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自己回去”,蘇亦低頭想整理好衣服，但一放手，被撕扯爛的布料又無力的垂了下去，雪白的肩頭和勁瘦的腰身無助的暴露在空氣中。

蘇莘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肩頭：“這個時候還要跟我嘴硬嗎？你這個樣子走出這扇門，被人上了也白上，別人只會說是你色*誘。”

“你！”蘇亦抿緊了唇，憤怒的看著他，繼而又垂下了眼眸，難得順從的穿上了蘇莘的外套，兩人從後門出了會所，秋天的夜風已經帶了一股淩厲的涼氣，蘇莘被風吹的抖了一下。

蘇亦敏感的察覺到了，想把外套脫下來還給蘇莘，蘇莘按住了他的手，他的指尖又涼又滑，尤自在微微的顫抖，完全不像此刻臉上表現出的平靜。

“今天謝謝你。”蘇亦輕聲說。

蘇莘沒說話，他有些煩躁，心裏有太多的疑問，但卻開不了口。

蘇亦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很敏感的意識到了什麽，他的聲音有著輕微的抗拒：“你想知道什麽？”

“我……”蘇莘舔了舔唇角，最終還是道“沒什麽。”

“你懷疑我是出來賣的？”蘇亦提高了聲音，雙目灼灼的盯住蘇莘的眼睛。

蘇莘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的確，看到蘇亦被那個男人壓在身下的時候，他腦海中無法克制的想起了顧明遠懷中的那個男孩，潮紅的臉，引人遐思的嗚咽呻*吟，蛇一般的腰肢，甚至他還無法控制的去想，顧明遠帶他出去後又做了什麽？

那紛亂的思緒，讓他身體微微發熱。

他無法否認，蘇亦的臉與那個男孩子的臉，在他心底微妙的重合了，即使只是一瞬間，但足以讓他心神蕩漾，但又充滿憤怒。

這種矛盾的心情無法對別人言說，但越是無法言說的東西，越是容易發酵，發酵到心底發脹，要爆裂般難以承受，這時候蘇亦問了出來，雖然尷尬，但卻又似解救了他一般，讓他暗暗松了口氣，不可否認，他想聽蘇亦親口對他說，那樣他才能安心。

蘇亦顯然已經明白了，他抿緊了唇角，如一頭受傷的小獸般固執又倔強，憤怒又無措。但是他又有什麽資格去要求蘇莘的理解與信任呢？蘇莘的懷疑難道不是合情合理嗎？

“我不是出來賣的。”蘇亦抿緊了唇，看著蘇莘，其實他信不信無所謂，但他幫了他，他需要給對方一個交代。

蘇莘心裏一松，壓在心口的巨石被蘇亦一句話便踢走了，但隨即他又為自己那樣懷疑蘇亦而感到愧疚：“對不起。”

“我還是自己回去吧，現在在外面，而且有它在，不會有什麽問題的。”蘇亦指了指蘇莘的外套故作輕松的說，“衣服假期後還給你，沒問題吧？”

出租車停在面前，蘇莘一把把他推進去，緊隨其後坐了進來，不給對方任何反對的餘地：“還是我送你回去吧，好人做到底。”

他實在不放心蘇亦一個人回去，今天的蘇亦沒有冷漠，沒有疏離，沒有鋒芒，只有脆弱和無助，可以稱之為柔軟的一面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他的面前，推翻了他的固有認知，讓他心裏翻起了滔天巨浪。

他們怎麽忍心把這樣一個驕傲的少年踩在腳下？這一刻，他忘了自己其實也是無時無刻都想把對方踩在腳下的。

他想起蘇明堂那輕飄飄渾不在意的一句：不過是個小孩子，到時候成了事，多給他點錢就是了，你放心，沒問題的。

若是他不在，若是蘇亦沒有在那一刻發出聲音，若是他轉身出去了，他無法想象蘇亦會遭遇什麽？這認知讓他的心臟糾成一團，難以舒展。

蘇莘暗暗握緊了拳頭，車裏的氣氛，沈默的詭異。

******

蘇亦家很小，60平左右的小套二，房子雖然老舊，但卻收拾的很幹凈整潔，看的出主人對這個家的感情很深。

蘇亦給蘇莘倒了一杯水，自己就進衛生間洗澡了，那個人啃在他身上的觸感粘膩濕滑，猶如一條冰冷的蛇，讓人不寒而栗。一路上他都忍不住在輕輕發抖，直到溫熱的水當頭淋下，驅趕了那層寒意，蘇亦才終於放松下來，舒服的嘆了口氣。

蘇亦在這家會所工作已經有一陣子了，他見過很多荒唐的事，從最開始的震驚，慌亂，不知所措，到最後的麻木，隱忍，他慢慢認清，那是世界明亮的外殼下包裹的一團骯臟，只能活在見不得光的黑暗之中，無論外面的世界多麽明亮，那團骯臟都無可避免的存在著，無論你看得見還是看不見。

而自己，即便踩在了黑暗邊緣，也絕不會踏進一步，這是一個單獨的世界，跟他的世界截然不同，他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

會所的工作從晚上8點開始，要忙到淩晨5點，蘇亦為了不耽誤課業，只有周六和假期過去，雖然是兼職，但待遇頗豐，更不要說一晚上下來的小費，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即使他厭惡那種地方，即使也想過辭掉這份工作，但最終還是咬牙堅持下來了。畢竟來這裏消費的客人，大部分都懂的規矩，他遇到過對他感興趣的女人，也有男人，但因為他並不是MB，對方雖然很遺憾，也只是給他留下名片，並沒有進一步的騷擾。

他們許下的金額大到讓蘇亦震驚，但他也從未動搖過，他有自己的原則，有自己的理想，他抱著一腔熱忱，甚至可以說是有點理想主義。即便生活並沒有那麽多美好，但他還是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他本來以為可以就這樣相安無事的一直繼續下去的。

他一直相信有一天，他可以憑自己的努力，帶給自己和家人更好的生活。

更重要的是，到那一天他是生活在陽光下，而不是黑暗中，他從心底懼怕並厭惡那片黑暗，他無法理解那些孩子究竟在想什麽，可以把自己放進那樣不堪的金錢交易裏面去，他無法理解，也無法指責，他能做的只有管好自己。

蘇亦洗澡的時候，蘇莘也沒閑著，他在蘇亦房間裏參觀了一下，房間裏只有一張床，一張書桌，還有一個簡易衣櫃，書桌上還攤著完成一半的畫稿，整個房間都在彰顯著主人平淡又平凡的生活。

蘇莘剛要去看書桌上的畫稿，電話就催命般響了起來，顧明旭充滿醉意的聲音傳了過來：“蘇莘，你他媽幹什麽去了？這麽久不回來？是不是背著哥們兒去打炮了？”

蘇莘把話筒拿遠了一些，這時候他才記起自己出來的匆忙，還沒給那幾人打招呼，他沒好氣的說：“打你媽的炮，我有點事兒先回家了。”

“臥槽！”顧明旭震驚了“我哥和秦家大哥就這麽幾天假，你說走就走，連招呼都沒有一個？蘇莘，你也不是這麽掉鏈子的人啊。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蘇莘不想讓別人知道蘇亦的事情，於是說：“沒什麽大事，回頭再說，明天我再約個局給哥哥們賠罪。”

顧明旭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這還差不多，不過你不在多沒意思啊。”

蘇莘說：“我在的時候也沒見你把眼往我身上看過，抱著妹子哪顧得上哥們？”

“操！”顧明旭掛了電話對一屋子喝的半醉半醒的人說：“蘇莘有事先走了，咱們不管他了。”

陸知秋擡手看了看表，站起身道：“我也還有事兒，該回去了，後半場你們玩吧。”

秦昱笙擡眼看他：“不是吧？蘇莘走了，你也不陪我們玩了，那我跟明遠回來就為了陪這兩個小鬼頭玩兒？”他指了指顧明旭和桑吉，那兩人無辜被輕視，滿臉敢怒不敢言。

陸知秋笑：“今兒真有事兒，回頭咱哥倆再聊，我還有事兒找你。”

秦昱笙無奈的舉了舉杯子。

但下一秒陸知秋就毫無預兆的倒了下去，顧明遠斜挑著唇角，將他抱個滿懷，得意的擡了擡找事兒的那只腳，用充滿蠱惑的聲音道：“小秋，不要走，你走了我會傷心的，再陪哥哥玩玩，哥哥正事兒還沒開始呢。”

陸知秋使勁兒把他那張越湊越近的臉給推開，冷冷道：“放開我。”

“不放。”

“放開。”

“不放……”

“你他媽到底要怎樣？”

“我想睡你。”顧明遠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流氓話。

“我操*你媽！”陸知秋火了。

顧明旭尷尬的左右望了望，顧明遠和他一個媽。

桑吉見情況不對，也打發了幾個男孩女孩出去，只有秦昱笙坐的穩穩的：“夠了嗎，你們倆？”

幾個人從小玩到大，連他也不確定顧明遠是什麽時候對陸知秋起了心思，尤其這次回來，顧明遠更張狂了。

“沒夠！”顧明遠將陸知秋兩只手都抓著舉到頭頂，低頭就要親下去。

陸知秋上半身被壓制，下半身懸在沙發下面根本使不上勁，他瞪著顧明遠，挑釁的問：“你是想要讓我操*你嗎？”

“什麽？”顧明遠一楞。

“如果你讓我操*你，今晚我就陪你。”陸知秋一字一頓的說。

顧明遠捏緊了陸知秋的下巴，危險的瞇起了眼睛：“咱們憑實力分上下。”

“滾你媽的，老子沒興趣。”

桑吉摸了摸鼻子：“那啥，我要報警告你們白日宣淫了。”

一群人用看白癡的眼神看向桑吉，顧明旭帶頭笑了，他走到他哥面前，把陸知秋解救出來，對他哥說：“你再這樣回頭我告訴爸媽了。”

顧明遠看著陸知秋離開的背影，瞇起了眼睛：“你去說吧，我正愁怎麽給他們說呢。”

桑吉罵道：“萬惡的黑社會，這是要逼良為娼嗎？”

秦昱笙摸著下巴笑了，他開始同情陸知秋了，他嘆了口氣想，是時候跟顧明遠好好談一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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