓時如臨大敵,轉身就跑。

但是何翩翩快,蓮豈卻比她更快,他似乎早料到了她會如此反應,在她掠上圍墻之前便揪住了她的後襟。

“你想去哪?”

背後傳來蓮豈略帶陰鷙的問話,何翩翩心裏特別不是滋味,沈下臉色去掙他的手:“你放開我。”

蓮豈淡淡地問:“若是我不放呢?”

何翩翩自袖中取出匕首,轉身皺眉盯著他。

蓮豈唇角微揚,紋絲不動:“嘖,翅膀硬了,先是自作主張,現在又要弒叔。”

何翩翩眉頭皺得更深了,收回匕首用雙臂扣住蓮豈的手臂一擰。

蓮豈沒想到她會如此偏激,竟就此被她掙開,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短促一笑:“翩翩今夜委實不乖。”

何翩翩二話不說飛身而起又欲掠上屋頂。

蓮豈唇邊勾起幾分興味,趕在她之前上了屋頂,擋住了她的去路:“不打算和七叔一起回去?”

“七叔你日理萬機,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何翩翩喘了口氣,她已經精疲力竭了。

蓮豈眼波泠泠地看著她,對這些話置若未聞,擡步緩緩走近她。

高處不勝寒,屋頂的風更冷了,何翩翩和蓮豈的衣衫都被吹得飛揚飄舞,只是蓮豈的衣裳飄起來愈發靈動若仙,而她的飄起來則越發顯得身形……豐滿。

何翩翩怒了,她不再後退,而是直接迎了上去,在蓮豈微微驚訝的眼神下扯著他下了屋頂,將他按在了墻上:“七叔,我這次來,說好聽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難聽了就是無屎不入茅房。”

蓮豈眉目一動:“如何?”

“我在東廠遇見一個人,他和皇上長得很像,說要和我談一談。”

“你和他談了?”

何翩翩一怔,沒想到蓮豈會不問此人是誰,而直接問她和他談了沒有。

她思索一番,搖了搖頭道:“沒談。”

蓮豈聞言輕笑,揚手撫上她的發鬢,彎著嘴角:“翩翩,我記得曾教過你,劫持別人時,一定要連他的手一起制住。”忽然,手臂一緊,整個人轉到了何翩翩身後,將她和自己的方向完全調換了過來,身下長腿抵著她的腿,“否則情勢很容易逆轉的。”

何翩翩感覺著兩腿之間那人的腿,臉唰一下子紅了,結巴道:“七叔,你、你先放開我……”

蓮豈瞇起眸子,俊雅的面龐泛起了一絲晦暗:“記住了麽?”

何翩翩強忍著心裏的悸動別開頭不看他,小聲道:“記住了,七叔,你先放開我……”

“不行。”

什麽?何翩翩驚訝地看向蓮豈,沒想到他會這麽幹脆地拒絕。

“今日我要好好給翩翩上一課,讓你明白,永遠不要忘記我說過的每一句話。”

夜風拂過何翩翩全身,明明應該瑟瑟發抖的時刻她卻覺得渾身燥熱。拐角處灑下的月光有些稀薄,映著她眼前那張出奇俊美的臉龐,縈繞著一股朦朧飄渺的霜華。

蓮豈緩緩湊近何翩翩,唇瓣微動,眼瞼下盼,凝視著她無措亂看地黑眸,神情軟化了些許:“為何去宮裏?”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何翩翩就很煩躁,她鼓起勇氣與他對視,面無表情道:“其實也無甚大事,只是覺得見到的那人有必要向七叔稟報,而七叔又夜留宮中不知何時能歸,所以翩翩便自作主張進宮查探虛實,順便確認七叔是否安好。”

每一句都是實話,何翩翩說的坦然,蓮豈聽著也舒心:“那人是洛承軒,他是先帝最小的弟弟,當今聖上的皇叔,先帝臨終前賜封他為軒王,留任京城,位列輔國。”

“哦。”何翩翩垂著眼,心不在焉道。

蓮豈將雙手制著她的姿勢換成了單手,騰出來的手緩緩撫上了她的臉頰,勾魂攝魄的桃花眼異常魅惑:“想知道什麽去問留在東廠的檔頭即可,何必親自前來,宮中禁衛森嚴,你就不害怕麽?”

何翩翩撇了撇嘴,擡起眼剛欲說點什麽,唇上便傳來一絲涼意,她腦子轟隆炸開,全身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

蓮豈本來閉著的雙眼微微睜開些許,感覺著身下之人緊張的顫抖,喉嚨裏發出一陣惑人的輕笑,松開了對她的桎梏,輕輕攬住了她的腰,將她的頭壓向自己。

何翩翩已經傻了,十七年來從未有人這樣對待過她,即便是表哥也最多只是拉拉她的手,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回應眼前的人,是推開他還是任由他繼續下去?何翩翩茫然無措地楞在原地。

“想不到蓮公公和尊夫人還有當街調.情的嗜好,本王來的是不是不太是時候?”

聽到這聲不疾不徐地諷刺,何翩翩就知道有人為她做出選擇了,她混沌的腦子瞬間清醒,趕忙伸手去推身前之人。蓮豈趁勢松開了她,黑眸一瞬不瞬地轉向那個壞他好事的人,神色淡淡。

洛承軒立在王府護衛之前,腳踩錦靴,面色蒼白,唇無血色:“蓮公公何以如此看著本王?蓮公公夫婦再聚,這不都要感謝本王嗎?”

蓮豈牽起何翩翩的手,桃花眼斜勾著洛承軒:“夜風冷清,王爺身體不好,還是早些回府安寢吧。”說罷,略一用力飛上了屋頂,與還在風中淩亂的何翩翩很快消失在巷子裏。

洛承軒眉目陰鷙地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掩唇咳了好幾聲。

“王爺,我們還是先回吧?”護衛統領有些擔憂地看著洛承軒的臉色,倒是很讚同蓮豈的話。

洛承軒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轉身便走:“蓮豈他還真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什麽都算得到麽,本王倒要看看他能獨攬朝政到什麽時候。”說完,又咳了起來。

“王爺……”護衛統領為難至極地扶著洛承軒上轎,越發讚蓮豈的話了。

東廠。

燭火通明,亮如白晝,玉勾雲紋的宮燈行行列列,看不見盡頭。

何翩翩在房裏,站在蓮豈旁邊,聽著東衡匯報的消息,有一瞬間怔楞。

“督主,霧月清瀾傳信說,暮君柔死了。”

……死了?

腦子裏還清楚地記得當日見到暮君柔時的情景,她雖然口上刁蠻任性,眼神卻清澈無邪,性子更是單純無比,很容易便相信他人。何翩翩對她的印象是極好的,卻沒想到這樣一個姑娘就這麽死了。

“怎麽死的?”蓮豈脧了何翩翩一眼,垂頭淡淡地問。

東衡的臉色也很難看,說起暮君柔的死訊時聲音有微不可見的異動:“……暴斃。”

“暴斃?”蓮豈嘴角一勾,“一個人若是在自己的家裏暴斃,那一定是有什麽不得不死的原因。”

東衡未語。

何翩翩眉目凝重地看向蓮豈,眼神覆雜,唇瓣微動卻說不出話。

蓮豈將她的心思看在眼裏,擺弄了一下手中的翡翠茶盞,對東衡吩咐道:“將手裏的事情交接一下,即刻動身前往霸刀山莊查清此事。”

東衡暗沈的眸子聽到這話忽然亮了一下,急忙應下退了出去。

何翩翩將門關好,不解問道:“不是有霧月清瀾在那裏嗎?為什麽還要東衡去?”

蓮豈眼瞼垂下,凝視著自己的指尖:“江湖人性子狂妄不知好歹,我放心不下。”

何翩翩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心裏卻在想,其實七叔也看出了東衡對暮君柔存得那點心思吧?

“這麽晚了你還不睡?”蓮豈起身更衣,天已漸亮,再不睡就不用睡了。

何翩翩一聽這話便響起了在巷子裏發生的事,紅著臉別開頭:“七叔先睡吧,我再坐一會。”

蓮豈也沒勉強她,獨自上了床閉目休息,漆黑的墨發灑滿了枕間,微松的褻衣領口處可以看見精致的鎖骨。

何翩翩心跳如雷,她一步步走到床邊,倚在床畔看著睡夢中的蓮豈,唇邊不自覺勾起了淡淡的弧度。

在巷子裏時七叔那樣對她,是不是代表,他對她並非只是單純的“叔侄”之情?

其實他們根本算不上叔侄的,不是嗎?

他是將她當做夫人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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