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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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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孫燃消失在黑夜盡頭,墨朗走下的士,隨手打開手中的墨色黑傘,款步往醫院深處走去,一步步都心事重重,一步步都像夏日開在水中的芙蓉花那般潔塵不染。

“孫磊就是我的果宇磊嗎?”

“是啊,除了他還會是誰。”

一模一樣的長相,劍眉星目,眉宇深處似乎濃縮凝聚了這絕世風華的萬古江山,麗川平原,浩浩蕩蕩而又攝人心魄。

只一眼,那匆匆的一瞥,卻早已掠奪了他所有的心思。

他撐著傘,大步流星往醫院的病房走去。

走廊外黑雲壓頂,狂風大作,暴雨傾盤。

墨朗手拿著一把黑傘,走在長廊上,不知道為什麽,適才在醫院門口時他的內心萬千風浪,波濤洶湧,而此刻卻風平浪靜,激不起半點漣漪般靜如一池秋水。

他擡起頷首遠遠的看了眼,白熾燈下沒有那個似乎很熟悉卻總隔著一層面紗的青年男子,不知為何,他感覺到的不是失落。他內心百感交集,總覺得心裏空洞洞的,像是被抽空了似的。

他就是孫磊,有著和果宇磊一模一樣的容貌……無論是身高還是氣質也都僅僅相差毫發之間,可為何他總感覺身穿一身天藍色西裝的男子不是他自己的果宇磊呢。

孫磊=果宇磊嗎?這相等嗎?他自己找不到答案。

踱步走到201病房外面,墨朗透過玻璃窗看見孫燃正手拿著一個草莓味的棒棒糖在餵著奶奶吃。

老太太形容枯槁,面如黃蠟,一雙歷盡滄桑的老眼裏流下欣慰的淚水,微微張開煞白的唇角,孫燃把耳朵貼在老太太的嘴邊,墨朗本不想去聽他們之間的話語,可是他聽力靈敏,就算是隔著數十道墻壁,只要他的心裏想著的話,那麽他就能聽得一清二楚,一字一句如若貼在他的耳蝸子上說的一樣。

老太太呢喃著說:“奶奶的燃燃是最乖的……”她停頓了半刻後接著說:“奶奶最疼燃燃了……”

一雙望穿秋水的眼睛無數次厚重地合上再睜開,終於把等的人盼來近在眼前,她的心願了了,她的腦海裏回蕩著舊時當孫燃還是個不會走路的嬰孩的時候,奶奶抱著孫燃到老房子轉角的那家小賣部去買棒棒糖的畫面……

“奶奶……”孫燃假裝堅強,禽在眼眶裏的了淚水決堤躥騰而出。

“奶奶……奶奶……”孫任也在一旁哭得稀裏嘩啦的,像個淚人。

“媽,一路走好。”他們的父親伸手去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背轉過身去,不敢多看一眼。

“你怎麽來了?”這聲音像冬天裏的冷風一樣冰冷。

墨朗轉過頭,漫不經心的一瞥,看見了孫磊。

“這段日子怎麽總是找不到你,打你的手機也總是提醒號碼過期了。”他輕咳了兩聲,接著說:“你不在半山的小別墅裏面住了嗎?怎麽上次我過去沒有看見你。”

墨朗擰緊眉頭,孫磊所說的話語,他一句都聽不懂,如果說孫磊是墨朗的男朋友的話,兩個人又一起在小別墅裏面過日子,後世為何會選擇去跳樓呢?而且自己的腦海裏還無時無刻都會回想起後世在街頭撿破爛的畫面……

謎,一個個都是謎,那謎底可能只有孫磊自己知道吧。

“你是……”

墨朗還沒有說完,孫磊就伸出修長白皙的手去去輕捂住墨朗的嘴唇,左手伸進褲兜裏拿出一竄鑰匙放落在墨朗的掌心裏,“今晚到小別墅裏去等我。”

墨朗蹙緊眉心,心裏像是打了幾十個死結一樣,所有的事情都想不清楚。

孫磊背轉身往前走了幾小步,再回過頭來,“你現在是高中生了吧……”他單眼眨了下,扯深嘴角的笑意說:“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今晚12點之前我會去到小別墅裏的。”

墨朗只覺得孫磊的這句話別有深意,他走到走廊邊上,雙手搭在白色的欄桿上,任烈風吹起他的發尾,他駐足在走廊深處,那裏很靜,靜得只聽得到嘩啦啦的下雨聲。

他微微擡起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眸望向漫無邊際的黑夜,心裏很安靜,如若這一夜的寒星點點。

是啊,人生在世,能少一點遺憾當然是最好的,不論對老太太來說,亦或者是對孫燃,有的遺憾可以避免,我們又何必故意給它抹上淒涼的色彩。

至於有的遺憾,不可避免,也再也回不去了……

一千年的時間,十個世紀,也就是輪回十次,回到千年前,恐怕這世上的總總皆會被改寫,而變得面目全非。

“涼城”或許不會沒落,“新城”也許永遠也沒有東方吹來,歡呼雀躍的那一天。

那場瘟疫也許不用我以身試藥而可以徹底根除,司馬如昨不會望月流淚,一場久別重逢的驚艷或許能給予他更多的寬慰,而不至於郁郁寡歡,悲涼淒切。

果宇磊也許也不會被小人暗算,亂箭穿插,死於黃沙大漠中,終生不得回到故土,化身一道石壁遠隔“新城”與“涼城”,一石之隔,兩國沃土,道不盡的落日西沈,烏鴉悲鳴,馬革裹屍。

“新城”是以六皇叔吳巖為首,最以擅長騎兵擺陣,人墻攻略為主,在新皇登機後,六皇叔吳巖自請鎮守長城以北的黃沙邊境,歷時十五年,摸熟當地氣候還有流沙的位置,十五年勵精圖治,精益求精,終於訓練出面無表情,冷酷無情,殺人如麻的“新城第一騎”。

在果宇磊此生最後的一場大戰中,敵人三次圍剿未果,最後以激將法激怒“涼國”國王,國王下令命令果宇磊三天之內拿下“新城”,否則提頭來見。

一連數十場大大小小的戰役,果宇磊身心疲憊,在一次敵人來城叫囂時,果宇磊單槍匹馬出城迎敵,烈風吹過汗血寶馬泛著血絲的雙眼,果宇磊在馬背上踏步飛上,在黃沙大漠中他紅袍飄起,兀然一轉身,單.槍直插對方首將的盔甲,不料此人陰險狡詐,詭計多端,竟然在左心房上放置了一個護心鏡。

這一槍未果,敵軍首將被嚇得手腳發軟,揮舞馬鞭,策馬落荒而逃。於此同時,“涼城”城池大門死死的關守,只留下果宇磊一人,一馬,一槍在城池外饑寒交迫,疲憊不堪。

“果將軍,大王下令,命你三天之內取得敵軍將領的首級,帶領我軍揮軍‘新城’國都。請饒恕屬下我不得不聽命啊!”一個先鋒小將手持一把彎刀站在城池上方,一雙冰冷陰鷙的眼睛裏飛快劃過數道暗芒,他的每一個扯深嘴角的笑意都令人心裏不自覺的寒毛直豎……

“果將軍,我這就下去給你打開城門。”右先鋒心裏拔涼,冷眼瞥了眼左先鋒後,雙手抵在城沿邊上,一雙英氣的眉眼看著果宇磊說。

“你敢!”左先鋒往右先鋒投來冰棱般徹骨寒冷的眼神,語氣中帶著恐嚇。

“大王已經下令果宇磊今天務必取回敵軍首領的頭顱,否則殺無赦!”他繼續說。

右先鋒側臉,都懶得多看左先鋒一眼,嘴角一邊翹起“小人當道,奸臣逆賊,只懂拿著羽毛當令箭……”

他背轉過身去,大步向城樓下走去。

不料身後一把彎刀砍下,血花四處噴濺,染紅了今天快要西沈落山的斜陽,那烈火燒得通紅的晚霞似乎更深色了些。

彎刀出鞘的那一刻,死神已然走近了右先鋒,這個跟果宇磊大大小小合作打過數百次戰役的將領在一個落日黃昏的時候,化作天邊的一道紅雲,犧牲了。

他恨,恨自己不是死在敵軍的手裏,而是死在自認為是過命的兄弟的彎刀下。

在他倒下的那個瞬間,眼角瞟到左先鋒的臉上,他依舊面無表情,像是冰封三尺下的寒冰,一根根都是冰冷徹骨的令人心寒。

“你……你…………你……………………”

他最終還是沒能把自己的最後一句話說完,在咽氣的那一刻,側臉看向城池外,黃沙漫天下,一個身著金黃色盔甲,身姿魁梧,高有九尺的男人,紅袍飄飛如流動著的血液,他面容冷峻,一雙澄澈清透的眼眸裏帶著熊熊的烈火。

單槍匹馬,他形單影只,黃沙漫天裏,最後一個支持自己的人死去了。死在了八拜之交的手上,無比悲憤,無比淒愴,慘不忍睹。

“木祟……”果宇磊扯著沙啞的喉嚨喊了出來,脖子上極細小的青筋都暴突了出來。

木祟倒地了,他腦海中回想起十年前,當彼此三人還是第一次去報名參軍的時候,一起把臂痛飲,在月朗氣清的夜晚,每個人的手裏拿著三根清香,在明月下,立誓結為生生世世的兄弟。

“我,木祟。”

“我,果宇磊”

“我,張進輝”

“今日結為異性兄弟,願蒼天作證,明月作證,山川河流作證,我們三人此生同富貴,共患難,歃血為盟,今生無緣不能同生,但願有緣可以同死,從今以後以兄弟相稱,患難與共!”

昨日旦旦誓言猶在耳畔,不曾料想今日落日黃昏見證了你揮刀親手奪去他的性命。

“張進輝,你為何要殺了他?!”果宇磊瞪大著滿是血絲的雙目,灼熱的淚水滿眶。

只見城池上的那斯,面無表情,冷聲道:“他違背了大王的旨意,做人臣子的不聽君皇的命令,自當扼腕自刎而死。”依舊冰冷得像是寒冬臘月裏的一場接連下了三天三夜的冰雪,覆蓋了他整一顆跳動著的心臟,變得冰冷而不再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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